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讽认知研究三十年:回顾与反思
2013-08-15赵虹
赵 虹
(山东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一、引言
随着认知科学的兴起和发展,反讽研究出现了新视角和新方法。人们从认知角度全方位审视这一独特的语言现象,逐步认识到:反讽是极其复杂的认知过程。探讨这一过程,有助于揭示语言的认知机制,为建立语言的通用假说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证支持;研究反讽认知过程有助于揭示比喻性语言的理解机制;揭示反讽认知的语用环境、语用动机与语用效果,有助于深入了解反讽的使用规律,促进交际的有效进行。三十年来,反讽认知研究空前活跃,理论假设日新月异。
本文在回顾和总结国内外反讽认知研究三十年取得的主要成就的基础上,简要勾勒反讽认知研究发展的轨迹和主要特点,反思存在的主要问题,并对今后努力的方向进行展望。
二、国外反讽认知研究回顾
反讽本身的复杂性导致国外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反讽认知进行研究,从而产生对反讽的本质认知的差异。下面,我们从反讽的心理动机、处理假说和在线建构三个专题简要概述这些理论方法的核心观点,并指出它们的优势和存在的主要问题。
( 一) 反讽生成的心理动机
现代认知语言学家认为:反讽是人们表达对事物的看法和情感的重要修辞方式之一。对反讽的应用和感知是通过人们反讽式思维这一事实所激活的。20 世纪80 年代,Sperber 和Wilson,Clark 和Gerrig 一反传统提出较为彻底的反讽提述论[1](Mention Theory of Irony,后发展为回声解释论[2]237-243)和反讽伪装论[3](Pretense Theory of Irony,后发展为共同伪装论[4])。它们都是关于反讽生成的心理动机的认知语用理论。
Sperber 和Wilson 的回声论[5-7]强调百科知识在产生和理解反讽中的作用,并且创建性地引进“回声”(echo)概念,认为反讽是对先前某种意义的回声式解释,传递一种对回声意义的贬抑态度。反讽含义的理解与生成取决于以下三个因素:(a)识别出话语是回声的;(b)确定回声观点的来源;(c)识别出说话人对回声观点的态度[2]240。让我们虚构这样一个对话:
(1)(一个疑心很重的丈夫在跟踪妻子的途中被识破,他马上拿出车里的伞说:)“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其妻抬头看晴朗的天空,说:)“哦,你是来给我送伞的,多谢。”
这里,妻子通过回声丈夫的话,表明她认为丈夫给她送伞的说法、跟踪她的做法以及对她不信任的想法是多么荒谬、愚蠢、可笑和冒犯,从而诱发反讽。可见,识别反讽的关键在于找到话语的回声性和说话人对话语所持的贬抑态度。
Clark 和Gerrig 的伪装论视反讽的语义基础是伪装,说反讽的人实际上伪装成另一角色(包括语气、神态等),伪装成无知的样子,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实语气隐藏起来,但真正的听话人H(即反讽受话对象)能识别伪装并推导出意欲表达的反讽意图,从而看到说话人S 对伪装对象S'、虚拟听众H'以及S'所说话语的态度[3]121-126。如例(2)中,母亲伪装成一个溺爱的母亲,不责备孩子,而是夸大自己行为的可笑,当听话人明白了母亲的伪装以后,就能理解说话人以反讽表示责备的意图:
(2)(A mother asked her son to clean up his messy room,but he was lost in a comic book.After a while she discovered that his room was still messy,and said to her son):This room is totally clean!
与反讽的传统语义理论和逻辑修正理论相比,回声论更有效地阐释了反讽生成的心理动机是什么的问题,即当说话人能够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交际意图时,为何要顺话反说地间接表达自己的交际意图的问题。其问题是未能充分说明反讽的本质、生成与理解过程以及反讽的区分机制。例如,该理论没有充分解释识别话语回声性和贬抑态度的过程中激活了哪些机制[8];对话双方识别反讽所需的互知程度需要使用什么标准;处理反讽含义是否一定比处理话语的字面意义用的时间长?这些都是回声论不能回避的问题。
伪装论的主要贡献是弥补了回声论的一些不足,如没有明确回声的反讽,像Swift 的讽刺散文“A Modest Proposal”,表面上没有责备意义的反讽等,伪装论解释起来游刃有余。另外,伪装论除了能用来解释言语反讽外,还可以解释戏剧反讽和情景反讽,认为这些反讽的共同语义特征是伪装,而回声论恰恰概括不了反讽的共同特征。
然而,回声论和伪装论都存在严重的理论缺陷——回声和伪装既不是判别反讽话语的必要条件,也不是充分条件。以回声论为例:一方面,回声用法有用于反讽目的也有用于非反讽目的。如下列话语尽管是回声用法,但在既定语境中不具有反讽色彩。
(3)(A 问B 如何处理某事,B 回答:)
外甥打灯笼——照旧(舅)。[9]416
另一方面,反讽并非一定是回声式话语。它“可以是新鲜的,对情景的首次描述”[10]。比如,对一个做贼心虚的人可能讽刺性地说上这么一句话:“别那么紧张嘛!”这属于通过克制陈述表达的反讽,从中看不出任何回声的迹象。Sperber 和Wilson 认为回声式话语或多或少具有反讽的特征,从而认定反讽一概都是回声式话语。这一论断有循环论证之嫌。
造成回声论和伪装论理论缺陷的根源在于,它们将“反讽的认知标准与生成语用策略混同”[11]前言12。反讽作为人们的一种态度可以通过多种语言形式表现,回声和伪装只不过是产生反讽效果的语用策略,并不能体现或影响反讽的本质和认知反讽的标准,因而不能把它们视为反讽认知的根源。回声论把感知回声因素,伪装论把感知伪装因素视为理解反讽的必要条件。前者只看到反讽的语用语言方面的因素,忽视了语用心理方面的因素;后者则相反。笔者更赞同曾衍桃教授(2006)的观点:反讽的本质应是一成不变的,不会也不应因语用策略的改变而改变;反讽的认知标准应与一般语用原则、外在语用特征及语用策略区分开来;反讽的认知语用特征应从语用语言和语用心理两方面作全面分析,通过认知这些特征来透视其本质[11]前言12。
( 二) 反讽认知的处理假说
认知心理学家从实证的角度检验、修正和发展有关反讽认知的处理假说,其中包括两个主流研究方向:直接通达假说(Direct Access Hypothesis)和分级突显假说(Graded Salience Hypothesis)。
Gibbs(1994)的直接通达假说堪称单阶段反讽观的代表,认为理解字面和非字面语言需要相同的处理过程[12],因此其理论又被称为等级加工假说(Processing-Equivalence Hypothesis)。该假说的支持者强调语境的作用,认为只要语境充足,反讽义可被直接提取,不必检索字面义[13-16]。Gibbs 实证研究[17]中设计了这样一个故事背景,简述如下:
(4)(Gus 因看到一则宣传海军是一段冒险的广告而参加了海军。但在船上却总是被安排做杂活。一天当他正在削土豆时,他对他的同伴说:)“这的确是令人兴奋的生活。”
Gibbs 认为人们处理反讽话语“这的确是令人兴奋的生活”之所以像处理一个字面语境(例如:当说话人真实地讲述他令人兴奋的生活时)呈现该话语一样容易,那是因为语境本身通过Gus 在参加海军时的美好期待与乏味现实之间的对比构建起一个反讽情景,使得人们可以理解反讽评论。这表明:在人们处理反讽话语外显和隐含意义的方式(和处理时间)方面并无实质性的差别[18]。
然而,正如Giora 所评论的,有时反讽话语在具体语境中是高度适切的[19]250。即使Gibbs 证明处理言语反讽的确与处理字面话语需要相同的努力,他也无法解释反讽有时会更容易理解这一情况。另外,该理论无法解释“花园小径”反讽现象。因为这种“错了再来”是二步模式,而非要么成功要么失败的一步模式。也就是说,该理论不允许在反讽认知中存在误解和歧解,而实际的语言交际并非如此。
Giora 等人[19-23]对反讽理解过程提出了一个双阶段理论——分级突显假说。她从反讽意义的特征出发,认为反讽是不使用明确否定标记的否定形式。Giora 的理论围绕着“间接否定”(indirect negation)和“分级突显”(graded salience)这两个概念构建起来。首先,间接否定观的基本理念是:言语反讽既包括字面意义也包括隐含意义,它们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即,非显现的)否定。“明示的和暗含的信息都被保留下来以计算它们之间的差别,获得对反讽的理解。”[19]240其次,Giora 以突显意义优选论取代了字面意义优选论。突显是词义规约性、熟悉度和使用频率的函数。在反讽认知中,反讽的突显意义应首先被激活和加工,非显性的反讽义应首先作字面义加工,再作反讽义加工,因此,处理反讽陈述会比处理字面陈述花费更多时间。
分级突显假说虽然在描写和解释反讽理解过程方面比以往理论都前进了一步,更加清楚地阐明了反讽的内在语义特征。但是,如刘正光所言,以“间接否定”作为反讽的本质和区分机制,存在以下问题:作为定义,概念模糊,回避了反讽到底是什么这样一个基本问题,有可能导致定义的泛化;作为区分机制,不具有可操作性[24]19。
( 三) 反讽意义的在线建构——概念整合理论
概念整合理论(Conceptual Integration Theory,简称CIT)是建立在心理空间理论[25]的基础之上,对实时语篇意义加以动态建构的认知语义理论。根据CIT,反讽意义根植于由语言表达触发的虚拟空间的义素和现实空间的义素之间的投射冲突。此时,有必要构建一个新的心理空间(即合成空间)为这一冲突找到合理解释。认知主体选择性地将两个输入空间中的语义项投射到合成空间中,并在支配原则的限制下通过组合、完善和扩展各种概念结构形成合成空间独有的层创结构。根据层创结构判断出说话人真正要表达的反讽意图。反讽的整合包括心理空间的建构、跨空间映射、合成空间的选择性投射、合成空间中的认知预测和层创结构的形成等。
我们通过下面这个例子来阐释反讽的整合过程:
(5)Green is very knowledgeable,because he even knows Shakespeare.
在这句话中有两个输入空间。输入空间1 包括信息“Green 非常博学”,输入空间2 包括信息“他甚至知道莎士比亚”,连词“because”是空间桥梁,形成两个输入空间之间的因果关系。一般说来,“Green”是个男性的名字,与输入空间2 中的“he”形成跨空间映射和对应。众所周知,“knowledgeable”用来描述对某一(些)学科拥有大量知识的人。但在输入空间2 中除了“Shakespeare”外没有这样的对应成分。文化背景信息告诉我们,英国著名的戏剧家莎士比亚家喻户晓,所以,一个人知道莎士比亚算不上博学。两个输入空间之间的冲突促使人们建立合成空间来理解话语所传递的意义和情感。两个输入空间中的语义项被选择性地投射到该合成空间。通过组合认知过程形成建构“Green is probably not knowledgeable”,进而与长期储存在人们大脑中的“knowledgeable”的典型特征相匹配。最后,通过扩展认知过程形成一个新的层创结构,表达与字面相反的意义“Green 根本不博学”,说话人想以一种得体的方式讥笑Green 知识贫乏。
可见,概念整合理论对反讽的分析可以更加清楚地阐明反讽动态意义的建构,有利于描写和解释反讽的理解过程。但该理论对反讽识别的认知机制、反讽理解的认知标准、使用反讽的心理动机以及反讽与非反讽的区分机制却鲜有论及。因此,该理论还有待完善和发展。
三、国内反讽认知研究回顾
20 世纪90 年代以来,国内反讽认知研究发展十分迅速,成果引人注目。下面,我们对国内反讽认知研究的主要成果作简要述评。
刘正光[24,26-27]在引进、吸收、综述现代语言学反讽理论的基础上,澄清反讽研究中语境的作用和直义的处理与否以及处理的时间等关键性问题的认知:语境对反讽意义的确定作用和直义在处理过程中的作用均是程度问题,其作用力的大小构成连续体。直接处理的时间和数量随其作用的大小而发生变化。刘正光特别强调将受试者的背景知识、反应能力、对实验的熟悉程度等因素作为研究的一部分,以增强实验结果的说服力。
文旭[28-30]主要以关联理论为核心框架研究反讽话语的理解。在该框架中,反讽有两个定义特征:第一,它允许在命题内容的相似性基础上进行回声性解释;第二,说话人通过嘲笑或轻蔑表达对回声观点的不赞成态度。反讽话语与其他类型的“非比喻性话语”并无本质区别,其理解同样受到关联原则的支配。在此基础上,文旭探讨了反讽话语的语篇功能和文体效果,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英汉语中言语反讽的内部结构和系统。他还将帮助听话人识别反讽意图的语境暗示具体化:反事实语境暗示、夸张语境暗示、附加问句语境暗示、直接暗示、体态暗示和韵律暗示、语法化暗示,进而指出言语反讽是一种受到语境和人际限制的语用现象,其中最常见的是非对称限制和共同背景限制。
涂靖[31-34]从语用角度对反讽进行深入分析,在专著《文学语用学纲要》[34]134-184中以“反讽的多维研究”为章节题目进行系统论述。内容包括以下五个方面:反讽的语用特征与限制条件、反讽的本质属性、反讽与语境、反讽的言语行为研究、反讽的认知研究。其中,涂靖从认知层面对反讽本质属性的探讨独树一帜。对立性是反讽的内在属性,存在于反讽的各个层面,具有类典型性。反讽的本质存在于命题所涉及的范畴与语境范畴之间的语义冲突(semantic clash)或张力(tension)。从认知角度透视反讽现象,反讽是一种逆向思维方式,其实质就是“对比联想”在起作用。作为一种意义表达变体,反讽是对客观现实世界的异化表达,是语言的概念功能的特殊体现形式。涂靖进而运用心理空间理论剖析反讽意义建构过程,认为反讽是把同一指称的对立性信息置入同一话语而营造出不同的心理空间。听话人以逻辑空间为参照,在概念映射细节和语用层面上按可及性原则(Access Principle)去寻找表达式的知识单元可能映射、触发的,与前一信仰空间相矛盾而与事实空间存在合理化连接的另一心理空间而合成一个新空间。
对反讽研究作出重要贡献的另一位国内学者是曾衍桃[35-36,9,37-38,11],他以认知语用理论为框架,探讨反讽理解的认知规律和认知标准,对反讽认知过程作全景透视:反讽理解是一个多维互动性的推理衍生过程;互通性或共知是反讽理解的认知先决条件;三点机制(“逆期待性”“不匹配性”“评议性—评价性”)是构成反讽的必要因素,也是反讽理解的认知标准,兼顾了反讽理解的语用语言方面和语用心理方面。关联性是支配反讽理解过程的认知总原则,贯穿反讽理解加工过程的始终。近期,曾教授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论假设,视反讽为认知转喻(cognitive metonymy)[11]前言14。该特性为反讽理解提供了比较的基础,反讽理解是一个双向交叉多维度的推理过程,涉及到两个方面多个维度:理解者内在话语结构和外在刺激(外部话语结构)、内在话语环境和外在话语环境、内在话语语义和外在话语语义的比较。该理念也符合Chomsky 关于语言能力和语言表现的两分假设。上述内在话语结构(及其语境和意义)属于语言能力范畴,外在话语(及其语境和意义)则属于语言表现范畴。就本质而言,该理论假设与曾教授先前有关反讽的思考一脉相承,是对以往研究的深化和发展。
笔者[39-43]以《傲慢与偏见》的反讽话语为语篇分析对象,对回声论做认知语境观方面的补释。反讽意图的识别依赖于听者对话语所表达的命题和理解时同时激活的语境信息之间的不相容性的探察。恰恰是这种不相容性引导听者努力从非字面义的方向寻求话语与语境间的关联并加以推理,从而使话语产生最佳语境效果,达到理解的目的。在对与反讽有关的语境信源进行认知分类[40]64的基础上,笔者为反讽理解构建语境激活阐释框架:多源语境信息的激活会加速反讽意图的识别。所激活的语境假设越多,付出的认知努力也就越多。因此,听者有权期待在交际中得到更多的回报,其结果是交际双方的关系更加亲密,言语反讽的诗学效果应运而生。该阐释框架,不仅解释了听者识别贬抑态度的具体过程,还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反讽意图难以识别甚至无法识别的情况,从而拓展了关联理论反讽观的研究范围。
以上对国内反讽认知研究综述表明,近二三十年来,我国反讽研究从主要介绍、引进国外的反讽理论,逐步走向发展创新、结合英汉语言实际开展反讽认知研究。期间涌现了一大批学有专长、卓有建树的研究者和专家,产生了许多对反讽认知研究有积极影响的研究成果。这样的研究对推动国内外反讽认知研究的发展,拓展研究视野,夯实研究思路和实施步骤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四、国内外反讽认知研究反思
对反讽认知研究的回顾表明,国内外学者从认知角度全方位研究反讽,涉及认知语用、认知心理、认知语义多个角度,内容涵盖以下方面:第一,反讽认知的影响因素,旨在弄清反讽的限制条件和诱发机制;第二,反讽的心理动机,旨在揭示反讽的语用价值;第三,反讽的认知加工机制,旨在以实证方法验证反讽理解假说;第四,反讽的理解过程,旨在解构反讽意义的动态加工过程。尽管这些研究的出发点不同,但都是为了找出反讽产生或理解的认知规律。讨论的问题至少有几个方面是共性的:反讽的深层结构隐含某种否定或矛盾;反讽暗示着批评;对它的产出与认知都要借助共享背景知识;说话人意义和句子意义有差异或矛盾;反讽的产出有某些标记,对反讽的认知有赖于这些语言、副语言或超语言因素[11]前言16。可见,这些理论都认为反讽语义生成依赖于某些替代机制。
尽管反讽认知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但是仍然存在以下问题:
(1)国外研究较多,国内研究较少。在反讽的定性研究方面,近年来,国外学者从认知语用、认知语义、认知心理等不同角度,对英语反讽认知进行了广泛研究。国内学者也开展了一些汉语反讽认知研究,但是这些研究大多从修辞学和语用学角度进行,成果数量相对较少。在定量研究方面,国外学者关注反讽认知机制与加工过程,取得了一系列实证性研究成果,主要包括:探讨反讽认知的加工机制,验证反讽认知假说;探讨反讽认知的影响因素,如考察了有关前序话语或事件的提醒因素、情境语境、语调等因素对反讽认知的影响;初步探讨反讽认知的神经心理机制,如考察了脑损伤者和神经发展异常者的反讽认知状况,初步揭示了异常人反讽认知困难的原因[44]11-12。国内研究者紧跟反讽实证研究新动向。例如:邵娜[45]采用问卷法研究反讽在汉语网络话语中的应用;张萌[44]率先同时采用讲话者态度、话语含义判断和语言现象解释三个常用测量指标开展了一系列儿童汉语反讽认知的心理学研究。虽然国内实证研究成果数量不多,但对反讽认知研究是有益补充。
(2)对反讽的语用语言特征、语用策略研究较多,对反讽理解的认知语境制约、认知语用机制研究较少。以往的反讽认知研究将反讽的认知标准与外在的语用语言特征(如话语的回声性)、生成语用策略(如伪装、提述)混同,因此研究多集中在反讽的语言特征、表现形式或语言结构,尤其缺乏对反讽理解的认知语境制约、认知语用机制等方面的深入研究。“忽视对反讽本质的探讨或对其本质认识不够深入,其本质关系到反讽和其他类似性质话语的区别问题。”[11]前言12
(3)日常反讽交际研究较多,文学反讽交际研究较少。先前的反讽认知研究是根据信息处理的通用认知理论去解释反讽理解,主要研究的是面对面的日常交际,很少论及文学交际过程。即使是在那些相关论述中也只是强调文学交际与日常交际的共性,将其纳入到信息处理的一般交际模式中,对其特殊性缺乏深入系统的阐释,尚未形成一个完整的文学语用学理论体系。
另外,具体到国内反讽认知研究,尽管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但是仍存在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从认知语义、认知语用角度开展的研究较多,从认知心理角度开展的研究较少;定性研究较多,定量研究较少;反讽语用动机的研究较多,反讽语用情境和反讽语用效果的研究较少。
令人欣慰的是,目前中国从事言语反讽研究的人数在不断增长,研究的范围、内容等也在不断扩大,研究的水平在不断提高,汉语界和外语界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国外学者对中国反讽研究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反讽认知研究大有可为,任重而道远。
五、结束语
以上我们对三十年来国内外反讽认知研究主要领域、重要理论和成果进行了回顾与反思。每一种反讽理论都有优点和不足,到目前为止,没有哪一种理论能单独对反讽现象作出全面完美的解释。各种理论之间的互补性构成它们的存在价值。我们在充分肯定目前反讽认知研究价值的同时,对存在的问题应有清楚的认识。未来的研究应解决以下问题:书面反讽话语的使用情况;对反讽使用动机更全面的理论解释;反讽使用策略的激活与认知机制;反讽使用与理解的实证研究等。“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应当是怎样合理地吸收各种理论的精华部分,将它们有效地整合在一个尽可能综合的理论框架下,力求实现理论解释的最大化和最简化。”[2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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