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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鹤声与国民政府时期中小学历史教育的发展

2013-11-11张静静

关键词:历史教育国民政府

张静静

[摘要]郑鹤声,我国近代著名历史学家和学者,先后参与编写和审定了1929、1932、1936、1941年的历史课程标准。与此同时,1929年至1946年郑鹤声在编审处任职,主要负责历史教科书的编审工作。主要从事历史课程标准的编写和审定以及历史教科书编审工作的郑鹤声,他的历史教育思想对国民政府时期中小学历史教育的发展有重要影响。

[关键词]郑鹤声 历史教育 国民政府

郑鹤声,1901-1989,浙江省诸暨县人,我国近现代著名历史学家、学者,是“南高学派”的主要代表人之一。在历史教育方面,他重视传统文化的重建,史料在教材中的重要作用、近代史的重要作用以及边疆地区的历史教育发展。教科书的修订是根据课程标准进行的,历史课程标准是编写历史教科书的一个重要标准。1929-1949年国民政府共颁布了六次历史课程标准。除1948年的《修订中学历史课程标准》之外,郑鹤声参与了其它五次,是国民政府时期参与课程标准编写和审定次数最多的学者之一。

而且郑鹤声1929年至1946年间一直任职于编审处,从事历史教科书的编审工作。所以,有学者就认为对民国学校历史教育贡献最为突出的学者当属任职教育部编审处、国立编译馆编审、人文组主任并在中央大学兼课的郑鹤声[1]。

一、郑鹤声的历史教育思想

郑鹤声对新文化运动时期,学者们增加中外国史的比例的主张提出了批评,他认为“教授历史应注重本国史之义也”。他认为当今历史教育的目标是“藉过去之教训,觉察其当前之义务,与努力之途径。”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历史教科书应该特别注重民族光荣与模范人物的叙述。[2]1935年他在专著《历史教学旨趣之改造》[3]中指出,鉴于国家正经历着一场严重的危机,学校历史教育“旨趣”应注意民族意识的培养,恢复民族自信力。1936年他的专著《中学历史教学法》中,重申了自己的这一论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如何鼓吹我们民族的意识,如何恢复我们民族的精神。中学历史教学是有着“重大的使命的”[4]。

在中西方文化关系上,郑鹤声指出“西洋文化固有其本身之价值,中国固有文化,亦有非欧美所能及者”,“究之往史,中国人固能吸收外来文化,必以中国人之特质为骨干而调和之。”[5]只有以中国固有文化为基础,充分发挥东西方文化各自的优点才是中国文化建设的正确道路。“一方面须接受外来之文化,同时亦须发扬固有之文化,以资参证。且接受外来文化,必先明了固有文化,取舍利用,使能有所折衷,固不仅在抱残守缺已也。”[6]而历史教育的目标就是通过吸收外来文化的益处,已达到弘扬固有文化文化的目的。

同时郑鹤声还认为历史研究的目的在于培养个人的品德,为未来治世的参考及民族教育的目的。郑鹤声在《中国历史教学法》中,指出研究历史的目的“是在本过去的真实事迹,作为今日问题发生的来源,再检讨那变动的及发展的过程,使能明白现在所发生的问题症结,前车为鉴,求现在治世的参考。”[7]历史内容是劝善惩过的记载,成为砥砺行为的资料。人们从历史的记载中能效法先贤的言行,去恶惩奸,所以历史教育可以培养人格陶冶情操。

他十分重视史料在历史教学中的重要作用。当课本的内容不足以充分说明教学内容的时候,他认为应该重视补充教材的编写。“关于课本之编攥,自有部颁之历史课程标准,可资依据”。而补充教材的编纂方法和取材方法与课本基本一致。郑鹤声指出历史课本的取材目标“除本国材料外,更须旁及外国只材料,但当力求切合于国情时势耳。”至于补充教材的编纂也可以依据这个标准“分初中高三级”[8]。

郑鹤声十分重视历史教育与现实之间的联系。他在《历史教育之任务》一文中引用了陈立夫的话指出自己在历史与现实联系方面的主张,文中说到“吾人须知历史教育之对象,为现在之人,而非过去之人。吾人之目的,应在于使一般现在之人,藉过去之教训,觉察其当前之义务,与努力之途径。”

与北京政府时期各种政治力量热衷于权力纷争相比,南京国民政府对教育的控制明显加强,确定了“三民主义”教育宗旨,即“中华民国之教育,根据三民主义,以充实人民生活复制社会生存,发展国民生计,延续民族生命为目的,务期民族独立。民权普遍、民生发展,以促进世界大同。”[9]1929年以后制定的历史课程目标皆强调民族主义,反对帝国主义、世界主义。即使提倡要“关怀世界”也要首先考虑国情,“注重国际现势下的中国地位,使学生不以高远的理想,而勿忘中国民族自振自卫的必要。”课程标准的制订也逐渐成熟。根据时局的变化,国民政府先后对历史课程标准进行了六次编写和修改,但其主旨思想、框架和内容都没有很大的变化,编写课程标准的人员也没有很大的变动。从1929年到1948年,在长达19年的时间里,历史课程标准的主要编写人员十分稳定,主要有顾颉刚、何炳松、郑鹤声、陈训慈等人[10]。其中顾颉刚参与编写了1929、1940、1941、1948年的历史课程标准;何炳松为1929、1940年的初中历史课程标准的主要制定者;陈训慈参与编写了1929、1932、1940年的历史课程标准;郑鹤声分别参与编写和修订了1929、1932、1936、1941年的历史课程标准。但1948年的历史课标由于国民党败退台湾而没有得以实施。所以这四位学者中,只有郑鹤声参与了国民政府所有的颁布并且实施的历史课标的编写和审定。

郑鹤声十分重视中国传统文化在历史教育中的重要作用。他的这一主张充分体现到了整个国民政府时期的《中学历史课标》中。1929年的《高中历史课标》指出“中国的文化,在世界文化上,自有其卓特的成就,但各国民族的学术文化,也有为中国所不及而足供我们的采择者”,在坦率地承认我们落后和西方列强侵略、殖民及野蛮的同时,也承认了西方列强值得我们学习的长处,希望通过学习外国史达到取长补短的目的。“所以讲习外国史时,富阐发外国的学术思想与其特长的精神以为中国民族观摩效法,截长补短的一助”。1932年、1936年、1940年的《高中历史课标》都重申了这一认识。

郑鹤声重视历史教育实行方法的研究,他认为教学时间应该根据教学内容的多寡进行合理的分配。所以他认为1932年《高中历史课标》中中外史教学时数各占一半的做法太过呆板。因为从教学内容来看国史要远多于外国史,“而本国史所占时间的分配,应比外国来得多!中学中外历史之时间分配,是不应该太呆板的六六平分,如能采用八比四的分配则比较近于理想。”[11]

郑鹤声十分重视近代史在历史教育中培养民族精神和激发民族意识方面的重要作用。“我国人读史的态度,一向是崇拜古代而忽视现代的,甚至在现代的学校历史教学上,也往往详于前而略于后。……与其详古而略今,宁愿详今而略古。”[12]1929年《初中历史课标》批评了以往历史教学详古略今的弊病,认为教师应将全部教材,作轻重恰当的支配,务使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教授近代史。“略古详今”这一教科书编写和教学原则在国民政府时期所有历史课标中都有体现。

同时1929年以后制定的历史课程标准中十分重视史料在历史教学中的重要作用。要求历史教员应在历史教科书基础上,“自当随时补充教材”,对于特殊资料,“应随时自编补充讲义,或节取他书以供应用”。这与郑鹤声重视史料考据的史学观点相同。

1928年5月蒋介石曾明确提出,“教科书之精神,其一即为国耻。……其次乃为三民主义与五权宪法,再次则为本党之历史与国民革命之意义”。历史教科书的编审首先应该注意国耻部分历史内容的描述,其次要符合三民主义的教育宗旨,第三是要对国民党的历史以及国民革命的意义进行重点介绍。国民党加强了对教育的控制,符合国民党之精神、主义和党纲成为历史教科书发展的政治前提。国民党之所以重视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其实是企图通过提倡传统文化来加强对民众的思想控制,从而维护其统治。

“九一八”事变后,面对日趋严重的国难,学术界相当多的有识之士,希望从学校教育入手,对学生进行国耻教育和民族危机教育,以挽救民族危机。学术界一致认为学校历史教育应果断改革,积极应对民族危机,发挥学校历史课程在激发民族精神、培养民族自信心、恢复民族自信力上的应有社会价值。从而形成了学校历史教育救国思潮。

郑鹤声对于学校历史教育这一功能的态度,在众多学者中可谓表现的最为坚决、强烈和不遗余力。他指出,国人民族意识消失殆尽,其消失原因虽多,而历史教学之未能尽其功用,实为根本上之原因。所以历史教材的内容应该达到可以“增养一般国民有爱民族爱国家之思想”,“裨益于抗战建国之需要”。教材应该围绕本民族历史上有关民族、疆域、政治、军事和文化这五个方面进行取材。

“叙民族则注重与国内各民族之同化,而说明以汉族为共同化之对象;叙疆域则注重于统一与开拓之事实,而说明吾国疆土之不可分离,并其逐渐发展之过程;叙政治则注重与民治之思想,并说明建国时代之政治,而推动改革旧法之精神;叙军事则注重与民族战争,而关于巩固国防,复兴国家,与扶助弱小者为旨归;叙文化则注重于固有之道德思想、良善之政治制度、与夫有价值之科学知识。”[13]

对于教材中如何分配各类历史,即以何种比例来分配政治史与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历史的问题,郑鹤声在《中学历史教学法》一书中,提出不同的学习阶段政治史和文化史应该各有侧重,即初中历史教科书应多偏重政治史,而以文化史为副,高中历史教科书可偏重文化史,以政治史为副。因为初中学生应先了解历朝治乱的历史事件,再探讨历代相承的文化精神,这样可以使初中生,先取历史的概念,才掌握之乱因果的规律。

关于教科书的文字叙述,郑鹤声评论道:“坊间流行的历史教科书,不但材料繁冗,文字亦晦深,只求编辑上的便利,而不顾及学生的程度,殊为减少教学效率之重要原因。”而对于中学历史教科书文字要求,郑鹤声认为,“应采用极浅显通俗者,尤其于初中教科书,更宜注意,使学生都能够自动浏览”,“课本文字的身前,须适合于学生的程度,方有自己阅读的能力。”[14]新文化运动开始,白话文(也叫语文体)因其语言简单,表达通俗易懂,而大受欢迎。1922年我国产生了第一本白话文历史教科书,即吕思勉的《自修适用白话本国史》。但是白话文历史教科书的出现到全面普及是在20世纪的三十年代。

在民国时期的学者当中,郑鹤声是唯一的一个呼吁注重历史边疆教育的学者。他认为要确立中华民族意识,就必须重视边疆历史研究和边疆历史教育。他说,民族意识的确立,非培养国民边疆的观念,不足以御侮;且向来受狭义民族意识影响,以所谓蛮夷戎亟狄等野蛮名辞称呼沿边的民族,故一旦事起,则边防渐失,一受别人的挑拨离间,即生裂痕。鉴于此,郑鹤声认为,“在今日非常时期的教育之下,历史教育的使命,既深且重,而对于边疆的教材,更其不可忽略;而这种边疆的教材,在历史中最主要的,应注意下列三点:(一)边疆的形势与领土的损失和经过;(二)边疆人民生活的情况和社会经济的情形;(三)边疆之应如何开殖与发展!”[15]抗战爆发后,他又发表《历史教学与国防教育》一文,指出历史教学对于培育国民国防观念的重要性。

1935年郑鹤声著《三十年来中央政府对于编审教课图书之检讨》[16]以及1944年《八十年来官办编译事业之检讨》[17]分别对清末以来编译事业变迁以及关于教科书的舆论和提案、编审标准、编审经过以及今后编审教课图书应注意的问题等七个方面进行了概括分析。

郑鹤声认为我国学校历史教育的教学目标和教材,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同,取得了相当的成绩,“然所谓历史教学者是否能达其教学上之目的,则殊成为问题”[18]。1937年郑鹤声在《教育杂志》上发表文章,直言不讳表达了对历史教科书不良导向的担忧。他建议应该重新修订中小学历史教材。他认为历史教材中除侧重雪耻复仇救国卫民外,“尤须以忠国、死难、武勇的精神为标的”。所以学校历史教材“应该选择能表达忠义捍卫民族的历史作为教学内容。这正是国难历史教育的重心问题”[19]。

纵观郑鹤声的一生,不管是编写和审定课标,还是在编译馆任职作为一位学者“我以著述献中华”[20]是对他的最确切写照。郑鹤声重视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联系,重视近代史和传统文化在培养国民民族意识方面的重要作用。他是第一个意识到边疆历史教育对于国防的重要并展开研究的学者。这些也是今天的历史教育改革一直都非常的问题。

[参考文献]

[1]何成刚:《民国时期中小学历史教育发展研究》,2006年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第7页。

[2]郑鹤声:《历史教育之任务》,《教与学》月刊第十一、十二期合刊,第五卷,1941年,正中书局。

[3]郑鹤声:《历史教学旨趣之改造》,1935年12月版,正中书局。

[4]郑鹤声:《中学历史教学法》,“四:教材的研究(二):历史教材的选择问题”,1936年,正中书局。

[5]郑鹤声:《中国近世史》(上册),《民国丛书》第四辑,上海书店1994年版,第18页。

[6]郑鹤声:《史地教育之总目标》,《训练月刊》第五期,1930年,第46页。

[7]郑鹤声:《中国历史教学法》,正中书局1936年版,第3页。

[8]郑鹤声:《历史教育之任务》,《教与学》月刊第十一期,第五卷,1940年,正中书局。

[9]申晓云:《动荡转型中的民国教育》,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50页。

[10]杨红波:《他们是谁谁来选择选择谁—论民国时期历史课程标准编写者的选择》,《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12年第6期。

[11]郑鹤声:《中学历史教学法》,正中书局,1936年。

[12]同11

[13]郑鹤声:《选择历史教材的目标(续)》,《教与学》月刊第六期,第四卷,正中书局,1939年。

[14]同13。

[15]郑鹤声:《中学历史教学法》,正中书局,1936年。

[16]郑鹤声:《三十年来中央政府对于审定教课图书之检讨》,《教育杂志》25卷7号,1935年7月。

[17]包遵彭、李定一等:《中国近代史论丛》第一辑第七册,正中书局,1956年版,第17-55页。

[18]郑鹤声:《我国各级学校历史课程及其教育之沿革》,《教与学》,第十一十二期,第五卷,正中书局,1941年。

[19]郑鹤声:《教育实施的重心问题》,《教育杂志》第27卷第1号,1937年。

[20]仁恒俊、陈尚胜、翁惠明、朱亚非:《“我以著述献中华”——怀念恩师郑鹤声教授》,《东岳论丛》,1985年第五期。

(作者单位:信阳师范学院 河南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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