时评与杂文

戴冠伟

与一位稔熟的编辑朋友见面，谈到近期的杂文写作，他一脸认真地说：“怎么越读越像时评了？”坦白地说，朋友的意见是对的，莫论以他编辑身份阅稿无数的职业敏感，就是一般读者也能感觉得出来，杂文愈益时评化了。

由于新兴媒体铺天盖地般裹挟，也由于海量信息潮水般汹涌而至，各式舆论场鱼龙混杂、莫衷一是，甚至出现了前几秒钟还是大妈讹老外，后几秒则变成了老外撞大妈的新闻。存在决定意识，市场吆喝需求，特别是在纸媒上，“时评热”便应运而生了。因为时评确有写得迅速、发得及时的优势，且充分体现了摆事实、讲道理、用事实说话的特点。尽管有些读者善意地称其为二手新闻，但它确实对庞杂无序、各执一词的新闻、信息、段子起到了甄别、过滤和“X光透视”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对海量信息示以逆袭姿态的时评可谓功德无量。

大潮之下，本来就属于小众阅读文体且在风雨飘摇命运中的杂文处境就更惨了。必须坦言，杂文不是时评，也许它们在DNA排列中有某种相近因子，但从来就是两条道上跑的车。杂文既然属于文学创作上的一种样式，就必须遵循其文学创作所属的路线和原则，让杂文成为文学而不是社论、时评，或网络上泛泛而言的“拍砖”。我十分赞成肖复兴先生讲过的一个观点，他说：“杂文的创作，应该和小说、散文等门类的文学创作一样，经历从路径到结构，从经验到体验的锤炼过程，从而完成杂文这一特殊文体的创造。”诚哉斯言，一篇好的时评可以在批判性上力逼杂文，但杂文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同时评等量齐观，因其特有的创作规律决定了它的气质和属性。

由此看来，如何坚持住杂文的主张和本义，如何实施咬定山根不放松的坚守，不仅需要杂文写作者的恒心和定力，也需要恪守的勇气和追求。我们不否认社会变迁、大浪淘沙会使某些文字样式式微甚至被淹没，但前进和变革中的中国社会，永远都不会排斥那种革新精神和评判力量，杂文作为诸多文学样式中的轻骑兵和社会发展中激浊扬清的清道夫，始终肩负着历史责任和伸张正义的义务。现实中有一句大众化警语：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我们自己不言放弃，杂文就永远不会死，所以仍然在这里重复丁玲先生早些时候的呼吁：“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杂文，我们不能放弃这一武器。”

【原载2014年2月5日《渤海早报·渤海潮副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