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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满衣
——《桃花·杏花·梨花》赏读

2013-11-15赵国泰

世界文学评论 2013年2期
关键词:掬水山里人喻体

赵国泰

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满衣

——《桃花·杏花·梨花》赏读

赵国泰

中伏梢头,鱼庄席次,建军先生探囊出一纸,说是江鹄之诗,题作《桃花·杏花·梨花》,命余为之品题。吟赏再三,思之数四,余遂绾云:诗是好诗,花乃美神。洵有完璧之质,不无微瑕之憾;浑然嘉木之姿,别见骈枝之逸。

观夫全诗,审谛诸元,作品式取象征之体,技主比喻之属。稍形隐括,略具四喻:一曰引喻。此喻乃率由喻体或本体引出另一方之比喻者。开篇诗云:“每个春天/贵兴院子里三棵树/开着桃花杏花梨花/一连三个春天/贵兴女人给他生个女娃”。盖三花引三女,三女映三花,显系吾华风物,俱经往哲手眼。咏桃花,唐人崔护《题都城南庄》不云乎:“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咏杏花,宋人叶绍翁《游园不值》不云乎:“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咏梨花,唐人白居易《长恨歌》不云乎:“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而今诗家一并移莳众卉于兹,正是“加一倍”写法;其积淀之深,情韵之厚,已先自俱足。二曰暗喻,又称“隐喻”。该喻每将本体直接说成是喻体,表示一种相等关系。盖其比喻关系浑茫弗晰,故称。诗写三小花,实则三小女承欢膝下,复况贵兴推房门、开院门,放飞花瓣点缀四野、飘入村学,实则适时畅引群钗启动活泼健康之人生诗旅。咏花乎?写人乎?偈曰:花是花,花非花。花赋人之形,人负花之魂。诗家一则远绍祖构先贤遗韵,一则翩其反而推陈出新,率以剪剪写生之笔,塑出贵兴这一新型抒情形象,其于生育观、价值观方面透出新色。或曰:此写不无理想色彩,然则究系时代所趋。三曰扩喻。此喻系指本体与喻体互为平行的短句之扩大形式者是。如第三诗节其分列于前,复对应其后:“桃花姑娘,杏花嫂子,梨花老婶/让山里的庄稼汉/交了粉红的桃花运/领了香浓的杏花情/结了纯美的梨花亲”。继之,以“姑娘的”、“嫂子的”、“老婶的”缔结“桃花杏花梨花”等的字句构,以领起三组方位句群,俨然合纵连横之阵,仿若生态滋荣之蕃。此一喻体,盖因结构复杂,故致内蕴丰渥。四曰曲喻。系指潜隐婉曲加诸比喻也。本诗尾节允为适例,“我沾了满身的桃花粉”云云,即表此处轮到诗人将欲现身直接抒情。然则该诗偏不,而仅设一诗性细节,写“我”之举,或如禅联所状: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尤其妙者,“风把一页花瓣刮到脸上/我有了害羞的感觉”。盖于人类情态中,羞涩最美。或问羞涩何来?盖诗中所抒阴柔之美,已达真淳摄人之境,故而令人“害羞”云云;而羞涩之致,又曲喻婉达了诗艺高度之所臻。诗或另有一解:“我”之“害羞”源自对于山里人之歉疚。然诗无达诂,笔者毋宁解为前者。

综之,本诗运用引喻、暗喻、扩喻、曲喻诸艺,复经桃杏梨群卉之反复咏叹,俾使山乡新型女性象征体系既灵秀动人,又柔韧可敬。

走笔至此,全诗评点殆遍,而独遗“山里人”一节未涉,何耶?诘究之,该节仅呈陈述语式,况嫌诗质稀薄;调既不谐,韵亦弗畅。其存其殁,请君择焉。或如俗云:树大有枯枝。换言之,纵有枯枝,仍不失为大树。又如俗云:带疤的梨甜些。换言之,甜梨总难免带疤。

常谚:编筐编篓,重在收口。本诗卒章或有微瑕一。尾语云:“我和山里人一起/摘桃子,收获杏,品梨子”。原本简丽有味,然至“收获杏”处,则如树桩之绊。倘易作“收杏子”,三子同边,俱入口语,岂不概取现成,畅达无碍?

二〇一三年八月一日 于桂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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