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异性合作”信息将导致男性出现认知资源损耗?——来自Stroop范式的实验证据
2013-11-18李悦,吕希
李 悦,吕 希
(华南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广州 510631)
前言
Stroop 效应在1935 年由美国心理学家John Riddly Stroop 发现,该效应用来命名当色词的颜色与色词意义不一致时,被试命名色词颜色所耗时间远长于命名非色词颜色所需时间这种现象,这种同一刺激的颜色信息和词义信息发生相互干扰的现象就叫做Stroop 效应。自20 世纪60 年代开始,Stroop 效应一直是认知心理学研究中的重要课题,学者们的研究已不只是针对Stroop 效应本身的研究,而是利用Stroop效应研究心理学领域中的一些相关现象。[1][2][3][4]
其中,Stroop 效应主要被用来研究认知。在Stroop 效应中,词义加工自动化是一种被广泛接受的理论,该理论认为在Stroop 任务中,对色词词义的加工是一种自动的、不受控制的加工。尽管近年来关于Stroop 效应的词义加工自动化出现了新的理论补充,但是Stroop 效应出现的解释前提还是词义的加工是自动化的。[5][6]
由于Stroop 任务中词义加工是自动的,因而词义信息会对被试的颜色命名产生干扰。在Stroop 任务中,颜色命名被认为是控制加工的,即是需要占用认知资源。因此Stroop 任务是进行认知测验的有效工具。当被试的认知资源受损或受到占用时,自动进行的词义加工几乎不受影响,但是控制加工的颜色命名将会受到干扰。因而,词义的干扰会导致颜色命名任务的困难,这将会在反应时、正确率等指标上反映出来。[7]
因为Stroop 效应的这种特点,该范式一直被广泛应用于各种认知和临床疾病检验中。[8][9][10]近年来,Stroop 任务被广泛运用于特殊疾病的认知特点描述、脑损伤病人认知特点描述等课题。近日,耶鲁大学的Daisy Grewal(2012)[11]的一项研究为Stroop 应用注入了新的启示。Daisy Grewal 运用经典Stroop 任务研究了这项课题:“被女性观察的潜在可能性会导致男性的认知资源受损么?”该研究受启发自希望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却往往弄巧成拙的交往情境。该实验认为,当男性被试被告知,自己将被女性观察时,他们的认知资源会受损,从而在接下来的Stroop 任务中取得更差的表现。由于在Daisy Grewal 的实验中,被试并没有和异性合作互动的情境,而是单方面被异性观察,因此我们想知道,当被试面对与异性或同性合作、互动的情境时,认知资源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据此疑问,我们设计了本实验。
1 实验方法
1.1 被试
被试为广州几所高校的大学生和研究生(以华南师范大学为主),63 人,其中男28 名、女35 名。年龄在18-26 岁之间,平均年龄为22.4 岁。所有被试均为右利手,非色盲,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脑损伤。
1.2 实验设计
本实验为2 ×2 两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性别和互动对象性别,因变量为完成Stroop 实验的正确率和反应时。
1.3 材料
本实验范式为经典Stroop 范式,实验材料由红、黄、蓝、绿四种颜色书写的汉字“红”“黄”“蓝”“绿”组成。字体为150 号宋体,实验中实际播放大小为3.5cm×3.5cm,被试观看材料的视角约为10°。每次实验,被试将完成96 个trial,其中,颜色-汉字匹配情况和非匹配情况各半。匹配情况下,4 种可能的组合(红色的“红”、黄色的“黄”、蓝色的“蓝”、绿色的“绿”)各随机出现12 次。非匹配情况下,12 种可能的组合(红色的“黄”“蓝”“绿”;黄色的“红”“蓝”“绿”;蓝色的“红”“黄”“绿”;绿色的“红”“黄”“蓝”)各随机出现4 次。每名被试前后需完成两次实验。
1.4 程序
被试通过按键判断汉字的颜色。仔细阅读指导语后,被试将进入正式实验前的练习环节,练习环节将提供是否正确和反应时反馈,当被试正确率较高时才可进入正式实验。正式实验程序如下:注视点呈现400ms,提醒被试刺激将出现。注视点消失,文字刺激随即呈现,被试做出反应后刺激消失,空屏300ms后出现下一个注视点。
当被试完成第一次实验后,主试将告知被试,其将与另外一名被试(男或女)互动合作,共同完成一项任务,这项任务会安排在第二次程序之后,被试随即完成第二次实验。
实验时要求被试在保证正确率较高的情况下尽快反应。
2 结果
本实验共收集得到完整数据63 份,采用SPSS17.0 对数据进行处理。首先对收集所得的数据进行描述统计,对极端数据做出了剔除处理,具体剔除标准为:正确率低于平均正确率3 个标准差以外;反应时低于或高于平均反应时3 个标准差以外。经剔除后,最终保留有效数据共58 份。
由于实验进行过程中存在练习效应,总体数据呈现出session2 反应时显著低于session1。因此,为有效地对数据进行分析以得出正确结论,我们对实验所得数据进行了修正,将练习效应排除。以下分析结果均是基于修正后数据之上。
2.1 双因素方差分析
描述统计后,对全部数据进行双因素方差分析,以考察被试自身性别、合作对方性别对被试反应时的影响。由于本实验目的在于探讨被试先后两次测验成绩是够会受到合作信息的干扰,因此取先后两次反应的反应时差为因变量。
方差分析结果表明被试性别、对方性别的主效应不显著,且二者的交互作用不显著。但经过事后比较,发现对于男性被试,在对方性别的两种不同条件下,反应时差表现出差异。详情见表1。
表1 被试反应时差的事后比较表
从表中可以发现:固定被试性别,男性前后反应时差受到对方性别影响较大,第二次反应时长长于第一次,因此我们根据男、女被试性别,继续对数据分别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以更清晰地探讨男、女两性被试受到合作信息影响导致的不同结果。
2.2 单因素方差分析
通过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对男性被试,对方性别对反应时差的影响差异显著:F(1,24)=5.922,p=0.023;而对女性被试,对方性别对反应时差没有影响:F(1,30)=0.031,p=0.862。单因素方差分析的结果见表2。
根据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对男性被试而言,前后两次的反应水平受到合作对象性别的调节,且达到了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水平。为更加清晰地揭示这种影响,我们将数据分为了四组:告知将与男性合作的男性组(以下简称男-男组);告知将与女性合作的男性组(以下简称男-女组);告知将与男性合作的女性组(以下简称女-男组);告知将与女性合作的女性组(以下简称女-女组)。分别对每组数据在先、后两次实验中的反应时进行了配对t 检验处理,以说明受合作对象影响,被试在实验中的表现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表2 男、女性别的分别单因素方差分析表
2.3 配对t 检验
分组的配对t 检验结果表明:
2.3.1 男-男组
对数据进行配对t 检验,以考察被试在session1和session2 的认知任务中表现是否存在显著差异。通过配对t 检验,发现男-男组被试在session1、2 两次Stroop 任务中的表现不存在显著差异:前后两次任务的正确率(ACC)未表现出差异,p=0.610;前后两次任务反应时未表现出差异,p=0.988。说明在男-男组中,被试未在前后两次测验中表现出不同的认知水平。
2.3.2 男-女组
对数据进行配对t 检验,考察被试在先后两次测试中的表现。t 检验结果表明男-女组被试在先后两次测验中的表现水平差异显著:session1、2 两次任务的正确率未表现出差异,p=0.922;先后两次任务的反应时表现出显著差异,p=0.007,Mean Difference=-46.58(RT1-RT2)。即第二次Stroop 任务中,男-女组被试的反应时显著长于第一次Stroop 任务,即在被告知将与女性被试合作的信息之后,男性被试的反应时较之第一阶段会出现显著的延长。
2.3.3 女-男组
对数据进行配对t 检验,考察被试在先后两次测验中的表现是否存在差异。t 检验结果表明女-男组被试在先后两次Stroop 任务中的表现不存在差异:对先后两次反应时的配对t 检验显示p=0.826,前后两次反应时差不存在统计学意义上的差异。
2.3.4 女-女组
通过配对t 检验以考察女-女组被试在先后两次实验中的表现是否存在差异。t 检验结果表明该组被试在两次测验任务中的表现不存在差异。先后反应时的配对t 检验表明p=0.992,女-女组被试在两次测验中的反应时不存在统计意义上的差异。
如上所述的数据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不同水平下数据结果
3 讨论
由数据分析结果可知,对于所有被试,性别对被试两次反应水平的差异影响不显著(p=0.162);互动对方性别对两次反应的影响也不显著(p=0.162)。反应时差未受到被试自身性别或合作对象性别的调节。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在于:女性的反应时之差不会受到合作对象性别这个因素的调节,因此,虽然实际上男性的反应时之差的确受到合作对象性别的调节,但这种调节被大量的女性被试数据掩盖。因为两因素方差分析是基于全部数据(26 男,32女)的,因此男性在合作对象性别上的显著调节作用便不得以表现,故总体的方差分析结果表明没有显著效应。
而经过分别针对两个性别的单因素方差分析,可明确得知对于男性被试而言,合作对象性别会显著影响两次反应的反应时差(p=0.023);而对于女性被试,合作对象性别将不对两次反应的反应时之差产生显著影响。即对于男性而言,合作对象的性别可能会显著影响其第二次反应的水平,导致其反应时的延长,而对于女性,这种影响几乎不存在。
为了进一步探明合作对象性别对被试反应时产生的这种影响,我们进一步进行的组内配对t 检验表明,对男性而言,当告知其将与女性合作,会导致第二阶段内的反应水平显著下降:在保证准确率没有差异的情况下,反应时出现了显著的延长(将与女性合作组平均延长了约60ms;而与男性合作组反应时只差距0.1ms)。数据分析的结果说明“将与女性合作”这一信息明显占用了男性被试的认知资源,导致其在接下来的Stroop 任务中的表现发生了显著下降;而对于女性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对女性组数据的分析表明,本实验中女性的反应水平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将与女性/男性合作”这一信息的影响,不论合作对象的性别,女性的认知水平均未受到任何影响。
本研究的结果与预期一致,正如耶鲁大学学者Daisy Grewal 的研究。在Daisy Grewal 的研究中,男性被试在被告知“稍后将有女性观察您完成另一实验任务”这一信息之后,在Stroop 任务的反应水平上出现了显著的降低。实验者将这种认知任务中表现出的水平降低解释为男性易于将潜在女性视为“潜在约会对象”,并希望能在稍后的环节(即使并非双方互动,仅仅为被观察)中给作为对方的异性留下好的印象,这一意愿有效地占用了被试的注意资源,从而导致了在接下来实验任务中的显著下降。而在Daisy Grewal 的实验中,女性组也未表现出显著的认识水平下降,女性在前后两环节的表现并不因为潜在观察对象的存在而受到任何影响。
在本实验中,被试面临的是一个双方合作式的互动环节,而不只是单方面的被观察,而实验结果表明在这种与同性或异性互动的信息下,男性的认知资源明显被“与异性合作”这一信息占用,而对同性未表现出这种影响;对于女性,则不论合作对方性别是男是女都未表现出影响。本实验结果进一步证明了之前研究的结论,说明男性的注意资源会被与异性相关的活动(不论是单方面被观察,还是双方互动)占用,而女性则不会被此类信息占用资源。
4 结论
通过以上讨论,我们可以得出本实验的结论:“将与异性合作”的信息将会占用男性的认知资源,显著干扰男性认知任务表现,表现为在Stroop 任务中反应时的明显变长;而对于男性,“将与同性合作”这一信息却并不会带来这样的影响。对于女性被试,不论告知其即将合作的对象是异性还是同性,女性被试均不会被干扰,在Stroop 任务中未表现出差异。
本实验结果在现实生活情境中也将给我们以启发,可以解释有时男性在其希望留下好印象的异性面前却词不达意的窘态,这种境况的发生可能是由于与异性接触的信息强烈干扰了男性的认知资源,从而导致一些并非预期的行为效果。
5 未来研究展望
本研究主要讨论了对于正常的男、女性被试,在受到将与不同性别合作对象接触的信息之下,认知资源受到干扰的情况,并得出了男性会被女性影响的结论。由于本实验中被试均为异性恋者,这为我们后续的研究产生了启发:既然异性恋男性会被与异性合作的信息干扰认知,那么,同性恋男性是否会对男性合作对象投入更多的关注,从而导致认知资源的占用呢?女性同性恋者的情况又如何,是否会在面对不同性别合作对象时产生与异性恋女性被试不同的结果呢?这个问题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并希望能够继续对这个问题开展更深入的研究。除此之外,运用Stroop效应进行的实验多为考察不同心理疾病患者、脑损伤患者与正常被试之间存在的认知能力上的差异,而没有考察过异性恋、同性恋者在认知能力、认知偏好上表现出的差异。此外,若能结合fMRI 等研究设备,对同、异性恋者在认知任务之中表现进行分析,或许能够讨论同、异性恋者是否存在脑功能、结构上的差别这个问题。
总之,尽管Stroop 效应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也已经在心理疾病等领域做出许多丰硕的成果,但有关Stroop 的讨论远远没有结束。Stroop 效应已从一个研究对象成为一种研究方法,能够使用这种方法进行研究的问题很多,待研究的领域很充足。目前本实验得出了这个领域的一个新的实验结论:与女性合作的信息将会导致男性出现认知损耗的现象,导致其在Stroop 反应中出现更差的反应。这个结论或许可以打开我们的思路,拓展出新的研究问题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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