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以色列追求绝对安全战略的原因探析

2013-08-15

关键词:犹太民族阿拉伯以色列

张 瑞

(郑州大学历史学院,河南郑州 450001)

对于在战争中诞生又在战争中成长的以色列国来说,维护国家安全一直都是历届政府所面临的最关键问题。国土面积狭小以及人口有限的事实,更使得以色列对国家独立、国民安全的追求提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为此,以色列不断加强常规军事力量,力求在军事上保持对阿拉伯国家的优势。更为甚者,被称为中东“瘦小的巨人”的以色列在中东拥有绝对的核优势,但同时又竭力阻止周边国家拥有核武器,即所谓的“核威慑战略”。在大致梳理以色列国内外状况的基础上,笔者拟对其追求绝对安全的国家战略进行深层次的原因分析,以期更好地理解现代中东格局中以色列对外政策及其带来的国际影响。

一、特殊而险恶的地缘政治环境

拿破仑曾指出,了解一个国家的地理就懂得了这个国家的外交政策,而现代以色列可以说是“国家战略由地缘考虑支配的一个经典实例”[1](P566)。以色列国地形狭长、呈一楔形。从最北端的迈图拉到最南端的埃拉特,全长为450公里;从东边的死海到西边的地中海,最宽处仅有135公里。实际控制面积约2.7万平方公里,大约相当于中国海南省面积的五分之四。而且,狭长的地形使得以色列缺乏回旋的余地,很容易遭到阿拉伯国家的致命打击。“从地图上看,1967年以前的以色列国土形状像一只小烙铁。南部内格夫沙漠地区犹如三角形的烙铁,中部沿海平原形成了一个细长的把手,北部的加利利地区似手柄的顶端。被约旦占据的约旦河西岸地区使以色列的中部地区形成了一个长约50公里,宽约20公里的‘腰’。”[2]P132在此恶劣生存条件下,“无可选择”(No Choice)这个概念几乎就是了解以色列的基础。

同时,以色列又是世界上唯一与几乎所有邻国都处于敌对状态的国家。以色列位于阿拉伯世界中央,呈现出被包围的孤岛状态。虽然以色列社会相较于周边阿拉伯国家而言比较先进,但就整体实力的标准化测量而言,如人口、疆域、资源等,以色列均处于绝对劣势地位。而且,以色列一直面临边界安全的巨大压力。由于西邻地中海,狭窄的海岸线毫无领土纵深,首都耶路撒冷处于敌人轻武器的射程之内,战略要地和阿拉伯阵地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十英里,从叙利亚和约旦到以色列的机场,也只有3到5分钟的路程;而且,埃及、叙利亚、伊拉克、沙特和其他阿拉伯国家均拥有对以色列境内目标实施有效打击的地对地导弹[3](P5),使得这种边界压力一直存在。以色列前国防部长达扬在《以色列的边界问题》中曾总结道:“以色列的边缘条件造成了一个极为反常和复杂的‘安全’问题。以色列整个国家就是一条边境线。以色列的安全有着罕见的地理上的脆弱性,这种脆弱性由于阿拉伯邻国的严重敌对性而大大加深了。由于阿拉伯国家一贯的‘不承认’政策,以色列的边境安全无法用一般国际冲突的模式来看待。”[4](P397-398)

由上可知,以色列追求绝对安全心理的形成,有其地缘政治环境上的肇因。自1948年建国以来持续不断的阿以冲突,使以色列相信自身一直面临着“被阿拉伯人赶入地中海”的致命威胁。面对极其不利的地理环境以及政治现实,以色列对周边敌对国家采取了异常强硬的姿态,并对其进行军事威慑,以求尽可能地降低地缘政治环境所带来的安全威胁。

二、以色列“国家安全例外论”

受恶劣的地缘政治环境的影响,以色列社会中盛行一种“国家安全例外论”(the Exceptionalism of Israel’s National Security)的思潮,这种思潮对以色列追求绝对安全的心理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无论是普通大众还是领导阶层,一致认为相较于其他国家,以色列国所面临的安全问题是极其特殊而例外的。

实际上,犹太民族“例外论”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圣经时代。在《圣经》中,犹太民族被称为以及自认为是上帝的“特选子民”(Chosen People)。上帝选中亚伯拉罕并与之立约:“因为你归雅卫,你神为圣洁的民,雅卫你神从地上的万民中拣选你,特作自己的子民。”由于犹太教传统对于大多数的犹太人具有强大的影响力,“例外论”的思想得以在普通民众中间扎根,经久不衰。如公众安全服务的前高级官员基甸·以斯拉就曾说过“只有上帝才能创造出像犹太民族这样特殊的民族”这样的话。本·古里安在向以色列青年的演说中也将犹太民族的“例外论”表露无疑:“你们……知道我们一向是个小民族,总是被和我们有冲突的大国包围,我们是特殊的……由于我们高尚的品质、聪明的才智以及道德优势,即使是在今天我们也会被遴选出来。”[5](P354)古犹太国家的屡次灾难以及历史上反犹主义的不断迫害,犹太人的痛苦经历构成了“例外论”的历史基础和心理铺垫。“巴比伦之囚”的耻辱、圣殿耶路撒冷被毁的惨痛经历、流离失所的悲痛、十字军东征的残暴杀戮、宗教裁判所的异端惩处措施,以及在寄居国所遭遇的歧视、压迫和侮辱,使得犹太民族自感异于其他民族,而20世纪30、40年代的纳粹屠犹运动更加深了这种不见存于其他民族的例外心理。这些经历一再论证着犹太人“特殊而又例外”、“以色列人注定要在孤独中生存”的信仰。再加上现代以色列建立之后的特殊地缘格局以及所经历的多次大大小小的战争都是其他国家未曾经历过的,这无疑更强化了犹太人有别于其他民族的例外思想。

受“国家安全例外论”的影响,以色列人认为自己国家的建立、生存乃至发展都是一件极其特殊的事情。因为这三个目标是在面对悲惨历史以及现实威胁的处境中实现的,这样的事实又反过来进一步证实了他们自身的特殊性。1998年,以色列前国防部长摩西·阿伦斯曾说,以色列的建立以及能在中东充满敌意的国家中生存下来都是奇迹。因此,在如何保证自己生存安全的问题上,本·古里安总结道:“我们(以色列)不能用简单的方式来解决我们的安全问题,比如说从过去中吸取经验或采用其他民族的方式。过去适合的或者说是适合别的民族的政策,不一定适合我们,因为我们的安全问题是个特例。我们将继续尝试,直到我们找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和我们地理上和历史上的独一性相匹配的安全方式。”[6](P75)

总之,在犹太历史文化以及战略特殊性的作用下,以色列社会形成了“国家安全例外论”,它反过来又对前者发挥着重要影响。从实际效果看,“例外论”使得以色列在追求绝对安全的道路上信心满满,对任何有可能威胁这种绝对安全的阿拉伯国家采取绝不妥协的强硬态度,以实力来追求绝对的安全、以军事来保障国家的生存和发展。

三、国民心理中的危机意识

以色列追求国家绝对安全的战略表现在普通民众层面,就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意识。虽然1948年以色列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但危机感一直笼罩着以色列社会。建国之后的多次战争、巴勒斯坦人的恐怖活动,等等,更是加深了这种危机感。以色列官方也一再强调,他们的敌人纵使失败许多次,无非就是国土的丧失和政治经济的损失;而以色列却经不起任何一次失败的打击,一旦失败就将失去一切,犹太人重新回到流散的命运。

犹太民族在历史上的流散经历以及遭受的反犹主义迫害,特别是纳粹大屠杀给他们带来了深深的精神创伤,从而导致以色列人“马萨达堡”、“围困心态”(siege mentality)的产生以及对外界的极其不信任。在谈到外邦世界和犹太民族的关系时,本·古里安说道:“阿拉伯世界的国家意欲摧毁我们;伊斯兰世界的多数国家有意愿帮助阿拉伯国家对抗我们;像印度这样的国家本和我们没有瓜葛,但却由于各种原因不承认我们国家的存在;还有就是共产主义性质的国家承认以色列国却不愿承认犹太民族的存在;余下的其余各国虽然既承认以色列国,也承认犹太民族,但对其是否会继续生存下去漠不关心,外邦民族是没有义务关照犹太人的。”[7](P217)而且,这种危机意识又被一些伊斯兰国家对以色列的敌视政策所强化。比如,伊朗自1979年以来就一直拒绝承认以色列。伊朗总统内贾德多次发表反以言论,宣称“犹太复国主义基本上是一种新形式的法西斯主义”,应当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巴勒斯坦新一轮袭击将摧毁这个犹太国家”,并否认历史上的大屠杀事件。另外,近年来中东地区爆发的“阿拉伯之春”导致阿拉伯国家合法政权发生动荡,激进伊斯兰势力对以色列奉行强硬政策,从而使得以色列的外部环境进一步恶化。强化后的危机意识导致了以色列对阿拉伯人的极度不信任感,转而相信依靠实力政治来维护安全,进而导致巴以之间的和谈一次次流于形式、难有实效。

四、结语

由特殊地缘政治格局、“国家安全例外论”以及生存危机感所导致的追求绝对安全心态,不仅塑造了以色列人的思想观念,更影响着他们的政治决策。国家安全在以色列被赋予了极高的政治意义,乃至成为最高的国家利益与战略目标。以色列人将对国家安全的威胁视为对自身生存持久而根本的威胁,并对其作出激烈反应。正如卢卡斯所观察的:“以色列的建立受到阿拉伯人的坚决反对,这使得以色列往往从生存本身去看待安全问题。欧洲犹太人几近灭绝的创痛,给安全问题的前景增加了恐怖的成分。大批犹太人移民和经济发展,不仅被视为实现犹太复国主义理想的手段,而且被视为生死存亡的重要问题。这样,对外政策必须服从增强军事实力、增加人力的需要,这些需要增加了阿拉伯人的敌意,反过来又促进了这一黩武政策。”[8](P351)可以说,对于绝对安全的追求决定了以色列应对阿拉伯世界的基本政策,是以色列处理一切对外活动的根本落脚点。因此,考察以色列追求绝对安全战略的成因,有助于从一个侧面探知其对外政策制定的出发点,从而为摆脱阿以冲突的安全困境提供可能的解决办法。

:

[1]默里.缔造战略:统治者、国家与战争[M].时殷弘,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4.

[2]杨曼苏.以色列——谜一般的国家[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

[3]Bernard Reich,Gershon R.Kieval.Israel:Land of Tradition and Conflict[M].Boulder:Westview Press,1993.

[4]徐向群,余崇建.第三圣殿[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4.

[5]Gil Merom.Israel’s National Security and the Myth of Exceptionalism[J].Political Science Quarterly,1999,(3).

[6]David Ben-Gurion.Distinction and Destiny[M].Tel-Aviv:Ma’arachot,1980.

[7]Ronald W.Zweig.David Ben-Gurion:Politics and Leadership in Israel[M].London:Frank Cass,1991.

[8]诺亚·卢卡斯.以色列现代史[M].杜先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9]托马斯·弗雷德曼.从贝鲁特到耶路撒冷——美国记者中东见闻录[M].天津编译中心,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

猜你喜欢

犹太民族阿拉伯以色列
以色列家喻户晓的“中国奚”
伊拉克立法反对以色列
以色列发现前年鸡蛋
来自阿拉伯的奇思妙想
40年后《阿拉伯的劳伦斯》片头为编剧正名
阿拉伯小镇的露天集市
犹太文学中的“施勒密尔”形象与中国“阿Q”式人物之比较
论犹太人的金钱观教育
《闯与创》等48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