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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川端康成笔下女性人物的美学特质——以《伊豆的舞女》《雪国》为例

2013-08-15内蒙古大学鄂尔多斯学院内蒙古鄂尔多斯017000

名作欣赏 2013年6期
关键词:岛村伊豆舞女

⊙陈 静[内蒙古大学鄂尔多斯学院, 内蒙古 鄂尔多斯 017000]

⊙许瑞芳[包头医学院, 包头 014030]

作 者:陈 静,内蒙古大学鄂尔多斯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许瑞芳,内蒙古包头医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新闻学。

川端康成,日本著名作家,1968年曾因《伊豆的舞女》《雪国》等作品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他说自己是日本传统美的执著追求者,深受《源氏物语》等作品的影响,对日本古典文学中描写女性的传统推崇备至,极力描写女性、赞美女性,并按照自己的理解对日本古典文学加以扬弃。同时,川端不止一次地承认日本美的传统融合了中国唐代文学的风采。他的作品注重刻画人物的人格与心灵,并将女性的塑造与自然之美密切结合在一起,形成川端康成文学之美。

1.心灵美与女性美川端笔下的女性形象大致可分两类:一类是他倾注爱怜感情塑造出来的美丽纯洁的少女形象;另一类是他带着复杂的感情创造的成熟女性形象。他笔下的女主角大多有着美丽的容貌、柔顺的性情。她们社会地位低下,饱受欺凌,但她们内心纯净,没有虚伪之态。作者充分展现出这些刻苦努力、感情专注、又懂得做人本分和生存价值的小女子的人格之美和心灵之美。

《伊豆的舞女》中的舞女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这是一个纯洁善良、典雅开朗的美少女。“她头上盘着大得出奇的旧式发髻,这使她严肃的鹅蛋脸显得非常小,可是又美又调和。”①在“他是个好人啊”这句话的感召下,男主人公“我”感受到了人间温情,最终走进艺人之行。情窦初开的舞女对“我”的感情,无任何物欲与利欲的参与,像一汪清泉,荡涤了“我”心中积压已久的烦闷,在“我”的眼前展现出一片灿烂的新天地,让“我”不自觉地发出爽朗的笑声。女性美与心灵美相得益彰。

《雪国》中的女主人公驹子,年少时沦落风尘,好心的琴师将她赎出,为给琴师之子行男赚医药费,驹子被迫重新做回艺妓。但她不屈服于命运的摆布,生活中十分自尊自重,渴望正常的生活和爱情。“纤巧而抿紧的双唇,如同水蛭美丽的轮环,伸缩自如,润滑细腻。沉默时,仿佛依然在翕动。……她这两片樱唇却润泽发亮。”②真诚的驹子以清洁的美与清纯的美深深吸引着岛村,也征服了读者。作者在行文中强调“与其说是她的艳丽,倒不如说是她的洁净”,甚至“连脚丫缝都是干净的”③。这固然得之于长得白净,但作者更深层的意思是象征她心地的纯洁。从驹子的牺牲精神,以及对岛村纯净的爱情便可见驹子无瑕的心灵。

2.感伤美与女性美然而,《雪国》中无论是驹子还是叶子,她们的美好愿望——追求普通人的爱情和正正经经过日子的理想都不能实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法摆脱凋零的宿命,展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生命的绝美,形成美丽而忧伤的独特格调。故川端笔下的女性角色不仅具有纯洁的心灵之美,且带有淡淡的哀伤,具有“馀情幽韵”的古典东方美。

这一切都与川端孤独的生活、恋爱的坎坷以及深受日本“物哀”“幽玄”的美学传统以及外来的佛教禅宗的影响而形成的“以悲为美,以美为悲”的审美理念分不开。川端的童少年时代充满了辛酸。他两岁丧父,三岁失母,很早就成了孤儿,只好由祖父母抚养。八岁时祖母去世,十六岁时,唯一的亲人——祖父也辞世。长期的孤独生活以及恋爱的坎坷使他深切感受到下层女性渴望得到人间真爱的无奈与悲伤。他曾说,伊豆之旅中那位可怜而善良的舞女“像一颗彗星的尾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不停地闪流”(《汤岛的回忆》),使他在春雨中、月光下、雾霭中都抹不去对故人凄恻哀婉的心绪。同时,川端又对日本“物哀”“幽玄”的美学传统有着深层把握,特别注重日本古典文学(比如《源氏物语》)中那种淡淡的哀愁和朦胧的意识格调,“强烈地自觉做一个日本式作家,希望继承日本美的传统”④。因而他总是在平淡的叙事中流露出感伤的情绪,以敏锐的感觉、高超的叙事技巧表现出日本文化的特质,赞美了“幽情”这一传统东方美。

3.自然美与女性美川端康成是位兼收并蓄的作家。在成功渗透到日本本土的各种中国文化思想中,他对中国的佛家、道家思想十分推崇,尤其对道家思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事实上,川端很早就接触过道家思想,他在大学毕业论文《日本小说史小论》中明确提到了“老庄”,而且在之后的文学创作中也涉及到“庄周梦蝶”等老庄思想。在描写女性时,他吸收了中国古代“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哲学思想,继承了古代人与自然合一的文学传统,通过描写自然表现女性,通过描绘女性感受自然;同时,又借鉴了现代派的表现方式,将女性美、自然美与感觉相融合,形成女性美的特质。

在《雪国》中,川端既描绘了雪国四季的自然美景,又充分展示了生活在其中与之交融的人物之美。比如受佛家“镜花水月”的启迪,作者描写在暮色的映衬下,车外一片苍茫,车内电灯闪烁,车窗玻璃变成了一面半透明的“镜子”,岛村在这雪国暮色和叶子美貌交融的“暮景之镜”中朝她望去,“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里出现了女子通红的脸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⑤,“黄昏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特别是当山野里的灯火映照在姑娘的脸上时,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使岛村的心都几乎为之颤动”⑥。在这里,作者通过描绘自然景色表现叶子的美,且另辟蹊径地以“镜子”为媒介,通过岛村的眼睛和感觉“主观地”表现叶子的美与自然的美。透过车窗这个“镜面”,车外的苍茫暮色与车内叶子的美丽面影奇妙地重合在一起,前者成为背景,后者浮在其上,构成一幅美妙无比的图画,引起岛村无边的遐想。作者借描绘自然之美,营造出一个夜霭朦胧、超脱人世的象征世界,使身处其中的女主人公之美,也蒙上不可言说的神秘色彩,为作品增添了无限的诗情画意。

对女主人公驹子的描写也是如此。作者总是把她的外貌描绘成看到了自然的灵性,将自然美与人物美相融合,形成一种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表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例如写岛村第一次见到驹子时的感觉:“女子给人的印象洁净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脚趾弯里大概也是干净的。岛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刚看过初夏的群山的缘故。”⑦

在《伊豆的舞女》中,作者不仅以自然美比喻舞女阿熏的外在美,且以令人陶醉的伊豆之景暗喻舞女纯洁的心灵与感情。伊豆半岛风景如画,作者有意赋予这里的群山、丛林、大海以灵魂,并使主人公的情感交融在美丽的大自然中。透过这秀美的风光,我们感受到舞女正值青春的蓬勃生命力,体会到她内心因初涉爱河而涌现的复杂的情感波动和淡淡的柔情与忧伤。

从川端笔下自然美与女性美的统一中可以看出,这位作家深受中国天人合一哲学传统的影响。这与他的个性、成长背景、知识修养以及人生际遇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从小孤寂的他以自然为伴,常独处野外,观日出日落,看芳草露珠,听莺儿啼转,赏小桥流水。自然的美与勃勃的生机给了他无穷的想象力。川端崇尚自然美,在他的审美意识中,特别重视自然美的主观感情和意识作用,常以自然为背景,将人物、情绪、生活感情溶入自然环境之中,与自然美合二为一,形成情景交融的优美意境。同时,川端所生活的日本,是一个崇拜女性神(日神)的国度。女性崇拜这一根深蒂固的“种族记忆”赋予了女性特殊的文化意蕴。自《源氏物语》以来的日本文学,常以塑造女性形象作为抒发内心哀愁、寄托情感的艺术媒介。川端自幼失去母亲、祖母,缺少女性的爱与温情,他热切渴望得到人间爱的熏陶。他曾说“我没有幸福的理想”,“恋爱因而便超过一切,成为我的命根子”⑧。这种感情导致了川端对女性的敏感和热爱,因而我们常能看到他通过自然美景表达对女性的崇拜与对爱的追求,并借女性形象寄托自己的理想和无奈的写作倾向。

透过文字,我们看到一个缓缓流动的情感世界,虽无大波大浪,却有耐人寻味的涓涓细流,体现出小人物纯真的心灵之美与面对生活的顽强生命力。比如优雅而纤细、颇具传统女性美的阿熏,透过她的美,我们看到了她内心深处沉痛的哀愁;再如屈辱环境下成长的驹子,经历了人间沧桑,在重重压力下苦练技艺,对未来满怀憧憬,体现出坚强的意志力。

川端康成以他卓越的感受能力表现出日本文化的特质,其创作的炽热点在于“为女人而作”。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外表美丽,内心善良,形象丰满富有活力,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展示出作者新颖的美学追求与人生理想。

① 孟庆枢.《千只鹤》的主题与日本传统美[A].叶渭渠,[日]千叶宣一,[美]唐纳德·金·不灭之美———川端康成研究[C].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37.

②③⑤⑥⑦ [日]川端康成.雪国·千鹤·古都[M].高慧勤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85:20.

④ 川端康成.独影自命[Z].川端康成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⑧ 叶渭渠.冷艳文士川端康成传[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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