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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髯翁诗歌略论

2013-12-12杨云华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12期
关键词:寄寓咏史诗诗歌

杨云华

孙髯翁诗歌略论

杨云华

清代中期为云南诗坛上最鼎盛的时期,孙髯翁作为这一时期云南诗人的代表,其以《大观楼》长联享誉四海之外,孙髯翁的诗歌无论是咏史还是抒怀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本文旨在就其现存的其他诗歌来进行分类解读,以期获得对于孙髯翁诗歌创作进一步的探获。

孙髯翁 咏史诗 感怀诗

孙髯,字髯翁,生卒年据余嘉华先生考证约为康熙二十三年 (公元1684年)和乾隆三十九年 (公元1774年),祖籍广西三原人,其父以武职宦滇,遂寓居云南。孙髯翁生前曾着有 《永言堂诗文集》、《金沙诗草》等诗集,辑录的诗歌集有《国朝诗采》、《滇诗》等。惜皆已失传,现仍所存诗仅《孙髯翁诗残钞本》和《滇南诗略》中所收的二十首诗歌。其中方树梅先生所得《孙髯翁诗残钞本》分为两辑,首辑为三十四题六十五首,续集为二十首与袁文揆《滇南诗略》所收诗歌同,故孙髯翁现存诗歌共五十四题八十五首,《诗钞》乃行书所录,由于年淹日久,保存不善,有不少字迹已经破损难辨,是一个无奈的遗憾。就依然可辨的孙髯翁留存的诗歌中,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当推其咏史诗,第二类则是作者抒发日常生活中的感想的诗篇,现分而论之以求有所创获。

一、感慨深沉的咏史诗

咏史之制盖或以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命运沉浮来抒发自己的人生感慨聊以自伤、自旷,或以借历史朝代的盛衰兴亡、繁华冷落来寄托对于自我时代的独特体会聊以怀古、讽今。在孙髯翁现存的咏史诗中寄寓着自号一介布衣的作者对于历史的深刻体悟。孙髯翁的咏史诗往往在截取的所歌咏的人物事件的几个简短的画面中抒发自己对于人物命运的独特感悟,如《岳武穆》中岳飞抗金,《伏生》中秦始皇焚书坑儒,《咏虞美人》中虞姬与项羽垓下诀别,对这些史实的描写孙髯翁只是短短数言就能够还原历史的情貌。尤其是在《信陵君》中信陵君礼待侯嬴时的描摹尤其生动传神。在孙髯翁的咏史诗当中,好些诗歌往往打破既有的范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于七五言中夹杂着四言、九言甚至是八言,在句式、音节的抑扬顿挫之间倾注了孙髯翁强烈的爱憎之情。如其《花木兰歌》根据乐府诗《木兰辞》的故事改写而成,终篇八十六句,一气呵成,以饱满的热情歌颂了女英雄花木兰代父从军的事迹。而且孙髯翁往往在史实的铺排之下着力于一语道破人物的功过得失,鲜明地表现自己的观点。如对于韩信最终被吕雉所杀,孙髯翁就认为是其“进退欠先知”;对于靖难之役,孙髯翁更是在《春日登狮子山》中感叹“洪武过于暴,建文过于憨”;对于伏生藏《书》孙髯翁则又不惜赞美道:“虎暴不可当,六王无寸土,不如卷而藏诸堵,伏生伏生足千古!”在对人物的评价之外更重要的是孙髯翁对于历史的独特感受,孙髯翁笔下的咏史诗揭示的是历史命运的偶然与必然的交错。如《信陵君》中倘若没有信陵君的礼贤下士就不可能有如姬窃虎符,那么赵国必将面临一场浩大的战难;《漂母》中如果不是漂母的一饭之恩那么韩信就将面临生存的困境,然而走向功成名就的韩信却又因为缺乏先见之明,导致了自我的灭亡;《岳武穆》中岳飞直捣黄龙,已经夜遁的金兀术却因权相秦桧连下的十二道金牌而卷土重来,一个书生却起到了敌人不能起到的作用。在孙髯翁笔下的历史命运的偶然与必然交错之中,寄寓了诗人深深的感慨和理想,如《花木兰》中,诗人感叹:何故要为生男生女长喟叹,固然生女不能常常都像花木兰,刘表的诸儿不一样都是无能之辈。对花木兰的赞美之意寄寓了诗人的热切希望。《漂母》中对漂母的高风亮节作者也进行了由衷的讴歌:“一饭岂因求厚报,千金何足谢娥眉。”《伏生》中孙髯翁对于在不辨古今的社会状况之下尽信书不如无书的焚书坑儒的举措进行了大胆的肯定,又在篇末赞美了伏生的勇敢藏书从而更加值得读者思考。在《春日登狮子山》之中这种感慨最为深刻,此诗为孙髯翁诗集中现存最长的一篇,共一百一十八句,笔势遒劲,气韵沉雄,诗作先从春日登狮子山写起,从今之所见引发缅怀之思,遥想昔日建文帝作者不禁感怀与之随从的十一人君臣痛哭的地方至今“草色尚如茜”,作者假想倘若建文帝以滇南之势东山再起未必不可以再登帝位,然而建文帝但只藏匿而不能收复帝位,只能在青史之上空留遗憾,进而孙髯翁又找寻更加深层的原因何在,“强本而封建,乃召舟中乱”道出了靖难之役最为深刻的缘由。其间孙髯翁数次引据历史人物的悲剧故事,一唱而再三叹息。篇末作者对建文帝君臣逃亡藏匿境况的描摹,“一哭空山崩,再哭风雨漫”盛衰比对,君臣之义,令人扼腕叹息,当所有的是非成败都付与历史,只剩得作者眼前的狮子山昼夜弥漫的悲风苦雨。作者以极强的艺术表现力追忆了靖难之役的始末,在让他百感交集的历史古迹之中表达了自己对于这段历史的深深感慨,达到了其咏史诗的最高水平。终篇一百一十八句,作者情绪曲折吞吐间,尤得沉郁顿挫之旨,获得了极高的艺术表现力。孙髯翁的咏史诗能够在有限的篇幅之中生动传神地表现当时的历史情貌,又能够在字句之间揭示人物史实命运的深刻内蕴,寄寓自己对历史独特的感悟与评价,这是其咏史诗应该被认可和学习的地方。

二、质朴隽永的感怀诗

余嘉华先生认为:“从诗的内容和气势上看,孙髯翁的咏史诗,大多是他青壮年时期的作品。”[1]盖当时孙髯翁家境较好,交游也更为广泛,胸中逸气豪迈,发为诗歌自然慷慨激昂。现存的孙髯翁的另一类感怀之作,则清淡素洁,含蓄隽永,当大部分作于其中晚年之间。在这类感怀诗中更多的是孙髯翁对于自身情状的体察和自身生活的审视。其中寄寓了孙髯翁高洁的志向和怀抱,如师范所载:“翁生而颖异,喜习古诗文,名重一时,故不肯应试。”众人劝之,孙髯翁一一皆辞。试看其《辛卯观诸生入闱》一诗中对于昆明科举考场的生动描绘,一方面是监官粗鲁的搜查,浅陋无知的考官的洋相,另一方面是考生在重压之下的患得患失、营私舞弊的丑态,在作者的辛辣无奈的笔触之中道出了自己不愿与之类同的志向。终身拒绝应试的孙髯翁自号“万树梅花一布衣”,以“古木”自比,躏史执经,扬风于雅,在孙髯翁的《寓居夕佳阁》二首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孙髯翁的思想情志,其一:“万古书一卷,乾坤八尺床。卧游宗炳宅,吟倚费公房。石矗经台翠,云流洞谷香。夕阳山气好,天海入苍茫。”在诗人的生活环境之中必不可少的是书香是与古人跨越时空的神交,所以作者触目而见的是运行无息的自然万象而身心也能够与之同化。在《寓居夕佳阁》其二之中作者更是明白道出:“道在多违俗,名高转误身。自非天下士,谁是个中人。鱼鸟忘机尽,江山写照真。我怀相领取,汩没任风尘。”意识到自己的理想不可能在当今世道中得以实现,孙髯翁遂而转向纯真的自然,就算是将要过简朴、淡泊的生活而默默无闻地了此一生。孙髯翁中年以后家境渐衰,不得不寄寓于圆通寺之咒蛟台,以卜易为活,“求百钱不可得,恒数日断炊烟”,[1]然清平度日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孙髯翁的志向,相反,孙髯翁更是以一种安平乐道的人生态度来对待自己所遭遇的困厄,他以欣喜的笔调歌咏自己所食的烧茄:“未过屠门嚼,取茄漫火烧。不须叹四簋,可也醉千瓢”;歌咏自己所食的茭瓜:“淡泊平生志,茭瓜较肉佳”、“兴余无别物,下酒是蚂蚱”,其间洋溢着作者的旷达与自适,对比作者当年叹滚滚英雄谁在,把酒临虚的豪情和晚年衰老多病,足少出户,以至于“不知腊尽堂堂去,未到来年早是春”,“赖有佳邻张冷眼,满盘相馈过新年”的人生处境,令人唏嘘不已。孙髯翁的抒怀诗不仅书写了作者对于自我志向的描摹也寄寓了其深沉的人生理想图式,其吟咏的《熊才》、《担当》正是其理想人格的写照,其中隐约透露了其选择人生道路的初衷,联系其咏史之作不难看出孙髯翁并不仅仅只是抒写人生的沉沦,其间孙髯翁也有对于现实状况、社会生民的关怀。在其《登拓边楼》中作者登斯楼,俯察山河,百感交集,篇末“寄与南中诸将帅,武乡祠与彩云齐”的愿望热切感慨,其对于云南的热爱溢于言表,但是作者只能寄托美好的愿望而已,在进退取舍之间,孙髯翁毅然选择了保全自己的理想人格,将历史的是非功过如其在《大观楼长联》里所说的“都付与苍烟落照”的时候,看破了历史的孙髯翁也看破了人生,只是在触目感怀的一刹那,作者也会悲从中来,如其在《寒蝉鸣》其二中所写的:“身世无穷很,关河昨夜秋。一灯黄叶寺,双鬓夕阳楼。浊酒清我听,荒鸡远戎楼。披衣将起舞,痴泪落心头。”暮年的孙髯翁写下这首诗时的情感无疑是复杂的,反映了江山易代之际一代文人的心路历程。在孙髯翁的感怀诗中作者能够真挚隽永地书写自我人生志向和表达自己的理想人生图式和心路历程,这也是孙髯翁的诗歌比其他同时期但只一味寻隐的诗人语意更加丰满、情感更加真挚的原因所在。

自东汉班固以降,咏史之作历朝不乏佳篇,其间大家纷涌,皆为人称颂。生活在康乾盛世的孙髯翁以对历史的独特把握而创作的咏史诸篇虽有其自身的局限,但依旧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其在抒发自我怀抱的感怀诗中对于自身生活状态的体察与摹写同样清新质朴、意味隽永,值得称颂,以《大观楼长联》享誉四海的孙髯翁在诗歌创作上理当获得在云南文学史以及整个清代诗歌中的应有地位,他的诗歌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与研究。

[1]余嘉华.大观楼长联及其作者孙髯[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0.

[2]孙髯翁.孙髯翁诗残钞本[M].云南图书馆藏本.

[3]袁文揆,等.滇南诗略[M].上海书店古今图书集成续编本.

[4]张福三.云南地方文学史[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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