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县设市”大潮来临?
2013-05-31张墨宁
□ 文/张墨宁
随着吉林扶余、云南弥勒“县改市”和江苏南京完成全部“县改区”,民政部在短期内连续批准两个名单,被看作是“县改市”全面解禁的信号。而仅广东、贵州、云南、陕西四个省份,就已经有60多个县提出了撤县设市(区)的申请,到处是跃跃欲“市”的期盼。
“撤镇设市”的想法也在一些东部省份酝酿。去年年底,浙江宣布在首批入选的27个实力强、人口多、城区面积大的中心镇开展小城市培育试点,并争取国家在浙江率先开展撤镇设市试点,将条件具备的镇升格为小城市。此外,江苏、山东、湖北、安徽等省份已经或计划开展镇级市或强镇扩权。
国家发改委《促进城镇化健康发展规划(2011-2020年)》初稿编制完成,各方就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新型城镇化”的10年机遇。据报道,目前,全国酝酿撤县设市(区)的县已经有百余个,新一轮的“县改市”、“镇改市”大潮即将来临。
被压抑的“县改市”
借着“新政城镇化”的契机,各地重提“县改市”,让这一已经冻结15年的行政区划调整再次回归。
1997年3月12日,国务院批准了最后一个撤县改市的行政区湖北汉川市,为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县改市”热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中国行政区划与地名学会副会长浦善新指出,上一轮的“县改市”热潮满足了1980年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整县改市模式基本克服了传统切块设市模式的弊端,解决了切块设市模式造成的市县并存、同驻一地、重复建设的问题,精简了机构,减少了行政编制,有利于县级政区的稳定。
但从长远看,整县改市模式违背了设置城市型行政区的基本宗旨,失去了设市的意义;市区农村人口比重过大,城郊比例严重失调,城乡概念模糊,不利于城乡分类统计及与其他国家的横向比较,“假性城市化”造成城市化水平的混乱;市县在地域上趋于一致,市政府在管理对象上与县没有区别,无法突出城市这个中心,集中精力强化对城市的规划、管理、建设,甚至会造成城乡两方面管理的顾此失彼。
在“建制城市化”、“假性城市化”的发展模式下,为“县改市”而走后门、拉关系、上报假材料等情况时有发生,并在上个世纪90年代达到顶峰。建设用地扩张进而占用耕地的现象也初步显现,中央政府这才于1994年紧急叫停“县改市”,1997年下半年正式冻结。
此后10年,中国的城市化进入到了飞跃性的发展期,被压抑的“县改市”也随之积聚了更强烈的冲动。浦善新说,地方政府要求解冻的呼声时起时落,有的地方甚至准备了相关的上报材料,只待中央政府一声令下。
在此背景下,禁令开始逐渐松动。2004年,民政部提出了新的撤县设市标准建议。尽管如此,“县改市”的阀门并没有完全打开,直至2010年,民政部只批复了云南蒙自、文山两个县撤县设市,江西德安县部分区域设立共青城市的申请。
县域经济“做大做强”的冲动、大城市发展的瓶颈使“县改市”在新型城镇化的助推下重新上马,如何避免上世纪90年代的“假性城市化”、重启市镇体制改革则是一个全新的命题。
扩权强县
尽管户籍、土地管理制度并没有进行根本性的改革,与上世纪90年代相比,新一轮“县改市”所依托的社会经济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2012年全国中小城市综合实力百强县中,县级市占据前30强中25席,前10强中的9席,江苏昆山、江阴、张家港、常熟、吴江等县级市已进入GDP“千亿俱乐部”。
中国城市经济学会中小城市经济发展委员会秘书长杨中川2012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在全国2206个中小城市中,县级市经济总量和财政收入占据半壁江山,未来,县级市将成为中国城镇化发展的中坚力量。”
扩权强县无疑是城镇化的下一个增长点。长久以来,如何释放县域经济的活力一直是行政区划改制的中心议题。此次改革可以说与2009年中央政府提出的“省直管县”重大战略、上世纪80年代的“县改市”一脉相承。
“‘撤县设市’对集村成镇、并镇成城、连城成市、加速城填化建设步伐和规模起到了一定的作用。1997年,城镇化率达30%左右,去年城镇化率到了52.6%,一半的人已经在城里了,很多县城的人口规模、产业支撑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但与世界城镇化的标准系数还有一定的差距。中国到现在为止,才658个城市(包括最新获批的三沙市),城市的规模和我国的人口数量还是不匹配的。”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中心研究员易鹏说,现阶段城市的数量太少。
学界普遍认为,撤县设市已经到了必须重新开启的时候。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教授张占斌说,过去收紧设市政策自有道理,但是伴随着经济社会发展,长期下去也有问题,这个政策在推进城镇化发展的大背景下,也需要改进。
浦善新也表示,今后增设大量的市是大势所趋。他曾撰文称,1997年以前,我国市的增长趋势与城镇化发展轨迹高度正相关,而县改市冻结以来则呈负相关,呈停滞、倒退趋势,与城镇化的高速发展相背离。另一方面,1980年代以来作为主导的县改市模式有明显的局限性,不符合设置城市行政区的基本宗旨,也从根本上限制了市数量的增长。
“解决中国市的发展问题,不是简单地恢复县改市,而是在充分理论准备和宏观考量的前提下,研究行政区划的总体改革思路,探索新的市制改革方向。”浦善新说。他建议按照实行省、县、乡三级制的行政区划改革目标,创新市制。第一,以市为基层城市型政区,总人口5万人以上,其中城镇人口的比重超过70%的乡级政区可改设市;第二,以都市县为县级城市型政区,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超过60%,且至少有一个50万人以上大城市的县级政区可改为都市县。
新一轮的“县改市”必然对公共服务、社会保障和户籍制度提出更高的要求。只有解决长期生活在城镇,却并没有市民身份的1.6亿农民工的“半城镇化”问题,实现城乡一体的教育、医疗、就业等公共服务体系,才能避免粗放型的“城市化”。 (摘自《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