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地区对风神的崇拜与祭祀
2013-08-15张青平
张青平
(西安邮电大学,西安 710121)
中国自古以来就盛行自然崇拜。由于古时候科技与知识的不发达,人们把神秘的自然现象以人化的方式表现出来加以崇拜和信仰。具体表现为对风伯、雨师、雷神以及对日和月等的崇拜与祭祀。本文拟对敦煌地区对风神的崇拜与祭祀做一说明。
风伯一名最早出现于《周礼》,并一直沿袭下来。在很多史籍中都有对风伯的记载。《淮南子·本经训》云:“尧之时……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缴大风于青丘之泽。”高诱注:“大风,鸷鸟。”又云“大风,风伯也,能坏人屋舍,羿于青邱之泽缴遮使不为害也。”《楚辞·离骚》云:“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王逸注曰:“飞廉,风伯也。”应劭在《风俗通义·祀典》中将“风伯”解释为:“风师者,箕星也。其像在天,能兴风。”《周礼·春官·大宗伯》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师、雨师。”所谓槱燎风师,即点然柴草以祭箕星风神。
在敦煌的壁画中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风神形象,对我们了解这一地区的风神信仰具有重大意义。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壁画中的早期风神形象是外来的,西魏时期第249 窟的风神是人兽合体的,手擎高过头部的长条形风袋,这是西亚和中亚的风神形象。显然,莫高窟早期的风神是由外来形象做主题的,而中国早期的风神见于河南南阳和山东武氏祠的汉画像中,作张口吹气状。唐代时,风神的形象已经汉化,着汉装,怀抱风囊。出现在劳度叉斗圣变中的风伯,均怀抱风囊,多为风伯的形象,但有一处为女性形象,为风姨,这当属讹传。从这些壁画中可以看出,随着民族的融合,对风伯的崇拜也发生了变化,突出的表现就是风伯的形象由外来的形象变为汉化的形象,并且具有特色。在劳度叉斗中舍利弗令风伯施威,以狂风刮得劳度叉帷帐欲倾,魔女昏迷,最后取胜。显然,这把风伯和佛教联系起来,劳度叉斗圣变主要体现了佛道斗争和佛教中国化的过程,最终反映的情况应该是佛道的融合,这必然赋予风伯新的内容与意义。
对风伯的祭祀是对风伯崇拜的外化行为。远在秦代,风伯即恭列庙堂,衅享牺牲祭祀。至汉代,它们不仅在皇家的祭祀仪式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也成为各州县及兵镇的祭祀中不可或缺的神主。此后,到了公元371 年,皇帝又降旨命全国各县为社稷、神农及风伯雨师等神修筑祭坛。自隋代起,对风伯的祭祀日期也分别被固定下来,即立春后的第一个“丑”日祭风伯,这一规则一直为后世所遵奉。敦煌在唐代皇家祭祀中,二神的等级从第三等“小祀”提升到第二等“中祀”。祭祀风伯的过程在《通典》里有明确的记载:“立春后丑日祀风师”,祭祀日期承隋制。具体的祭祀过程,《通典》载:“前祀三日,诸应祀之官,散斋三日,致斋一日,并如别仪。前祀一日,晡后一刻,诸卫令其属,各以其方器服守卫壝门,俱清斋一宿。卫尉设祀官次于东壝之外道南,北向。以西为上。设陈馔幔于内壝东门之外道南,北向。郊社令積柴于燎坛,(其坛在神坛之左,内壝之外。方五尺,高五尺,开上,南出户)。”
《通典》对祭祀风伯全过程有详细记载:
祀日未明三刻,奉礼郎设祀官位于内壝东门之内道北,执事位于道南,每筹异位,俱重行西向,皆以北为上。设想燎位当柴坛之北,南向。设御史位于坛上西南隅,东向,令史陪其后。于坛下设奉礼位于祀官西南,赞者二人在南,差退,俱向西。又设奉礼赞者位于燎坛东北,西向北上。设祀官门外位于东壝之外道南,每筹异位,重行北向,以西为上。郊社令帅斋郎设酒罇于坛上东南隅,象罇置于坫,北向西上。设幣篚于罇坫之所。设洗于坛南陛东南,北向,罍水在洗东,篚在洗西,南肆。(篚实以巾爵。)执罇罍篚幂者,各位于罇罍篚幂之后。太官令帅宰人以鸾刀割牲,烹于厨。
祀日未明二刻,太史令,郊社令升,设风师神座于坛上近北,南向,席以莞,设神位之于座首。
未明一刻,诸祀官各服其服。郊社令,良酝令各帅其属人史罇罍及幣。(实以醍齐,其玄酒实于上罇。)太官令帅进馔者实诸笾豆簋簠,入设于内壝东门之外馔幔内。奉礼帅赞者先入就位。赞引引御史,太祝及令史与执罇罍篚幂者入,当坛南,重行北面,以西为上。立定,奉礼曰:‘再拜’赞者承传,(凡奉礼有词,赞者皆承传。)御史以下皆再拜。执罇者升自东陛,立于罇所,执罍洗篚幂者各就位。赞引引御史,祝诣坛东陛,升,行扫除于上,令史行扫除于下,讫各引就位。
质明,谒者引祀官,赞引引执事者,俱就门外位,谒者,赞引各引祀官以次人就位。立定,奉礼曰:“众官再拜。”在位者皆再拜。谒者进献官之左白:“有司谨具,请行事。”退复位。太官令出,帅进馔者陈于门外。初太官令出,太官以幣东白进,献官受幣进,北面跪奠于神座。俛伏,兴,少退,北面再拜讫,谒者引献官降复位。太官令引馔人,诣南陛升坛,太祝迎引于坛上,设于神座前。(笾豆,蓋幂先徹,乃升。簋簠既奠,却其蓋于下。设讫,太官令以下降复位,太祝还罇所。)
谒者引献官诣罍洗,盥手洗爵讫,谒者引献自南陛升坛,诣罇所,执罇者举幂,献官酌醍齐讫,谒者引献官进神座前,北向跪奠爵,俛伏,兴,少退,北向立。太祝持版进于神座,之右,东面跪读祝文曰:‘维某年岁次月朔日,子嗣天子谨遗具位臣姓名,敢昭告于风师:含生开动,心宁振发,功施造物,实章祀典。谨以制幣牺齐,粢盛庶品,明荐于神,尚饗。’讫,兴,献官再拜。太祝进,跪奠版于神座,兴,还罇所,献官拜讫,谒者引献官立于南方,北向。太祝以爵酌福酒,进献官之,西向立,献官再拜受爵,跪祭酒,遂饮卒爵,太祝进受爵,复于坫,献官俛伏,兴。太祝帅斋郎进俎,太祝跪减神座前胙肉,加于俎,兴,以俎西向进,献官受以授斋郎,谒者引献官降复位。太祝进,跪徹笾豆,还罇所。(徹者,笾豆各一少移于故处。)奉礼曰“‘赐胙’赞唱:‘众官再拜’在位谐者皆再拜。已饮福受胙者不拜。
谒者进献官职左白:‘诸就望燎位。’遂引献官就望燎位,南向立。太祝执篚跪取幣,祝版,斋郎以俎载牲体,黍稷饭,爵酒,兴,自南陛降坛南行,当柴坛南,东行,自南陛登柴坛,以陛,祝版,馔物置柴上户内讫,奉礼曰:‘可燎。’东西面各二人以炬燎。火半柴,谒者进献官之左白:‘礼毕。’遂引献官出,赞引引执事者以次出。赞引引御史以下俱复执事位,立定,奉礼曰:‘再拜。’御史以下皆再拜,赞引引出。
对风伯祭祀程序的复杂程度由此可见。在敦煌文书中也有关于祭祀风伯的资料,在S.1275 文书的背面,是一篇祭风伯文录文为:
敢昭告于风伯神:惟神德含元气体运阴阳,鼓吹万物,百谷仰其结实,三农兹以成功,苍生是依,莫不咸赖,谨以制弊体荠,粢盛庶品,祀奉旧章,陈明荐伏惟,尚饗。
和《通典》的记载相比,这只是祭祀的一小部分,也即祝文部分。这段祝文跟中原王朝祝文的内容颇相近,从这一残缺不全的信息中可以窥见,敦煌的祭祀风伯的活动跟中原王朝并无二致。另外,S.1275 中罗列的祭祀所需要的器具也反映出敦煌的祭祀状况,主要有香炉、盘子、罍子、酒、黍米、椀、幣布、修坛夫等等。虽然文书并没有说明是祭祀风伯所用的,但从内容上判断,风伯所用的也都应包含在里面。可以想见,祭祀风伯应跟中原王朝一样设坛祭祀风伯,对风伯的祭祀活动也是比较重视的,但规模显然比中原王朝小很多,所用器具比较简单,仪式应没有中原王朝那么繁琐。这当然也是由当时的历史状况所决定的,敦煌毕竟无法与中原王朝相抗衡。除了敦煌官府的祭祀外,祭祀风伯的活动在民间也有反映,敦煌就有风伯神祠,在沙州城西北五十步,立舍,画神主,“境内风不调,因即祈焉”。
对风伯的崇拜源于风给人们带来的种种好处和坏处,祭祀风伯和其他的神一样,都是出于一种美好的愿望,从国家来说,是为了国家的国泰民安、国运昌隆、社稷永固。从民间的祭祀来看,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敦煌对风伯的崇拜与祭祀也不外乎这些原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国家对风伯和雨师的祭祀是对等的,但在敦煌,似乎前者比后者更重要。
[1]何宁.淮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98.
[2]阮元.十三经注疏·周礼[M].北京:中华书局,1980.
[3]谭蝉雪.敦煌石窟全集:民俗画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