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精神家园与现实乐土
——罗尔斯顿与伯林特生态美学思想之评析

2014-02-12覃美静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主客罗尔斯荒野

覃美静

(广西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

精神家园与现实乐土
——罗尔斯顿与伯林特生态美学思想之评析

覃美静

(广西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 柳州 545006)

为了实现人与自然相融的完善审美状态,罗尔斯顿和伯林特先后提出了荒野美学和环境美学。他们各自着眼于荒野和环境,分别以内心情感和身体知觉为途径,营造了“精神家园”和“现实乐土”两大美学意象,让我们能在精神上和现实上回归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的融合。

荒野美学;环境美学;情感;感知;回归自然

随着生态环境的恶化,人们开始对现代社会进行反思,海德尔格把这个时代批判为“上帝之离去并伴着上帝之缺席的时代和一个处于黑暗中的时代”。他认为,现代科学技术促成了主客二元对立为特征的美学传统,将人与自然在本原状态中的审美的生态存在关系撕裂开来,人类陷入了身心分裂和人与自然分裂的存在困境。为了寻求一种人自身的解救之道,霍尔姆斯·罗尔斯顿(Holmes Rolston)和阿诺德·伯林特(Arnold Berleant)分别提出了荒野美学和环境美学,以重新构建和谐的人与自然关系。

一、荒野美学与环境美学

1.何谓美

生态美学家们认为:美学意义上的美,指的就是人与世界、与天地自然交相融合的原初境界,这是一个情景交融、主客统一的意象世界。因此,如何帮助人类重构和谐的人与自然关系和让我们回归原初境界成为生态美学家们着重关注和解决的难题。

2.荒野美学

罗尔斯顿相信哲学、美学走向荒野可以使哲学和美学深入自然本真状态,更接近真理。在《哲学走向荒野》一书中,他通过从“根源”、“邻居”和“异己”等层面对荒野进行剖析,确立了荒野的美学价值。首先,在时间维度上,荒野是生命和精神的根源。荒野孕育了人类与自然万物,他们相互依存、共生共荣,组成了一个主客统一的原初世界。其次,从空间维度来看,荒野是人类的邻居。作为生命之源的荒野,她所养育的所有生命在自然系统中的地位是平等的,是我们的亲戚和近邻。这使我们认识到:“人类与荒野在今日的地球上建立一种情感上相互融合的紧邻关系,美学上血肉相连的同一关系。”最后,在人类心理维度和情感体验中,荒野被深度异化,成为神秘的、陌生的“他者”。近现代文明使我们的理性思维远离了荒野,荒野由可敬可佩的母亲、可亲可爱的邻居转变为令人恐惧不安的蛮荒之地。所幸的是,对荒野的热爱促使许多学者,如梭罗和约翰·缪尔等人,陆续撰文为荒野正名。总之,罗尔斯顿认为荒野象征着最初时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那个有机统一的天地,荒野的美感冲动引导我们踏上归途,去重新构建主客统一的人与自然关系,以化解当前人与自然不死不休的僵局。因此,只有未被人类踏足的荒野能够拯救人类,美学必须回到荒野。

3.环境美学

荒野美学所关注的是“在那里人类是访客而不是主宰者”的荒野,而环境美学则注重如何更好地对我们生活的世界进行审美的建构。伯林特认为不存在没有人的自然,环境就是“人化”的自然。在他看来,荒野美学在捍卫自然的神圣地位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抗拒着自然中的“人化”现象,这既缩小了“自然”的哲学意义范畴,又强化了生态保护与人类文明的发展之间的看似不可化解的矛盾,阻碍着人与自然走向和谐统一的道路。于是,他坚持用“环境”来替代“荒野”成为一种全新的审美完善状态的描述,让自然有可能放弃神圣孤傲的“荒野”姿态,转变成一个允许人类进入,甚至在其中生活的富有亲和力的“环境”。为了保障人类在实践意义上进入自然的可能性,伯林特以梅洛-庞蒂的知觉理论为基础构建了“身体化”(embodiment)概念。对他们而言,正是身体,将我们从内在意识的抽象、单一的概念性世界带回活生生的经验世界,建立起人类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不仅弥补了由身心分裂导致的人与自然的疏离,更呈现了人与自然的新型关系——连续性。显然,伯林特环境美学着重阐释蕴含着人与自然之间的新型关系的“环境”概念,即所谓“环境连续体”。在这种审美完善状态中,人的身体与环境构成和谐统一体,环境成为人的肉身的世界,使人像爱着自己的身体一样爱着环境。

二、回归之路

虽然荒野美学和环境美学都立足于主客统一的自然观,都强调人应与自然融为一体,重新回到主客统一、情景交融的原初境界。然而,在将这一理论观念运用到审美实践中时,他们各自走上截然不同的回归之路。

1.浪漫与现实

首先,这取决于他们大相径庭的哲学渊源和文学传统。罗尔斯顿的“荒野”概念起源于欧洲殖民者对美洲荒野的浪漫主义之思:荒野代表着主客统一的原初世界,是未受开发和破坏的最后区域,是上帝创造的最完美世界,在这里人们可以感受到自然的终极法则和最高精神美德。这种浪漫主义荒野模式的哲学渊源还可以追溯到爱默生和梭罗:受英国浪漫主义的影响,爱默生热衷于亲近自然,发现大自然具有启迪心智、净化灵魂的作用,号召人们回归自然;作为爱默生的“爱徒”,梭罗在回归自然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他栖身于荒野,在富有灵性的山水间获得身心合一的审美体验,他笔下的自然是富有情感的,能与人心意相通,他写道:“要是任何人由于正当的原因而伤心悲痛,大自然也会为之感动……我能不与大地共情怀吗?”无论是爱默生所崇尚的被抽象和被升华了的自然,还是梭罗眼中的近乎野性的和令人身心愉悦的自然,都为今后的荒野文学奠定了浪漫的基调。这也给罗尔斯顿极大的启示,他深信荒野的美及其给人带来的美感冲动,能让人重新发现自然的价值,激发人对自然的热爱、珍惜和同情等强烈情感,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自然,回归自然。

不同于荒野美学对荒野的浪漫解读,环境美学从开始之初就立足于现实,始终关注如何在包含人在内的环境中构建主客统一的美学观。以伯林特为代表的环境美学家们认为,没有人干扰的“自然”不存在于现实中,只可能出现在人尚未出现的原始世界。由此,他认为人与自己生存的环境是融为一体的,人应该主动介入到艺术审美和环境审美中,以达到一种审美的完善状态。伯林特的介入美学的建构得益于梅洛-庞蒂的知觉理论。梅洛-庞蒂认为知觉是人类在生命伊始经由身体朝向所在世界的自由而自然的态度和行为,即人与环境的直接对话交流。故他强调“知觉的首要性”,希望在不否认人类文明早已习以为常的观念世界和文化世界的前提下,重新回到前意识的知觉世界,即人类与世界的原初的关联性,从而超越人类思维中的传统:人与世界的分裂。这对伯林特的“介入”式环境美学建构极具启发性,他认为环境鉴赏需要运用我们的知觉能力,身体性地介入环境,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实现人与自然的主客统一。简言之,荒野美学坚持以情入景,以求在精神上实现人与自然合一的原初境界;环境美学坚持以感为径,力求与环境中其他事物感同身受、融为一体。

2.情感与感知

赵玉曾言:“情感”与“感知”在美学中是缺一不可,因为两者无法相互替代。她认为美学的核心应该是感知经验的情感满足。感知是审美体验的必备因素,情感满足则是审美体验的追求目标,同时也是衡量其价值高低的标准。然而,一直以来西方美学习惯把“情感”视为美学研究的核心,荒野美学也不例外。他们认为,荒野似乎总能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能满足诗人们的思乡之情。鲁枢元认为,“故乡是一个人生命的源头和人生的起点,同时又是一个现下已经不在场的心灵的境域”。于是,诗人的思乡象征着人类对自己生命源头的眷恋,也是对那个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原初世界的怀念。而荒野正是原始世界的历史遗留,也是最接近于原初自然的最后净土。因此,在荒野中,人类可以唤醒一些宿世的模糊记忆,重温早已久远难觅的情感冲动,让我们踏上归途,回到那个人与世界、与天地自然交相融合的原初境界,这正是罗尔斯顿所津津乐道的荒野的审美价值。

然而,伯林特不赞成将“情感”视为美学核心,而把比“情感”更恰当、更具有说服力的“感知”(perception)视为美学的核心。这一选择的直接原因是“美学”(aesthetics)的词源学内涵——“凭借感官的认识”(perception by the senses)——这强调审美活动的根本所在是感性经验。但西方美学界长期以来大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沉迷于各种审美理论问题,与感性经验的脱节致使这些理论空洞无物,让美学走入了孤芳自赏的死胡同。为了美学的新生,伯林特再三强调要恢复“感知”的核心地位,并在鲍姆加登的“感知”理论基础上,将视、听感知拓展至味、触、嗅感知,甚至包括“躯体感知”(somatic perception)。同时,伯林特指出实际经验中不存在纯粹的“感知”,而是一个融合了宗教、道德、经济等不同文化因素的结合体。如此丰富和深刻的感知经验,使人与环境的融合成为了可能,获得了主客统一的审美经验。简言之,“情感”和“感知”分别是荒野美学和环境美学的核心因素,也赋予了它们截然不同的审美体验,也决定了它们泾渭分明的审美焦点,最终形成了大相径庭的美学意象。

3.精神家园与现实乐土

在高度现代化的今天,我们不可能在现实上真正回到原始荒野的时代,只能通过建构荒野的美学意象,让我们重温旧梦。“对于当代每一个个人来说,荒野或许就是一种人类太初洪荒的原始积淀、一种种族的集体潜意识。”它与那逐渐消逝在历史洪流中的自然荒野慢慢重叠在一起,成为我们心灵的故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精神的栖息地,使我们得以平静地追忆远逝的岁月,在似梦似幻的畅想中或许能回到远古的洪荒,这是一次心灵的返乡、精神的回归。可见,“荒野”被赋予了一个美学意象——“精神家园”。伯林特不满足于此,他更乐于营造一片现实的乐土。所以,环境美学始终把审美目光聚焦于人类所生活在其中的“环境”,鼓励人们运用五感积极介入现实环境。随着人对环境的感受越多越久,体会愈深,与环境愈加密切、融为一体,对环境所遭受的苦难更能感同身受。于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竭尽全力地去保护自然,维护生态平衡,直到能回归原初世界中物我相融的境界,现实环境也就变成可供人类的精神和肉身休养生息的乐土。显然,“环境”也被赋予了一个美学意象——现实乐土。

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以科学和技术为核心的人类中心主义赋予人类无比强大的力量来征服和改造自然,但人凭借理性和知识在自然面前越是随心所欲,越是远离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状态,人自身也失去了最根本的保护,丧失了存在之根。为了弥合当今主客分离的美学鸿沟,罗尔斯顿和伯林特各自着眼于荒野和环境,以内心情感和身体知觉为途径,让我们得以在精神上和现实上重回自然,实现人与自然的融合。

[1]王玉琪.海德尔格生态美学思想研究[D].西南大学,2011.

[2]王惠.论荒野的审美价值[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

[3]刘丹阳.20世纪西方荒野概念研究[D].哈尔滨工业大学,2011.

[4]陈凯.绿色的视野——谈梭罗的自然观[J].外国文学研究,2004(4).

[5]赵玉.走出美学与“否定美学”的困惑——对话当代环境美学家阿诺德·伯林特[J].学术月刊,2011(4).

[6]王惠.荒野哲学与山水诗——关于西方生态哲学与中国山水诗的跨界研究[D].苏州大学,2008.

B83

A

1673-0046(2014)4-0165-02

本文系2012年广西工学院科学基金项目“美国自然文学的生态批评研究”(项目编号:校科社1261121)的研究成果

猜你喜欢

主客罗尔斯荒野
《红楼梦》中的“打趣”之妙
罗尔斯政治自由主义对非理性者的排斥
经验与存在
器乐考级的历史演进及主客认同
把阳光加入想象
论罗尔斯理论中术语“device of representation”的翻译
荒野求生
荒野求生
荒野求生
把阳光加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