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式写作”与“意识流”——以《在路上》与《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为例
2013-08-15郁敏
郁 敏
(淮阴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淮安223003)
0 引言
《在路上》是“垮掉之王”杰克·凯鲁亚克的第二部小说。“在极度的时尚使人们的注意力变得支离破碎,敏感性变得迟钝薄弱的时代,如果说一件真正的艺术品的面世具有任何重大意义的话,该书的出版就是一个历史事件”。《在路上》的发表不仅为凯鲁亚克赢得了名声,被奉为“垮掉的一代”的“圣经”,更重要的是在这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创作方法——“自发式写作法”。这是凯鲁亚克在经历了许多次失败的尝试,通过归纳、整理、总结经验,最终得出的一种能够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感受通过流畅的文字如实传达给读者的创作方法。
《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以下简称《画像》)是意识流大师詹姆斯·乔伊斯运用“意识流”手法写成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早最成功的意识流小说之一。“意识流”最早是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在他的《心理学原理》一书中提出的。詹姆斯的理论使得“意识流小说家们注意到了意识活动的流动性和飘忽性,并促使他们努力去体验、捕捉和表现这种流动不居的感性活动”。《画像》在叙事技巧上突破了作者在《都柏林人》一书中所采用的传统叙事手法,进入到了以采用意识流表现手法为主的现代主义文学叙事阶段。通过在《画像》创作中的成功实践,乔伊斯对意识流手法的运用日渐娴熟,并将这种创作技法加以创新,使之成为表现人物内心世界活动最有效的艺术手法。
正如英国十八世纪诗人威廉·布莱克以及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对艾伦·金斯伯格的影响以及美国“意象派”诗人埃兹拉·庞德对加里·斯奈德的影响一样,詹姆斯·乔伊斯“意识流”的创作手法对于凯鲁亚克来说,同样影响甚大。在文学创作中,凯鲁亚克认为自己遵循的是普鲁斯特、乔伊斯等人开创的现代派文学传统,写的是一种“未来的散文”。他独创的“自发式写作”的创作方法与“意识流”之间有颇深的渊源。
“自发式写作”是一种高度自由的写作方法,以真实的情绪冲动来创作,以彻底的自我暴露精神和不假思索、口语化的文字来展开叙事,追求真实与自由,而表现在作品中就成了字里行间的流动感、畅快感,是“垮掉的一代”离经叛道的行为在文学中的表现。一些文学研究者将凯鲁亚克作品归类于美国自然主义作品,一方面是因为两者都排斥浪漫主义的想象、夸张、抒情等主观因素,推崇用自然的语言描绘自己眼中的世界,另一方面是因为两者都轻视现实主义对现实生活的典型概括,而追求艺术的客观与真实。
事实上,凯鲁亚克尝试过用“现实主义”或者“自然主义”的处理素材的方法来写《在路上》的最早版本,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这次失败却说明了自然主义文学创作与凯鲁亚克创作方法最根本的区别:自然主义让作家只发挥记录员的作用,而否定了创作过程中作家的主观选择与情感表现;凯鲁亚克则“把文学视为个人经历的艺术表现,是由真实情感激发的艺术创造,并通过文字将情感和认识传达给读者”。
1 “自发式写作”与“意识流”
笔者认为,不可否认,自然主义对于凯鲁亚克的创作方法有一定影响,但“自发式写作”这一创作方法的形成更得益于“意识流”的创作手法和乔伊斯小说作品的影响。资料显示,法国意识流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曾在“垮掉派”作家中广泛流传,而詹姆斯·乔伊斯的意识流巨著《尤利西斯》更是让凯鲁亚克极为尊崇。凯鲁亚克的另一部作品《荒凉天使》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最接近《芬尼根守灵夜》的作品”。本文中,笔者将以《画像》中的“意识流”与《在路上》中的“自发式写作”的创作特征进行对比,从而揭示乔伊斯与凯鲁亚克之间在文学创作上的传承关系。
1.1 自白式的叙述
内心独白是意识流小说主要表现手段之一,是人物处于活跃状态的心灵的直接流露,是用无声的语言道出人物在特定情景中的思想、情感、感觉和意绪。内心独白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内心独白;另一种是间接内心独白。间接内心独白,即一位无所不知的作者在其间展示着一些未及于言表的素材,好像它们是直接从人物的意识中流出来一样,是《画像》中使用较多的表现手法。《画像》中少年时代的斯蒂芬在偷吃禁果后,他痛苦的意识到:“无路可逃了,他只得忏悔,用语言坦白自己怕做和所想的一切,将罪恶一桩一桩地说出来”。斯蒂芬无法继续忍受精神折磨,于是决心去教堂忏悔。“上帝会看见他现在很后悔。他将坦白自己的一切罪过”。作者站在一个全知全觉的叙述角度,通过这一系列的间接内心独白展示了斯蒂芬痛苦、矛盾与挣扎的内心状态。这种手法表现的意识显得更为自然和率真,增加了人物情感与意识的层次感与立体感,从而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这种内心独白的表现手法在凯鲁亚克的“自发式写作”技巧中演变成一种自白式的表现方式。自白式的语言是凯鲁亚克写作技巧中的特征之一,强调真实、自发、不加修饰。他指出:“最好的文章正如从摇篮般温暖的、受保护的内心中绞出来的最痛苦的隐私——用自身敲打出属于你的节奏,吹奏出来吧!——就现在!——你自己的方式就是你唯一的方式——‘好’——或‘坏’——一直做到诚实的……自发的,自白的、有趣的,因为(它们)不是‘做出来的’。做出来的太做作”。
自白式的表现手法一方面表现在叙述语言中。《在路上》中的叙述语言多为平白朴素的词语,如在表现“我”——叙述者萨尔·帕拉迪斯在路上的经历时,语气平淡直白,跟随着意识的流动,如记流水账一般,直接表现自己“那一刻”的感受、体会以及情绪。“我到公共汽车站,坐在那儿思考这件事。我又吃了苹果馅饼和冰激凌;我一路上只吃这两种东西,当然,我知道它们很有营养,味道也不错”;另一方面也表现在内心情感的披露中,当萨尔在旅途中的一家小旅馆醒来时的内心独白展示了“垮掉的一代”的精神迷茫与自我归属感的缺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我远离家乡、旅途劳顿、疲惫不堪,寄身在一个从未见过的旅馆房间……我并不惊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我一生困顿,过着幽灵般的生活”。
1.2 自由联想的技巧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作家的创作活动是潜意识活动,即自由联想。意识流小说所探讨的正是人的意识活动,特别是潜意识的活动,所以自由联想被意识流小说家们视为创作的基本方法之一。就文体特征而言,由于意识流小说以人物意识活动为结构中心来展示人物持续流动的感觉和思想,而且通常借助自由联想来完成叙事内容的转换,因此,它们往往打破传统小说正常的时空次序,人物心理飘忽变幻,现实情景、感觉印象以及回忆、向往等的交织叠合,象征性意象及心理独白的多重展示,往往使叙事显得扑朔迷离。
在《画像》中,自由联想的意识流技巧随处可见。第一章中,当斯蒂芬一家和他父母的朋友们一起吃圣诞大餐时,乔伊斯就采用了这种技巧来反映年少的斯蒂芬在大人们关于政治的争论中飘忽变幻的思绪。
但是自由联想并非胡思乱想,而是因循现实的自然与真实,从凯西先生反对基督教想到同样不喜欢基督教的丹特,继而想到基督徒们说圣母是“象牙塔”的玩笑,由此又联想到了他喜欢的女孩子艾琳以及艾琳那双像象牙一样“又长又白又瘦又凉又软”的手。意识的流淌并非时断时续,而是形成一条涓涓的小河,忠实地记录着思想的轨迹,这对于揭示人物内心世界具有重要作用。
凯鲁亚克的“自发式写作法”所要求的通过自白式叙述语言来达到作家与读者的诚实交流、使话题不受束缚地自由转换,很接近于弗洛依德“自由而随意”的谈话、“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的心理分析方法。布莱希特在其《未了的决断》中提到,“凯鲁亚克基本的写作原则是写下最先进人脑里的东西,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写作,就像一个弗洛伊德式的精神分析专家指导病人进行自由联想。没有任何计划,处于半昏迷状态。”事实上,《在路上》中的萨尔和迪安等人一直在路上的旅途轨迹就是一种自由联想,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丹佛到旧金山、洛杉矶、堪萨斯和墨西哥),从一个友人到另一个友人(这些伙伴的身世、背景、个性各不相同,但他们的追求却极为一致)。他们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想到哪儿就立即启程前往。汽车、酒、毒品、写作、女人、爵士乐,无一不是文中人物意识自由流淌所必然经过的礁石。同样,这也是一种合乎现实的自然与真实、与“垮掉的一代”的思想现状和与他们所处的社会现实密切相关,是“垮掉的一代”的生存方式。
爵士乐演奏“即兴发挥”的特点与“自由联想”写作技巧同样有着密切的关系。爵士乐演奏中的一种表演方式叫“即兴发挥”,即演奏者在表演现场随着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自由地改变乐曲的节奏和曲调。《在路上》中有一段关于小说的另一主人公迪安与爵士乐演奏的精彩描写,证明了凯鲁亚克对于爵士乐的喜爱以及爵士乐对于他创作方法的影响。同样,凯鲁亚克认为,在文学创作中停笔思考用词用句就会妨碍灵感的自然产生,只要持续忠实于自己情感,笔触紧紧跟随自己的意识流动,坚持即兴发挥,自由联想,表现出的内心深处的意识与情感就能为人所理解与接受。
1.3 故事情节的淡化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在题为《现代小说》的论文中,不仅具体指出了传统小说对表现生活的缺陷和不足,同时还颇有说服力地谈到了意识流作为对传统小说方法革新的根据及必然性。她认为过于看重故事情节,追求表面逼真,工笔描画人们的物质生活环境,恪守悲剧、喜剧、爱情穿插的小说模式,其结果是“让生活跑掉了”,“把我们寻求的东西真正抓住的时候少,放跑错过的时候多”。同样,乔伊斯在小说中有意淡化传统的情节观念,因为他认为“在一个日趋异化和多元化的时代,如果采用完整、合理的情节去表现混乱无序的社会生活和骚动不安的精神世界显然不合时宜,且无法唤起读者的真实感受”。
因此,同大多数现代主义小说一样,《画像》并没有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情节。《画像》全书也分为五个部分。小说描述了主人公斯蒂芬从童年到青年在“道德瘫痪”状态中的成长过程。
“垮掉的一代”在二战后所经历的社会混乱和精神饥荒与当时乔伊斯所处的到处都充斥着“道德瘫痪”的爱尔兰社会现状有相同之处,这也例证了凯鲁亚克无意于构造完整故事情节的时代因素。凯鲁亚克的小说通常也被认为缺乏情节,抛弃了诸如主题筛选、谋篇布局等传统创作规范,以故事和人物本身吸引读者而非设置出来的情节元素。自白式的叙述语言使小说的故事性强过情节,事件与事件之间随作家心情任意切换衔接从而弱化了情节的因果关系,造成情节淡化,凸显故事本身的真实与存在。
1.4 意象与象征
塑造独特的意象并赋予意象深刻的象征意义,也是意识流小说中通常使用的表现手法之一。《画像》的开局通过一个充满意象和象征意义的童话故事预示了斯蒂芬未来坎坷不平的生活道路。乔伊斯的象征主义手法在此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牛是爱尔兰的象征,代表着社会势力;而路则代表着方向、旅程和选择。小孩在人生道路的起点与牛狭路相逢,意味着他未来的生活充满着阻力、威胁和凶险。在第二章中“嗓音”和“街道”等静态意象象征着外部势力对于斯蒂芬的压抑,也影射了他在心理成长过程中的失望与惆怅。父亲的嗓音所传递出的世俗观念和陈词滥调对斯蒂芬产生了非常消极的影响,象征着陈腐的价值观念和道德准则,代表着一切影响斯蒂芬健康成长的制约因素。而都柏林肮脏和狭窄的街道是道德瘫痪和社会腐败的象征。斯蒂芬在都柏林街道上常常受到诸如妓女等诱惑,使其心理成长受到严重的阻碍。第四章中的“大海”和“飞鸟”等动态意象则象征着斯蒂芬意识的觉醒和对理想的追求。在小说中,大海这一意象对于铺垫气氛和渲染主题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大海象征着潜伏在人物意识中的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对人物的心理成长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大海是自由的象征,对于激发斯蒂芬的情感,唤起他意识的觉醒和精神的顿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而“飞鸟”的意象则暗示了斯蒂芬的觉醒,鼓舞着他的斗志,并最终使他逃离腐败的都柏林,远走他乡。
凯鲁亚克的“自发性写作”理论可以归纳为两条主要的基本原则:“其一,在高度亢奋的情感驱使下以快速的写作来捕捉头脑中转瞬即逝的意象。其二,避开写作过程中大脑的任何分析判断,以免阻断思维自由流动,无法完整真实地表达,同时反对一切形式的作品修改”。凯鲁亚克在《自发式散文体的要点》中多次提到“意象”一词,这里它不是单纯指客观形象与主观心灵融合成的带有某种意蕴与情调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指在作家心中建立起的由精神力量创造出来的意象体系之一。它可能是描写一个人物、一个事件、一个场景,甚至是三者融合而成的一个独立整体。
书名《在路上》本身就是一个富有象征意义的意象,象征着“垮掉的一代”精神上的“寻求”。虽然他们一有借口就横越全国来回奔波,沿途寻找刺激,他们真正的旅途却在精神层面。如果说他们在路上所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和他们放荡不羁的行为“似乎逾越了大部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们的出发点也仅仅是希望在另一侧找到信仰”。那条没完没了的路,是“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荡子的路,任何路”,是属于一切怀有梦想的人们的路。
此外,“笑”是《在路上》中一个贯穿全书的意象,象征着凯鲁亚克以及所有“垮掉的一代”在愤世嫉俗的外表下,对于单纯、热情、美好、至福的人生状态的一种追求。叙述者萨尔在路上搭上了一位牛仔的车,当牛仔去补一个备胎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世间少有的响亮的笑声……你可以听到他的刺耳的叫喊声响彻平原,响彻他们整个灰蒙蒙的世界。别的人都跟他一起大笑。世界上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烦心,他对每个人都非常关心”。萨尔认为这样的人“真有劲”。萨尔“生平最精彩的搭车旅行”是搭乘了两个金发的年轻农民的卡车。“那一对是你希望见到的最和气、最愉快、最漂亮的乡下人,两人都是虎背熊腰,穿着棉布衬衫和工装裤,遇到任何人和任何事物都笑脸相迎。”“他们喜爱一切。老是满脸笑容”。对于萨尔来说,他们就像婴儿一样纯净。此外,替他打奶昔的姑娘的满脸笑容让他十分感激,“笑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爽朗”的朋友雷米让他预见到他们在旧金山肯定十分有趣。而最具典型意义的“笑”是迪安的“傻笑”,这也是迪安这一经典“垮掉”形象的一个重要侧面:“我听到他疯狂的笑声传遍整个轮渡——嘻-嘻-嘻-嘻!”。小说描绘了迪安各式各样的“傻笑”——快活的傻笑、神经质的傻笑、疯狂的傻笑,等等。但这些看似负面的描写并没有丑化迪安的形象,反而表明了“他只是一个极其热爱生活的青年人”,是一个追求生存的狂喜、追求纯净的生命状态的单纯的人,这就是迪安,一个“神圣的傻瓜”,一个“至福的道路和灵魂”。在萨尔的眼中,正是迪安的“笑”和迪安对于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的热爱和狂喜所折射出的人性的单纯与灵魂的纯净,让他看到冷漠麻木的社会外衣下生活的美好,也让以凯鲁亚克为代表的“垮掉的一代”看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社会所幸存的纯洁的一面。
2 结语
“我挖掘乔伊斯。”凯鲁亚克曾如是说。《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与《在路上》同为现代主义小说,詹姆斯·乔伊斯以意识流闻名,而杰克·凯鲁亚克以独创的“自发式写作”著称。意识流小说中通常用到的表现手法有内心独白、自由联想、淡化故事情节、时空交叉、象征暗示等,而“自发式写作”理论的核心是追求真实、自白式的叙述、自由联想的技巧、即兴发挥、淡化故事情节、意象体系的构造等,两种理论的交叉部分亦显而易见。因此,推断乔伊斯的意识流技巧和凯鲁亚克“自发式写作”的创作技巧存在一定的渊源关系是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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