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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在民族学研究中的体现与作用

2014-02-11张潇阳

天水行政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民族学人类学方法论

张潇阳

(兰州大学民族学院,甘肃兰州 730030)

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在民族学研究中的体现与作用

张潇阳

(兰州大学民族学院,甘肃兰州 730030)

深入学习马克思主义观察和剖析社会历史和现实生活的基点、视角和方法,借鉴西方哲学方法论,结合人文社会科学各专业的方法论思考,可使民族学研究者有效转换视阈,形成问题意识和方法自觉,提升自己的理论思维能力。本文旨在探讨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在民族学研究中的具体体现及其作用。

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民族学研究;体现;作用

引言

民族学(ethnology)又称文化人类学(culturalanthropology)或社会人类学(social anthropology)。学界内,人们在习惯上将广义人类学等同于民族学。它是起源于西方的一门旨在研究不同族群与民族起源、发展、社会变迁、身份认同、生物遗传特质及社会文化遗产的综合性人文学科。该学科虽然倾向于文化研究,注重人文关怀,但在其学科传承体系当中,贯穿始终的是定性、定量的科学方法论,实证主义占据很大比重。

一、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原则在民族学研究上的体现

贯穿于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中的基本原则包括以下几点:1.客观性原则;2.主体性原则;3.整体性原则;4.具体性原则;5.发展性原则。相应地在民族学理论与方法中,上述原则皆有具体体现。

(一)客观性原则的体现

客观性原则是指按照人类社会的本来面目来认识和理解人类历史,这是任何社会科学方法论的首要前提。尽管我们永远不可能把握纯而又纯的社会客体,但是,客观性的要求却是绝对必要的。在社会历史领域,坚持客观性的原则,就要求我们始终坚持认识论的实践标准,历史观的生产力标准和价值观的人民主义标准,即以人为本的标准。

这一原则,在民族学理论与方法中的对应关系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民族学资料搜集的基本方法称之为“田野工作”(field work)或“田野调查”(field research),是指“经过专门训练的民族学工作者亲自进入民族地区,通过直接观察、具体访问、住居体验等方式获取第一手研究资料的过程。”[1]该资料搜集过程旨在将资料还原为无限接近理想状态的客观事实,研究者在对这一“客观事实”忠实记录的前提下,进行下一步的民族学研究工作,进行民族志的书写。

2.“观察法”是民族学技术层面的研究方法之一,其中的非参与观察“又称局外观察法,是指观察者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置身于调查对象或现象之外进行观察的方法。”[2]

3.“客位”(etic)研究是民族学研究中对于文化表现的不同理解角度之一,指的是研究者以文化外来观察者的角度来理解文化,以科学家的标准对其行为的原因和结果进行解释,用比较的和历史的观点看待民族志提供的材料。

(二)主体性原则的体现

主体性原则对我们有三点要求:一要注重从主体的纬度去观察社会客体;二要注重把真理原则和价值原则结合起来;三要注重坚持群众史观,反对英雄史观。

1.第一点要求主要体现在民族学研究理论与方法中的“局内观察法”与“主位”(emic)研究,它们不是单纯的主观主义或个人中心主义,而是要时刻提醒研究者在浸淫于异文化中时分清主次,不能丢失文化自性和独立性。否则会对文化研究的对象和文化成果受众界别不明,从而造成学术上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破坏学术的纯洁性。

2.第二点要求的对应物集约体现是民族学的一个分支——应用人类学或民族学的应用。它注重通过对前人累积的驳杂的民族学理论与研究成果的深刻掌握,实现对当下发生的族群或民族问题进行功利主义的、有实际效能的解决,或至少提出解决方案。这是一种对真理充分认识与尊重的前提之下实现价值意涵的实践活动,兼顾了真理原则与价值原则的有机统一。

3.我们可将美国人类学巨擘弗朗茨·博厄斯(Franz Boas)所提倡的“种族平等论”和“文化相对论”视为第三点要求的典型表现。而国内人类学大家费孝通先生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与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杨建新先生提出的“各民族共创中华”理论,都坚持了群众史观。而历史上关于民族问题的讨论与主流社会达成共识的反对种族主义、反对民族歧视等理念与政策实际上是民族平等的一体两面,二战以来的反法西斯、反纳粹、反军国主义以及反对种族屠杀与民族侵略战争的国际人道主义传统更是其体现,反英雄主义史观显而易见地成为其内涵。

(三)整体性原则的体现

整体性原则实质上是系统性原则。这一原则对民族学的指导意义在于要求研究者放开眼界,建立事物具有普遍联系的观点,从而在看似零散的、纷繁复杂的民族学现象中建立起一个合理的有机整体结构。进行民族学研究,起步阶段通常都是以极其细微、具体和地方性兼具的问题入手,学界内通常将之称为“个案”研究。然而成百上千的民族学研究者在成千上万的民族学个案研究中倘若没有全局观,无法建立起其个人研究关注点与整个学科,甚或整个人类文化与文明知识体系之间的关联时,几乎可以断定,这样的研究是失败的、价值缺失的。

具体例证有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的结构主义人类学。该学派认为“在人类社会文化的表面结构之后,都隐藏着一种真正的社会结构,人类学研究的任务就是要用建立模式的方法去分析、说明和揭示这种真正的结构,并揭示人类的思维结构。”[3]这种试图将全人类的具体文化事项联系起来并进行总结归纳,最终建构一种人类思维模式的理论与尝试,是整体性原则在民族学研究者思维中的充分体现。

除此之外,生态人类学对生态系统、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视,与社会人类学对人与人之间、人与社群、社会之间,以及族际间相伴相生相辅相成关系的强调也都在此范畴之内。

(四)具体性原则的体现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一切要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离开了一定的时空条件,我们所作判断的准确性就一定会受到影响。其次,这一原则也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它是对整体性原则的有力补充。因为世间的万事万物不是铁板一块,一成不变,民族文化研究亦是如此。民族学范畴中的“文化相对论”(cultural relativism)与“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就是其具体表现。

1.文化相对论。由美国人类学家博厄斯于20世纪初提出。该观点认为,“每一个社会的每一种文化,必须根据自身情况来理解,而不能从局外人的眼光去理解。”诸如原始、野蛮、开化、文明等词语都是相对的和主观的,是从外部角度出发进行评判的用词,往往流于偏颇和绝对。“为了理解与我们自身不同的他者,我们必须从他们自身的看法出发,去理解他们的世界。”[4]

2.多元文化主义。多元文化主义建立在文化相对论的基础之上。正是由于不同族群享有的文化是平等的,皆有其自身的内在逻辑与对具体时空、历史传统的响应,因而我们不应存有文化或种族歧视,而应理性地、平等地看待与我们不同的族群及其文化。这就促成了多元文化主义的产生与发展。在许多国家,政府制定了多元文化政策以确保国内不同族群与民族的平等权益。在不对国内主体民族、国家主流文化与认同造成威胁的情况下,这些国家的政府在一定程度上支持、鼓励少数族群保留自己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发展、弘扬他们的民族文化。

(五)发展性原则的体现

发展性原则要求我们用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观点去观察和分析问题,反对用静止和孤立的观点去观察和分析问题。在认识社会现象的时候,要善于从合理性中发现不合理性,从不合理性中发现合理性。辩证法在本质上是批判的和革命的,批判性是发展性原则的必然要求。这就促使我们在进行民族学调查研究中,注重反思,注重理论的更新。纵观民族学理论发展历史我们能清楚地看到,民族学理论向来是推陈出新的。在一定时期内被视为最前沿、最理性客观、全面的理论,在日后会被视为陈腐的、偏颇的和不完善的。一套理论体系,在分析甲民族的社会形态时也许是成立的,但在分析乙民族时,很可能就会变得不适用。同时,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民族学研究对象部落、族群、民族也处于变动不居之中,有其产生、发展、衰败、消亡的过程,故而务必用运动、发展、变化的眼光进行民族学研究。民族学研究中非常重要的课题之一就是“社会变迁”。费孝通六上瑶山,格尔茨花四十年追寻事实,都是基于跟进事物变动的步伐,努力展现事物全貌的毅然尝试。

二、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对民族学研究的作用

方法论原则是哲学世界观对具体研究方法发挥指导作用的中介环节,是方法论的基础、主线与标志,它制约、支配研究过程的各个阶段和各个环节,影响和决定研究方法、手段、工具的选择和运用,制约研究态度、步骤和研究成果。

(一)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对民族学研究的指导作用

在社会科学方法论体系中,必须首先明确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地位,承认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社会科学研究的理论基础。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其唯物史观,为进行社会科学研究提供了根本性的指导。把唯物主义历史观基本原理用以指导人们的社会科学研究活动,会派生出一些一般的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原则,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凭借这些原则来实现对社会科学方法论的指导。

社会分工理论、剩余价值理论、阶级分析理论都是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通过辩证地对这些理论进行分析,并运用到实际的民族学观察研究工作中,我们会发现它们不仅没有过时,反而在不同的国家、社会、民族与不同的时代中,散发出熠熠光辉。这是由于,哲学世界观与方法论,这两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这种一致性主要体现在:首先,任何科学方法归根结底都为一定的哲学世界观所决定。其次,方法论支持、影响甚至改变着一定的世界观。再次,哲学世界观终究要转化为一定的方法论。而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中的物质观即成为民族学方法论深刻的哲学根基之一。虽然民族学关注的最基本实体常为个体的意识层面、社会或思维结构,但其庞大的理论方法体系“强调文化和社会生活的研究需要以物质的研究为坚实的基础”。据此,“人们生活在何种社会,如何思考并安排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将取决于物质的基础。”[5]持有这一哲学根基的民族学理论方法可称为马克思主义民族学。马克思对东方社会的研究、他于1859年在其著名的经济学著作《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正式提出的亚细亚生产方式问题、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及备受马克思、恩格斯推崇的美国民族学家摩尔根(L.H.Lewis Henry Morgan)及其著作《古代社会》等,成为马克思主义民族学的代表,或在更广泛认同上被称为民族学“进化论学派”的一支。

马克思主义民族学理论与方法后继有人。形成于美国20世纪40—50年代的民族学学派——新进化论学派以怀特(Leslie White)和斯图尔德(Julian Steward)为代表,在积累了前人学术成就的基础上,分别提出了文化学与能量进化学的学说以及文化生态学和多线进化论的主张。此外,20世纪后半叶提出的生态人类学、环境决定论等,都可看做马克思主义物质决定论的变体、发展与修正。

(二)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对民族学研究的制约作用

社会科学方法论原则制约、支配着研究过程的各个阶段和各个环节。

首先,遵循不同的方法论原则会令研究者从特定的角度、不同的价值判别标准出发分析和考虑研究对象。这直接导致了不同的民族学研究者关注焦点与研究范畴的不同,因为不同的方法论信念促成了不同的选题方向。具体表现就是有的民族学家以史前民族、风貌较为原始的氏族部落为研究对象,而有的研究者则将现代发达国家的单一民族例如法兰西、德意志、美利坚等民族作为研究对象;有的研究者关注民族经济对人类社会的影响与作用,而有的研究者则将民族主义意识形态视为重点。

其次,制约作用体现在众多民族学者对同样人类社会实体的思考方式、研究理念呈现出多元的表现形式。功能主义、结构主义、象征主义阐释人类学的理念与研究目标有着不小的区别。它们都既是不同的民族学理论流派,又是具有实用导向的方法论,其背后的内在逻辑都不尽相同。

再次,方法论原则在一定程度上还影响、制约着研究方法、研究手段、研究工具的选择和运用。比较研究、分析综合、归纳演绎都是民族学研究中常用的研究方法。

最后,方法论原则还影响、制约着研究途径、研究步骤、研究态度、研究目的与意义等因素。在西方民族学历史早期,民族学研究是为资本主义列强的殖民侵略服务的,没有专职的民族学家,而民族学研究工作主要由殖民地官员来完成。他们对待研究对象的方式通常简单粗暴、冷酷无情,其中不乏透露出民族沙文主义和种族歧视。研究途径也通常是由他人(士兵、侵略者、传教士)随着殖民战争大肆搜刮民族物质资料、图文记载等资料后,坐在扶手椅里写出卷帙浩繁的长篇大论。二战期间法西斯、纳粹及日本军国主义的学者则为本民族辩护,建构“优等民族”的神话,贬低其他受统治民族以合理化他们的种族清洗政策和对外民族扩张。而今天的民族学研究者,几乎都在为人类平等、世界和平的事业辛勤付出。他们相信通过对人类多样性的研究,对多元文化的展示与弘扬,可以消弭隔阂与误解,化解矛盾,从而有力地维护不同族裔的自由与权益。

综上所述,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原则是科学世界观与具体的研究方法之间的中介。它影响、制约、支配着科学研究过程的各个阶段、各个环节。

三、结论

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以其深邃厚重的哲学体系为理论基础,通过博采众长,融合、修正、提炼了以德国哲学道统为主的西方思想史中诸子学说,结合了马克思、恩格斯对人类社会极具洞见的悉心观察研究,与对文明形态变革规律的深刻剖析和归纳,最终沉淀为具有普世价值的科学的、正确的、言简意赅、高度凝练且充分体现出强烈人文关怀的方法论。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的系统学习,我们确信,无论是身处国内还是海外,立足东方还是西方,要研究社会科学,必须持续不断地加深对它的理解。同时,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还是打开民族学研究大门的钥匙,是中国民族学人进行科学研究的方法论基础。它无时无刻不体现在民族学理论与方法的各个细枝末节当中。回顾中国民族学界的重大事件与转折,我们根本离不开对科学方法论的探讨、反思与研究:中国的民族识别需要它,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和语言调查需要它,中国的民族区域自治还是离不开它。对马克思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应用,贯穿了整个中国民族学兴起、发展的历史。保有这项优良传统,我们才能了解中华民族的过去,把握它的现在,并最终掌控未来。此外,在世界范围内,但凡是内容完备的民族学、人类学通论性著作,不可能也无法忽视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的深刻影响。由此观之,学习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论,也有助于我们更融洽地与世界民族学界接轨。我们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体系最正统的继承人,因而在世界民族学领域中,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并用客观的、全面的、发展的、辩证的眼光和方法使之不断完善、与时俱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有民族自信与学科自信,取得话语权,最终傲然立于世界民族与民族学之林。

[1]宋蜀华,白振声.民族学理论与方法[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72.

[2]高永久.民族学概论[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37.

[3]林耀华.民族学通论[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7.30.

[4]卢克·拉斯特.人类学的邀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3.

[5]托马斯·许兰德·埃里克森.什么是人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9.

C95-0

A

1009-6566(2014)04-0035-04

2014-05-20

张潇阳(1990—),男,甘肃兰州人,兰州大学民族学院民族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民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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