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文化自觉：现实价值与实践路径

刘立平 王立华

（临沂市罗庄区教体局教科室 山东 临沂 276017）

从个体班主任的视角进行班主任文化自觉的研究、实践，意味着班主任专业发展范式的转型，即从关注班主任素质结构、班主任专业组织、班主任继续教育制度等外在因素转向关注班主任的教育行为的生成逻辑、班主任的工作文化样态等内在因素。在这一范式的转变中，班主任作为发展主体得到了本体性观照。因此，在班主任文化自觉的研究与实践中，要回答的是如何唤醒班主任自我发展的自觉意识，如何关注、解读班主任的实践自觉，如何建构独特的班主任工作意义世界、实现班主任的生命成长。

一、问题：班主任专业发展的自我意识被遮蔽

长期以来，班主任的成长范式强调培训在班主任成长中的作用，无论是培训者还是班主任自身都强调对班主任现有工作水准的不足进行弥补、修正。这种“外铄的”“缺陷观”的成长范式漠视了班主任的内在需求和个人知识在班主任成长过程中的作用，使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萎缩、被遮蔽。

（一）班主任自身：自我发展意识逐步萎缩

1.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被琐碎的事务埋没。班主任每天都要完成大量的班级事务，思考自我发展的时空有限，班主任的专业发展经常处于“无我”“无为”的状态，自我发展意识自然会慢慢地萎缩。

2.班主任的专业发展目标不明确，没有调动起班主任专业发展的自觉性。在探讨、分析班主任的素质结构时，教育行政部门、学校习惯于通过文件和规定做出没有实质内涵的泛泛描述，没有形成细致的、具体的终极目标。而广大中小学班主任又没有足够的能力给自己建构科学的专业发展目标。因此，成长目标不明确，自然没有吸引力，便不能激发班主任专业发展的自觉能动性。

（二）班主任外围：把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搁置一边

1.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被遮蔽。在多元化的社会背景下，班主任既要代表社会主流文化完成对学生的国家意志教育，又要满足家庭的教育需求，还要落实学校教育任务，成了一个典型的班级事务包办者，使班主任的教育实践成了一种为他人服务的工具，导致了班主任生命的工具化。这将班主任工作外在的工具价值与内在的自我发展价值相割裂，导致了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的遮蔽。

2.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被漠视。在班主任培训的组织过程中，班主任的个人受训意图极少受关注，大多是组织者的愿望起作用。班主任的在职培训带有清晰的“为了弥补缺陷”“提高工作水准”的浓重色彩，定位在服务于国家教育目标、学校发展目标的落实，漠视了班主任的在职培训也是为了班主任的个体发展这一功能。尽管在一些班主任培训工作起步比较早的区域、一些班主任群体素质相对较高的学校，可能已开始了不同程度的基于班主任个体发展的“菜单式”“定向式”培训，但仍没有普遍意义。

3.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被分离。当前，对班主任的工作绩效评价通常是和班主任的发展相分离的。一方面，大多数学校在评价班集体发展水平的同时评价班主任的专业发展水平。这时，评价目的是为了测评班级发展现状，评价内容主要是给班级的学习、纪律、卫生、活动等工作质量界定等级、赋分数，极少关注班主任的专业发展状况。另一方面，大多数学校用获奖、称号、论著的数量与级别评价，而忽视用常规工作材料的数量与质量来评价班主任的专业发展水平。事实上，班主任的专业发展行为大多是在日常工作中完成的。这样评价，让班主任的专业发展行为与日常工作分离开来，不利于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的唤醒与强化。

二、归因：班主任的工具价值被放大，导致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被遮蔽

（一）班主任自身：缺乏文化自觉的专业素养支撑

1.班主任的思想能力不高，没有形成稳定的精神世界。由于班主任承担的工作任务过重、责任过多，心理压力过大，而大多数班主任的专业素养不高，且缺乏入职后的继续教育机制，导致大多数班主任短时间内无法根本改变这些现状，一些班主任需耗费大量的精力来应对外界的变化和内心的挣扎。工作在上述困境中的班主任普遍有一种被现行班主任工作机制异化而又无处可逃的感觉，导致班主任的精神世界不够稳定。由于没有稳定的精神世界，不少班主任的思想力量就不够强大，在努力着的同时，又无奈着，更困惑着，直至出现人格上的自相矛盾乃至自我分裂，一些班主任甚至会逐步走向自身优势的反面，做出与自己追求的教育真义截然相反的举动。这自然不利于班主任的自我发展行为的产生。

2.班主任普遍缺乏基本的教育哲学素养，自省意识淡漠。班主任工作大都是细致、繁琐的日常事务，为了快速、有效地完成这些日常事务，班主任的思维经常陷于零星片段的思考状态中，更多的关注了工作策略、工作方法等技巧、技术范畴的问题。过多的青睐、迷恋低层次的技术手段，使班主任对更高逻辑层次的教育哲学关注甚少。所以，不少班主任没有意识到自己须拥有前瞻、系统、成熟的教育哲学理论作为班主任工作的智慧支撑。久而久之，将会丧失对于“什么是好的班主任工作”“什么样的班主任是优秀的”“我应该怎么成长”等问题的判断意识，直至变得没有判断行为产生。

3.班主任的文化素养有所缺失，自我发展的行为容易被惯习误导。班主任生活在特定的文化环境中，学校工作氛围、班主任共同体的组织形式、班主任的潜意识等传统、规范，在班主任生活世界中自在、自发地影响着班主任的行为，班主任按惯习、经验完成日常班主任工作，对学生的成长需求、班主任工作中已经发生的种种变化熟视无睹，不容易激发班主任的自我发展意识。这种被规约的生活，使班主任感受不到工作的新意和情趣，久而久之，便会产生职业倦怠，自我发展行为越来越少。

（二）班主任外围：没有建构起专业色彩浓重的班主任文化

目前，依然没有形成成熟的、专业意义上的班主任资格取得机制，依然没有清楚地界定班主任的素质结构、工作职责，依然没有完善的、系统的班主任继续教育机制，依然没有形成规范的、独立的班主任工作学科研究共同体。没有班主任专业文化的支撑，班主任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专业人员，大多数班主任完成日常工作时，只能在事务完成的层面操作，没有专业色彩、智慧含量。

三、求解：班主任要从现实工作文化里超脱出来，实现文化自觉

班主任实现了文化自觉，就会维护自身的生命价值，就会分析、把握自己的教育信念、行为方式，进而采取积极行动。这样，班主任能理智地发现自我、筹划未来的自我、控制今日的行为，从而不断地追求更自主、更完善、更合理的专业行为。

（一）班主任文化自觉的基本概念

班主任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班主任文化圈子里的班主任对岗位文化有自知之明，对班主任的历史沿革、当代发展与未来走势有充分的认识，自觉地把社会、学校、家庭赋予的责任，自己要履行的教育义务与享受的教育权利转变成文化信念、理性认识和行为准则，引导自己的日常实践朝着专业化方向进行自我觉醒、自我反思与自我创建，把担任班主任的工作经历看作是自我实现的人生过程。

（二）班主任文化自觉的逻辑过程

第一，班主任文化自觉从班主任对班主任文化的自知、自醒开始，经历自信、自行，最终实现自新、自强。第二，班主任在文化自觉中先理性地认识到班主任这个中国化岗位的设置来由、履行的社会职能、专业尊严的缺失等岗位现实，进而形成自信、自美的岗位认同文化，班主任在体验到职业幸福的同时传递幸福。

（三）班主任文化自觉的独特属性

首先，班主任文化突出代表着社会主流文化的要求，与校园文化、班级文化、学生文化等学校文化形态交织在一起，发挥着极其特殊的作用，是学校文化形态中最具活力、最具主体性的文化要素。其次，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精神状态，班主任文化自觉是班主任专业发展过程中重要的动力机制，对于班主任明确自身的教育文化处境、选取自身的教育文化认同与履行自身的教育文化责任有着重要的影响。最后，班主任文化自觉意味着关注班主任的需要与尊严，把工具性价值的实现与班主任自我的人生价值实现有机地统一起来，使班主任工作成为班主任发现自我、升华人格并实现人生价值的幸福事业。

（四）班主任文化自觉的基本内容

1.岗位自觉。第一，要认清岗位属性。班主任要认清班主任岗位在当代中国的社会结构中所处的特定社会地位、特殊使命和职责，认同班主任工作的社会地位、工作状态以及收入水平等综合因素。班主任对自己岗位属性的认识越明确、认同感越强，对班主任工作规范的内化程度和对班主任工作的投入程度就越高，职业幸福感也就越强。第二，要形成岗位规范体系。班主任不仅要对班主任这一岗位的社会价值有清醒的认识，也要关注自身的生存、发展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并要把自身的特定社会地位、特殊教育使命建构成理想的自我实现概念与自我实践规范。

2.角色自觉。首先，要分清班主任和普通学科教师的角色区别。班主任在完成从普通教师到班主任的角色转变中，自觉地关注、认同自我的价值观念、思维图式与行为方式，创造性地进行班主任生活的建构。其次，班主任要做文化创造者。追求精神满足、价值实现是班主任之为“文化人”的实然生存状态，更是落实班主任工作任务的应然追求。在这一过程中实现了文化资本的积累与传承，也就是教育与文化的再生产过程。最后，班主任要做主流文化代言人。班主任是个真正的“育人者”，根据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来调适自身的价值观，并以主流价值教育引导学生，塑造其观念、规范其行为。

3.专业自觉。首先，要形成稳定的自我发展意识。班主任应具有较强的自我专业发展意识、动力，自觉承担专业发展的主要责任，通过对自己的专业现状剖析、专业发展规划实施，实现专业自我的更新。立足于此，班主任要自觉地把专业活动当作研究对象，理性地审视自身的专业水平与专业实践，确立起对专业理想、专业发展目标的理论化认识。其次，确立个人教育观念。班主任的专业自觉带有鲜明的个人特征，除了不断地生成个人的实践智慧，还要形成个人的教育哲学。最后，建构起个人的实践性知识体系。自觉发掘自己的专业实践中存在的问题，并创造性地加以解决，然后不断地梳理、总结工作经历，形成工作经验，最终提炼成自己的实践性知识体系。

4.反思自觉。班主任对自己的工作行为以及由此产生的结果进行反思，以充满乐趣的姿态吸取经验教训，凝华思维结果，参与班主任工作改革。班主任在反思中不断地对班主任工作进行审视、批判与重构，班主任主体也就不断地趋向理想的专业自我的生存状态。

5.研究自觉。班主任借助研究，用系统的、理性的班主任工作行动来解决际问题，并提炼、概括、总结自己的班主任工作经验，进而在验证中提升实践智慧，建构起个性化的班主任工作观念文化、行为文化。

6.对话自觉。班主任个体的文化自觉不是封闭的自我认识，是在多元、互动的文化生态系统中的自主选择，是对其他教师文化、学校文化的尊重与接纳。

四、实践：班主任文化自觉的生成路径

（一）外生性学校主导：借助学校行政力量推进班主任文化自觉

学校要出台制度、设计方案、组织培训，建构独特的校本班主任文化，引领、激励班主任实现文化自觉。

1.实施发展性学校管理。学校管理者应当根据具体实际，减少制度的控制、约束，实行文化管理，给班主任的文化自觉提供适宜的空间。文化管理强调学校组织文化精神整体发挥的管理，它以学校文化精神为载体，以学校文化精神家园的归宿为理念，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班主任个体的主观能动性。

2.打造各种专业发展共同体。第一，要引领本校班主任积极合作。班主任由于面对的教育对象和教育环境的不确定性，很多矛盾与问题仅靠个体力量很难解决，而学校潜在的优势很多，不同的教师在知识结构、智慧水平、思维方式、认知风格等各方面都存在差异，如果班主任能寻求与任课教师、其他班主任的对话、沟通、协调与合作，就发挥了校本团队的教育力量。第二，要搭建班主任寻求专业对话的平台。学校应该留意并积累可能给班主任提供援助的资源，如专业机构的地址与联系方式、网络资源网址、指导专家的联系方式等；学校还可以通过支付咨询费、聘请到校指导等方式建立固定的专家咨询团队。

3.提高班主任的文化素养。首先，要提升班主任的文化品位。使每一位班主任的意识与行为具备高雅、厚重的文化神韵。借助阅读古今中外的经典（尤其是教育经典）、观看高水平的文艺演出、游历文化古迹、欣赏美术作品等途径，增加班主任的审美体验机会，涵养艺术情怀。其次，要塑造班主任的文化人格。加强对班主任的师德建设监督力度，观看最美乡村教师视频，引导班主任锤炼师德；加大教师礼仪培训力度，使班主任的形象、语言、行为走向审美化。最后，培植班主任的工作个性文化。通过班主任工作个性展示、撰写实践特色总结、出版学术著作，引导班主任树立文化品牌意识，形成班主任的工作个性文化。

（二）内生性个体行动：靠个体的自主实践实现班主任文化自觉

班主任文化自觉是班主任在与周围环境积极地相互作用中，通过自身的各种实践活动实现的，是一种动态的回应各种影响因素的循环互动的过程。在这一互动的过程中，班主任文化自觉不仅需要外在的支持，更需要内在产生的自主实践。从这个意义上分析，个体实践是班主任文化自觉最基本和最主要的方式。在日常实践中，班主任可以通过下面六个维度进行：

1.做班主任工作理念的建构者，打造自己的精神缔造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思想素养

教育思想的贫困比校园设施的落后更可怕。没有精神的自觉，班主任就不会有文化自觉行为的产生。没有自己的教育理念，班主任就无法建立起内在的精神王国，即便班主任取得了事业上的初步成功也无法达到人生的安详、平和之境，其人格很可能会自相矛盾，乃至因内耗而逐步走到自身优势的反面。不断地提炼、生成自己的教育理念，班主任的精神缔造就有了稳定的发展平台，班主任的精神就有了皈依。

2.做班主任工作理论的创生者，打造自己的教育存在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理论素养

第一，班主任要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理论意识。理论形态和实践行为是班主任的教育存在常态，前者是更科学、更成熟的存在形式。班主任的理论形态的最佳体现是其关于班主任工作的理论探讨文字。拥有了理论话语权，班主任也便取得了真正的专业尊严。有尊严地生活，才有真正的职业幸福可言，文化自觉也就水到渠成了。第二，班主任要不断地改造自己的教育经验。以实践者为第一角色的班主任，其教育经验的改造是他们进行教育理论建构的基本切入点。一方面，班主任要在日常实践中通过学习、交流与实践，不断反思、体悟、生产自身的经验系统；另一方面，班主任又要不断运用经验图式进行判断、选择，提升日常实践水准。

3.做班主任工作品质的反思者，打造自己的教育思维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反思素养

首先，班主任要在问题发现中求超越。要将习以为常的、理所当然的班主任工作现象问题化，在反思中寻找工作水准提升的方向。其次，班主任要从事实梳理中求真意。只有不断地反思、筛选，班主任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才会超脱出来，有精神的觉醒与理性的彻悟。最后，班主任要在行动改善中求品质。很多管理实践，只要班主任仔细分析，就可以提炼出极富价值的班主任工作规律，提高了常态实践的理性成分。只有这样，经过反思追问、哲学省察的班主任工作才是安全的、可靠的、具有可持续发展力的。

4.做班主任工作生活的记录者，打造自己的教育表达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表达素养

首先，班主任要经常记录日常杂感。常规工作落实、教育科研进展、观察现象、分析数据、阅读书报，班主任总会有所感触，班主任要把自己当时的感触再三斟酌后以教育随记的形式记录下来。其次，班主任要持续在一个时期内记录专业日记。专业日记是从专业发展的角度记录一个班主任的转变过程及深刻体验，提升个人的成长经验得失。最后，班主任要围绕一个主题记录教育生活。伴随着围绕一个主题记录文字的增多，这个班主任教育思想会逐渐成熟，并会逐渐具有教育个性。

5.做班主任工作经典的涉猎者，打造自己的教育对话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对话素养

首先，从朴素阅读走向经典阅读。读经典书，无疑是在和人类的顶尖级群体对话，班主任的外围世界树起的是仰之弥高的人生标的。其次，从打造阅读力走向建构思想力。有了思想力，教师阅读就能为“我”所用了：“我”的知识体系会在阅读中越来越丰富，“我”的主张会在阅读中越来越鲜明，“我”的思想会在阅读中越来越深刻。再次，从广泛涉猎走向读通几本。每一个班主任在集中阅读一本书或几本书的过程中，会时时在书中发现不同的自己，一路走来，自然会惊喜不断。最后，从读有字之书走向读无字之书。班主任应该在解读自己的教育实践中触摸教育文化，激活自己的知识积累与经验体系，从而丰富自己教育教学的价值世界、知识框架。

6.做班主任工作研究的前行者，打造自己的教育改革方式，为文化自觉储备研究素养

首先，要以实用性为主旨选择研究意向。以实用性为主旨选立研究课题，让教育科研真正服务于自己的日常实践。其次，要以质化研究为首选方法。质化研究关注的问题所涉及的地点、人物、时间和事件在教育生活中确实存在，对班主任和被研究者来说都具有现实价值。最后，要把每一个学生当课题研究。尽管研究每一个学生是一种长时间、多角度、多层面的综合研究，研究周期、内容、策略等都是混成的，但研究目标却是唯一的，是当事学生所独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