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增长能否提升经济增长质量<br/>——基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分析

消费增长能否提升经济增长质量
——基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分析

2014-02-09楚尔鸣马永军

当代经济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居民消费城镇居民生产率

楚尔鸣，马永军

（湘潭大学商学院，湖南湘潭411105）

消费增长能否提升经济增长质量
——基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分析

楚尔鸣，马永军

（湘潭大学商学院，湖南湘潭411105）

需求因素可以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提高各产业部门之间的技术经济联系和制度的波及效应，进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和经济增长质量。对1980～2012年的中国TFP增长率进行实证分析发现：消费增长率对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的作用高于投资增长率和其它要素增长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的作用高于政府消费增长率；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的作用具有趋同趋向。因此，政府应出台各种相关政策，以促进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真正实现国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消费增长率；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经济增长质量

一、引言

中国在改革开放后持续了30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不仅经济增长率一直保持较高水平，而且经济总量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经济体，被国内外一些学者称为“中国奇迹”。但是，在经济高速增长的背后，也造成了较为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每万元GDP能耗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5倍，在45种主要矿产资源中，可供开采到2020年的仅有煤、稀土等14种。二氧化硫、二氧化碳年排放量居世界首位，全国75%的湖泊已出现不同程度的富营养化，每年产生工业固体垃圾10亿吨以上。这些数据充分说明，我国的经济总量虽得到快速增长，但经济增长质量并不高。

从理论上说，要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就必须提高全要素生产率（TFP），这要求：一方面必须找出中国经济30多年来高速增长背后的动力源泉，并充分发挥这种源泉的力量；另一方面必须了解这种动力源泉在增长过程中的对全要素生产率的传导路径，并充分利用这种路径，来驾驭好中国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的长期趋势。从现有理论研究来看，目前国内外学者将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动力源泉归因于供给和需求两方面因素。

从供给方面来看，部分学者认为，中国过去的高速经济增长主要是依靠要素投入来实现的，首先是依赖于资本要素的投入，并通过资源的消费来维持经济的增长，是一种典型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方式（刘金全、于惠春，2002；吴敬链，2006）；［1］［2］其次是依赖劳动要素的重新配置，认为廉价劳动力对高速的经济增长发挥了显著的作用（蔡昉，2004）；［3］再次是技术要素，认为中国经济增长中存在着明显的体现在设备资本中的技术进步，物质资本积累与技术进步的动态融合是我国经济增长的一个典型事实（赵志耘等，2007）；［4］最后是制度要素，包括产权制度（刘小玄，2003）［5］、市场制度（樊纲等，2003）［6］和区域经济制度（张军，2007）［7］等，认为这些因素都对我国经济增长具有重要影响。当然，也有部分学者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中国过去的高速经济增长主要是依靠投资规模的扩大和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供应来实现，真正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并不显著（赵志耘、杨朝峰，2010）。［8］

从需求方面来看，部分学者认为，作为社会总需求的投资、消费和出口之所以被认为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是因为它们通过市场需求引发各产业部门间的资源重新配置，并产生产业间的技术经济联系和制度波及效应，进而直接影响整个国民经济增长的速度和质量。沈利生（2009）测算了投资、消费和出口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并认为2002年以来消费的拉动作用在不断下降，出口的拉动作用在不断上升，因此必须扩大消费的拉动作用，使经济发展方式向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转变。［9］另有学者测算了出口对本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刘遵义等，2007），并大都认为自加入WTO以来，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不可忽视。［10］

从上述的文献分析来看，中国要维持长期稳定的经济增长，既要有来自供给方的动力源泉，也要有来自需求方的拉动力量，二者不可偏废。但遗憾的是，现有文献主要以中国经济增长的各种影响因素为研究对象，并没有从供给方与需求方的内在联系与市场机制的作用等方面，来深入研究中国经济增长的速度与质量。那么，市场机制的内在力量是否真实地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产生传导影响呢？需求冲击是否可以真正通过市场机制实现经济结构的调整和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呢？这便是本文要讨论的核心问题。而且，一方面，中国过去的投资和出口对经济增长的驱动效应虽然明显，但这种驱动效应是动态变化的，最终需求的消费驱动效应才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持久的动力源泉；另一方面，从长期来看，中国并不缺乏消费的市场需求力量，比如城镇化所带来的消费需求就是无可估量的（陈斌开，林毅夫，2010；万广华，2011）。［11］［12］因此，本文主要讨论消费需求的变化能否通过市场机制带来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从而带来中国经济增长质量的提高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二、中国消费特征事实的描述

消费在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确实具有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特征，这可以从下面四个方面进行观察。

1.消费与投资的比例

表1 各收入水平国家消费率和投资率的比较

从表1的各国消费率和投资率对比可以看出，无论是与全球平均水平相比，还是与不同收入的国家比较，我国的投资率明显偏高，消费率明显偏低。中国在1980～2012年的平均消费率为0.59，低于全球平均消费率（0.772），也低于低收入国家平均消费率（0.902）和中等收入国家平均消费率（0.732）和高收入国家平均消费率（0.784）。但中国在1980～2012年的平均投资率为0.389，不仅高于全球平均投资率（0.226），而且高于低收入国家平均投资率（0.21）和中等收入国家平均投资率（0.27）以及高收入国家平均投资率（0.215）。

2.消费与投资的效率

在消费与投资的比例失调时，进一步的分析就需要了解这种比例是否导致了投资效率的降低。而衡量投资效率的方法一般有两种，即考察投资效果系数和资本生产率的增长率。其中，资本生产率的增长率由于可以直接判断投资与消费是否协调而被广泛采用。［13］

本文将资本生产率定义为：P＝Q／K，其中，Q为产出，K表示资本存量。该式变换得到Q＝PK，再进行全微分并写成差分形式得：

式中的第一部分即为资本生产率的增长率。当资本生产率的增长率为正值时，投资与消费关系趋于协调，正值越大，两者协调程度越高；当资本生产率增长率为负值时，表明投资过度，消费不足，负值越大，两者协调程度越低。

我国1980～2012年的资本生产率增长率测算结果如图1所示，历年资本生产率增长率数值较小，均值仅为－0.01057，且为负值的年份多达22个，表明不仅投资效率低，而且投资与消费的协调性差。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继续加大投资，只会导致低水平的重复建设和产能过剩问题更加严重，从而使得资源配置效率和经济规模效率处于较低水平。

图1 1980～2012年中国资本生产率增长率

3.居民消费与政府消费的占比

政府消费和居民消费作为最终消费的两个组成部分，两者之间的占比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方式。一方面，政府消费提供的公共产品及服务支出会对居民消费产生影响，甚至形成对居民消费的挤出效应；另一方面，政府消费在教育、医疗以及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支出，会增加居民的隐性收入，有利于平滑居民的收支预期，从而对居民消费产生挤入效应。中国1980～2012年的政府消费占比与其它国家的比较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政府消费占比与国际水平的比较

图3 农村居民消费与城镇居民消费占比

从图2可以看出，1990年之前，中国政府消费占比与全球水平、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大体相当，但明显高于中等收入国家和低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但在1990年之后，中国的政府消费占比呈显著上升趋势，数值远远高于全球平均值和不同收入水平国家的平均值。显然，政府消费过多，一方面会破坏消费市场均衡水平，从而造成虚假的社会需求；另一方面意味着行政效率变低，会导致更多显性和隐性腐败，最终不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4.农村居民消费和城镇居民消费的占比

由于我国存在城乡二元经济结构，长期的政策和制度偏差使农村居民消费与城镇居民消费的占比发生“剪刀差型”变化。从图3可以看出，在1990年之前，由于农村居民基数大，所以农村居民的消费占比高于城镇居民消费占比，但农村居民具有下降趋势，城镇居民具有上升趋势。1990年之后，城镇居民消费占比超过农村居民消费点比，且这种“剪刀差”具有无限扩大的趋势，至2012年，城镇居民的消费占比已由1980年的0.40上升到0.76，农村居民消费占比从0.61下降到0.24。而且从消费实物结构来看，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消费的差异显著，农村居民基本上还停留在以空调、电冰箱、洗衣机等商品为代表的第二阶段，而城镇居民已上升到以汽车、住房等高档商品为代表的第三阶段。

三、消费增长与经济增长质量的理论模型

为了解消费增长与经济增长质量之间的理论关系，本文将从全要素生产率（TFP）增长率的角度构建以下数理模型来说明。

（2）、（3）、（4）式分别表示C－D生产函数、国民生产总值等式（支出法）和永续盘存法的资本存量公式。其中，At表示全要素生产率（TFP），Kt表示资本存量，Lt表示劳动力人数，It表示投资，Ct表示消费，NXt表示净出口，I0表示基期投资，δt表示第t年的折旧率，g表示投资的年平均增长率。（4）式的永续盘存法计算的资本存量可表示为：

将（2）式变形，然后两边取对数可得：

对（6）式两边对t求导可得：

将（3）式、（5）式带入（7）式可得：

（8）式中，tfp代表TFP增长率，C＇t表示消费增长率，从（8）式中第一部分可以看出C＇t与tfp为正相关。I＇t表示投资增长率，其与tfp的关系取决于Kt－αYt值的大小，当Kt－αYt〈0时，I＇t与tfp为负相关；当Kt－αYt＝0时，I＇t与tfp不具有显著关系；当Kt－αYt〉0时，I＇t与tfp为正相关。NXt表示净出口增长率，与tfp为正相关。L＇t表示劳动力人数增长率，与tfp为负相关。

四、消费增长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实证分析

1.实证模型的设定

本文的实证分析模型在（8）式的基础上建立起时变参数模型来考察一般消费增长率（C＇t）对TFP增长率的影响，模型的具体形式如下：

模型1： tfpt＝α0t＋α1tC＇t＋α2tI＇t＋a3tNX＇t＋α4tL＇t＋εt（9）

状态方程： αit＝αit－1＋vit，i＝1，2，3，4 （10）

在（9）式分析的基础上，为进一步了解消费的内部结构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本文再将消费分解为两个不同的层次结构，一是居民消费增长率（C＇rt）和政府消费增长率（C＇gt）；二是农村居民消费增长率（C＇rrt）和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C＇crt）。并分别建立模型如下：

模型2： tfpt＝β0t＋β1tC＇rt＋β2tC＇gt＋εt（11）

状态方程： βit＝βit－1＋vit，i＝1，2 （12）

模型3： tfpt＝γ0t＋γ1tC＇rrt＋γ2tC＇crt＋εt（13）

状态方程： γit＝γit－1＋vit，i＝1，2 （14）

其α0t、β0t、γ0t为变截距项，αit、βit、γit为状态变量，εt、vit分别为服从独立同分布的标准正态分布。

2．样本和数据

从模型可知，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tfp）；解释变量中的消费变量包括消费增长率、居民消费增长率、政府消费增长率、农村居民消费增长率、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其它解释变量包括投资增长率、出口增长率①、劳动力人数增长率。解释变量的原始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样本区间为1980～2012年。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tfp）采用DEA方法进行测算，其中GDP数据按GDP平减指数折算成1952年的价格水平，劳动力人数直接用当年劳动力人数计算，资本形成按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折算，然后将折算后的数据按式（4）永续盘存法再对资本存量进行估算（参考周晓艳的做法，δt取定值6%）。［14］GDP和劳动力人数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资本形成原始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3.单位根检验

为了避免伪回归，本文先对各变量进行了平稳性检验。从表2的检验结果可以看出，所有变量均至少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因此，可以认定这七个变量均是平稳的。

表2 各变量单位根检验结果

4.计量结果

利用上述数据，采用卡尔曼滤波算法，分别得到了三个时变参数模型的估计值，并生成各变量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

（1）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从模型1的计量结果的图4可以看出，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时变影响系数基本上均为正值（1982年除外），但具有明显阶段性特征。其中，1980～1986年间呈波动上升趋势；而在1987～1989年间明显下降；1990年以后，影响系数呈波动上升趋势，表明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传导影响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强。而投资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则具有不同特征。1980～1985年间，波动上升；1986～1989年间急剧下降；1990～1992年间缓慢上升；1993年以后又重归下降趋势，至2012年影响系数已变为负值。出口增长率对对TFP增长率的影响呈现出阶段波动的特征，1980～1989年间是上升的，1989～2003年间趋于下降，而在2003－2008年间又趋于上升，2008年后又重归下降。而劳动力人数对TFP的影响整体为负，这主要是由于劳动要素供给的增长率大于产出增长率所导致的，但整体上呈波动上升趋势，说明我国劳动要素的单位贡献率正在不断改善。总体来看，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要高于投资增长率和其它要素增长率的影响系数，这表明扩大消费更有利于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并将促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2）居民消费增长率和政府消费增长率对于TFP增长率的影响。从模型2的估计结果图的5可以看出，除个别年份外，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均为正值，但波动幅度较大。分阶段来看，1980～1992年间，影响系数呈波动上升趋势；1993～2002年间，影响系数呈波动下降趋势；200～2008年间，影响系数又急剧上升，2009年下降后又有稳步上升趋势。而政府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较小，且波动幅度小。整体来看，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影响作用明显，而政府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作用非常有限。

（3）农村居民消费增长率和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于TFP增长率的影响。从模型3的估计结果图6可以看出，城镇居民的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较大。分阶段来看，1980～1990年间上升较快，而1990年后虽然有微弱的下降趋势，但整体影响程度较高。而农村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小于城镇居民，分阶段来看，1980～1984年间是上升的，1985～1990年间出现快速下降，而1991年以后稳步上升，其影响系数已大体上与城市居民接近。总体来看，虽然过去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要高于农村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系数，但前者具有一定的下降趋势，后者上升趋势明显，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具有明显的同趋势发展势头。

图4 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

图5 居民消费增长率和政府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

图6 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TFP增长率的影响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通过构建3个时变参数模型，研究了消费增长率及内部构成与TFP增长率之间的影响关系。结果表明：（1）消费增长率对于TFP增长率的影响作用要明显高于投资增长率和其它要素增长率；（2）居民消费增长率对于TFP增长率的影响作用要明显高于政府消费增长率的影响作用；（3）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消费增长率对于TFP增长率的影响作用具有趋同的发展趋势。

之所以存在这种结论，我们认为主要是市场机制的作用效果，由于政府直接投资和投资项目的政府审批与干预，使投资需求的市场机制作用不充分；出口需求存在政府补贴和中央银行的汇率干预，也使出口需求的市场作用机制不充分；政府消费需求存在典型的政府操纵，使市场机制更难以发挥作用，只有居民消费需求的市场机制作用效果最好，因而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效果最明显。

鉴于以上结论和分析，本文建议：（1）高度重视消费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作用，出台各种拉动居民消费的政策，使消费增长真正成为经济增长质量提高和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主要推动力量；（2）控制投资的规模，优化投资结构，淘汰落后产能，加大对科技进步与创新投资的市场引导，使产业结构得到进一步的优化和升级；（3）缩减政府消费支出，控制行政管理支出所造成的过高行政运行成本，尽量降低政府消费对于居民消费的挤出作用；（4）进一步提高农村居民收入，特别是提高农村中低收入者的收入，加快推进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释放农村居民的消费潜力。只有这样才能扩大内需，建立起消费增长的长效机制，保证我国在消费增长的同时，不断促进经济增长质量的提高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真正实现国民经济的持续健康稳定的发展。

注释

①由于负数不能对数化，这里暂用出口增长率代替净出口增长率，由于这两者有较强的相关性，因而不会影响分析结果。

［1］刘金全，于惠春.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和经济增长之间影响关系的实证分析［J］.统计研究，2002，（1）.

［2］吴敬琏.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抉择［M］.上海远东出版社，2006：58.

［3］蔡昉.人口转变、人口红利与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兼论充分就业如何促进经济增长［J］.人口研究，2004，（2）.

［4］赵志耘等.资本积累与技术进步的动态融合［J］.经济研究，2007，（11）.

［5］刘小玄.中国转轨经济中的产权结构和市场结构［J］.经济研究，2003，（1）.

［6］樊纲等.中国各地区市场化相对进程报告［J］.经济研究，2003，（3）.

［7］张军.分权与增长：中国的故事［J］.经济学（季刊），2007，7，（1）.

［8］赵志耘，杨朝峰.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与解释：1979－2009年［J］.财经问题研究，2010，（9）.

［9］沈利生.三驾马车的拉动作用评估［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9，（4）.

［10］刘遵义等.非竞争型投入产出模型及其应用—中美贸易顺差透视［J］.中国社会科学，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