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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 see you at 2 o’clock” 是不是隐喻?

2013-11-04河南大学徐盛桓

外文研究 2013年1期
关键词:意向性喻体本体

河南大学 徐盛桓

“I’ll see you at 2 o’clock”是不是隐喻?

河南大学 徐盛桓

概念隐喻理论认为,隐喻是两个认知域的映射,映射是以两个域的本体对应和认识对应为中介的;两个域的关系是“本体域是喻体域”(T IS S)。基于这样的理论,认知语言学把像Her anger boiled down/I’ll meet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一类的表达称之为“惯用语隐喻”。本文的研究认为,在I’ll meet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中,at 2 o’clock/entered the 21stcentury部分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比作可以进入、可以在其上存在的有形实体,是隐喻;但I’ll meet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整句不是隐喻。

隐喻;相似性;意向立场;解释性关系

1.前言

根据Croft & Cruse的说法,Lakoff & Johnson、Turner等人研究隐喻,是要“深入揭示深藏于头脑里的概念间的关系”(Croft & Cruse 2004: 194)。Lakoff指出,下述两组词语、语句中的隐喻是不同的:

A. Juliet is the sun.

my wife ... whose waist is an hourglass

B. I’ll see you at 2 o’clock.

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

He is in danger.

They are in love.

He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

Her anger boiled over.

A组在传统的隐喻研究中一直受到广泛注意,本体(target)和喻体(vehicle)都是名词性的,Lakoff称之为“意象隐喻”(image metaphor)、“新隐喻”(novel metaphor);B组看起来像寻常用语,Lakoff称之为“惯用语化隐喻”(conventionalized metaphor),有关的用法往往已经转化成为日常生活运用的话语,例如...at 2 o’clock/...enter the 21stcentury/...in love。本文探讨I’ll see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等是不是隐喻,为什么可以说是隐喻;或者说得更确切些,它们在多大程度上和在什么意义上是隐喻。

2.什么是隐喻

认知语言学理论是“拒斥(reject)隐喻的所谓替代论”的(Croft & Cruse 2004: 194),认为隐喻不是用隐喻表达来替代原来某个字面意义上是相同意义的表达,不是字词的改写,因此不是“替代”;隐喻不是个别字眼及其意义的特性,而是关系到整个概念域的运用,是两个域的概念映射。“喻体域的内容通过对应(correspondence)和合成(blending),成为识解本体的一个构成要素(an ingredient)”;在认知语言学看来,作为两个域之间的概念映射的隐喻,隐喻的表达突显了本体域的概念结构,“隐喻关系到概念结构,而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当然隐喻通常是用语言实施的,但语言是次要的”(Croft & Cruse 2004: 194)。

根据Lakoff的说明,LOVE IS A JOURNEY是隐喻,是因为喻体域的JOURNEY同本体域(target domain)的LOVE之间发生了本体对应的映射(ontological correspondence mapping);这不仅仅是语言现象,而是思维和推理的问题。(Lakoff 1993: 208)Croft & Cruse在转述Lakoff的论述时,把LOVE IS A JOURNEY这样的隐喻抽象为“本体域是喻体域”(TARGET DOMAIN IS SOURCE DOMAIN,下文表示为“T IS S”),例如TIME IS SPACE、STATES ARE CONTAINERS等(Croft & Cruse 2004: 194)。本体和喻体存在着本体对应和认识对应,正是以这样的对应作为中介,实现了两个域之间的映射,导致了隐喻的发生。Croft & Cruse以ANGER IS HEAT OF A FLUID为例,开列了一个对应表(引自Croft & Cruse 2004: 197):

Ontologicalcorrespondences

source:target:heatoffluidangercontainerbodyheatoffluidangerheatscaleangerscalepressureincontainerexperiencedpressureagitationofboilingfluidexperiencedagitationlimitofcontainersresistancelimitofpersonsabilitytosuppressangerexplosionlossofcontrol

Epistemiccorrespondences

Whenfluidinacontainerisheatedbeyondacertainlimit,pressureincreasestopointatwhichcontainerexplodes.Whenangerincreasesbeyondacertainlim-it,‘pressure’increasestopointatwhichpersonlosescontrol.Anexplosionisdamagingtocontaineranddangeroustobystanders.Lossofcontrolisdamagingtopersonanddangeroustoothers.Explosioncanbepreventedbyapplyingsuf-ficientforceandcounterpressure.Angercanbesuppressedbyforceofwill.Controlledreleaseofpressuremayoccur,whichreducesdangerofexplosion.Angercanbereleasedinacontrolledway,orventedharmlessly,thusreducinglev-el.

综上所述,Lakoff等人关于隐喻的论述特别引人注意的有如下几点:一、隐喻是人们思维、推理、认识事物的一种认知机制,主要不是语言表达的方式问题,语言是次要的;二、隐喻是两个认知域之间的映射,映射是通过本体对应和认识对应为中介实现的;三、隐喻的特点是喻体域的内容是本体域内容的一个构成要素;四、隐喻可以抽象为“本体是喻体”(T IS S);五、这一隐喻理论可以称为“概念隐喻”理论。

后来,Fauconnier、Turner以及Grady等人认为,Lakoff模型也许并没有抓住隐喻的最重要的特征:隐喻不但是两个域的互动和对应,还应有两个域的合成(blending)过程,因而提出“合成理论”(Blending Theory)作为对Lakoff的概念隐喻理论的补充。(Croft & Cruse 2004: 197)

认知语言学关于概念隐喻的理论是当代隐喻研究——以至于是认知科学——的石破天惊的理论,它把这种语言现象同人们的认知机制联系起来,这不但恰如其分地把隐喻研究的理论意义和使用价值提高到它应有的高度,而且为认知研究从语言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而又非常容易获得的手段,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理论发现,是我们进行隐喻的认知研究必定要继承的学术资源。该理论问世至今已有30年了,还值得中国的认知语言学家仔细研读。

Lakoff等人强调,隐喻不仅仅是语言现象,而且更值得注意的是一种思维现象、是一个认知过程,这一观点是非常值得重视的,是难能可贵的,特别是它的出现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认知语言学刚开始兴起的时候,因为它点出了当时语言研究中修辞隐喻研究的不足,给修辞研究特别是中国的修辞研究以强大的学术推动,注入新鲜的理论活力。

如果说概念隐喻理论有什么值得进一步思考的地方,可能是它的概括略显宽泛。略显宽泛可能来自当初这一研究主要是认知研究而不是专门的语言隐喻的研究;如果是这样,那么应该是我们借用这一理论进行隐喻研究时不够细致。Lakoff提出,隐喻不仅仅是语言现象;隐喻现象的基底是思维现象、认知现象。隐喻思维是人们认识事物的一种极普遍、极重要的思维机制;当时,Lakoff & Johnson并没有严格细分隐喻和转喻。Lakoff & Johnson认为,隐喻从本体到喻体的通达是通过两个认知域的投射实现的,而喻体的内容又是本体内容的一个构成要素,所以有可能用喻体来表征与本体在这方面的对应。因此“本体是喻体”是对隐喻运作的高度概括。这是一个正确的概括。它深刻反映了人们认识事物的认知过程。这是从认知科学家的角度做出的概括。

然而,当语言学家把认知科学的这一研究成果用在语言研究的时候,就要认真考虑语言研究的实际情况。语言学界的修辞研究已经做得非常深刻细致,例如对修辞格就做了十分细密的分类,比喻就大分了隐喻和转喻,隐喻、转喻下面还有更细致的区分。所以,把概念隐喻理论一般地用于语言的修辞研究就略显宽泛,就会出现某些不太严密的分析。具体来说,可能有下面三点:

一、就“本体域是喻体域”这一说法来说,这说法可能倒是反过来“拒斥”了认知语言学对隐喻研究中的替代论的“拒斥”,因为,认为隐喻存在本体喻体,就是这二者构成一个隐喻,二者缺一不可;在实际操作时,由喻体内容表达出的本体的内容是可显或可隐去的,这在隐喻运用中是常见的。这本质上就是“替代”,在传统的修辞研究中也承认本体是可以不显现的。隐喻的表达,无论是“新隐喻”还是“惯用语化隐喻”;无论本体是显现还是隐去;无论隐喻表现为个别字眼及其意义的特性还是关系到整个概念域,隐喻必定都有本体和喻体,必定都是“喻体是本体”,也就是用喻体的表述表示本体的内容,所以并不是从根本上“拒斥”了喻体替代本体的说法,只不过有时本体可以隐去。在Her anger boiled over/Our marriage is on the rock的惯用语化隐喻中,替代是明显的,Croft & Cruse强调,“(惯用语化)隐喻因此是两个域之间的映射”(Croft & Cruse 2004: 196);如果说“替代论”有所不足,不是不存在替代,而是替代论没说出替代的深层机理。

二、“本体(域)是喻体(域)”的概括尽管正确,但“本体(域)是喻体(域)”不仅仅是隐喻现象的特征,它几乎是一切以意义变换为手段实现修辞技巧的语言现象的特征,如夸张、委婉、歇后、比拟、移就、仿拟、拈连等;这些语言现象都是以一个说法即广义的“喻体”替代原先本来的说法。所以上面提到的一些修辞格,基本上都涉及喻体替代本体。不同修辞格的不同,主要表现在喻体同本体的关系的不同,例如夸张是喻体必定是通过隐喻或转喻(有时还有凸显)的手段夸大或缩小本体在某方面的程度、委婉是喻体必定是通过隐喻或转喻(有时还有凸显)的手段说得比本体原来的说法好接受一些等。所以这一概括不只是针对隐喻的。

三、如果说“本体(域)是喻体(域)”的概括有点太大,那么说隐喻的特点是喻体域的内容是本体域内容的一个构成要素是不是贴切些呢?这一说法其实也是所有以意义变换为手段实现修辞技巧的语言现象的特征。什么是喻体域的内容是本体域内容的一个构成要素呢?就是本体喻体其概念的内涵至少有一个涵项是相同或相似的;徐盛桓把这一点形象地称之为“外延内涵传承”(徐盛桓 2009, 2010, 2012),好像本体把自己的外延内涵“传”出去,认定一个喻体“承”接下来。根据徐盛桓的说明,一个概念的内涵可以基本分为该概念所表征的事物的4个大涵项:即(时空结构的)位置、特征、来源、功能,大涵项下再细分分涵项、支涵项、分支涵项……;主体根据自己的意向性和语境的制约,通过心物随附性的过滤、选择、筛取,最后认定将本体的某一分支涵项“传”出去,并认定某一个概念“承”受下来成为喻体。这就是喻体域的内容之所以会是本体域内容的一个构成要素的实质,这也是夸张、委婉、歇后等等表达之所以可能的实质。所以我们说“本体(域)是喻体(域)”的概括有点太宽泛了。

作为语言的修辞研究,应当恰如其分地对作为研究对象的语言现象做出描写和刻画。那么,隐喻的特点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修辞学的一个说法:隐喻的本体与喻体至少有一点相似。例如,有歌词以“小鸟”喻“青春”,因为“小鸟飞去无影踪”,而“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歌剧《茶花女》中有名的《饮酒歌》的歌词也云:“青春好像一只小鸟,飞去不再回来”。二者在“离开不回来”方面相似,所以能建立起隐喻关系。本文上文援引的ANGER IS HEAT OF A FLUID的“本体对应”和“认识对应”列表表明,有关的“对应”,例如body同container对应、explosion同loss of control对应、“容器里的液体加热使压力增大到一定程度,容器会爆裂”同“生气到一定程度‘压力’增加人也会失去控制”对应等等,这些对应就是本体ANGER同喻体HEAT OF A FLUID相似之点。在这个意义上说,“对应”就是“相似”。我们就把本体同喻体有至少一点的相似点作为隐喻成立的必要条件。据此,这里试给出隐喻一个简明而直接的定义如下:

一个语言单元U(有时可能隐现;若隐现记为[U]),U IS M([U IS]M)是隐喻,当且仅当:

1)U在实指的情景下在语句中找不到它约定的所指;

2)在特定意向性下却能有所指,如指某个M;和

1.2 分 组 使用计算机生成随机数字法,根据预定的丙泊酚ECe(4.0、4.5、5.0、5.5、6.0、6.5 μg/mL),将产妇随机分为4.0组、4.5组、5.0组、5.5组、6.0组、6.5组[5-6]。采用TCI设备(费森尤斯集团,法国)输注丙泊酚,使其达到预定的ECe。使用产妇总体质量进行TCI的Schnider模型设置。

3)M与U至少在一个方面相似。

如在“两点春山满镜愁”(周邦彦《南乡子》)中,在照着自己美丽脸庞的镜子中是找不到“春山”的,而青黛色的春山同镜子中美女的弯弯的眉毛相似,这就是以“春山”喻“眉毛”。“眼下我国网络语文空前繁荣,也空前混乱,呈现出一种语言文字应用领域的‘中国式过马路’现象。”(新华网:2012.12.12,《咬文嚼字》公布名家博文差错韩寒方舟子上榜)“中国式过马路”喻网络上的文字混乱,就是以中国人过马路时的随心所欲的乱象喻网络文字的随心所欲的乱象。这些都是隐喻中的M与U至少在一个方面相似的例子。

3.怎样看I’ll see you at 2 o’clock?

现在回到I’ll see you at 2 o’clock是不是隐喻上来。

根据根隐喻LOVE IS A JOURNEY、ANGER IS HEAT OF A FLUID、TIME IS SPACE等,并参照上一节所列的anger同heat of a fluid的本体与认识的对应表,以及Lakoff等人举过的例子如His anger boiled over/How do we get out of this mess?/He is in danger/He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The argument collapsed等,可以得出隐喻的两种表达方式:

1)直接以T IS S的方式,也就是Lakoff所说的“新隐喻”,如Juliet is the sun之类,它的特点就是T和S都是名词性的;

2)把句子的某部分看作一个喻体域,用以比喻另一部分所表示的本体域的事物、事件所可能发生、发展的状态。

喻体域用谓词性的表达,如动词、介词短语(加“是”、“像”、to be)、小句等。从喻体域来说,它表示出一个事件的发生、发展的过程,如[the argument] collapsed/[he is] in danger/[he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以此来比喻本体域事物、事态的状况。COLLAPSE表示的是某一状态的发生、发展,即COLLAPSE(∅),表示例如某个argument正处于COLLAPSE发生、发展的状态;如果本体域是一个名词、专名、代词,这很可能是一个转喻:Croft & Cruse在谈到转喻的时候举过一个例子,说在Where are you parked?中尽管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将人和车的特点联系起来,但就是一个“you”就可以容易地联系上受话人的车。(Croft & Cruse 2004: 193)因此,He is in danger.=His state is in danger./He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His spirit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这些都是隐喻,如He is in danger/他陷入危险中、He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他陷入深深的沮丧之中;但如果说成是“他很危险、他很沮丧”,那就不是隐喻了。

这样,我们可以把隐喻的构成概括成以下两个类型:

1) T(N)是S(N)(即上文提到的T IS S);

如He(N)is in danger (EVENT)/ How do we (N) get out of this mess(EVENT)?/He (N) fell into a deep depression (EVENT)/His anger (N) boiled over (EVENT)

这就是说,如果喻体域或本体域是名词性的、表示事物的,就是用喻体域所表示的事物的某一方面的特征来比喻本体域所表示的事物的某一方面的特征;如果喻体域或本体域不是名词性的,就要把有关的事态的特征用来比喻本体域的事物、事态的特征。这样来看待隐喻,无论是新隐喻还是惯用语化隐喻,其实其机理是一样的;从教学、运用、研究来说,为了使学习者据某些方面的特点易于掌握而做出区分,这可能会有好处,但从根本来说,二者并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二者都是以相似点建立起隐喻的联系。

但是,对于I’ll meet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等这样的表达,要概括成以上1)、2)这样的构成就显得勉强。At 2 o’clock是把时点和the 21stcentury的时段看成是某个主体可以站立、进入或存在于其中的有形的“时间体”;在这个意义来说,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比作可以站立、可以进入或可以存在于其中的某种有形的东西,这是隐喻。但是,I’ll meet you与2 o’clock/、We与the 21stcentury并不构成本体域与喻体域的关系,二者找不到相似的地方。所以,只能说I’ll meet you at 2 o’clock/We have entered the 21stcentury的表达有隐喻的因素在其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构成一个惯用语化的隐喻表达,但整个语句表达不是1)或2)型的隐喻。

4.隐喻的意向性解释

映射论对隐喻的解释是通过“映射”(mapping),映射的中介是发生在人们大脑中两个域的“对应”,就如上引的“愤怒/生气”是“气体受热”。从本体来说,“人的身体”对应于一个“容器”、“愤怒/生气”对应于容器中的“气体受热”、愤怒/生气者“失去了控制”,而愤怒/生气就会使人失去控制,就像容器中的气体受热过度容器发生“爆裂”。这样的认识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这样的解释也太简单和机械了。就以anger(生气、愤怒)为例,汉语说人的愤怒有很多说法,如把“怒”比作水、气的突然发作,例如怒不可遏、怒气冲天、怒发冲冠、怒气冲冲;比作火的发生,例如火冒三丈;比作雷、电、风的突起,例如暴跳如雷、雷震电怒、惊风怒涛、鲸波怒浪;或用人或神的仪态形容怒的样子,如怒目横眉、金刚怒目;人怒的时候的样子,如勃然大怒等等,未可尽列。因此,照此推论,认知语言学概念隐喻所开列的根隐喻,通过代入从而推出多种隐喻的表达;例如LOVE IS A JOURNEY、LOVE IS A CAR TRIP、LOVE IS A TRAIN TRIP、LOVE IS A SEA VOYAGE、LOVE IS A PATIENT,但是这难免挂一漏万,因为一个事物可以同很多方面相似,这个“根”可以伸延到许许多多的方面,从而是难于尽列的。因此,开列根隐喻以说明惯用语化隐喻可能不一定是聪明的做法。为此,我们提出对隐喻的意向性解释。

根据心智哲学视域下语言研究的意向观,被解释的词语与解释的词语的语义关系有两种:结构性关系和解释性关系,因而对词义就有结构性阐明和解释性阐明两大类型。结构性关系的阐明是这样的一种阐明:按被阐明的词语所表征的事物的逻辑结构做出阐明,例如把“教师”阐明为“传授知识的人”就是结构性阐明。解释性关系的阐明是按照阐明者的意向性进行阐释,而不管事物自身的逻辑结构,如把“教师”说为“摆渡者”、“厨师”、“养鸭人”,即把学生从知识的此岸摆渡到知识的彼岸、像厨师那样给不同“口味”的学生提供不同的营养、像赶鸭子的人把鸭子领去找东西吃那样带领学生去汲取知识,这样的“解释性”的“解释”意为:在主体的观察的基础上进行思考,合理地说明事物变化的原因、事物之间的联系或事物发展的规律等;这样解释就会有许多,如何选择,这要诉诸主体的意向性。结构性关系一般来说是可以在词典中找到的,因为词典中的解释就是按照事物的逻辑结构做出的;解释性关系出自解释主体的意向立场(intentional stance),涉及主体的意向性(intentionality)。

心智哲学家Dennett认为,对事物做出解释有3种取向:物理立场、意向立场、设计立场。从词语的解释来说,据结构性关系和解释性关系做出的解释分别属于头两种;设计立场则是一种折中的、临时性的、补充性的做法,同这里的关系不大,这里就不再细说。按照意向立场,人们是按照意向性进行思考、选择、定向的。“意向性框架”如下(徐盛桓 2013: 15-22):

从隐喻的运用来说,意向内容指主体运用的隐喻所关指的是什么,例如,“我住太湖口,四面匝烟寰;周围萦青缭黛,中托白银盘。”(陈维崧《水调歌头·渡长荡湖·望三茅峰》),语言主体说出一连串的比喻:“烟寰”喻烟雾萦绕的三茅峰,“白银盘”喻湖面;这里涉及主体在关指本体的山峰和湖面。主体是如何通过过滤、选择、筛取,最后认定喻体“烟寰”和“白银盘”来分别替代本体的。这个过程,徐盛桓称作是本体概念的外延内涵向喻体概念的外延内涵传承的过程(徐盛桓 2009, 2010, 2012)。根据徐盛桓的说明,一个概念的内涵可以基本分为该概念所表征的事物的4个大涵项:(时空结构的)位置、特征、来源、功能,大涵项下再细分分涵项、支涵项、分支涵项……;主体根据自己的意向性和语境的制约,通过心物随附性的过滤、选择、筛取,最后认定将本体的某一分支涵项“传”出去,并认定某一个概念“承”受下来成为喻体。意向态度指用怎样的心理状态、心理估量、心理取向来关指这意向内容,即意向内容受主体的意向态度的处理。意向态度细分为如下3个次范畴:

心理状态 即对有关的内容抱有诸如相信、怀疑、害怕、希望、热爱、憎恨等等的心理状态。“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望庐山瀑布》),用一个“疑”字表征主体面对直泻而下的瀑布的心理状态,把似是从九天而降的银河表现得亦幻亦真,十分生动。

心理估量 例如认为对象显[显要,与之相对的为“次要”]于、前于、显[显现,与之相对的为“隐现”]于、先于……另一(些)事物。“西风吹得冰轮淡,桂影平于簟”(陈维崧《城头月·秋月感怀》)正如题目“城头月”所言,陈维崧词的意向内容写的就是“月”;中国古典诗词忌犯题(即诗词行文忌用题目的用字),所以词的行文避开了(即隐去了)“月”字,而在词的第一句以意象“冰轮”喻月,“桂影”说的也是“月”(“簟”是竹席)。这里用隐喻表达“月”,使它先于其余任何事物的出现来点题,但隐喻又隐去本体,也就不会犯题了。

心理取向 对意向内容中的对象以常态的(中性的)、形象的、委婉的、谐趣的、夸张的、亲切/冷淡的、责备/表扬的、正面/负面的、美化/丑化的等心理取向加以观察和叙述。作为隐喻的运用,常以形象的、谐趣的、夸张的、亲切的、美化的等心理取向对内容加以观察和叙述,不再举例。

从这里可以看出,隐喻就是以主体自己的意向性选择某个恰当的同本体有相似性的喻体来阐明本体。

5.结束语

这一研究揭示了隐喻的运用是词语阐明的一种方式。对词语的阐明可以分为两种:从结构性关系入手和从解释性关系入手。例如,网上有一个调侃的说法:上海就是商海、欲望就是渔网、老公就是劳工、晚上就是玩赏、升职就是升值、同居就是痛聚、誓言就是失言、男人就是难人、理想就是离乡、清醒就是庆幸。这些调侃的说法就是说话主体对有关词语出自意向立场的解释性的阐明,因为有点谐音,显得有趣。隐喻也是对词语的一种解释性的阐明,这可能是隐喻研究和词语的语义研究的一个新切入点。看来,只要开放视野,不要把自己的研究囿于某一种理论的视野范围,隐喻研究以及某些日常语言的研究是可以有新天地的。

Croft, W. & D. A. Cruse. 2004.CognitiveLinguis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Lakoff, G. 1993. 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A]. A. Ortony (ed.).MetaphorandThought[C].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徐盛桓. 2009. 外延内涵传承说——转喻机理新论[J]. 外国语(3).

徐盛桓. 2010.“A是B”的启示——再谈外延内涵传承说[J]. 中国外语(5).

徐盛桓. 2012. 替代话语的析解——外延内涵传承说的认知—心智解读[J]. 外语教学(1).

徐盛桓. 2013. 意向性的认识论意义[J]. 外语教学与研究(2).

H043

A

2095-5723(2013)01-0014-06

(责任编辑 任凤梅)

2013-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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