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拉姆斯在国内的传播与接受*
2014-02-06金永平
金永平
(丽水学院 文学院,浙江 丽水 323000)
迈耶·霍华德·艾布拉姆斯(Meyer Howard Abrams,1912-),现为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荣休教授(Emeritus Professor),是20世纪美国著名的文论家、英国浪漫主义文学研究领域的知名专家,不仅如此,他还是欧美文学和批评理论术语研究的权威学者。在英美文艺批评与文学研究领域,M.H.艾布拉姆斯不仅是棵“常青树”,在有的学者看来,“还是一个标志性的名字”(an iconic name)。[1]
艾氏爆得大名首先归功于《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TheMirrorandtheLamp:RomanticTheoryandtheCriticalTradition)(以下简称《镜与灯》)的出版。此书是在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而成,它不仅对西方自柏拉图以来两千多年文艺理论进行了全面的总结,还开创了浪漫主义文学理论研究的新模式,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作者在书中提出的文学艺术“四要素”即“宇宙”(universe)、“受众”(audience)、“艺术家”(artist)、“作品”(work),常被文学理论界、艺术界、美学界等领域的学者所引用,在世界文学理论界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也正是此书,奠定了艾布拉姆斯在浪漫主义文学(诗学)研究领域的权威地位。批评大师韦勒克认为,《镜与灯》对好几个领域,像思想史、英国文学、批评理论、美学,都有永久的意义。[2]其次在于他编著的《文学术语汇编》(AGlossaryofLiteraryTerms)一书。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此书是案头的必备品。到2011年为止,《文学术语汇编》已经出版了十版,管中窥豹,可见其影响之大。再次是由于他领衔主编了《诺顿英国文学选》(TheNortonAnthologyofEnglishLiterature)。此书更是风靡全球,在欧美大学英语系的学生,几乎人手一册。自从1962年《诺顿英国文学选》开始发行,到2011年为止,已是第九版。①正如有的学者所评价的那样,它“不仅长期以来一直是英语国家大学文学学生的必读教科书,同时也是非英语国家专攻英语文学专业的学生的必读教学参考书”。
从上述的举要中,我们不难看出,艾氏的学术成就不论是在西方文艺界还是在国外汉学界和国内的文艺理论界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正如有的学者所说,“我们无论是谈论英语文学或文学理论,都无法绕过这位重要的人物”。[3]问题是,艾氏这些重要著作在国内的接受是如何开始的?其传播过程又怎样?国内学界又是如何接受其思想的?对于这些问题,本文试图对艾布拉姆斯在国内译介的情况进行较为全面的梳理,并对其在译介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客观的评述。
一
从现存的资料来看,国内较早介绍艾布拉姆斯文艺理论思想的论文,可能要数周宪先生在1986年发表的《艺术四要素理论与西方文论的演变——艾布拉姆斯〈镜与灯〉评述》,[4]该文主要是对艾布拉姆斯理论著作《镜与灯》的介绍和评介,使当时国内的读者对艾布拉姆斯的批评理论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但《评述》以介绍为主,学理探讨偏少,除了《镜与灯》之外,艾布拉姆斯的其他重要著作均未涉及。让人感觉困惑的是,在文章中,周先生把艾氏“四要素”之一的“Universal” 翻译为“现实” ,这或许是受当时语境的影响。②在此文的注释中,还出现了不应有的失误,把《天堂之奶》和《自然的超自然主义:浪漫主义文学中的传统与革新》两本书说成《天国的乳汁与自然的超自然主义》一本书。当然,作为国内最早论述艾氏的文章,《评述》对艾氏文艺思想在国内的传播有着十分积极的意义,出现这样一些瑕疵,也是情有可原。一年后,即1987年,罗务恒先生在《外国文学》上发表的《文学批评的“艾布拉姆斯现象”——评〈镜与灯〉》一文,对艾氏及其代表作《镜与灯》进行了简要的评述。他认为“一边是镜与灯,用形象思维构思出的一对隐喻,一边是艺术批评四要素坐标,以抽象思维概括出的方式。它们构成强烈的对比,又体现出互补的和谐。这一对隐喻及一个范式本身就是艾布拉姆斯现象的一种绝妙标志,它们象征着作为矛盾统一体的批评家艾布拉姆斯”。[5]不过与周先生的《评述》相比,罗先生的文章不论篇幅还是在论述的深度上,都稍显得逊色一些。值得一提的是,罗务恒先生翻译的《批评的趋向》和《实用说·客观说》,即《镜与灯》英语原文的第一章,分别发表在重要的刊物《文艺理论研究》和《外国文学》上,由于这部分文章涉及到艾氏的四要素框架,因此,罗先生的翻译对于艾氏的“四要素”在国内的传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到了1989年,艾布拉姆斯的成名作《镜与灯》,经过郦稚牛、张照进、童庆生三位学者的努力,终于有了第一个中文译本。此书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著名学者李赋宁先生为此译本写了序言,使该译本增色不少,也使艾氏的“四要素”框架能广泛地传播开来。遗憾的是,译者还是未能把“Universal”正确地翻译出来,把“Universal”翻译为“世界” ,[6]这是不确切的。“Universal”就是“宇宙”的意思。“世界”指的是地球上的一切事物,而“宇宙”的范围比世界要宽广些,即可指地球之内,也可指地球之外,既可以指现在,也可以指过去与未来。若是“Universal”翻译为“世界”,又如何理解“模仿”理论之祖柏拉图——他的“艺术是对理念的模仿”?柏拉图的理念可不是在此岸的“世界”,而是来自彼岸的“天国”。关于这一点,在《镜与灯》一书中,艾布拉姆斯已特别指出,他说“第三个要素可以包括人物、行为、理念、情感、物质和事件,或者是超验感觉本质等构成,通常以‘自然’ (nature)来表示,然而,用更加中性的、意思更加广泛的‘宇宙’(Universal)来代替”。[7]但是,由于北大版的译本率先刊行,此后众多的学者都以此译本作为依据,加之目前通行的文学理论教材,如童庆炳先生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和阎嘉先生编写的《文学理论基础》等都以艾氏的“四要素”框架来建构;在编写过程中,他们都引用北大的版本,因此,也间接扩大了该译本的影响力,也使得误译的“世界”、“作品”、“作者”、“读者”等四个要素为学界所熟知。而在此后即1991年出现的、由袁洪军和草鸣两位译者完成的第二个中译本,它的关于艾氏“四要素”即“宇宙”(Universal)、“作品”(work)、“艺术家”(artist)、“观赏者”(audience)的正确译法,[8]却很少有人引用,这是颇为遗憾的。
在这两个译本出版之际,即1990年,艾氏的另一重要著作AGlossaryofLiteraryTerms在朱金鹏、朱荔两位译者的努力下也有了中文译本。该译本是根据原版第四版翻译的。考虑到艾氏这本术语词典收集的基本上都是欧美文学中的术语,译者就把书名译为《欧美文学术语词典》。对西方文学批评感兴趣的初学者来说,此词典无疑起到了释疑的作用。由于该术语词典又出现了众多的版本,到了2009年,吴松江等学者又重译了该书的第七版,并把书名更正为《文学术语词典》。此版本译文可谓后出转精,加之英汉对照排版,读者经常翻阅此书,不仅在批评理论上有所增益,而且在翻译上也是收获不少,是不可多得的好版本。而在这期间,外语与教学研究出版社又分别在2004年和2009年引进了英语原版,前者为第七版,后者为第九版。艾氏这一著作在新世纪之初在国内的接受出现了一个小高潮。著名学者刘象愚先生亲自为此书的两个版本写序推荐,认为“艾氏的《文学术语汇编》(即《文学术语词典》,笔者注)是一部极有价值的文学类工具书,……应该将它与《英语牛津词典》(TheOxfordofEnglishDictionary)一起放在你的书架或案头上,以备不时之需。”[9]
二
随着艾氏著作陆续翻译成中文,他的批评理论尤其文艺“四要素”框架在国内逐步传播开来;与此同时,国内学界研究艾氏的相关论文也开始屡见于各种刊物。在这些研究中,有的是把艾布拉姆斯文艺理论与其他文论家的进行比较,来彰显艾布拉姆斯理论原创性,如:肖丽君发表的《建立文学批评的立交桥——西方艾布拉姆斯与基氏文艺批评理论图之比较》一文,认为美国学者基斯(Donald Keesey)在《批评语境》(ContextsofCriticism)中建构的文学批评图,即“作者”、“作品”、“读者”、“现实”和“文学”是对艾氏理论的继承和发展;[10]或是对艾布拉姆斯的文艺理论进行挑战,如:杨海鸥在发表的《德勒兹的“块茎说”对艾布拉姆斯的“镜与灯”的挑战》文章;该文的作者认为德勒兹的“块茎说”理论具有无意性、断裂性、自然性、自由性、开放性、宏阔性、繁殖性、多元性等特质,为我们研究当今多元文化、文学创作及批评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对艾氏在《镜与灯》中提出的观念形成了有力的挑战。[11]而李玉臣、孟凡静在《唐山学院学报》发表的论文《艺术活动的第五个基本要素》,则是对艾布拉姆斯的文艺“四要素”框架进行必要的修正,该文作者认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媒介”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应该把“传媒”当做文学的第五个要素。[12]值得一提的是,王晓路先生在《文学评论》发表的《艾布拉姆斯四要素与中国文学理论》一文。该文章的题目与唐纳德·吉布斯的《阿布拉姆斯艺术四要素与中国古代文论》尽管非常相似,但是在旨趣上两者却又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唐纳德·吉布斯对中国古代文论的分析是建立在艾布拉姆斯文艺“四要素”框架基础之上,而王晓路先生的文章对用艾布拉姆斯文艺“四要素”框架来研究中国古代文论进行了强烈的质疑。王先生指出,“借用外来理论的逻辑前提是双重的学理性,即这一理论本身是否具有普遍有效性,以及研究对象本身所要求的学理性。……借用一种理论的学术研究应把握该理论背后的指涉与知识之间的关联,同时也应对研究对象背后的历史关联有所意识;指出艾布拉姆斯理论依然是一种历史时段中的框架,它难以对文本外部环境进行有效分析,也不能针对传播对文本从生产到接受的整体过程进行有效分析。北美部分汉学家在未质疑的前提下预设艾布拉姆斯框架的普遍有效性,以‘客观’的西方理论切割和分析中国文论,其结果只能证明源自不同文化区域的中国文论不过是西方理论的注脚,或证实中国文论与西方理论的‘附属关系’。”[13]比较而言,笔者以为,王先生对艾布拉姆斯文艺“四要素”框架做了更为深刻的反思。
如果说,上述提到的这些文章是国内学人直接对艾布拉姆斯“四要素”框架进行考量的话,那么,国内的学者更多的是直接把艾布拉姆斯的艺术“四要素”框架用于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这方面的实践大多表现为各种文学理论教材的编写、对20世纪西方文论的梳理和中国古代文论的建构。关于文学理论教材编写的,如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董学文、张永刚著的《文学原理》,阎嘉主编的《文学理论基础》,吴中杰著的《文艺学导论》,南帆主编的《文学理论新读本》,杨春时著的《新编文学理论》,王元骧著的《文学原理》,陈传才、周文伯主编的《文学理论新编》等,都可以看到艾氏“四要素”框架的影响;以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为例,该教材分为导论、文学活动、文学创作、文学作品、文学消费与接受等五编。不难看出,文学创作、文学作品、文学消费与接受是与艾氏“四要素”框架中的“艺术家”、“作品”、“受众”相对应的。整部教材的架构是深受艾氏影响的。关于这一点,编者自己也是承认的;[14]关于20世纪西方文论梳理的,如张首映《二十世纪西方文论史》,该书的整体框架分为“作者系统、作品系统、读者系统、文化—社会系统、后现代系统”[15]五个部分,可以看到艾氏的深刻痕迹,而与此书配套的《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中也类分了“作者系统、作品系统、读者系统、社会—文化系统” 四个主要系统,更见其影响之深;关于中国古代文论建构的,如刘若愚先生的《中国文学理论》、叶维廉的《比较诗学》、胡经之主编的《中国古典文艺学丛编》等,这些著作就直接把艾氏的四要素理论用于实践;尤其是《中国文学理论》,其影响颇大,但也存在不少争议。[16]关于所举的这些著作,尤其是艾氏理论在中国古代文论的应用,关于它们得失的探讨已经不少,限于篇幅,就不对它们展开一一论述了。
三
上面所举这些论文和著作,不管是拿艾氏与其他文论家进行比较,还是对其理论的适用性进行探讨,我们不难看出,其重心都在艾氏文艺“四要素”框架上。事实上,国内学界对于艾氏其他的学术贡献也间有涉及,主要散见于各种论著之中。例如,赵宪章主编的《20世纪外国美学文艺学名著精义》,该书对艾布拉姆斯的《镜与灯》做了较为详细的论述。[17]但论述的内容大致没有超出李赋宁先生在《镜与灯》“中译本序言”中所写的那部分论述。再如教材性质的,前面提到过的由朱立元先生主编的《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一书也可以看到对艾氏的论述。该书中的“解构主义”章节部分,[18]就较为详细地介绍了艾布拉姆斯的名篇《解构的安琪儿》(TheDeconstructiveAngel,也译为《解构的天使》);评述中关于艾布拉姆斯对解构主义批评的分析加深了学界对艾布拉姆斯批评思想的理解。而在由朱刚先生编著的同类教材《二十世纪西方文论》一书中,关于艾布拉姆斯的《解构的安琪儿》就变成了解构主义和人文主义论战的背景了。[19]韩加明先生的文章《〈诺顿英国文学选集〉版本演变述评》,则是对艾布拉姆斯主编的《诺顿英国文学选集》各个版本的论述。韩先生认为各个版本的修订与演变受现代文化批评尤其是女权主义研究、后殖民主义研究和新历史主义研究三者的影响最大。[20]该文不但使我们对各个版本之间的差异有了一个较好的了解,而且还论述了造成这种差异的各种缘由(性别、种族、阶级等),是国内在这方面研究较为精彩的一篇。
艾氏作为一名人文主义批评家,他一方面捍卫人文主义的传统,并赋予其新意,另一方面又对德里达等解构主义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对于后者而言,艾氏陆续写了《解构的天使》、《如何以文行事》(HowtoDoThingswithTexts)、《行为主义与解构主义》(BehaviorismandDeconstruction)和《理解与解构》(construinganddeconstruction)等文章。国内对于这方面的译介,显然落伍不少,直到1995年才有《解构的天使》的中文版。该文是由张德劭先生翻译完成的,刊行在重要的理论刊物《文艺理论研究》上。这篇文章是国内学人了解艾布拉姆斯作为人文主义批评者最早的重要文献。关于这一点,在上述提到过的、由朱立元先生主编的《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中可以得到验证。2010年,由赵毅衡、周劲松等翻译了艾氏的重要论文集《以文行事:艾布拉姆斯精选集》(DoingThingswithTexts:EssaysinCriticismandCriticalTheory)(以下简称《以文行事》),是艾氏在国内译介过程中的重要收获。
艾氏的《以文行事》是由美国学者迈克尔·费希尔(Michael Fischer)选编的,分为四个部分:《批评理论的类型与应用》(TypesandUseofCriticalTheories)、《文化史与批评史》(CulturalHistoryandHistoryofCriticism)、《新批评与新新批评》(TheNewandNewerCriticism)和《以文行事:新阅读诸理论》(DoingThingswithTexts:TheoriesofNewreading),基本囊括了艾氏后期最具分量的批评文章。编者迈克尔·费希尔在选集的“编者前言”中把艾氏的批评归纳为五个方面:“一、对隐喻的兴趣:根据文学理论的主要方向和主导隐喻对其进行分类;二、对有用性的坚持:理论在批评实践中的有用性,事实上也就是不可或缺性;三、对“对抗模式批评”的不安;四、一种准备:准备将文学与批评两者都放在其更宽广的文化背景中去;五、一向主张:将文学作为一项人的产品的全面观点,文学面向作为人类的读者,并涉及人关注的各个方面,不能只限于本身的形式的或结构性因素,文学作品是属于人、为了人、关于人。”[21]2-3迈克尔·费希尔的归纳,有助于国内学界了解艾氏在英美学术界的贡献。而此选集的翻译者赵毅衡先生,所写的《这个游戏的名字叫人生》一文,对艾氏学术贡献进行了较为精彩的描述。他指出,艾氏虽没有给自己的体系一个响亮名称,但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即人文主义。不仅如此,赵先生还对艾氏的人文主义与20世纪初美国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进行了比较,认为“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是消极的、否定的,是对人性的极端不信任,而艾布拉姆斯的人文主义是积极的,是人性的高度发扬,是对人的生命存在的极度关怀”、“白璧德的新人文主义反对人在感情上和价值上的主体立场,必然导致多元论,而艾氏再三强调的就是价值的多元论”。[22]从某种意义上说,赵毅衡先生的这一判断恰与迈克尔·费希尔对艾氏的总结构成了潜在的对比,显示了中西学者在不同语境下对艾氏学术贡献的不同理解。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以文行事》主要译者之一的周劲松先生,在翻译完成后发表的《解构的天使——艾布拉姆斯论解构》和《艾布拉姆斯论结构——倾听人文主义守望者之声》两篇文章,是对艾氏批评实践进行研究的重要文章,特别是前文,它是对艾氏当代批评实践进行研究的先行之作,作者对艾氏的解构主义批评有了一个较为深入的剖析,认为“艾氏对解构主义的批评是反映出他对人文精神和传统立场的坚守”,“他对解构的文本自由游戏观、炫技式的修辞阅读、绝对化了的具体阅读操作策略等,能够始终坚持独立判断和审慎,对解构批评之伤害、削弱文本的人文性以及可能最终导致陷入虚无,也保持着难得的警觉”。[23]周劲松先生这一判断无疑是一语中的,符合艾氏批评的实际情况。
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以文行事》中文版的出版是艾氏国内接受史上重要的事件,它为国内学界对艾氏批评思想的了解提供了文献基础。这一点在学位论文的撰写上,也可以得到印证。
就学位论文而言,专门研究艾布拉姆斯的博士学位论文还没看到,硕士论文有一篇,论文题目是《M.H.艾布拉姆斯的文学批评理论》。[24]作者是山东大学的孙建,于2011年完成。该论文分为“导论”、“第一章《镜与灯》”、“第二章《艾布拉姆斯对浪漫主义主义的研究》”、“第三章《艾布拉姆斯文学理论批评理论的新发展》”和“结语”等几个部分。总体上看来,该论文的作者把艾布拉姆斯定位为人文主义和多元主义者,这在大方向上没有错;但是,该论文在论述的时候,艾布拉姆斯在学术上取得最重要学术成就的《自然的超自然主义》、作为总编《诺顿英国文学选》中所包含的思想和他那本在理论术语中获得权威地位的《文学术语汇编》等内容都基本上不见了,除了在简介的时候略带过外,整篇论文基本上看不到这些重要著作的踪影,这是很可惜的。这也难免造成了理解上的偏差:该论文的作者认为艾布拉姆斯的批评的立足点是“新批评”。这是不正确的。艾布拉姆斯固然是“新批评”大师瑞恰慈的高足,但是艾布拉姆斯不是“新批评派”,他本人就在《关于近年批评理论的对话》(AColloquyonRecentCriticalTheories)一文中直接表示过对“新批评”的不满。他说:“在我批评生涯的早期,我对新批评的某些明显缺陷略有微词。”[21]306事实上,艾布拉姆斯在其主编《诺顿英国文学选》的序言中、在《英语研究的转变1930-1995》(TheTransformationofEnglishStudies:1930-1995)等文章里,都同样表达过对“新批评”批评的观点。
当然,就用一篇四万左右字数的硕士论文,来把握像艾布拉姆斯这样一位批评大师的理论,似乎是有难度的,没有多年的功力是很难做到的。作者在论述艾布拉姆斯批评理论时,难有深入展开,留下不少遗憾;在行文过程中,概述、转述、描述过多,归纳、提炼、阐发偏少,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通过上面的评述,我们可以看到,艾氏的不少著作已经翻译成中文,国内大部分学人对艾布拉姆斯其人也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对其“四要素”理论框架有一定的实践基础。但是,总体而言,学界对艾氏的批评理论及其批评实践还有待深入地探讨。到目前为止,笔者还未看到对艾氏的批评思想进行全面论述的力作。他最重要的著作《自然的超自然主义》还没翻译过来,不少学人由于外语的限制,也制约了对艾氏所取得的学术成绩展开进一步的评价。因此,笔者以为,对艾氏最重要的著作进行翻译,殷实地展开对这位学术界重要人物思想的全面研究,也就成了下一阶段研究的重要任务。这不仅对国内文艺理论的学科建设,而且对开展有效的国际学术交流,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诺顿英国文学选集》由M.H.艾布拉姆斯教授应诺顿公司发起编辑,1962年由若顿公司出版发行,1968年、1974年、1979年、1986年、1993年、2000年分别进行了修订,皆由艾布拉姆斯做总主编,2006年、2011年又有两次修订,此时艾布拉姆斯年事已高,由斯蒂芬·格林布拉特(Stephen Greenblatt,1943-)接任主编,2011版中,艾布拉姆斯虽不再是编委,但在书的封页还是附上艾布拉姆斯的名字,以此代表对艾布拉姆斯的永恒纪念。
②20世纪80年代,国内出现了两次较大的所谓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文学作品是对现实的反映,或者说现实生活是文艺的唯一来源,是当时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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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赵毅衡. 这个游戏叫人生[M]//M H 艾布拉姆斯. 以文行事:艾布拉姆斯精选集. 赵毅衡, 周劲松,等,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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