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古田会议对建党建军的历史性贡献
2014-01-11石仲泉陈伙成王幸生
□ 石仲泉 陈伙成 王幸生
一、古田会议决议与党的建设
【石仲泉】我们常说古田会议决议是中国共产党关于建党建军的纲领性文献,有时简单地说,它是我们党的建党建军纲领。就党的建设言,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提问:共产党从1921年建立到1928年党的六大制定了两个党章,其间每次党代会还作了修订,难道就没有提出建党纲领?古田会议决议只是红4军党代会的决议,能够成为解决党的建设的纲领?提出这样的问题可以理解,因为过去的文献、文章都是断语、结论多,而很少有权威性文章作具体阐释。弄清此问题,需要重温那段历史的党建情况。
(一)党的纲领和党章没有解决在中国如何进行党的建设问题
中国共产党建立伊始,在党的一大上没有制定党章,而是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纲领》。该纲领目前有两个译本,一是俄译本,译自第三国际(即共产国际)保存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二是英译本,译自一大参加者陈公博所著《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一书的附录《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两个译本内容基本一样,只是文字表述略有区别,不影响对这个纲领的认识。这里据英译本来论述。
《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文字简约,共15条,但两个版本都缺第11条,现存版面中文字数近900字。
——第一条名称,“我党定名为‘中国共产党’”。
——第二条“我党纲领如下:1.以无产阶级革命军队推翻资产阶级,由劳动阶级重建国家,直至消灭阶级差别;2.采用无产阶级专政,以达到阶级斗争的目的——消灭阶级;3.废除资本所有制,没收一切生产资料,如机器、土地、厂房、半成品等,归社会所有;4.联合第三国际。”显然,这是共产党奋斗目标的纲领,而不是共产党如何建设的纲领。
——第三条主要讲党的活动方式和政策要求,“我党采取苏维埃的形式,把工农劳动者和士兵组织起来,宣传共产主义,承认社会革命为我党的首要政策;坚决同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及其他类似党派断绝一切联系”。这里也没有涉及如何建设党的具体问题。
——第四条讲入党要求,“凡接受我党的纲领和政策,愿意忠于党,不分性别、国籍,经过一名党员介绍,均可成为我们的同志;但在加入我党之前,必须断绝同反对我党纲领之任何党派的关系”。这里讲的是一般性要求,没有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党员具体标准。
其他各条讲的是入党手续、地方党组织的活动等技术性问题。这样,《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不能说是解决了党的建设问题的纲领。
党的二大制定了我们党的第一个党章。它内设六章,即第一章党员;第二章组织;第三章会议;第四章纪律;第五章经费;第六章附则。章中各条多为程序性、技术性的具体要求和规定,没有涉及如何进行党的建设这类具有思想性的问题。党的三大和四大都对党章作了修正,但框架和格局没变,还是六章。有些条款的表述有所修改,且每次还增加了一项具体条款。
党的五大后成立的中央政治局对党章作了第三次修改。这是一次较大的修改,由六章扩充为十二章,条目由原来的31条增加为85条。这次修改除内容大增外,有两大亮点:一是将原第二章组织改为“党的建设”。这是在党章中第一次有这个名目。它有9条,规定“党部的组织原则为民主集中制”,这是过去没有明确的。二是新增第八章“监察委员会”,设4条,对中央和地方监委的产生、成员要求有具体规定,但怎样监察没有展开说明。这是我们党第一次设有监委,无疑是党的建设的很大进步。这次修改的缺陷仍然是没有涉及党的思想建设,在组织建设上没有提出党员标准。
1928年党的六大制定了第二个党章,对五大修改的党章有较大调整。“章”扩充了,由十二章增加为十五章;但“条”减少了,由85条压为53条。其他条目的变化可不必细究,比较遗憾的是五大修改后的两大亮点没有了。这可能与历史环境的巨大变化有关。五大时党是公开的,有合法地位。到六大,由于大革命失败,党转入地下,活动为秘密状态,章目条款因而变化。应当指出的是,六大党章第2条讲了入党资格:“凡承认共产国际和本党党纲及党章,加入党的组织之一,在其中积极工作,服从共产国际和本党一切决议案且经常缴纳党费者,均得为本党党员。”这是过去党章没有的,但这里仍然没有具体的党员标准。整个党章也没有涉及思想建设。
古田会议以前,从党的历史文献看,党的建设大致是这个状况。如何进行党的建设问题,确实没有解决。
(二)古田会议决议的创造性贡献
说古田会议决议是党的建党纲领,主要是因为它第一次提出并初步地有解决党的思想建设问题的应对举措。这对于中国共产党是至关重要的。这个问题不提出来解决,中国共产党就很难安身立命。此外,还对党的组织建设和作风建设提出了许多解决方法,非常具体实用。古田会议决议所以有这样的创造性贡献,是因为从中国的国情和中国共产党的党情出发,使马克思主义理论落地了。
20世纪20年代初,在中国共产党建党时,产业工人只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几,个体农业经济占绝对优势,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群众占人口绝大多数。党自诞生时起,就处在小资产阶级的汪洋大海之中。建党时的50多名党员,按成分讲,产业工人出身的很少,比较多的是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先进知识分子。在大革命时期,党有很大的发展,产业工人出身的仍居少数。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党的主要力量长期生活和战斗在农村。由此,出身于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的党员越来越在党内占绝大多数。党长期处在农村斗争的环境中,这种状况不可能在短时期内改变。
面对这样的国情、党情,怎样使中国共产党真正成为具有马克思主义品质的无产阶级政党,是党的建设迫切需要解决的任务。怎么解决?大革命失败前,党的建设就是上述状况。大革命失败后,广大党员和革命群众遭到国民党当局的残酷屠杀,党员人数锐减。在党的活动转为秘密状态后,中共中央提出党的“布尔塞维克化”问题,即按照联共(布)党的党建模式,强调党的指导机关的工人化和增加党员队伍的工人成分。实践证明,这既不完全符合中国国情,也不能解决党的素质问题。面对白色恐怖,叛变投敌的,在党中央就有工人出身的总书记向忠发和政治局委员顾顺章等。
大革命失败后,毛泽东回到湖南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按原定计划攻打长沙失利后,他迅即率领农民军引兵井冈。先是在井冈山开辟党的第一个革命根据地,随后又转战赣南闽西进行游击战争。那时,他虽远离中央,读的马列主义本本也不多,但由于深入中国社会的最底层,并在革命斗争最前线,根据初步掌握的马列主义认识问题的方法论,依据农村和红军中党组织的具体情况,创造性地运用马列主义党建理论和中央“九月来信”指示精神,提出了关于如何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作风建设的一系列重大问题。
1.关于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农民起义军参加革命乃至加入中国共产党,主要是由于反抗剥削和压迫的非常朴素的阶级意识,还没有很高的革命觉悟,更谈不上抽象的理论认识。面对异常残酷的战争和极其艰苦的革命生活,很多与革命军和党的宗旨要求相背离的形形色色的错误思想都表露出来,有的还相当严重。这就要加强思想教育。1928年11月,毛泽东总结上井冈山一年多的情况和经验,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突出地提出了“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问题,强调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红4军党内一些不好的倾向在红4军第七次和第八次党代表大会上表现得十分突出,致使这两次代表大会很不成功,没有达到统一思想的预期目的。陈毅向中央汇报情况后,中央肯定了毛泽东的许多正确主张,并以中央给红4军前委的指示信(即“九月来信”)形式,对如何加强思想建设,表示赞同并发挥了毛泽东的正确意见。
根据“九月来信”指示,1929年12月下旬,红4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讨论和通过了由毛泽东主持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决议的第一个部分就是关于纠正党内非无产阶级意识的不正确倾向问题。目前收入《毛泽东选集》第1卷中的《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是这一部分的主要内容。它开宗明义地指出:红4军党内各种非无产阶级意识非常之浓厚,对于党的正确路线之执行,给了极大的妨碍。若不彻底纠正,则中国伟大革命斗争给予红4军的任务,是决然担负不了的。并且指出:党的领导机关对由于党的组织基础的最大部分是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的出身所产生的种种不正确思想,缺乏一致的坚决的斗争和对党员作正确路线的教育,是使得这些不正确思想能够存在和发展的重要原因。因而,“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的问题。为了红军的健全与扩大,为了斗争任务之能够负荷,都要从党内教育做起。”
据此,这一部分列出8种错误观念展开分析,逐个地论述了每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具体表现、来源及其纠正方法。就加强党的思想建设言,主要分析了三种错误思想。
一是反对主观主义。决议指出,主观主义在某些党员中浓厚地存在着,对分析政治形势和指导工作都非常不利。其必然结果,不是机会主义,就是盲动主义。纠正的方法,决议强调了两点:(1)教育党员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作政治形势的分析和阶级势力的估量,以代替主观主义的分析和估量。(2)要求党员注意社会经济的调查和研究,由此来决定斗争的策略和工作的方法,使党员知道离开了实际情况的调查,就要堕入空想和盲动的深坑。这里已经论及理论如何联系实际的党的思想路线问题,尽管没有使用“思想路线”说法,但在此前6月给林彪的信中已经论及这个概念。这说明古田会议决议对加强思想建设的认识已达到相当的高度。
二是反对绝对平均主义。决议指出,一个时期,红军中的绝对平均主义思想发展得很严重,这是小农经济的产物。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有绝对平均主义的物质分配,不但资本主义社会不可能有,就是在社会主义时期,物质的分配也要按照“各尽所能按劳取酬”的原则和工作的需要,决无所谓绝对的平均。纠正的方法,就是一方面加强教育,说明绝对平均主义的危害和实际生活中的不可能;另一方面,红军人员的物质分配,应该做到大体上的平均,例如官兵薪饷平等,现时斗争环境需要这样。决议的分析是正确的。
三是反对享乐主义和小团体主义等个人主义思想。决议指出,有享乐主义的人,最不乐意去生活艰难的红色区域里工作,而希望部队开到大城市去享乐。小团体主义,只注意自己小团体的利益,不注意整体的利益。它表面上不是为个人,实际上包含了极狭隘的个人主义,同样地具有很大的销蚀作用和离心作用。纠正的方法,主要是加强教育,从思想上纠正个人主义。再则,要设法改善红军的物质生活,利用一切可能改善物质条件。这里的分析也是正确的。一般的个人主义思想在短时期内很难消除,但极端个人主义思想必须坚决反对。决议讲的既加强思想教育又注意改善物质生活的纠正方法,具有普遍意义。
2.关于加强党的组织建设。古田会议决议第二部分就是党的组织问题,并且明确提出“党的组织路线”概念,指出:党的组织问题,现在到了非常之严重的时期,特别是党员的质量之差和组织之松懈,影响到红军的领导与政策之执行非常之大。务必努力去改造党的组织,使之确实能担负党的政治任务。
如何加强党的组织建设,决议主要提出了三点:
一是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在三湾改编时提出的“支部建在连上”的思想,在决议中有明确规定,要求“每连建设一个支部,每班建设一个小组,这是红军中党的组织的重要原则之一”。这不仅是建军的重要原则之一,而且对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也有普遍意义。为了使党员参加支部会有兴趣,提高会议质量,决议要求要使与会者明白会议的意义,强调会议的政治化与实际化,反对空论,发动与会者的心思才力,从而激发党的战斗力。这些要求尽管很具体,但对于目前提高党的基层组织会议质量也有借鉴意义。
二是首次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具体条件。为了解决在红4军中入党太随便,不要任何条件,一概拉进,使党的质量受到严重影响的倾向,决议在提出对不够党员资格经过教育不改者“一律清洗出党”外,第一次提出了“新份子入党条件”。包括:1、政治观念没有错误(包括阶级觉悟);2、忠实;3、有牺牲精神,能积极工作;4、没有发洋财的观念;5、不吃鸦片,不赌博。这5条很朴实,是根据当时红4军党内的实际情况提出的。就前4条而言,目前入党的条件要求会比这些表述更规范,但其精神实质是一致的,也需要做到这几点。就此而言,它并未过时。至于第5条,是因为红4军成分复杂,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旧军队改编过来的,吃鸦片、赌博的坏习气带到红军中和党内来了。为了杜绝此等恶习,不能不将此作为入党条件之一严肃提出。目前的入党标准没有这一条,但需要引以为戒。
三是反对极端民主化,强调了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决议指出:极端民主化的危险在于损伤以至完全破坏党的组织,削弱以至完全毁灭党的战斗力,使党担负不起战斗之责任,由此必然走到革命的失败。因此,必须在组织上“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严格执行党的纪律,“少数服从多数。少数人在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之后,必须服从多数人所通过的决议”。这又要求党的指导机关有正确的指导路线,以建立领导的中枢;党的下级机关及党员群众对于上级机关的指示,要经过详尽讨论,以求彻底了解指示的意义,并决定对它的执行方法。这一条对于加强党的组织建设非常重要。要使党有战斗力,在有了正确的指导路线后,必须坚持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毫不留情地与极端民主化现象作斗争。
3.关于加强党的作风建设。当时虽然没有党的作风建设这个概念,但事实上存在这个问题。纠正党内错误思想,就包括纠正不好的作风在内。决议初步提出了后来在党的七大明确的共产党的三大作风。关于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前述加强思想建设反对主观主义,已经论及。这里着重介绍另两项作风:
一是加强群众工作,密切与群众的联系。决议指出:红军打仗,不是单纯为了打仗而打仗,而是为了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并帮助群众建设革命政权等去打仗的,离开了对群众的宣传、组织、武装和建设革命政权等项目标,既失去了打仗的意义,也失去了红军存在的意义。这虽然是批评单纯军事观点的,同时也具有加强党的作风建设的普遍意义。因为在战争年代,党组织也需要开展这些工作,否则革命不能取得胜利,党组织存在也无意义。因此,决议指出:“一切工作,在党的讨论和决议之下再经过群众路线去执行。”这个表述是原件,收录在1948年东北书店印行的《毛泽东选集》中。1951年,经过毛泽东亲自修改审定正式出版的“毛选”,将“路线”二字删去了。因此,目前我们见到的《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中没有“群众路线”提法,就是这个缘故。这说明决议将加强党的作风建设思想,实际上提到了群众路线的高度。至于毛泽东为什么要删去“路线”二字,可存而不论。
二是开展批评要注意政治。在“关于非组织观点”和“关于主观主义”两节中,决议批评了“非组织的批评”和“主观主义的批评”的错误倾向,强调了如何开展正确的批评。在强调了“党内批评是坚强党的组织、增加党的战斗力的武器”的重要意义之后,决议对红军党内批评的错误倾向指出了四种。一是将批评变成了攻击个人;二是不在党内批评而在党外去批评;三是主观主义的批评,无证据的乱说或互相猜忌;四是批评不注意大的方面,只注意小的方面。决议指出:这样的批评,其结果,往往酿成党内的无原则纠纷,或者使党内精神完全集注到小的缺点方面,人人变成了谨小慎微的君子,忘记党的政治任务。这是很大的危险,不但毁坏了个人,也毁坏了党的组织。因此,提出的纠正方法有三:(1)使党员明白批评的目的是增加党的战斗力以达到阶级斗争的胜利,不应当利用批评去做攻击个人的工具。(2)使党员懂得党的组织的重要性,对党委或同志所有批评应当在党的会议上提出。(3)使党员明白批评的主要任务,是指出政治上和组织上的错误。至于个人缺点,如果不是与政治的和组织的错误有联系,则不必多所指摘,使同志无所措手足。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古田会议决议比较系统地回答了党的建设一系列根本问题,特别是初步回答了在党员队伍以农民成分为主的情况和革命战争十分残酷的条件下,如何着重从思想上、组织上、作风上建设党以保持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就此而言,说古田会议决议是中国共产党加强党的建设使之成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第一个纲领性文献,我以为,这种评论不为过,是实事求是的。
二、古田会议与人民军队的政治建设
【陈伙成】古田会议,是我们党创造人民军队从政治上建军的经验总结会。认识古田会议,必须也必然追溯到从南昌起义到古田会议这881天,我们党创造人民军队的艰难曲折历程。
百年前,我们的文明古国,沦为帝国主义列强和国内买办豪绅阶级支持下的军阀混战的乱世。这种社会状况,折射出政权争斗中奉行的“有军则有权”的原则,谁想取得政权并想保持它,谁就必须拥有军队。中国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经历了“三次革命”失败的惨痛教训,认识到要取得中国民主革命的胜利,不仅要有个政治上和组织上坚强的革命党,而且要有一支强大的革命军。
于是,有了国共两党合作的中国大革命,有了国共两党合作组织新制度军队的实践。在这个基础上,孙中山进一步提出:“第一步使武力与国民相结合,第二步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毛泽东后来肯定,“国民之武力”,也就是“人民的军队”。但是,孙中山之后的国民党领袖,却背叛了他的旨意,造成了国共合作的大革命归于失败,国民党新军阀代替旧军阀的统治。国共两党合作创造人民军队的实践宣告失败。这个惨痛的教训,使幼年的中国共产党顿悟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决心转入武装革命,创造人民军队,开展土地革命战争。
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义,宣告了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的诞生,也宣告了共产党进入创造人民军队的新时期。但南昌起义军毕竟是从国民党军阀中分化出来的旧军队,它在此后艰难困苦的战斗中,大部分溃散了,保存的队伍也表现出旧军队的劣根性。南昌起义的40天后,又爆发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起义军的一部分还是从国民党军阀分化出来的队伍,一部分是工农群众武装。前者同样表现出旧军队的劣根性,后者则表现出以农民为主体的群众武装的自私和散漫等陋习。实践说明,我们党创造人民军队,也不能简单地利用现成的旧军队和群众武装,而必须打碎它的基础,重新建筑。
此前的国共合作的中国大革命,主要是以军事运动和民众运动而展开。以周恩来为杰出代表的一批共产党人,代表我们党参加国民党主打的军事运动;以毛泽东为杰出代表的一大批共产党人,代表我们党主打民众运动。这两个杰出的代表在党转入武装革命后,同样起了杰出的作用。周恩来先以中共中央前委书记的身份领导了南昌起义,后转到中央主持军事工作;毛泽东则随着党的革命任务的转变,战斗在领导武装斗争的第一线,先是受中共湖南省委委托,组织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继而率起义军开展井冈山的斗争。他们在各自的战斗岗位上,开始解决党转入武装革命后亟须解决的适合于自己特点的道路、建军和作战这三大基本问题。
战斗在第一线的毛泽东,对这三大基本问题的解决更紧迫。他以政治家的起点步入党的武装革命的第一线,有着敢闯新路的政治勇气和异于常人的宏大战略视野,而且一贯遵循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这些为以他代表的党的实践主体,创造性地正确解决这三大基本问题提供了条件。
这三大基本问题是相互关联的,必须同时解决。这里着重谈建军问题。从后来的实践看,党创造人民军队包括必须确立相应的规章制度和与旧观念影响决裂这两大部分。相应的规章制度的确立,是在人民军队属性规定下的一个系统工程;与旧观念的影响决裂,则是一场深刻的自我思想革命。这两部分问题,都必须结合走建立农村根据地的革命道路,经历一个实践、认识、再实践的反复过程,经历一个破与立的矛盾对立统一过程。这既要领导者有大的智慧,又要求领导者有自我革命的认识和精神。
从当时的实践上看,建军问题的解决是首要的,不立即解决这个问题,道路和作战问题的解决便没有了前提条件。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的20天后,起义军由原来的约5000人锐减至不足千人,且濒于溃散。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立即对起义军进行组织上和政治上的改编。这次改编,发生在江西省永新县三湾村,史称三湾改编。首先是根据党的武装没有国家政权给予财力支撑的特点,改原来的募兵制为自愿兵制,让那些不愿为革命无私奉献者离开队伍,把留下的心甘情愿为革命艰苦奋斗者缩编为一个团,充实连队,使之适应下一步的斗争需要。进而,在政治建设上改革创新三个制度:(1)废除原来的国民党特别党部制度,在所部实行中国共产党组织制度。连队建立党支部,班、排建立党小组,连以上各级建立党委。坚持党员为先进分子,规定支部和党委对所部负有领导权。这一制度的创新实行,实现了以党支部和党委的领导确保军权,以有组织的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确保其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从而保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军队英勇奋战而不溃散。(2)把原有的国民党党代表制度改为中国共产党的党代表制度,并创新地以同级支部和党委书记兼任党代表,使党组织制和党代表制横向联系在一起,实行党委支部领导下的首长分工负责制,使原来的党代表与同级军事长官的监督与被监督关系,成为同在党委支部领导下的分工协作关系。(3)实行民主制度,规定官长不打骂士兵,官兵政治上平等,并以士兵选举的代表组成士兵委员会,参加对所部的行政管理,保障士兵的民主权利,以彻底改变旧军队的官兵对立关系。三湾改编,是建设人民军队的开端。
接着,毛泽东率所部在罗霄山脉中段井冈山地区创建根据地,又根据实践中出现的问题,制定了执行打仗、筹款、做群众工作的三大任务;颁布了三条纪律六项注意。我军后来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发展。
1928年4月井冈山会师后,上述制度和规章在红4军全军实行。接着,毛泽东开始培养广大官兵做政治工作的观念,为实行政治部制度做准备。1929年春,毛泽东在红4军的团和军(当时没有师的建制)实行政治部制度,对内组织官兵政治训练,对外组织官兵做群众工作。是年底,又按照中央规定,把党代表制在名称上改为政治委员制。
这时的红4军,在全国红军中队伍最大,战斗力最强,建设最好,是中国红军的旗帜。这些新的规章制度在红4军中的确立,标志着中国红军基本上完成了人民军队政治建设的相应的规章制度系统工程的建筑。
新的规章制度的实行,要求红军官兵必须有与之相应的新观念。然而,红军官兵主体来自旧军队和农民,他们的思想既有旧军队打下的深深烙印,又受农民陋习的深深影响。这就有一个新旧观念的碰撞问题。如果领导者的思想认识一致,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在新观念的潜移默化下,旧的观念会慢慢地淡化乃至消除;但如果领导者的认识不一致,并且有外部因素的助长,就有可能形成旧观念能量的聚合,以致与新观念发生强烈的碰撞。
当时的红4军,由朱德和毛泽东所部组合,称朱毛红军。朱德、毛泽东皆为时代名人,在经历和认识上有很大的反差。朱德曾是旧军队的少将旅长,熟知旧军队的带兵方法,习惯于长官说了算,对下级官兵有相当的亲和力。毛泽东出身于政治家,曾任党的部门和地区的党委书记,惯于决策,强调组织服从。这种反差,可以互补,但必须假以时日磨合。然而,武装革命的暴风骤雨把他们聚合在一起,朱德的旧观念还不自觉地顽固存在,毛泽东却只争朝夕地营造新观念,这本身就有矛盾,加之毛泽东疏于领导间的沟通,对部属严格要求有加,耐心说服不足。领导之间的这种不合拍,使得红4军党内新旧观念形成矛盾对立。
矛盾有许多方面,但主要的是两方面。一是军事长官领导观念与党委领导观念的矛盾;一是根据地观念与缺乏根据地观念的矛盾。就在红4军党内观念矛盾对立的状况下,外因介入了。首先,是客观上革命潮流低落,斗争十分困难。到1928年冬,红4军被敌围困于井冈山,以致经济难以为继,朱德、毛泽东不得不于1929年1月率主力转战赣南、闽西寻求出路;而下山后又一路遭敌追击,以致朱德夫人伍若兰被俘,壮烈就义。这种困难,使得原先就缺乏根据地观念的人,更失去走建立农村根据地道路的信心,主张走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军“走州过府”的流寇式道路。其次,党中央也失去了对武装革命的信心。他们把共产国际书记布哈林关于中国红军的“取消主义”观念,当成应对困难局面的锦囊妙计,于1929年2月7日指示红4军前委,把队伍分散成小分队藏匿于群众中,要朱德、毛泽东离开红4军,以隐匿红4军目标。这让红4军党内缺乏根据地观念的人,找到了反对毛泽东坚持建立根据地道路的根据。再次,刘安恭搅局。1929年春,中央派一批干部到红4军工作,其中的刘安恭于5月到红4军。他刚从苏联学习回国,并自命为中央代表。红4军前委对他十分重视,因人设事地恢复军党委,任命刘安恭为书记兼政治部主任。刘安恭则乘机要取代毛泽东,当红4军的家,并助长红4军党内错误倾向,把朱德推到毛泽东观点的对立面。
红4军前委力图解决这些问题,于1929年6月22日召开第七次党代会,号召“大家努力来争论”,会议形成不同认识公开争论,毛泽东的主张基本被否定;刘安恭乘机“企图挑动红军党内派别斗争”,会议导扬极端民主化,未经中共中央许可改选了前委,使中央指定的前委书记毛泽东落选,造成毛泽东离开红4军。会后,继任前委书记陈毅把会议情况如实报告中央,并亲赴上海向中央作当面汇报。
当时,主持中央军事工作的周恩来,因具有参加国共两党组织新制度军队的实践经验,当即认定毛泽东的主张是正确的,代表中央旗帜鲜明地支持毛泽东,以中央名义先后给红4军前委以“八月来信”和“九月来信”,肯定毛泽东观点,要红4军前委请毛泽东复职,团结一致纠正红4军党内存在的各种错误观念,沿着人民军队政治建设的正确方向前进。
红4军党内争论,现象上是“朱毛之争”,但实质上是认识之争,不是路线之争;是观念之争,不是权力之争。朱德在接到中央指示信后,当即纠正自己的不自觉的错误观念,与陈毅一起极力支持毛泽东领导。随后,红4军领导人遵照中央“九月来信”精神,准备召开红4军第九次党代会,总结红4军政治建设经验,纠正党内各种错误思想,确立红军人民军队政治建设原则。
经过充分准备,1929年12月28日和29日,红4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在闽西上杭古田召开,讨论和通过毛泽东主持起草的决议。这就是史称的古田会议和古田会议决议。古田会议决议,由《纠正党内非无产阶级意识不正确倾向问题》等13个问题的分决议组成。前8个问题的分决议当时整理成文,于1930年1月6日报送中央,后5个问题仍在整理中。其中的第一个问题的决议,后收入《毛泽东选集》第1卷,改名为《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它是全部决议的纲领。
决议的划时代意义和文献意义,是它的精神体现了中国红军人民军队政治建设的根本原则。这就是:规定了红军的性质、宗旨和职能,强调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规定了中国共产党对红军绝对领导的原则,强调必须加强红军的党组织建设;规定了红军中政治机关和政治工作的重要地位,强调加强红军的政治工作;规定了红军处理内外关系的准则,强调红军必须建立很好的内部和外部关系。
1930年4月6日,中共中央有关部门把红4军前委寄来的前8个问题的决议,印成《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小册子,发全军。5月,红4军代表熊寿祺向全国红军代表会议报告了红4军建设经验和古田会议纠正党内各种错误思想、加强党组织建设的情况。古田会议精神开始影响全军的政治建设。
古田会议,是中国红军人民军队政治建设的经验总结会,是中国红军人民军队政治建设标准的决定会;它的决议,既是中国红军人民军队政治建设的施工蓝图和范本,也是它之后永葆我军人民军队本色的纲领性文献。古田会议的召开和决议的形成,标志着中国红军人民军队的政治建设定型。
三、古田会议对人民军队“样子”的基础性设计
【王幸生】1975年1月,邓小平在《军队要整顿》的重要讲话中指出:“军队要像军队的样子”。当习近平走上党、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导岗位,肩负起总戎三军、继往开来的重任时,同样关注和思考着这个问题:“军队要像军队的样子”。那么,人民军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人民军队今天这个样子最初是怎样设计出来的?为什么只能是这个样子,而不能是别的什么样子?是什么确立和构成了这个“样子”的基因?
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要正确回答和深刻认识这些问题,就不能绕开古田会议。不了解古田会议,就不能透彻地了解人民军队的“前世今生”,就不能了解人民军队脱胎换骨、倚天而出的历史,就不能深刻体悟人民军队赖以安身立命、发展壮大、克敌制胜的政治优势和优良传统,就不能了解人民军队“样子”的基本内涵。
南昌起义后,中国共产党义无反顾地开始了创建人民军队、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伟大实践。但是,在中国的土地上,自从盘古开天辟地,真正属于人民的军队从来没有过,党可资借鉴的也只有北伐时期与国民党一起建设新军队、开展政治工作的经验。这就决定了创建人民军队必然是一个艰辛探索的过程。在初创时期,红军虽然也注重加强党的领导和政治工作,但由于其主要成分是农民以及旧军队人员,单纯军事观点等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经常地、大量地反映到部队中来,妨碍着红军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如何把这样一支军队建设成为一支完全新型的、无产阶级性质的、真正的人民军队,是党所面临的一个重大而严峻的现实课题,也是党肩负起领导中国革命重任的首要课题。古田会议及其决议正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应运而生的。决议创造性地提出了人民军队建设的一系列方针、原则和根本的制度安排。这个决议虽然是基于红4军的实际作出的,但是对于红军建设具有普遍指导意义。正如《毛泽东选集》在《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一文的题注中所写的:“这个决议不但在红军第四军实行了,后来各部分红军都先后不等地照此做了,这样就使整个中国红军完全成为真正的人民军队。”质言之,正是有了古田会议决议,我军才脱胎换骨,破茧为蝶,才从“面子”到“里子”都真正成为了一支人民军队。用罗荣桓元帅的话说,古田会议以后,“我军要建设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就定型了”。
那么,古田会议着重在哪些方面对人民军队的“样子”进行了基础性的设计呢?我以为至少有以下五点。
其一,古田会议事实上确立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和制度。军队听谁指挥,枪杆子掌握在什么人手里,这是建军治军的首要问题、关键问题。正是因为有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有了因为这种领导而熔铸的、党性与人民性相统一的、永远不变的军魂,我军才真正做到了以党的旗帜为旗帜,以党的方向为方向,确立并始终不渝地践行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才与一切旧军队划清了界限,成为了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据考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一词的出处,最早见于1932年红军总政治部《关于红军中支部工作的一封信》。但古田会议决议事实上已经从军事与政治的关系、从党组织在军队中的地位、从军队中党组织的设置及其决策机制、从党在军队中的思想政治建设等各个方面,确立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和制度。决议旗帜鲜明地指出那种把军事与政治对立起来、割裂开来,甚至以军事领导代替政治领导的观点,是极端错误的。“这种思想如果发展下去,便有走到脱离群众、以军队控制政权、离开无产阶级领导的危险,如像国民党军队所走的军阀主义的道路一样”。决议阐明了党与军队的关系,指出:“军事只是完成政治任务的工具之一”,军事必须服从政治,军队必须服从党的领导,为党的纲领、路线和政策而斗争。决议确定了一系列党对军队实施领导的制度和措施,在三湾改编的基础上,进一步强调:“每连建设一个支部,每班建设一个小组,这是红军中党的组织的重要原则之一”;要求红军必须加强党组织建设,使党的组织成为“领导的中枢”,“确实能担负党的政治任务”;要求“党对于军事工作要有积极的注意和讨论。一切工作,在党的讨论和决议之后,再经过群众去执行”;要求提高党的生活的质量,“会议要政治化实际化”;强调“有计划地进行党内教育,纠正过去之无计划的听其自然的状态,是党的重要任务之一”,等等。可以说,后来我军不断丰富发展完善的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方针原则、制度安排在决议中都可以找到源头,找到依据。明确党和军队的关系、政治与军事的关系,这是古田会议对我军“样子”的最根本的“原设计”。
其二,古田会议构建了我军政治工作的雏形。政治工作是党在军队中的思想工作和组织工作,是实现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保证,是人民军队的生命线,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北伐时期与国民党一起建立新军队的实践。毛泽东后来说:“那时军队有一种新气象,……军队设立了党代表和政治部,这种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靠了这种制度使军队一新其面目。”但是,那时候毕竟不是共产党独立建设和领导军队。南昌起义后,经过两年多的摸索,我们党对军队政治工作有了更深的认识,积累了新的经验。古田会议可以说就是这些新鲜经验的总结和结晶。如前所述,古田会议决议对军队中党组织的地位,党的组织建设、思想建设等都作了科学的规范和部署。此外,决议科学界定了军事工作与政治工作、军事系统与政治系统的关系,特别是系统阐发了红军的宣传工作问题、士兵的政治训练问题,提出了一些非常著名的论断,如“红军党内最迫切的问题,要算是教育的问题”,“红军的宣传工作是红军第一个重大工作”。决议对如何做好宣传工作、开展政治训练从内容到形式、方法等都做了具体而微的规定,提出了明确的要求。85年日月轮替,斗转星移,但今天重温决议,仍然可以感到其穿越时空、历久弥新的马克思主义真理光辉,这些基本的方法论原则对于我们做好新形势下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好军事外宣工作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正如叶剑英元帅1978年在全军政工会议上指出的:“从古田会议到现在,我军的政治工作有很大的发展,但是它的根本原则,它的基础,还是古田会议奠定的。”
其三,古田会议明确了我军必须坚持的政治观点和必须担负的政治任务。军队是干什么的?是打仗的。军队必须能打仗、打胜仗,对这一点丝毫不应该有任何疑义。革命的成败、中国的存亡,系于战争的胜负。我军首先是、永远是一个战斗队,这是毛泽东从战争年代到新中国成立以后反复强调的一个思想。但是,我军不是单纯地打仗、不是为打仗而打仗,是为实现党的政治目标、为着人民的利益而工作、而战斗的,军队必须有鲜明的政治观点。在我军初创时期,鉴于部队中一度存在的比较浓重的单纯军事观点和所处的严峻的外部环境,古田会议决议强调:“中国的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特别是现在,红军决不是单纯地打仗的,它除了打仗消灭敌人军事力量之外,还要负担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以至于建立共产党的组织等项重大的任务。”否则,“红军的打仗……就是失去了打仗的意义,也就是失去了红军存在的意义。”决议批评了“过分相信军事力量,而不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不愿意艰苦地做细小严密的群众工作”的倾向。这就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们,群众观点是我军所必须坚持的基本政治观点。我军来自人民、为了人民、服务人民,也必须紧紧地和人民站在一起,诚心实意地依靠人民。我军除打仗之外,还应该成为党开展群众工作的骨干力量,成为党联系群众的重要纽带和桥梁。85年来,正是因为始终坚持了决议所规定的职能任务原则,我军才不仅成为了一支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军队,而且成为了一支军政兼优、文武兼备的军队,成为了党的群众路线和政治优势的最集中、最直接的体现者,成为了党所倡导的先进文化的“首善之区”,用崭新的道德风尚影响和带动了全民族。
其四,古田会议确立了我军处理内外部关系的基本原则。军队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组织。一支军队的内外部关系,鲜明体现着这支军队的性质宗旨、政治方向。中国的旧式军队,对外烧杀掳掠,祸害百姓;对内官兵严重对立,官长欺压士兵。这种旧军队的不良习气在我军初创时期也有一定的体现。古田会议决议的一个重要功绩,就是在这些方面为我军澄清了基本是非,定出了基本的规矩。关于外部关系,主要是军政军民关系问题,上述不赘。关于内部关系,决议在纠正极端民主化、绝对平均主义的同时,强调在红军中“官兵生活平等”,“官兵之间只有职务的分别,没有阶级的分别;官长不是剥削阶级,士兵不是被剥削阶级”;“实行经济公开主义”。决议特别强调了废止肉刑的问题,指出官长打士兵的问题,是封建制度和封建军阀恶习的残余,“如不赶快纠正,危险不可胜言”。决议的这些论述,仍然是我们建军治军的圭臬。内外部关系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如何对待敌军。决议强调“对白军士兵及下级官长的宣传非常之重要”;“优待敌方俘虏兵,是对敌军宣传的极有效方法”。这些处理内外部关系的基本原则,后来毛泽东进一步提炼概括为我军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则,即“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瓦解敌军”。今天,我们强调军政军民之间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强调建立团结、友爱、纯洁、和谐的内部关系;强调对敌开展舆论战心理战法律战,都是这些基本原则在新形势下的延伸和发展。
其五,古田会议为我军形成独具特色的优良作风和革命纪律奠定了基础。人民群众和外界认识一支军队,感受一支军队的“样子”,往往最先看到的是它的作风。作风者,修于内而形于外,源于里而见于表。独具特色的优良作风是我军最显著的标志,是我军性质宗旨的集中体现,也是我军战斗力的生动因素和旧军队无可比拟的软实力。这种优良作风,正是以古田会议所确立的建军方针、建军原则、思想路线、组织路线等为滥觞的。古田会议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战斗性和原则性,在分析批判和纠正各种错误思想中,实质上已经系统阐明了我军所应该倡导和形成的优良作风。例如,反对主观主义,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反对非组织观点,坚持贯彻民主集中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反对享乐主义,坚持艰苦奋斗、密切联系群众,等等。形成优良作风,离不开严格的、自觉的铁的纪律。决议鲜明地批判了党内和军内纪律松懈的情况,强调“严格地执行三条纪律”、“六项注意”,等等。正是因为有了严格的、自觉的纪律,坚持依法治军、从严治军,我军才以胜利之师的雄风威震天下,以文明之师的形象誉满天下。
不忘本来,才能更清醒、更坚定地走向未来,开辟未来。今天人民军队的建设正站在一个新的起点上,重温古田会议精神,可以使我们更好地把握毛泽东人民军队建设思想的真谛,把握习近平提出的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的科学内涵,使我军不致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出发时的初衷、偏离出发时的方位,确保时代变了、形势变了,毛泽东为我军定下来的基本“样子”永不变样、永不走样,并且在改革创新中不断开创人民军队建设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