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的干部读书制度

赵 小 敏

（首都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北京 100048）

解放战争时期，特别是人民解放军转入战略进攻之后，共产党即将迎来全国的胜利，成为执政党。从1927年到解放战争时期，党的工作重点是在乡村，在乡村聚集力量，用乡村包围城市，然后取得城市。采取这样的工作方式的时期到解放战争的后期基本已经完结，开始了由城市到乡村并由城市领导乡村的时期，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城市。中国共产党“进城赶考”后跟以前所面临的环境大大不同了，培养干部管理国家、城市的任务十分繁重。当时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所以干部必须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书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不是说胜利了，马克思的书就不要读了，恰恰相反，特别是革命胜利了，更要多读理论书籍，熟悉理论，否则由于环境的复杂，危险更大”［1］。所以这个时期，中国共产党十分重视干部的读书学习，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确保干部读书的成效。认真总结梳理这一时期干部读书活动的经验，对于当前干部的读书学习，以及学习型政党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解放战争时期干部读书活动的兴起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在过去长期的斗争中处于被敌人分割、包围的环境中，以游击战争为主，革命根据地被分割为许多独立的单元，在不同的单元里又有着不同的敌情及自身的地形、政治、经济等差异，因此当时党中央必须高度发展地方性，高度发展各个独立单元的地方自治权，这样才充分调动了各个单元的积极性主动性，度过了当时极为困难的局面，把革命推向了全国胜利的规模。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造成了无纪律状态和无政府状态、地方主义和游击主义。

解放战争时期，由于国内的主要矛盾的变化及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对比力量渐渐发生变化，特别是经过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之后，国民党主要的军事力量基本上被消灭，共产党即将迎来全国的胜利，许多解放区连成一片，许多城市已经解放或者即将解放。这个形势要求中国共产党全党全军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政策完全统一，要将全国一切可能统一的和必须统一的权力统一于中央领导之下，这也是统一筹划和组织大规模的革命战争、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需要。这个时候克服党内的无纪律无政府状态显得尤为重要，中共中央要求全党同志尤其是干部要认真学习列宁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的第二章，这一章主要讲的是党的纪律的问题。

让广大干部读列宁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其实是有历史渊源的，毛泽东从1932年4月开始就读这本书，到解放战争时期读了至少有四次，并且期间不断地把这本书寄给其他干部读。1948年4月21日，毛泽东在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一书的封面上写批语：“请同志们看此书的第二章，使同志们懂得必须消灭现在我们工作中的某些严重的无纪律或无政府状态”［2］。中共中央宣传部决定重印此书的第二章，并与6月1日在发表的《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重印〈左派幼稚病〉第二章前言》中指出：“现在重印列宁这一章著作，同志们——特别是一切负责的同志们，必须认真阅读，并参看前述毛泽东同志的著作和党中央的文件，为消灭现在工作中的某些严重的无纪律状态或无政府状态进行必要的与适当的斗争”［3］。

以此为契机，党中央和各地都开展了读书活动，除这本书外，陆续地规定了其他要读的书目，这就为解放战争时期干部读书制度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二、解放战争时期干部读书制度的具体内容

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中央和地方中央局都十分重视干部读书学习，为此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使干部的读书活动系统化、制度化，以确保干部的读书学习取得明显成效。

1.中央对干部读书的规定

1948年9月13日，毛泽东在《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报告和结论》中指出：“我们在理论上要提高，还要普及。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要当作一个政治任务来注意这个问题，……如果要求大家读全部马列选集，也不现实，可以挑选一些，不然那么多，读起来也困难，华东局印了五本，说是有人在读。如果五本不够，可以选十本书，包括《联共（布）党史》、《列宁主义概论》、《帝国主义论》在内。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也可以选一些。”［4］448

1948年9月13日，任弼时在《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中指出：“全党要有五百个懂马列的干部，干部掌握了马列，即能保障政策统一的执行。许多问题早就决定了，六大决议就讲了，但没有解决好。如每个县委能有一人掌握住政策（毛泽东：故须三千个干部），情况就不一样了。必读那五本马列著作”［5］470。这五本马列著作是指：《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明教程》。

1949年3月，中共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举行七届二中全会，规定了干部必读的十二本马列主义著作。3月13日，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结束时作总结讲话，说到：“关于十二本干部必读的书，过去我们读书没有一定的范围，翻译了很多书，也都发了，现在积二十多年之经验，深知要读这十二本书，规定在三年之内看一遍到两遍。对宣传马克思主义，提高我们的马克思主义水平，应当有共同的认识，而我们许多高级干部在这个问题上至今还没有共同的认识。如果在今后三年之内，有三万人读完这本十二本书，有三千人读通这十二本书，那就很好”［5］。这12 本书分别是：《社会主义发展史》《政治经济学》《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国家与革命》《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论列宁主义基础》《联共党史》《列宁斯大林论社会主义建设》《列宁斯大林论中国》《思想方法论》。“在现存的档案中，还有当时胡乔木写的这12本书的目录，毛泽东在这个目录前面加了‘干部必读’四个字，……由毛泽东起名的《干部必读》12本书，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一直是干部学习马列主义的基本教材，从思想上武装了一代中国共产党人”［6］。

此后，各地根据中央的规定开展了读12本书的活动，或者有选择、有步骤地读其中的几本书，或者结合本地的实际读12本书之外其他的相关的书。

2.中共中央东北局规定的干部读书制度

1949年5月，中共中央东北局宣传部制定了在职干部学习计划，对在职干部的理论学习作了规定，把一切在职干部按政治理论文化水平的高低分为甲、乙、丙、丁四组，其中明确的指出一切工作部门的干部应精读中央所规定的12本书，并且规定的甲、乙两组读完这12本书的时间分别为两年和两年半，丙组还要精读毛泽东的《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中国现代革命运动史》两本书。

1949年8月4日，东北局作出《关于在职干部学习的决定》，对在职干部的学习作进一步的总结和部署。《决定》对今后在职干部教育提出了五项具体措施，其中一项措施就是规定了在职干部必须认真学习中央规定的12本书理论书，但是应按照各部门干部的学习能力及学习理论的需要来制定学习计划与学习时间，不要机械地规定以免流于形式。有阅读能力的党员干部均应组织参加这12本书的学习。由党委书记和主要负责同志亲自计划，规定名单，督促检查及组织必要的讨论。凡参加学习的同志应力求有计划地分配自己的工作时间，建立科学的工作制度，克服事物主义以便挤出时间进行读书。

1949年6月18日，《东北日报》刊发的《学习要从主要领导干部做起》中建议到对于12本理论书，对乙组以下的各级干部，可以按情况适当伸缩，而对于参加甲组学习的干部，特别是相当于省地级以上的领导干部，应该要求按计划精读。

3.中共中央华北局规定的干部读书制度

1948年底，中共中央华北局作出了《关于在职干部理论教育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决定》分析了华北党组织内存在着的流行的经验主义的学习方法，不读或很少读马列主义的基本著作，不读或很少读毛泽东的著作，只是埋头于繁忙的纯粹的实际工作，许多负责干部没有率先垂范，借口工作忙没有时间而不去读马列主义著作。针对存在的这种问题，《决定》作出了规定：根据干部的政治、文化水平，将在职干部分为甲、乙、丙三组，有计划、有步骤地开展学习，先学《社会发展史》《政治经济学》，然后学习毛泽东的《将革命进行到底》《关于时局的声明》《论人民民主专政》等著作，再学习《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国家与革命》《帝国主义论》等经典著作。学习方法以个人阅读和集体讨论为主。还建立了学习制度，每学完一本书就进行考试测验，测验结果予以公布，学习成绩的好坏作为鉴定与提拔干部的重要标准之一。保证平均每周的12小时学习时间为原则。党报应有计划地、经常地发表各地的读书笔记。

三、解放战争时期干部读书制度产生的影响及启示

斯大林在1935年曾指出：人才、干部是世界上所有宝贵的资本中最宝贵最有决定意义的资本。毛泽东也曾在1938年召开的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的报告中说过：“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7］。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和土地革命战争及抗日战争中，已经出现了大批的好干部，但是这对于解放战争来说还很不够，因此解放战争时期的干部读书制度就弥补了这个不足。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读书制度产生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两方面：

1.为解放战争的胜利、新中国的成立培养了大量的优秀干部

在以前的战争中，大批的优秀干部已牺牲，许多保存下来的干部也需要提高自己的理论水平。在解放战争的新形势下，既要重新教育原有的干部，又要大量的吸收先进的工农分子和知识青年，把他们培养成为新干部。正因如此，中共中央十分重视干部教育。通过广泛开展干部读书活动，造就了千百万的新干部和提高了老干部的政治觉悟、理论水平和文化业务素养，不但在解放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骨干和桥梁作用，成为解放战争胜利的基本因素，而且在以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当时，新培养出来的干部和提高了理论水平的干部，适应战争发展的需要被派往全国各地，为战争的胜利和当地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2.创造和积累了丰富的干部读书制度的经验，为后来的干部读书制度的完善提供了经验

解放战争时期，中央明确规定了干部必读的书目名称，这就让干部读书具有明确性，不用花费时间去琢磨该读什么书，有的地方甚至规定了读完一本书所需要的时间，这就加强了干部读书的紧迫性，让他们挤出时间去读书，就像毛泽东同志当年论述过的“挤”的理论一样去认真读书。现在的中宣部理论局、中组部干部教育局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定期向干部推荐学习书目。从2010年2月开始，到2012年4月，中宣部理论局、中组部干部教育局陆续向干部共推荐了六批学习书目。2012年4月2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让读书成为干部第一爱好”的文章，文章指出：“越是关键时期，越要读书学习”，“对握有权力、肩负重托的各级领导干部来说，读书学习从来不是个人的事情”，“领导干部带头读书学习，是一种责任，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推脱”。而且，我们党和政府采取了切实措施保证干部读书活动的进行。从这些可以看出，解放战争时期的干部读书制度给现在留下了可以借鉴的重要启示：

第一，从中央来说，中宣部、中组部应定期向干部推荐学习书目，而干部应认真阅读这些书目，以学习系统的马列主义理论知识，坚持运用理论与发展理论相结合。

现在与解放战争年代相比，社会环境、历史条件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不同。现在遇到的事物大部分都是新事物，面临的问题也是以前没有遇见过的，我国面临的国际形势也是前所未有的。全党同志必须认识到，我国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和发展还有许多重大课题需要进一步探索和回答，还有大量工作需要去做。这些问题的解决在经典著作中是找不到现成的方法，很多的具体的问题解决都需要干部通过读经典原著，探索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具体组织、具体形式。

第二，中央政治局要带头坚持读书制度，其他干部也要自觉树立每天都坚持读书的意识，勤奋读书。

自觉学习、勤奋学习，是共产党员增强党性、提高本领、做好工作的前提。我国正处在知识创新的时代、终身学习的时代，不懂得和不熟悉的东西很多，即便是过去熟悉和懂得的知识也有一个不断更新的问题。面对这种形势，全党要抓紧学习、刻苦学习、善于学习、善于重新学习。不抓紧学习，不在学习中提高自己，就难以完成肩负的历史使命，甚至难以在这个时代立足。

第三，干部在读书学习的过程中要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学习理论和指导实践相结合，学以致用，使自身的学习符合学习型政党的建设。

我们党历来重视理论工作，目的就是通过强有力的理论指导，使党和人民的事业不断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学习的目的在于运用，只有同指导实践相结合才能把理论学深学透。要深刻认识学习好、运用好科学理论对推进事业发展的重大意义，大力弘扬理论联系实际的马克思主义学风，努力做到学以致用、以用促学、学用相长。干部要着眼于解决改革发展稳定中的实际问题，把学习的体会和成果转化为谋划工作中的思路，转化为推动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的能力。

［1］ 刘少奇.对马列学院第一班学员的讲话［M］∥刘少奇选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413.

［2］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下卷［M］.北京：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1993：303.

［3］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7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193.

［4］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5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

［5］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文集：第五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61.

［6］ 龚育之，逄先知，等.毛泽东的读书生活［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36.

［7］ 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M］∥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