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先前学习认定的经验与实践困境*——伦敦大学教育学院个案

□ 彭爱武

英国先前学习认定的经验与实践困境*
——伦敦大学教育学院个案

□ 彭爱武

英国先前学习认定具有为推动与实现终身学习提供具体途径和动力、申请目的明确、实施范围透明等优秀经验，也存在评估申请材料的具体指标不够透明与客观、先前学习认定的结果未细化、先前学习认定因机构与项目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局限等实践困境，给我们带来立足公民教育开发课程、基于多元诉求打造专业等融先前学习认定于课程开发与专业建设之中的启示。

英国；先前学习认定；经验；实践困境；启示

一、引言

先前学习认定起源于二战之后的美国。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过相关的探索与实践，但对其的表述方式不尽相同。美国采用PLA（priorlearningassess⁃ment）；澳大利亚、南非、瑞典采用RPL（recogni⁃tionofpriorlearning）；加拿大使用PLAR（prior learningassessmentandrecognition）；在英国主要使用APL（accreditationofpriorlearning）或APEL（accreditationofpriorexperientiallearning）[1]。

据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AA）2004年颁发的《先前学习认定指南》（下称《指南》），先前学习认定包括对正规途径学习的认定（Accreditation ofpriorcertificatedlearning）、在正规教育机构和培训机构之外的非正规途径与非正式方式的学习（Ac⁃creditationofpriorexperientiallearning）的认定[2]。

在英国，通过先前学习认定主要可以达成取得入学资格、减免学分、获得资格证书等三个目的。目前，继续教育、普通高等教育领域都实施先前学习认定，只有普通高等教育才必须遵循《指南》。然而，《指南》主要是指向制度方面的质量保障，确保申请和评估过程的公平，并不对先前学习认定的具体规程作详细的规定，并且明文指出它不是操作手册。在先前学习认定的具体规程方面，英国政府没有统一的、严格的标准，由各个实施机构自行决定[3]。

伦敦大学教育学院（InstituteofEducation，下称IOE）是教育类QS世界大学排名第一的高等教育机构，是师资培训和教育研究的先驱，在先前学习认定方面也有其可圈可点之处，因而被笔者选为个案。

IOE在其《先前学习认定的政策与指南》（下称《政策与指南》）里对先前学习认定做了与《指南》相同的定义，并对具体规程做了细化[4]。

本文在对访谈IOE的先前学习认定的相关人员获得的录音文本、邮件文本与《指南》、《政策与指南》等政策文本做一手文本研究的基础上，对其政策制度的实际执行效果进行客观分析，在介绍英国先前学习认定经验的同时也阐述其实践困境，期待能帮助我国先前学习认定的政策制定者、研究者与践行者在借鉴国际经验的同时有效地避免复制其实践困境。

二、IOE先前学习认定的经验

英国有非常详细的先前学习成果认定制度[5]、资格框架[6]和学分转移衔接制度[7]，从制度到操作性指南都已经架构起来，且与欧洲的ECTS有衔接渠道，使得社会成员在工作当中得到的锻炼和经验、参加的研修班、得到的多种资格证书都能获得认证。IOE在此大环境下，探索和积累了以下几个方面的优秀经验。

（一）为推动与实现终身学习提供具体途径和动力

IOE在利用已有的国民教育体系，整合全社会教育资源去推动终身学习方面进行了操作层面上的实践。在IOE的实践中，先前学习认定充当了沟通正规学习、非正规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桥梁，使终身学习从理念层面走进了实践活动之中。

IOE为处于各个阶段的教育界专业人士提供多种专业发展课程（ContinuingProfessionalDevelop⁃mentcourses，下称CPD课程）。CPD课程突出职场实用的实践技能和知识。CPD课程中的某些短期课程（shortcourses）仅需一个下午就能完成。学习者可以申请对IOE任何四天CPD课程的学习进行认定。访谈中，IOE的项目负责人兼课程负责人Kim Insley女士介绍，IndependentStudyModule（ISM)课程的学费是990英镑，CPD课程的学习者可以申请对其中任何四天加以认定，由此获得学费五折的优惠，只需交495英镑。学习者一旦完成了ISM的学习，又可以获得30学分（6级30分，7级30分）。这在申请IOE的很多荣誉学位或者硕士学位时都有效。

《指南》规定先前学习认定包括对以下几类学习及其成果的认定[8]：

•已被评估的、颁发了证书的；

•发生在工作、社区活动或与之相关的场境里，但不是那一段经历的正式成果；

•有时先于申请者拟进入的正规高等教育项目；

•与某个高等教育项目同时发生，但不是那一段经历的正式成果；

•通过体验和批判性反思，但不是某个正规项目的一部分。

据此，IOE在其《政策与指南》[9]中指出：本院一直与其他高等教育机构一样以国家学分累积与转移体系为实施先前学习认定的主要机制。近年来，为满足人们对基于工作经验的、专业取向的先前学习进行认定的需要，以及通过认定来拓宽高等教育入口的需要，本院调整现存的制度，将先前学习认定由原来只认定已颁发证书的学习成果拓展到认定没有被正式评估的先前学习（有时叫做经验学习）。与之相适应，《政策与指南》明确规定，根据申请接受认定的先前学习是否经过了另一个机构的正式评估，先前学习认定分别采用以下两种方式：

•申请认定的先前学习已被其他机构评估过的，认定过程只比照QAA的高等教育资格框架对已经颁发的证书进行认证（APCL）；

•申请认定的先前学习未被评估过的，IOE将评估该申请者的学习成果（APEL)。

以上两种情况的理想结果都是申请者获得高等教育资格框架里某一级的一定量的学分。在特殊情况下，申请者可以获得一种以上的资格级别的学分（如：6级30学分，7级30学分）。

KimInsley女士负责的AdvancedEducational Practice（AEP）是IOE为在各种教育场境里工作的人员将终身学习与个人的工作需要、兴趣爱好紧密结合而开发的项目，学习者可根据自身的先前学习情况选取不同的学习路径。它为不具备进入本科、硕士层次学习的资格但具有丰富经验的学习者实施先前学习认定，前提是他们的经验关涉教育。根据学习者选取的学习路径与完成学业的情况分别授予AEP硕士学位（MAAdvancedEducationalPractice）、研究生文凭（PostgraduateDiploma）、研究生课程证书（PostgraduateCertificate）、本科文凭（Graduate DiplomainAdvancedEducationalPractice）、本科课程证书（GraduateCertificate）。

•硕士学位：修满180学分，其中150学分必须来自硕士层次的课程，30学分可来自本科层次的课程，且所修的本科层次的课程的最终成绩必须为A或B等，这30学分才能用来申请硕士学位。在硕士层次的150学分里，60学分可通过先前学习认定转换英国的其他大学的相关硕士课程的学分，还有30学分可通过先前学习认定转换IOE的硕士层次的课程或AEP的其他课程的学分，但是实施学分转换的课程都必须是相容课程。学位论文占60学分，可以用30学分报告加上30学分选修课程来替代。

•研究生文凭：修满120学分但未完成学位论文。

•研究生课程证书：修满60学分但未完成学位论文。

•本科文凭：修满120学分，60学分可通过先前学习认定转换英国其他大学的相关本科课程的学分，另外60学分可通过先前学习认定转换IOE的本科层次的课程或AEP的其他课程的学分，但实施学分转换的课程都必须是相容课程。

•本科课程证书：修满60学分，但未达到获得本科文凭所要求的学分。

针对于AEP，先前学习认定的受益对象是拥有在教育场境的工作经验，但不具备英国FHEQ[10]6级、7级资格的人员。通过先前学习认定，他们可以获得AEP的学习资格，获得用于申请AEP学位、文凭、证书的学分。前面提到的ISM的30学分在申请AEP的学位、文凭、证书时就有效。AEP不但给学习者提供很宽的入口，而且还在不同资格层级设置出口，客观上为推动与实现终身学习提供了具体途径和动力，因为不是所有人的学习都源于自身的兴趣，许多人的学习是为了谋求更好的工作与发展，因此希望自己的学习能得到认定。

（二）申请目的明确，实施范围透明

除了获得某种学习资格之外，IOE的先前学习认定还有两种目的[11]：一是为替代选修课程；二是为替代特定的核心课程。当然，实现这两种替代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获得资格证书。《政策与指南》要求申请者在提交申请时，首先明确其申请的是哪一种替代。

目的一的申请者首先必须征得该课程关涉的项目负责人的同意。在此前提下，项目负责人才会接受并评估申请者提交的材料。目的二的申请者则在得到项目负责人同意的同时还必须得到该核心课程的负责人的认可。只有当课程负责人认可申请者的经验与申请者申请免修的核心课程的学习结果是高度吻合的时候，才会同意申请者按要求提交申请材料。因此，第一种情况的关键性实施者是项目负责人，第二种情况的关键性实施者是课程负责人。招生部门为申请者与项目负责人、课程负责人搭建信息桥梁。

《政策与指南》明确规定了实施范围[12]：

•在博士层次的项目里，只允许对已经被评估的、颁发了证书的先前学习予以认证；

•在没有选修课程的项目里，只有当申请认定的先前学习被IOE视为能等同于某一特定的必修课程时，才允许实施先前学习认定；

•在有选修课程的项目里，可以按常规实施先前学习认定，用以替代选修课程。

以上三种情况的先前学习认定的学分都不能低于30学分，也不能超过整个项目所要求的学分的一半。这种规定在一定程度上维护着IOE的学术品牌的纯度。

三、IOE先前学习认定的实践困境

（一）评估申请材料的具体指标不够透明和客观

《政策与指南》要求申请者提供的证据与所申请的学习项目匹配，评价维度是有效性、真实性、现时性、可靠性、相关性以及材料的质量[13]，但未列出衡量上述维度的具体指标。

《政策与指南》提到申请者可以选修IOE开设的关于准备文件夹的课程（PortfolioPreparationmod⁃ules），但在2013年、2014年IOE的课程列表中找不到该课程。访谈得知：“那些课程是很久以前开设的，目前已停开。”这样一来，评估者没有机会，也不方便在申请者准备申请材料之前把衡量申请材料的有效性、真实性、现时性、可靠性、相关性的具体指标告知申请者，使得这些具体指标失去了它们本该具有的透明度。

不同的评估者可能采用不同的指标去衡量同一份申请材料，难免让认定结果带上一定的主观色彩，影响认定结果的客观性。评估者之间未能就具体指标达成共识，影响认定结果的信度；申请者得不到关于准备申请材料文件夹方面的指导，不知晓具体衡量指标，增加了准备申请材料的难度，降低了申请的成功率，挫伤了申请者的积极性，减少了潜在的申请者。可是，指标透明化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二）先前学习认定的结果没有得以细化

先前学习认定授予的学分不区分等级。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做法并不会对申请者产生显性的负面影响，但是隐性的负面影响依然存在，因为如果先前学习的认定只有通过了便获得相应学分与没通过便得不到相应学分两种结果，那么认定结果就只显示申请者的先前学习是否达到基本要求，没有区分申请者先前学习的质量，也没有区分申请者提交的反思性申请材料的质量。这不利于通过先前学习认定来激励学习者提升各类学习的质量。然而，细化认定结果必然增加认定成本。

（三）先前学习认定因机构与项目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局限

IOE的先前学习认定普遍被融入具体的项目之中，主要用来拓宽高等教育的入口，掺杂了盈利的成分，并且随着项目的终结而终止。比如，要获得AEP硕士学位，申请者最多通过先前学习认定获得60学分（不含对在IOE产生的先前学习的认定），因为在获得硕士学位所要求的180学分里必须有120分是在IOE修得的。

这种规定有学术方面的原因——若不控制在一个项目里允许认定的先前学习的量，则无法保证IOE这个世界教育品牌的含金量；也有经济方面的原因——IOE的《政策与指南》规定：“不管先前学习认定结果是否成功，其费用由申请者承担。其中APCL类的认证费用统一为100英镑，APEL类的认定费用不得超过申请予以替代的课程的学费的三分之一。”学习者在IOE学习一门课程带给IOE的经济效益比在IOE认定一门课程的费用肯定要高得多。因而，在IOE的任何一个项目里允许认定的先前学习受到人为的局限。

此外，先前学习能在IOE获得认定的前提是申请者的先前学习与IOE项目内的课程关联度高。与IOE现存的项目内的课程关联度低、甚至没有关联的先前学习，即便对社会的发展有益，对个人的幸福有利，也无法得到认定。

四、启示

IOE融先前学习认定于课程开发与专业建设之中的做法最值得借鉴。

（一）立足公民教育开发课程

IOE以优质课程带动公民学习，用先前学习认定“助产”新的先前学习，形成良性循环，借此获得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为全体公民提供工作、生活、娱乐等方面的知识与技能，将是大学履行服务职能的一种生动体现[14]。国家开放大学（下称国开）、省市开放大学可根据学科特点开设满足在校学生家长、老人、农民工、全职太太诉求的课程。

比如英语学科，可针对在校学生家长“怎样检查和辅导少儿的英语作业？”“怎样帮助孩子区分英文字母和汉语拼音字母的读音？”，针对全职太太“怎样帮助老公处理英文邮件？”，针对老人与全职太太“用英文网聊时应该注意哪些事项？”，针对家政工作人员“怎样识别进口药物、营养品、奶粉的英文标识？”等具体问题，开发时长不等的系列在线课程，然后以给予这些课程的学习者“宽进”资格、学费优惠等方式吸引他们成为英语类专业的学习者，并帮助他们实现对相关先前学习的认定。

这样做使得学习者每次投入的精力和经费均少，风险小，目标明确，且能解决实际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可改变英语类专业学习者人数递减的局面。

（二）基于多元诉求打造专业

IOE根据学习者的先前学习和实际需要量身打造专业（fittingtheprogrammeintoyourlife），而不是让学习者削足适履地适应既定的专业。AEP确定了全纳教育、领导与管理、反思性践行等三个主题之外还允许学习者自选X个主题，这相当于领着本专业的学习者进入3+x个平行跑道。跑道之间可以联通，即不同学习主题的相容课程的学分可相互转换。AEP每一个主题都允许通过先前学习认定替代部分学分。每一条跑道都不仅通往最终目的地——硕士学位，中途还依次设置本科课程证书、本科文凭、研究生课程证书、研究生文凭等站点，保证不同层级的先前学习均能得到认定。

然而，电大的学习者注册之后要由英语（商务方向）变更为英语（教育方向）都很困难[15]，不能在规定时间里获得本专业文凭的学习者的学习得不到认定。针对这些问题，国开可以在英语学科做如下尝试。

开设一个英语专业，招收普通高中、职业高中的毕业生，也允许在职的、待岗的、离岗的普通高中与职业高中的肄业生通过先前学习认定的途径进入该专业学习。在英语类专业课程设置的共同框架下为该专业开发课程，这个框架包括语言教育、专业教育、通识教育与实践教育等模块[16]。这为毕业之后颁发同一种毕业证书提供理据。与此同时，为学习者设计教育、商务、旅游、文秘等几个取向的学习路径，根据需要还可以分得更细，比如教育取向，可按学段细分为高中教育、初中教育、小学教育、学前教育，也可以按教育行为发生的场境细分为学校教育、家庭辅导等等，采取“配中药”的思维给各个取向的学习者配置课程，借此实现课程与专业、课程与学习者的学习取向、课程与社会需求的最佳匹配。

以先前学习认定的方式打通该专业各个学习取向的学习路径之间的通道，即允许学习者变更学习路径。

在入学到毕业的这个“旅途”上依次设置“专科课程证书”、“专科文凭”、“本科课程证书”、“本科文凭”等不同资格级别的“驿站”，随着国开办学实力的增强和社会影响力的扩大，还可增设“研究生课程证书”这一站，并把终点延伸至“研究生文凭”。允许学习者在任何一个驿站终止该专业的学习旅途，也允许学习者从任何一个驿站开始该专业的学习旅途。前一个“允许”是IOE已经实践过的，后一个“允许”是我们有必要去创新的。

理性借鉴IOE的做法，大胆地进行上述实践探索，一定会带给学习者更多便利，减少辍学者，节省招生费用，提高办学效率，使国开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终身学习的金牌学府。

致谢

感谢湖南广播电视大学老校长杜纯梓教授的指导。感谢伦敦大学教育学院KimInsley女士等受访人员的支持。

[1]P.Andersson,&J.Harris.Re-theorisingtheRecognitionofPrior Learning[M].Leicester:niace.2010:2-5.

[2][3][4][5][8]QAA.Guidelinesontheaccreditationofpriorlearning [DB/OL].(2013-06-18).http://dera.ioe.ac.uk/6232/.

[6][10]QAA.TheframeworkforhighereducationqualificationsinEng⁃land,WalesandNorthernIreland[DB/OL].(2013-07-10).https:// www.gov.uk/what-different-qualification-levels-mean.

[7]QAA.DiagramofhighereducationqualificationlevelsinEngland, Wales,NorthernIreland[DB/OL].(2013-12-18).http://www.ecctis. co.uk/europass/documents/ds_chart.pdf.

[9][11][12][13]IOE.PolicyandGuidanceontheAccreditationofPrior Learning[DB/OL].(2014-02-10).http://www.ioe.ac.uk/studentInfor⁃ mation/39369.html.

[14]刘广明.高校继续教育的发展现状与未来发展趋势[DB/OL]. [2014-05-13].http://blog.sciencenet.cn/blog-359436-793600.html.

[15]彭爱武.远程开放教育英语本科毕业论文写作现状研究[A].牛健.远程教育与英语教学[C].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1：310-319.

[16]文秋芳.英语类专业实践多元人才观面临的挑战与对策[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4，46（1）：118-126.

责任编辑 池 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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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458x（2014）10—0079—04

2014－04－15

彭爱武，副教授，硕士，湖南广播电视大学（410004）。

*本文系2012年度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英国先前学习认定制度对湖南省成人学习成果认定的启示研究”（项目编号：12YBB085）、2012年度国家开放大学科研课题“先前学习认定在英国的实施及其对中国的启示研究”（项目编号：Q2707A）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