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毙东宫铁男细节考

谭飞程

（《浙江民族与宗教》编辑部，浙江 杭州 310025）

击毙东宫铁男细节考

谭飞程

（《浙江民族与宗教》编辑部，浙江 杭州 310025）

1937年11月14日，有着“满洲开拓之父”之称的日军步兵第102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东宫铁男中佐，亲率侦察队，乘船沿河道侵入浙江省平湖县前港西河一带，与中国军队第79师237旅发生激战，在前港西河西岸被机枪打伤，伤重毙命。

东宫铁男；东宫铁男传；前港西河；第79师237旅

一、侵华经历与研究意义

东宫铁男，明治25年（1892年）8月27日生，群马县人［1］934。1915年陆军士官学校第27期毕业［1］936。1923年1月至1924年1月到广东旅行，自学中文［1］49。1927年1月以独立守备步兵第2大队中队长之职至中国东北［1］938。从那时起，移民“拓殖满洲”成为他的“理想”。次年6月，他在皇姑屯，亲手按下起爆器，炸死了张作霖［2］。1931年12月起，参与侵略中国东北，曾担任吉林铁道守备队教官长、关东军司令部附、伪满洲国陆军军事教官、伪满洲国军政部顾问、三江省警务顾问、伪满洲国治安部军事顾问等职［1］939-942。期间软硬兼施推行武装殖民，屠杀抗日军民。1932年10月8日，他率日本第一支武装移民团自长春开赴佳木斯［1］939-940。1933年9月23日，在掩护武装移民团的行动中，被中国抗日军民击伤［1］940。1934年2月起，在依兰地区大力推行土地收买和宣抚工作［1］940。同年，因侵华功绩获得功五级金鸱勋章和勋四等旭日章［1］936。1937年11月，以步兵第102联队第3大队中佐大队长身份参加杭州湾登陆［1］942；［3］，14日被击毙于平湖。死后追晋步兵大佐，获正五位位阶、功四级金鸱勋章、勋三等旭日中绶章和伪满洲国授予的勋三等锡景云章［1］936。由于他狂热鼓吹和推动“满洲拓殖”，被认为是“（满洲）开拓之父”［1］261，728；［4］，所以尽管军衔不高，死后却哀荣之极。1938年3月，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为其召开了盛大的追悼会，众多军政“名流”献花圈①参见NHKスペシャル，《满蒙开拓团はこうして送られた ～眠っていた关东军将校の资料～》，2006年8月11日。献花圈者包括时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中将、关东军副参谋长石原莞尔少将、鲜满拓殖会社总裁二宫治重退役中将、伪满洲国产业部副部长岸信介、加茂部队部队长石井四郎等。。同年成立了“东宫大佐纪念事业委员会”，于1940年出版了由小矶国昭、石原莞尔等作序的《东宫铁男传》。

对于这样一个在侵华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的人物，探寻及厘清其生平经历是极其必要的，有相当的学术价值和历史意义。关于他的经历，皇姑屯事件及满蒙拓殖团的内容，学界已有论述涉及，然而关于他的击毙细节却长期不为国人所知。笔者利用已掌握的中日史料进行挖掘和考辨，试图窥视当年真相。

二、《东宫铁男传》辨析

有关东宫铁男毙命存在两大疑问，一是毙命的时间与地点，二是哪支中国军队所为。然而关于东宫战死的原始资料并不多，于是日本官方编纂的《东宫铁男传》（简称传记）就成为难得的一手资料。

《传记》中有一张东宫毙命地点的照片，图注注明此照片为东宫毙命次日由负伤的东宫部下木村元一在其他士兵陪同下，柱着拐杖，顶着暴雨，冒死到原地拍摄的，并指出照片中“ 为受伤地点，X判断为辞世的地点”。可惜图中看不到任何地标，难以确认实际地点。

还有五篇文章谈到东宫毙命的战斗：《死东宫部队长赶走活蒋介石》（简称《死》），由《报知新闻》特派员中村氏采访东宫所在部队后在1937年12 月10日发表；《东宫部队长之最后时刻》（简称《东》），由此战幸存者石崎武次郎撰写，并经同是幸存者的成井三好伍长审阅；《热血男儿东宫大佐之最后时刻》（简称《热》），由神田泰之助撰写，根据记者新井采访负伤士兵的文字为基础写成；《悼念东宫部队长之战地座谈会》（简称《悼》），是《呜呼稻叶文夫君》中有关追思东宫战死的阵中座谈会的内容；《武士之化身》（简称《武》），为此战幸存者大岩诚军曹撰写。

五篇之中，《死》属战时新闻，细节不多，据其记载：“11月14日，为执行对李家桥附近火力侦察的命令，东宫部队长率22名敢死队员进入敌阵地，遭遇敌人重火力猛烈射击，胸部遭受枪弹贯穿伤。”［1］257

《东》、《热》为纪念文章，《热》相对简略，《东》可视为它的完整版，故原则上关注《东》即可。《东》是当事人的记述，对细节刻画颇多，但有些过于夸张。据其记载：“登陆后行军三日，抵达吉字宇①应为吉字圩，且此处非精确位置。。这时接到了‘明天侦察李家桥一带敌人的情况’的命令。当夜……遭到敌人一次袭击，将敌人成功击退。”［1］808以及正午之后“走了大概三四十分钟的时候，终于乘着舟船闯入了敌阵的核心。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部队受到了来自敌阵短枪和轻重机枪的猛烈射击。队长很早就已跳入了水中。他说：‘把船划向敌岸，一步也不要后退’……队长在水中不断突进并登陆，我们也都跟在队长的后面……此时听到队长说‘糟了’……这时是下午两点。六人合作将队长的身体移动到了前方水田边有些凹陷的地方，下意识地对队长进行了抢救治疗。四发集中射击的重机枪子弹打碎了左侧的肩章，左腕到左肩之间被打出了12厘米大小的弹孔，左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队长倒在了这片水田中。水田被染成了鲜红色。由此可见他大出血的情况有多严重……他陷入昏迷，口齿不清。这时手表显示3时15分……夜晚11时许，回到原来的吉字宇……14日午后12时升天……”［1］810-813

《热》值得关注的是，正文说东宫受伤的时间为下午12时半，死亡为下午5时，但注文标明“正确”的时间为下午2时和12时（半夜），与《东》一致［1］770。

《悼》记载吉井部队长口述：“上月13日，千叶部队在平湖县广陈镇西北方李家桥附近遭遇强敌。战斗之初敌人败退，但敌人倚仗附近由碉堡设计组成的坚固阵地，于当晚发动两次反扑……上午10时②14日。，依照火力侦察命令，东宫部队长带领小贯少尉等22名敢死队员，乘坐征集来的2艘民船出发。下午1时半，有报告称东宫部队长之船遭到敌人交叉炮火集中攻击，此时该船与敌人距离只有15米，东宫部队长以下受伤……下午5时，部队长严令吉井部队长指挥XX名紧急赶往现场，尽可能不深入敌阵并收容东宫中佐之后即刻归还……下午8时45分，重伤的东宫部队长从眼前河塘对岸运过来……两眼无力半开，无意识地含糊其辞。”［1］258-259

成井伍长口述：“2艘船沿着河塘前进，到达李家桥和曦字圩间更大的河塘时，遭遇大小无数碉堡轻重机枪猛烈射击的交叉火力网，该部以舟中武器应战。部队长向另一侧河岸飞身转移的瞬间，被一发子弹击中左胁，从胸口飞出，带出12厘米的肉块，倒在桑树田里。登陆对岸的少量士兵进行了必死的反击。”［1］259

吉井部队长是负责救援东宫的部队指挥官吉井澄男少佐，而成井伍长即前述成井三好。讲述时间是战斗之后一个月左右。这种座谈会材料也有宣传的成分。

《武》是一年后所写，更多是文学化的感怀，甚至连事件发生的月份都写错了，可信度存在问题。有用的信息可概括为三点：行动目的是战场侦察，中弹部位是肩胛骨，在后送野战医院途中毙命［1］260-261。

综上情况，以《东》和《悼》记载为本，结合其他材料进行分析。

三、击毙地点和时间论证

从前文可断定，东宫铁男前往李家桥一带执行侦察任务无疑。又从《悼》可知，他是在14日下午，在李家桥与曦字圩之间，从小河塘进入大河塘时，中弹负重伤。只要确定了李家桥与曦字圩的位置，受伤地点就好确认了。广陈东北有个李家桥村［4］217，但与吉井口述不符。曦字圩则缺乏记载。幸运的是平湖水利局河道所的老河工提供了两条重要信息，其一李家桥位于今日前港西河西侧李家港之上，其二当年的曦字圩已经不存在，其位置大约在2000年前的郭家浜［5］696。对照前港乡地图［4］135，战死地点应该在李家桥以南到郭家浜以北之间某处小河塘进入大河塘之所，最有可能的便是今日的褚巷荡河入前港西河处①。

关于这点还有更多旁证。“秋山旅团②……主

力于13日早晨经三官堂附近向广陈镇迂回……步兵第102联队在同一天下午，向吉字圩之敌的侧背发起攻击。次日14日该联队第3大队攻击曦字圩附近敌军，并予以占领。”［6］吉字圩在哪？据老河工说，吉字圩大约位置在2000年被合并的吉城村［5］696。我们从郭家浜与吉城村的相对位置可以看出，前者正在后者的北侧［4］135。如能证实日军是从北或东面而不是南面攻向郭家浜的话，进攻吉城村侧背说就成立了。然而第114师团、第102联队都没有战史问世，战斗旬报也只能确认11月13-14日发生了吉字圩战斗［7］。

再看第114师团正面的中国军队资料，却有惊人发现。11月13日“王家港方面，12时许，有敌约六七百，向我进攻，当经守军474团王营迎击，激战至晚……至午夜，该团派奋勇队向河东走马塘游击，与敌便衣队遭遇，激战逾时……”［8］40笔者认为该材料所述之敌，极可能是第102联队。按向河东走马塘游击的说法，则王家港似在中走马塘以西，则推测可能为今日新埭镇的黄家浜。当时的记述，王黄不分，港浜通用，十分常见。而黄家浜、走马塘正在郭家浜以北和东北。

更为接近的是，11月14日“另一部约千余人，由王湾渡（通中走马塘西进李家港）向我渚王滨、李家港、胡家滨、牛车滨等阵地攻击。激战至暮，敌继续以大部由新仓方面向中走马塘前进，企图突破一点，撼我全线。当由叶旅长率预备队一连，星夜赴李家港督战，与敌隔河对峙。”［8］41《平湖县地名志》未记载王湾渡，但广陈西北有玉湾渡［4］216，其位置正好有河塘通中走马塘，可知战报是笔误。针对接下来的四处阵地，首先需要说明的是：第一，当地村名往往来自村子附近的浜、港、塘，所以不必细究这个名字是指村还是河塘。第二，塘、浜两个字混称是常见的现象，而将浜字误写作滨也不奇怪。结合褚巷荡又名褚王塘［4］136，则褚王滨很可能是褚巷荡。前文已述李家港就是李家桥下的河塘。在前港镇东北700米处有胡家浜自然村［4］136，胡家滨可能是胡家浜。前港镇东南400米处有杀牛浜自然村［4］136，过去是宰牛场。则笔者推测，是否因此有牛车浜的别名或误记。把这四个地名一圈，可以发现，就分布在郭家浜的东北或北面，玉湾渡又在它们的东北或东面。

那前港西河一带是否有强大的工事呢？当时平湖的国防阵地位于李家港至广福桥之间［8］24。平湖有好几座广福桥，参看中日地图可确认这里的广福桥即今日广陈镇三红村西南约2公里处的半路桥［4］135；［9］。前港西河西岸正处于李家港至此桥之间，有预设防御阵地和工事。

再就是哪边河岸的问题。因为《悼》内成井口述东宫应在中国军队的另一侧河岸（即东岸）中弹负伤，但经他审读的《东》，描述的却是东宫带人冲击中国军队阵地。以东宫的性格和做派而言，自己单独跳另一侧河岸可信度较低。而东宫在西岸中弹倒下，其一符合吉井描述的“从眼前河塘对岸运过来”的说法；其二符合深入中国军队阵地核心，需要这么长时间救援的条件；特别是第三点，观察前述毙命地照片，从X、 和河塘的前后关系，可知西岸才符合“移动到了前方水田边有些凹陷的地方”的说法，如在东岸X应该是 的后方才对。

至于毙命时间，按前述照片图注，东宫在运回之前已死亡，但《东》、《热》、《悼》、《武》都支持运回后抢救无效说。在找不到更多证据情况下，暂接受主流的午夜12时毙命说。

东宫战死地点概略图（唐思雯绘制）

有关毙命地点，他文均无载或语焉不详，只有《东》明确称“吉字宇”。这个“吉字宇”实即吉字圩，但石崎在记述时，并非精确位置，因为按前述日军战报，第3大队14日才占领曦字圩，绝不可能13日即到更南面的吉字圩。又按石崎文意，应作送回侦察行动出发点理解。而据前文对13日王家港方面战斗的讨论，出发点应在走马塘（今新埭镇石桥村）一带。

四、击毙部队推测

前文已初步确定了东宫伤毙的时间和地点，只要找到中方战报中遭攻击的部队，便知道是谁

的功绩了。11月10日第79师“其新部署如次：一、235旅附该师补充团，担任独山至虎啸桥及太平桥（含）之线防务，一部守备赵家桥，旅部位置林家埭。二、237旅担任太平桥、广福桥、姚家村及红庙之线防务，以一营固守广陈镇，旅部位置于杨村附近。”［8］35可知，东宫所部当面为第79师，该师235旅与237旅的防区分界在太平桥，即今日林埭镇华丰村东南约1公里处①林埭镇群丰村也有太平桥，但此桥偏南，以该桥分界，则237旅与235旅防线相差过于悬殊。。虎啸桥、独山均在太平桥以南，赵家桥在太平桥以东，则可知，237旅负责的防区在太平桥以北。这点通过日军地图也可以证实［9］②日军图中，可以很清楚的找到太平桥，以及位于其北部或西北的广福桥、姚家村、红庙头。红庙头与红庙相去不远，怀疑是记录的误会。另据《平湖市地名志》收录的民国37年的《平湖县境全图》，类似位置有个红庙渡。。

第237旅辖第473、474两个团，是否可确认是哪个团的战果呢？因为笔者缺少师、旅、团三级的战报，只能根据现有材料作推测。据“自本晨起，以大炮飞机向我泗里桥、广陈镇阵地之473团竟日轰炸”［8］39，加上前述13日王家港战事涉及的是第474团王营，可初步判断，广陈一带是第473团，广陈以北是第474团。再参考“13夜与我79师473团激战之敌至夜半12时又向四（泗）里桥、广陈阵地猛攻……4时以后……不得已移守广福桥一带主阵地。”［8］40-41此处主阵地，即为前港西河西岸一带国防阵地。即第473团的可能性比第474团大一些。因无法排除有第474团部队协守的可能，还需进一步探讨。

五、杂说辨析

关于东宫阵亡有些流传的说法，在此一并辨析。如大众日报刊登《抗日战争的细节》一书的书评时提到“1937年11月14日晚9时许，入侵杭州湾的东宫铁男被陈安宝将军率领的国军79师击毙于浙江平湖长泖河，左胸中弹，当场毙命”。［10］但原书内没有类似的表述，此话何来呢？我注意到萨苏先生曾在博客提及“11月14日，东宫铁男在日军进攻杭州的路上阵亡于平湖……在浙江省平湖县的草原横渡一个池塘时左胸中弹。”［11］另平湖陈宰先生亦在博客云：“约在当晚九时多许，东宫铁男带领的部队正在偷渡长泖河，此时……79师刚刚到达泖河西岸的鹤舒汇前沿，发现了正在偷渡的日军，一声令下，立即向敌人发起猛烈袭击。从午夜一直激战到次日东方拂晓……其中有一名中佐军官，被我军击中要害，当场毙命！这便是……东宫铁男。日本侵略者……进行疯狂报复，14日（十二日）下午4时许，一名骑着大洋马、须眉齐白的老日酋（可能就是松井石根大佐），挥舞着倭刀，率领着大批日寇朝着位于广陈镇泖河西的石桥镇冲杀而来，见人就杀，见屋便烧。”［12］萨文、陈文分别发表于2011年7月19日和11月12日，而《抗日战争的细节》出版和书评的刊登分别是2012年9月和10月，故怀疑书评作者通过网络搜索，将这些内容改编加入。细观文字，书评中左胸之前的文字应以陈文为本，而左胸中弹的细节出自萨文。

萨文内容出自日文维基，细节含糊，故重点对陈文进行辨析。首先长泖河跟笔者推断的前港西河是两条河。据嘉庆《松江府志》“长泖在今金山、平湖之间，虽已淤涨成田，阔如支渠，而其名尚存”［13］275。它就是现在口述中的泖河。《平湖县地名志》地图上泖河标注在金山与平湖地界的边界上［4］118。而新编的《平湖市地名志》中有关上海金山与浙江平湖间的省界10号桩也是以泖河为界［4］38。

其次，据陈先生口述，这段内容是他1973年作为市委工作队到石桥一带工作时，从当地屠杀幸存者口中听闻，且有一村民出生于屠杀当天（即11 月14日）。陈文存在四个问题：一是日期矛盾，按其说法，13日夜日军偷渡泖河，并发生战斗，被中国军队击毙军官一名（被陈先生认定是东宫）。14日，日军进行报复屠杀。而日方说法，东宫是14日夜战斗毙命无疑。二是第79师11月6～7日即已抵达广陈一线［8］23-24，28-29，并非“刚刚到达泖河西岸的鹤舒汇前沿”。三是所谓“松井石根大佐”的描述完全是老百姓的添油加醋。四是当时类似规模的扫荡屠杀多发［14］285-289，所以本次屠杀与击毙东宫之间是否存在确切关系值得怀疑，存在两者为独立无关联事件的可能。

有关这次屠杀《平湖县地名志》记载“11月13日，日寇一个中队从广陈镇北的东泖塘进发石桥头，即遭国民党62师内爱国将士的阻击，日寇伤亡不少，一军官被击毙。次日日寇入侵张家埭、李家浜、肖家浜、走马塘一带，杀害百姓，焚烧民房，无恶不作”［4］119。而《平湖市抗战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成果汇编》大事记中确认11月14日在石桥头（今新埭镇石桥头自然村）62师击毙一日军军官，并记载11月15日对石桥的报复性屠杀［14］287。后者的日期整体后移一天，虽让被击毙的军官与东宫对上号，但日期就跟民间说法不同，而民间说法

恰恰在日期上可信度很高。此外，在当时石桥一带是79师防区的北缘，没有62师部队，陈先生将功劳冠予79师是对的［8］35。

整个事究竟该怎么理解呢？笔者认为，13日进行的战斗正是前文已述的王家港方面战斗。当时日军尖兵13日下午或夜晚进行了渡河行动，因此才有老百姓口传的“偷渡说”。第474团的游击符合“刚刚到达”的细节，也与日方材料记载13日夜遭到中国军队反击相合［1］258，808。而东宫是送回走马塘一带毙命，当天石桥头一带9个村庄（含走马塘）发生了屠杀［14］287，屠杀和一名日本军官的死是传到幸存者耳中，他很难了解具体真相，理性判断谁先谁后，笼统联想到是因为杀死日军军官遭到报复，于是口述中不仅地点偏移，还改变了日期。民间口口相传的材料存在这样的问题并不罕见。

六、结 论

依现有资料推理，东宫铁男于1937年11月13日夜14日晨抵达走马塘一带。14日上午10时，东宫率两艘船出发，搭载敢死队沿着河塘向李家桥一带前进侦察，并至少经过了褚巷荡河。午后，船只进入前港西河后不久，遭到西岸国防工事内的中国军队射击，东宫在率部跳水冲上西岸后被重机枪子弹击穿左臂和胁部，穿胸而出，然后倒在一株桑树附近，由部下拖至前方水田凹陷处。无意识状态的东宫在当晚被救出，送回出发点，深夜12时宣布不治。击毙他的功劳属于第79师237旅，师长陈安宝、旅长叶裳都有指挥之功。当然，随着更多资料的发掘，以上结论有进一步修改和完善的可能。

鸣谢：本文在写作中得到省政协文史委、台州市路桥区委宣传部、平湖市委统战部、平湖市民宗局、平湖市史志办、平湖市水利局及河道管理所、嘉善县档案馆的大力协助，台州市作协李异、平湖市史志办副主任郭杰光、上海图书馆张轶、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薛辉讲师、东京大学日本史研究生贺申杰、神奈川大学历史民俗资料学研究生张子平、华中师范大学近史所博士生王闯、平湖市文化馆离休干部陈宰提供了大量资料、信息和翻译帮助，唐思雯女士绘制了示意图，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1］东宫大佐纪念事业委员会.东宫铁男M］.新京：东宫大佐纪念事业委员会，1940.

［2］专修大学社会科学年报［M］.2008，42：29-44.

［3］第114师团编成［OL］.http：//www.geocities.jp/kk_nanking/sougou/ sosikizu/D114.htm

［4］浙江省平湖县地名委员会.平湖县地名志［M］.平湖：浙江省平湖县地名委员会，1985.

［5］平湖市地名志编纂委员会.平湖市地名志［M］.北京：中华书局，2013.

［6］第114师团战斗详报自11月5日至11月26日［DB/OL］.アジア历史资料センタ一，http：//www.jacar.go.jp/DAS/meta/image_C11111083700? IS_STYLE=default&IS_KIND=SimpleSummary&IS_TAG_S1=In -foD&IS_KEY_S1=C11111083700&IS_LGC_S32=&IS_TAG_S32=&

［7］战时旬报 第2号 昭和12年自11月11日至11月20日［DB/ OL］.アジア历史资料センタ一，http：//www.jacar.go.jp/DAS/meta/image_C11111097100?IS_STYLE=default&IS_KIND=SimpleSumma -ry&IS_TAG_S1=InfoD&IS_KEY_S1=C11111097100&IS_LGC_S32= &IS_TAG_S32=&

［8］陆军第28军1937年11、12两月份杭州湾北岸战斗详报［Z］.第二历史档案馆，787.

［9］丁集团作战经过一览图［DB/OL］.アジア历史资料センタ一，http：//www.jacar.go.jp/DAS/meta/image_C13071107300?IS_STYLE= default&IS_KIND=SimpleSummary&IS_TAG_S1= InfoD&IS_KEY_S1=C13071107300&IS_LGC_S32=&IS_TAG_S32=&

［10］晓英.抗日战争细节［N］.大众日报，2012-10-26（14）.

［11］萨苏.击毙“满洲开拓团之父”——东宫铁男大佐死亡之谜［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6745f60102dqu0.html

［12］龙湫山房.日酋东宫铁男被79师击毙于浙江平湖广陈［EB/ OL］.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_read.asp?BlogID=149317&PostID=36746776

［13］松江府志［M］//续修四库全书编辑委员会.续修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4］平湖市史志办公室.平湖市抗战时期人口伤亡和财产损失调研成果汇编［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0.

A Study on Details of Shooting Dead Tonomiya Tetsuo

Tan Feicheng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Zhejiang Nations and Religion，Hangzhou，Zhejiang 310025）

Tonomiya Tetsuo leaded a wing of Japanese infantry to invade into Qianhangxihe of inghu country on November 14th，1937.In the fierce battle with Chinese army of group 237 of the 79th division，Tonomiya Tetsuo was shoot injury to dead.

TonomiyaTetsuo；TonomiyaTetsuo Biography；Qianggangxihe；group 237 of the 79th division

10.13853/j.cnki.issn.1672-3708.2014.05.014

2014-07-09

谭飞程（1978- ），男，浙江义乌人，编辑，主要从事抗日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军事史、旧军舰史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