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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渠:千年古道上的辉煌

2013-09-05黎林峰陈立武摄影黎林峰

中国建设信息化 2013年5期
关键词:琉璃瓦宅院琉璃

◎ 本刊记者 黎林峰 陈立武 摄影 黎林峰

琉璃瓦显然代表中国艺术的特征。

——梁思成

本来轮廓已极优美的屋宇,

再加上琉璃色彩的宏丽,

那建筑的冠冕便几无瑕疵可指。

——林徽因

千年历史的西山古道 黎林峰/摄

站在故宫北门的景山顶上南望紫禁城,一大片黄色琉璃瓦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自元朝定都北京,开始营造宫殿起,就离不开黄色的琉璃瓦。黄色的琉璃瓦以其独有的个性千百年来为皇家私有,成为封建皇权的一个标志性符号。

成就这一辉煌历史的除了壮观的建筑本身,离不开一个重要的建筑构件——琉璃瓦。为紫禁城增添金碧辉煌色彩的千万块琉璃瓦就出自北京市门头沟区龙泉镇的琉璃渠村。

西山古道,千年古窑

自长安街往西,过了石景山的模式口,过了永定河就是琉璃渠,再往西,就是北京西部的深山区,河北的张家口,直到山西、内蒙。据史料记载,公元545年,东魏在琉璃渠西北约8公里的河北村筑城戍边,西山大道把这座戍边的军城与当时的北京城——蓟城连接起来。据此,西山大道最少存在了1500多年。

琉璃渠还是古时去妙峰山进香南道的必经之地,村口的铁路隧洞外至今还留有“妙峰山正路”五个字。沿香道向西,建有“万缘同善”茶棚一座,这是妙峰山香道56个茶棚中规格最高、规模最大、建筑最讲究的一个。

千年繁忙的西山古道给琉璃渠带来了商业的繁荣,琉璃渠的古街上出现过经营粮食的天盛店、经营烧酒和酱油的老烧锅、经营副食品的邓油铺。热闹的西山古道,繁荣的古街市面,随着岁月老去,保存下来的老房子留存下历史的记忆。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琉璃之乡-琉璃渠村

三官阁过街楼位于村东南口,因为座过街楼上的殿堂内旧时曾 “三官大帝”,村里人每年都要祭祀。祭典在每年的元宵,那一天,过街楼上悬挂各式彩灯,夜里灯火辉煌,远望过去,整个建筑就像一盏灯,故有“灯阁”之称。这座过街楼建于清代乾隆二十一年即公元1756年,已经有近260年历史。过街楼为东西向,建筑样式仿城门楼,楼下有过街券洞,洞深10米,宽3米,高3.5米,洞外东额上书“带河”二字,西额上书“砺山”二字,皆是琉璃烧制。这两组文字概括了琉璃渠村靠山面水的优越地理位置。两旁青石刻有“众善奉行”、“诸恶莫作”的楷体警句,是佛家的修行语录也是对过往行人的提示语。城台券洞上共有三间殿堂,从建筑风格上讲,是硬山大脊琉璃顶。正脊由黄琉璃构件组成,大脊中间置绿色门楼,门类按照传统建筑要求,有门钉,历历在目:抱框为黄色。门楼上立黄绿相间的宝象,宝象身上托宝瓶,寓意为“太平有象”。 大脊两端鸱吻上蛟龙腾空欲飞。这两条龙形态各一,龙嘴一条张开一条闭拢。琉璃渠村民说,这里的意思是,琉璃渠村人不欺生不排外,生人来我们村找活干,是张着嘴的,是到我们这找饭折子的,走时您闭上嘴了,你没的说了,因为您吃饱了。村民告诉我们,琉璃渠村之所以千百年来兴旺发达,就是因为这两条龙,不欺生人,不排斥外人,只要您有本事,能生龙活虎地干事,琉璃渠村人不会亏待您。

楼下旧有乾隆二十一年《三官文昌东阁碑记》碑,对过街楼的创建有详细记载。北京的过街楼由于城市建设拆的了然绝迹,只有几座散落在北京郊区,琉璃渠的过街楼是北京市唯一一座也是全国唯一一座现存的琉璃瓦构件的过街楼,这座过街楼是琉璃制造业和琉璃装饰艺术的实物例证,具有较高的历史、艺术和科研价值,已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加以保护。

琉璃窑厂商宅院是700多年前,元代管理琉璃生产工作的局机关所在地。明清一直是琉璃生产的管理机关所在。清代的琉璃窑归工部管辖,工部琉璃窑的管理机构、办事机关就设在这个地方。主管这里琉璃窑各项事务的负责人姓赵,从清代起,赵姓家族在此主持经营御琉璃达200多年之久。这座宅院因此也被称作“赵氏商宅院”。整个院落坐北朝南,青石基座。为前后两进四合院,正房面阔三间,南北房为清水硬山脊,雕刻细致精美,两侧耳房各二间,两厢配房各五间,硬山元宝顶,厢房两侧也有耳房,北侧耳房演变为廊子,南侧耳房二间。大院内原有垂花门,1958年被拆除。门楼在院东侧,墙体磨砖对缝,院内方砖目漫地。院内各方以回廊相连,可避风雨。各房设有暖道,寒冬季节,不生火房内也不冷。这座宅院现在为门头沟区文物保护单位。

建于乾隆二十一年的过街楼

琉璃窑厂商宅院(赵氏商宅)院是元代琉璃生产管理机关的所在地

关帝庙在历史上曾经遍布全国各地,凡是有村落的地方就有关帝庙。琉璃渠村的关帝庙却格外与众不同。这里的关帝庙不大,一座四合院,院落坐西朝东,进院可见十字形甬道,正殿三间,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南北厢房(配殿)各三间。硬山大脊,有吻兽黄色琉璃瓦,垂脊有小兽,前出廊,双层檐椽,正殿内正中黄琉璃须弥座龛台,上面供奉关羽关老爷,两侧有琉璃砖台,分别是关平、周仓陪侍。黄色琉璃瓦、黄琉璃须弥座、琉璃装饰的关老爷塑像,这在全国怕是绝无仅有。除了琉璃渠村产琉璃这一得天独厚的条件,关帝庙也展示了琉璃渠村高超的琉璃烧制和装饰技艺。关帝庙现在也是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琉璃烧制技术是琉璃渠村的名片。这里曾经是明清的皇家窑厂,生产的琉璃和相关建筑构件专供皇家建筑需要,琉璃渠生产琉璃瓦的工艺和标准也因此成为最高质量标准。今天这个村里琉璃制品随处可见:各具风采的琉璃摆件,随便走进一个院落就可以寻找到。

琉璃渠的琉璃生产历史,最远可追溯到元代,窑火从此不曾熄灭,延续至今近千年。直到今天故宫、天坛、颐和园等古建筑的维修,还离不开琉璃渠烧制的琉璃瓦。而今琉璃瓦再也不是皇家独享的尊贵象征,琉璃渠村的名声也随着琉璃瓦的使用传扬到大江南北,为世人所熟知。

历史给琉璃渠村留下丰厚的遗产,因为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积淀,2007年该村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13年又被列入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名单。

琉璃装饰的关帝像和须弥座

琉璃装饰的陪侍周仓

保护与发展,一对矛盾命题

邓式宅院是一座有100多年历史的老宅院,这家院子的围墙都是用琉璃瓦的残破块堆砌而成的。门头沟区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成员,“琉璃渠的活字典”肖永旺老师指着围墙告诉我们:随便一块砖瓦都是一、二百年以上的历史。这里曾经住着琉璃渠村有名的天盛店的主人,当地有“一个天盛店,半个门头沟”之说,可见天盛店曾经的繁荣。如今这所宅院已经被分为几家居住,曾经奢华壮观的过厅也被砌上了砖墙,改作房间使用。大门上的雕花在文革中被糊上了黄泥才得以保存下来。老宅里粗大的木头大梁、精致的花窗还是从前的模样。房子的主人是邓家的后人,他们一直居住在祖上传下来的老宅院里。一代代延续下来的邓家,添丁进口,为了生活,不得不在院子中间新搭建了一间房子。即便如此,为了保住青砖漫地的老宅院,他们至今没有接通自来水,情愿到院子外面几十米的地方提水用,也舍不得打坏地面和墙面。

邓式宅院的现状是琉璃渠村古建保护和现实生活矛盾的一个缩影。保护与发展在这里如影相随,具体得令人心酸。

谈到历史建筑的保护,琉璃渠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李明告坦诚,琉璃渠村的历史建筑保护目前面临较大的难度。首先,经过的年代久远,特别是经历了文革的冲击,许多老建筑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其次,不少建筑目前还有居民生活其中,出于生活的需要,不少居民对原有建筑格局进行了改变,对老建筑难免有不同程度地损伤。因为存在产权归宿等问题,这些老建筑的维护保护程序也比较复杂。再次,村集体财力有限,政府的支持力度也不大,老建筑的维护面临困境。而且,琉璃渠村是一个大村,目前有固定人口2000多人,近年来随着门头沟区农村危房改造和棚改工程的推进,外来人口激增造成住房需求上升,给琉璃渠村的古建筑保护也带来不小压力。

村书记李明:古建保护面临重重困难

为保护好历史建筑和文物,琉璃渠村委会做了不少工作。李书记介绍说,村里将属于村集体产权的明清时期的两套四合院腾空,并投入资金加以修缮。目前原来的村委会所在地也已经腾出来,正在修缮中。相对而言,比如三官阁过街楼、关帝庙这些公共建筑修缮、保护工作容易些,一些个人产权的四合院,保护措施就难以开展。

关于未来的发展,打造独具特色的琉璃文化是琉璃渠村多年来的梦想。村里请专家编制了琉璃渠村发展规划,提出了发展独树一帜的琉璃文化景区的发展思路。根据规划,在村前广场修建了琉璃故事墙,未来计划要恢复、重建琉璃渠商街古道,重现古道的繁荣。商街两旁的古店铺、庙宇等也要修缮恢复起来,并用琉璃瓦加以装饰,以凸显琉璃渠独特的琉璃文化特色。整个村落的景观也有待整理和规划,以实现琉璃文化展现的目标,同时,还有必要修建一些宾馆、饭店,以提供足够的接待能力。

李明告诉记者,目前村集体有三家琉璃瓦厂,这是村里的主要经济来源。除开一些日常开支如维持村里的卫生、村委会办公等等,村里可支配的资金捉襟见肘,用于修缮保护古建筑、文物的资金十分匮乏。为增加收入,目前琉璃渠村在村南面的山坡上开办了丑儿岭山庄,山庄占地面积400亩,种植各类果树20000多棵,各类建筑总面积1000平方米,具备完善的住宿和会议接待能力。一座反映悠久历史和深厚琉璃文化底蕴的琉璃文化博物馆正在规划中。

现实挤压下的古建

上百年历史的邓氏宅院

李明表示,在古村保护方面希望政府能出台一些操作性强的政策,如对一些私人产权的古建筑,可以采取产权置换的方式加以置换和保护,同时在土地方面可以给村里适当的住宅指标,以期实现置换产权的目的。在资金方面,更是期盼政府给予支持,以实现回购、拆迁乃至修缮、保护。

可以与九龙壁媲美的九狮壁

肖永旺则认为,要想把琉璃渠村有价值的古建筑、古商铺修缮重现往日的古道辉煌,首先是要解决好当下村民的居住问题,重新规划好今人的生活环境,才能给古建保护留出时间与空间,在此基础上的才有可以开展旅游、观光事业。

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困境

与古建保护一样令人焦虑的还有琉璃渠村的名片——琉璃烧制技艺的传承问题。即便是被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琉璃烧制技术目前也面临着可能断代的困局。也就是说一代代传下来的琉璃烧制技艺,传到了今天的年轻人,恐怕难有人再愿意接过接力棒了。

外表看起来鲜亮夺目的琉璃瓦,烧制过程其实又脏又累。我们在村里的西山琉璃瓦厂看到,在厂里工作的工人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鲜见年轻人。一块琉璃瓦烧制出来要经过十几二十多道工序,基本是全手工操作,粉碎矿石、烧窑、出窑工序更是灰层满天,干上个把小时就看不出人的模样。

在倒模车间,我们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制作雕龙瓦当,她用模具把瓦当的滴水檐一个个倒出来,再跟瓦当粘和起来,晾干后送进窑里烧上一个星期,出窑后上色再进窑里烧第二遍,并且没有破损一块琉璃瓦才算做好了。至此,她可以得到两毛五分钱一块的报酬,她每天手脚不停忙上十个小时,一个月可以得到五六百元的报酬。长时间站立工作,长年累月积劳成疾还可能患上腰腿病。

又脏又累,收入还很低,这就是琉璃生产者的生存现实。

传承了千年的技艺,会不会有朝一日无法再以为继?离开琉璃渠村,我们心头不禁涌上阵阵忧虑。

干一个月收入五六百元

窑厂的活又脏又累少有年轻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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