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飞行不应是梦

韩建昌

什么是通航文化，如何发展通航文化，这不仅是一个学术问题，也是一个实践问题。近一两年来，随着低空空域改革的不断深入，中国通航的发展环境越来越好，但是，由于缺乏文化的引导，整个产业的发展潜力远未释放。未来，破除文化瓶颈恐怕是我国通航发展的首要任务！

纵观中国社会的发展趋势，经济文化和文化经济化日益突出，中国正在从经济时代向文化时代迈进。在当代中国的文化氛围中，以自由飞行为核心的通用航空文化正在萌芽，随着这种文化的日益兴起，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必将随之改变，人性的自由发展也必将得到进一步体现。

文化一小步，自由一大步

以自由飞行为核心内涵的通用航空文化在人类文化史上还算年轻，它源自于百余年来人们的飞行实践，追溯这一文化的根源，我们要回到100多年前。

1903年，美国莱特兄弟制造出了第一架依靠自身动力进行载人飞行的飞机并进行了试飞，从此揭开了人类自由飞行的帷幕，也揭开了通用航空文化大发展的帷幕。1909年，中国人冯如也研制出了第一架飞机，从此，中国人也加入到自由飞行的行列中。后来，随着飞机研制技术的成熟，飞机性能越来越高，“自由”飞行越来越成为现实。在这一过程中，通用航空文化也得到了蓬勃发展。尤其在美国，通用航空文化深入美国文化的骨髓，影响了美国方方面面的发展。

如果说，在实现自由飞行之前，美国只是一个车轮上的国家，那么实现自由飞行之后，美国成了一个机翼上的国家。汽车的发明，以及汽车文化的兴起，只是人类迈向自由的一小步，而飞机的发明以及自由飞行文化的兴起，则是人类迈向自由的一大步。通航要发展，文化需先行

从学术层面理解，通用航空文化是发展通用航空产业的思想意识、文化观念和社会氛围，通用航空文化与通用航空产业互为表里、相辅相成，是软件与硬件，精神与物质、灵魂与肉体的关系。通用航空产业催生通用航空文化，通用航空文化促进通用航空产业发展。

目前，我国的通用航空产业发展，机遇很多，前景很好，但困难很大。只有形成公民有航空意识和飞行愿望，政府有政策支持和服务观念，社会有环境氛围和价值导向，激活文化生产力，才能促进通用航空产业的蓬勃发展。

通航文化的内涵

研究通用航空文化，应该首先从航空文化人手。航空文化是人类在航空实践中创造出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总和。而通用航空文化是航空文化的“子文化”，是人们在通用航空社会实践中产生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总和，重点是以自由飞行为核心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和社会氛围等文化要素及其相互作用的结果。

需要说明的是，通用航空文化虽然以自由飞行为核心，但并不限于自由飞行。通航作业、抢险救援等通航活动中所蕴含的便捷、高效、关怀等现代人文精神，同样属于通航文化的范畴。

对于个人而言，文化是人的内在精神的体现，是个人的行为准则，是生活态度、知识修养和审美品位；对于群体和社会而言，文化是一种共同约定的精神准则，是行为指南和规范，是多样性审美趣味的聚合；对于国家和民族而言，文化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和精神家园，是社会制度的根基，是整体的国家形象，是审美劳动和文化产品的聚合。

一般而言，任何一种文化都是一个庞大的体系，既包括思想观念、价值标准和行为导向等一些隐性的文化内涵，也包括社会环境、舆论氛围和文化产品等一些显性的文化表现，需要从多个层面进行理解。

按照物质、制度、行为、价值观四个层面可以对通用航空文化进行不同层面的解读：从物质层面看，通用航空文化是人们在通用航空实践中创造的航空产品和文化产品的总和，如航空器、周围产品、文化产品等，这些都属于通用航空物质文化的范畴。从制度层面看，通用航空文化是人们在通用航空实践中产生的各种社会规范，如空域及飞行管理的相关法规、制度等。从行为层面看，通用航空文化是人们在通用航空实践中表现出来的各种行为规范，如飞行表演的各种动作等。从价值观层面看，通用航空文化是人们在通用航空实践和意识活动中形成的各种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精神追求等。价值观文化又可以进一步地细分为政府的思想观念和服务态度、公民的航空意识及参与热情、社会的舆论氛围和支持环境等。价值观文化直接影响人们的行为，是通用航空文化的核心组成部分。通用航空文化建设，重点在于价值观文化建设。

通航文化的精神特征

笔者认为，通用航空文化最主要、最核心的精神特征有以下几个方面。

自由精神

自由精神是通用航空文化首要的精神特征，追求自由飞行，向往自由的生活，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也是通用航空的本质特征。自由是西方社会的核心价值观，也是西方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有多少个自由的个性，就有多少个独立的进步中心”。自由是通用航空在西方快速发展的文化根源。研究认为，美国通航文化的价值观是美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突出体现为民主、自由、公平的资本主义价值观。在中国，自由也是科学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目标，就是追求人的自由和解放。

探索与创新精神

无论是人类远古时期的飞天向往还是莱特兄弟发明飞机，探索与创新精神始终是通用航空的重要精神。因为这种精神，人类向未知的领域不断进取，甚至不惜为之牺牲生命。“创新是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在我国，通用航空文化建设和通用航空产业发展中，必须大力弘扬探索与创新精神，从而凝聚强大的发展动力。

人本精神

通用航空以人为本，注重的是对追求自由的人性的深切关怀。人本精神，即“以人为本”。它的主要内容，就是以人为中心，一切为了人，一切依靠人。尊重人的自由、平等，发展人的个性，促进人的全面协调进步，确立以人为核心的价值理念和意识形态，是人本精神的实质内涵。十六大以后，中国共产党提出了以“以人为本”为杨心的科学发展观。习近平说，“要让更多人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共同享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共同享有同祖国和时代一起成长与进步的机会”，这就是新时期以人为本精神的新体现。

开放精神

通用航空离不开开放精神，这种开放主要体现在对空域的开放以及对航空设施的开放。由于空域和相关设施的开放，美国成就了世界上最大的通用航空产业，拥有23万架飞机，年产业规模达到1500亿美元。美国的许多中产阶级和农场主都拥有私人飞机，驾机出行既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交通模式，通用航空文化蔚然成风。笔者在美国肯尼迪国际机场亲眼看到，一架4～5座的小型飞机排在我们乘坐的波音747之前起飞，这在我国目前是不可想象的。我国建设通用航空文化，发展通用航空，也必须有这种开放精神。

服务精神

通用航空文化的服务精神，主要体现在政府的服务理念及基础设施等公共产品的提供上。美国的机场基本上全部是由地方政府建设、拥有并负责运营的，公益性的定位十分明确，这是美国通用航空产业强大的硬件基础。在我国，机场的公益性观念和政府的服务意识还有待加强。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建设职能科学、结构优化、廉洁高效、人民满意的服务型政府，因此未来提供全社会需要的公共产品和服务将是政府今后的主要职能。此外，从事通航作业及提供飞行服务的企业，本身就是服务性企业，服务精神是其基本的价值取向。

如何推动通航文化建设

通用航空文化建设是一个系统工程，从政府层面来说，应该强化空域的资源意识、开放意识和服务意识，强化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核心价值导向：从公民层面来说，应该强化国民的航空意识、参与意识：从企业层面来说，应该树立发展意识和创新意识，这样，在全社会才能形成有利于通用航空产业发展的良好条件和文化氛围，促进通用航空产业的发展。

政府观念要变

强化政府的航空意识及服务观念，树立空域即资源、服务即职责的政府工作理念，营造有利于通航产业发展的政策环境和社会氛围。中国和西方在通用航空的概念表述上有一定的差异，国内对通用航空的定义“是指除军事、警务、海关缉私飞行和公共航空运输飞行以外的航空活动”，更多地关注了通用航空作业，此外仅提到“教育训练、文化体育、旅游观光”，尚未提及私人飞行。而国际上的定义包括了私人飞行。国内学者研究认为，美国通用航空产业之所以发达，主要得益于其合理的空域管理制度和低空空域开放政策。我国发展通用航空，首先要强化思想文化的引领，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我国已经制定了低空空域开放的实施计划，但是还存在一些认识问题，比如通用航空机场及相关设施的建设，到底是一种公共产品，还是商业化的设施，是以服务为目标还是以盈利为目标，这首先是一个思想观念和价值判断的问题。因此，建设通用航空文化，各级政府要率先改变观念，树立正确的价值准则和行为方式。

国民意识要变

国民的航空意识及公众参与热情，以及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价值观也很重要，只有全社会认同航空文化，激发正能量，才能推进通用航空的发展。文化的认同，就是国家、民族、行业的认同，而核心价值观是文化系统中最核心、最稳定的组成部分，是文化社会的基石。中航工业集团董事长林左鸣认为，“推动通用航空事业的发展，不仅仅是航空工业自身产业化发展的需要，更重要的是从战略上讲，发展通用航空可以树立国民的航空意识，使航空事业成为群众性事业，进而发挥其增强民族凝聚力的作用。历史无数次证明，只要是群众广泛参与的事业就一定可以兴旺发达”。中航工业通飞董事长孟祥凯也认为，通用航空的“通用”，可以理解为大家“都用”。

美国实验飞机协会（EAA）是著名的美国航空爱好者的民间组织，每年的EAA年会都有上万架大小各异的飞机和近百万狂热的美国航空爱好者参加，其中绝大多数是私人拥有的或是自制的小型飞机，除了无数的飞机展示、飞行表演外，还有很多交流研讨会、飞机和零部件的自由市场。正是这种狂热的参与，奠定了美国航空大国的基础。

建设我国通用航空文化，需要借鉴国外通用航空产业发展的历史经验，通过媒体传播、知识普及、主题活动、飞行体验等多种方式，激发国民的参与热情，创造条件和氛围，使通用航空活动蓬勃兴起，快速形成航模运动、飞行培训、航空俱乐部等文化消费。一些人将首先驾驶飞机，在蓝天上自由翱翔，而另一些人虽然还不能自由飞行，但可以积极参与飞行活动，这也是生活品质的一种提升。

企业文化要提升

建设通用航空文化，既是通用航空企业的社会责任，也是企业发展的一种手段。通用航空企业只有履行社会文化责任，推进企业文化建设，不断提升自身的品牌文化价值，才能加强文化力，提升企业的发展力。

在我国，一些学者将企业文化划分为广义和狭义两个层次。广义的企业文化是指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创造的具有该企业特色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的总和，狭义的企业文化则是指，企业在其生存和发展过程中形成的思想意识、行为习惯以及价值观等，其核心就是企业的价值观。企业文化建设的核心就是企业的价值观管理。

对于通用航空企业来说，建设企业文化，重点就是要加强通用航空价值观塑造，形成有利于创新通用航空产品、提升通用航空服务、塑造通用航空品牌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准则。

结束语

摆脱地面的束缚，自由翱翔在蔚蓝的天空，是中华民族长久以来的愿望，也是中国梦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私人飞行成为中国人的一种常态的生活方式，那便意味着——中国人真正实现了“自由飞行”的古老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