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别有深情<br/>——浅谈曲艺的“现挂”

插科打诨别有深情
——浅谈曲艺的“现挂”

2013-12-12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12期

“现挂”在曲艺作品中是指演员根据演出的实际情况,在适宜的情境里,联系当时当地发生的事件,或生活中新近发生的故事、传闻等，现场进行即兴发挥。“现挂”是曲艺演员的基本技能之一，在曲艺作品中俯仰皆是，在扬州评话、扬州弹词中尤为突出。笔者从幼年即受到外祖父、评话大师康重华先生的耳濡目染，后来又学习扬州弹词，深感“现挂”在扬州曲艺中的生命力之强盛。

在相声里，现挂一般用在说垫话和场上发生意外事故的时候，而在扬州评话与扬州弹词里，现挂的使用场合却更为宽泛，更为普遍：说垫话，要用现挂；出意外，要用现挂；调气氛，要用现挂；推高潮，要用现挂；展技艺，要用现挂；点主题，要用现挂……

一、现挂的内容

一般说来，现挂的内容有以下几种：

一是主题相关。比如在演说扬州评话《武松打虎》时，根据演出的主题、情境不同，可以现挂不同的内容。虎年说到这个段子的时候，一般现挂“老虎现在是国家保护动物，武松要生活在现在，打虎可就是违法犯罪了”比较宽松自由，且观众以男士为主的场合，一般现挂“这只老虎，是一只母老虎，在座的可能有体会，母老虎比公老虎厉害”。餐间演出的时候，一般现挂“老虎吃人，就跟我们吃扬州小笼包子一样，到口就到肚”。观众文化程度较高的演出场合，一般现挂“这个乌鸦说，知道了，thankyou!咦喂，还有外国乌鸦”。送戏下乡等一些相对严肃的场合，一般还要现挂一些宣传法治、计生、卫生等主题的内容。在一次慰问建设工人表演《武松打虎》时，因演出时间限制，正常12分钟的书要缩短到8分钟。说到三拳打死老虎后，演员调侃了一句：“本来我师傅说这段书要三个月，但现在工地工期紧张，工人们的工作节奏加快，我也要向你们学习，说书的节奏也要加快。”

二是相似类比。这类现挂的内容，一般与书的内容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有着似曾相识的巧合。如本人参与演出的《啼笑因缘·误入师长府》里，凤喜为雅琴点烟，有时会现挂一句“这烟是大前门，那个时候就相当于极品黄鹤楼，抽得起这烟的非富即贵”，经常会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

三是社会热门。对于社会上近期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热门话题、流行元素，曲艺演员经常喜欢信手拈来，因为观众喜闻乐见，而且易于产生共鸣。比如当下比较热门的事件，王菲婚变、神九飞天、城市水淹、十八大等等，都能在各类曲艺演出中现挂，而且演员一语道破的正是观众熟悉的内容，说出的是观众的心里话，故往往会赢得观众的强烈共鸣与热烈掌声。

四是信手拈来。信手拈来更见曲艺演员的功力，其内容五花八门，其与正书的联系若有若无。比如在扬州市曲艺团50周年庆典演出时，舞台背景有一幅王少堂先生的画像，一名评话演员上场时即在画像前摆出同样造型，然后回望画像，最后点头说“有点像”，虽然仅仅三个字，却将对王老的景仰之情化于调侃之中，让人捧腹。还有一次，因工作人员失误，话筒未开，演员发现后如果招呼工作人员上场，则明显是演出事故，这时演员故意在话筒前表演起拍打话筒哑剧，观众哄堂大笑，工作人员随即上台打开话筒，观众掌声响起，深深为演员的机智所打动，虽然一句话没有，但也是现挂的一种。

二、现挂要注意“三忌”

一忌拼接生硬。现挂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不能为了“现挂”而现挂，东拉西扯，画蛇添足，信口开河。也要考虑具体场景、具体表演内容，有的放矢。比如有的演员在讲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时，莫名其妙地现挂到了相声中的 “关羽战秦琼”，表面上主角都是关羽，实际上风马牛不相及，观众听得一头雾水，反而弄巧成拙。

二忌低俗晦涩。现挂的内容也要注意，曲艺作品要有自己的品格，切忌落入下乘，在正书是如此，在现挂时由于更为随意，则更应当注意避免低俗晦涩，现挂用之不当，反会破坏观众情绪，影响主题。比如有一名演员在一场寿宴上表演时，为了卖弄，故意现挂了一组与寿有关的成语，开始是寿比南山，后面就说到了寿终正寝，结果当场被观众轰下了台。有的演员，则在现挂中说起了黄段子，表面引起了一部分观众的笑声，但大部分观众却面红耳赤，内心嘲笑演员下作。

三忌喧宾夺主。过去，说书是曲艺艺人几乎唯一的谋生手段，所以有些艺人往往将说书内容无限加长，以拉长演出时间；而现在，有些演员将“现挂”当做炫耀表演技巧的手段。于是，一是现挂频率高，每几段甚至每一段都要现挂几句；二是现挂内容多，一现挂就长篇大论，拖泥带水。观众一场书听下来，记得住的全是演员现挂的小段子，对正书反而没有深刻的印象，严格说来，演出是失败的。

三、现挂须具备“三力”

现挂看似可有可无，即使将现挂的内容拿掉，书的故事依旧完整，实际上却有着重要作用，而现挂看似简单，但要挂得巧、挂得妙，不是画蛇添足，而是锦上添花，则非常难。一般说来，演员要具备以下三力。

一是要具备“洞察力”。现挂必须有深厚的生活基础与舞台积淀，才能够在最精确的地方，使用最适合的现挂内容。深厚的生活基础与舞台积淀既来自生活与舞台的实践，也来自于平日的学习、钻研、实践和积累，过去很多扬州曲艺演员不仅能够表演，还能够自己创作，所以他们在现挂时才能不露痕迹、得心应手。正所谓“目无所见，则胸无所得；胸无所得，则手低空空。”

二是要具备 “应变力”。当演员遇见舞台突发情况，必须非常自如，及时发现问题症结所在，沉稳机智地巧妙加以化解，不可自乱阵脚。在一次演出时，前一个节目打出的冷烟火在剧场上空引起了火苗，这时工作人员立即上去扑救，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好在火苗很快扑灭，现场响起了掌声。这时演员很巧妙地来了一句“观众太热情了，谢谢大家”，观众被演员的机智打动，再次鼓掌。这台演出是现场直播的，镜头始终对着演员，电视机前的观众对幕后发生的故事毫不知情，一场小事故被演员一句话化解得天衣无缝。

三是要具备“表现力”。我们在演出现场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同样的一句台词，在一般演员与优秀演员口中说出，哪怕一字不差，效果却截然相反。比如冯巩那句“我想死你们了”，每次一说必然笑声、掌声不断，若其他一般演员说了，则观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其中的关键在于优秀的演员富于表现力，一般演员则功力有所欠缺，表现力不够。这功力既包含语言自身的张力，语调、语音、音色等，也包含眼、手、身、步、神等，是对演员综合素质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