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多,姊妹湖及其他
2013-04-29卫华
卫华
作为高原之子,虽置身于海拔两千多米的省会西宁,但心底里仍然向往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去领略自然的神奇瑰丽,去体验蓝天与大地连接在一起的壮观。因为工作任务,2011年9月上旬,我得到了一个专程去果洛州玛多县的机会,玛多具有青藏高原“千湖之县”的美誉,这次出行,实在是既饱了眼福,又满足了另一个层次上的心愿。
住宿玛多
车到了距玛多县城四五公里处,远远就看见当地领导在迎宾台等候我们一行,洁白的哈达在清风中挥舞着,醇香的青稞酒表达着主人的好客和真诚。献过哈达,喝过青稞酒,我们就来到县城的玛多宾馆。上宾馆楼梯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高原缺氧反应,胸闷气短,脚底下轻飘飘的,有一种站立不实,行走无力的感觉。看看我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有着同样的行为反应。
晚宴设在宾馆的迎宾厅里。开席时,玛多县政府县政协领导及县农牧局的同仁们以十分朴素的方式为我们一行敬酒,并告诉我们,来到这里,少喝点酒,有助于睡眠,否则,睡不着。在他们的热情款待之下,酒酣耳热后,我们回到宾馆躺在床上,缺氧的感觉越发明显,好在客房床头就备有氧气瓶,输氧过程中,突然想起人们过往玉树时总结出的一句话:玛多不住,花石峡不吃。意思是玛多海拔高,不宜居住;花石峡的餐饮条件差,不宜吃饭。是的,玛多县县城海拔4280米,这比西宁周边的大坂山、日月山、拉脊山以及青沙山都高,比玉树州结古镇还高出五六百米,仔细想来,这地方气候条件的确差,刚进入九月上旬,当地人已经穿上了毛衣棉衫。
不宜住的地方我们来了,来了就住了。或许当地领导们说的对,喝点酒睡得好,果然,吸了一阵氧后,就呼呼大睡,一夜无梦。
次日早晨醒来,感觉很好,似乎很快适应了玛多的高海拔。自言自语道:咱们是高原的儿子,能经得起更高的高原的考验。
亲近鄂陵湖
次日早晨,驱车前往鄂陵湖和札陵湖。对鄂陵湖和札陵湖,小学地理课上就有了初步认识。从地图上看她们就像手拉手的小姐妹,又像镶嵌在高大陆上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玛多县城距离西宁500余公里,玛多县城距鄂陵湖50余公里,从鄂陵湖东岸到达札陵湖70余公里。鄂陵湖600余平方公里,札陵湖500余平方公里,地图上的这双眼睛真不小。
去往姊妹湖,途径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水电站玛多水电站,这座水电站的水动力就是黄河水,12000KW的发电量保障着玛多县城的用电需求。即便是寒冬季节,这里零下30℃左右,但由于电站采取了先进的防冻技术,冬季也不影响发电。这座看似很平常的水电站,其实很不平常。
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上,车辆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剩下的便是沙砾路面,进入沙砾路没多久,我们眼前便闪现出一抹蓝色的地平线,我猜测那蓝色便是鄂陵湖。当地平线变成一大片蓝色平原时,鄂陵湖便真实地显现在我们面前。看到她,起初躁动的心倒显得平静了。这平静来自于湖水给予的定力。这湖啊,广袤得与天连在一起,那蓝色比天色还深邃,那平静使天空中的几朵白云陡增了几分洁净。由于没有一丝风,湖面上只有明镜一样的水光,并无鳞波。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浑身清凉舒服,那空气仿佛可以把人的灵魂淘沥得一尘不染。蹲身掬起一捧湖水,在舌尖舔上一舔,一股透心的凉爽。细细品咂,那水里满是阳光和雪山的味道,有点甜。那湖水有多清,我比喻不出来。但是从湖边往湖水里看,阳光能射透的地方,一切清清楚楚,石是石,沙是沙,草是草,水晶一样透明。
把眼光从湖面抬起,往湖的周边望去,远山像起伏的臂膀一样拱着湖,就像硕大蓝宝石被镶嵌在一个精致的底座上,透着灵气、秀气和大气。
我们看到的并不是鄂陵湖的全部,但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独特的魅力,在我见过的湖中,鄂陵湖是最深沉最矜持的,像一位看破红尘的出家女子。
见过鄂陵湖,热情的玛多人又带我们去见札陵湖。
与牛头碑近距离接触
去札陵湖,必须经过牛头碑。驱车来到牛头碑下,急欲用一种极为虔诚的心态去拜谒它。爬上层层台阶,牛头碑越来越清晰。坚固的碑座上托着黑褐色的碑,这碑是个抽象了的牛头,主要组成部分是两只雄性刚毅的牦牛角,承接着高原大地的地脉地气,向着蓝天抒发着高原精灵独有的豪气,那粗犷中奔放着自然之美、万物之灵。在青藏高原,牦牛被誉为神灵,是它们,驮着牧民的希望,在草原上辛勤劳作,处处留下人与自然和谐一体的脚印。这牛头碑在赞颂牦牛精神的同时,竖起了黄河源旅游的一个标志。因为黄河在进入札、鄂陵两湖之前是涓涓细流,汇入两湖后,在湖水的滋润下,它迅速膨胀成为一条河,奔流南下,东去,成为中国第二大河。站在牛头碑下,向西眺望,札陵湖的倩影浮动。还可以这样说,牛头碑所在处,近可看鄂陵湖,远可观札陵湖。
牛头碑旁边有一个鲜明的标志,海拔4610米,站在这样的高度,早已忘却了这里高寒缺氧,而感觉到自己的脚踩着最圣洁的土地,手已够到了蓝天,摸到了太阳的温润和蓝天的清纯。
在4160米处留个影,不仅代表“到此一游”,更重要的是想表达一种难得的生命体验。
感受札陵湖
带着对大地精灵的敬仰,我们久久不肯离开牛头碑。有人告诉我们:“时间不早了,要赶着去札陵湖时”。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牛头碑处下来前往札陵湖。
汽车在草原简易的公路上颠簸着,我们看着被颠簸的沿途景色,突然眼前一亮,一块深蓝色的小湖景吸引了我们眼球,它的面积不是很大,也就几平方公里,湖面很规整,像面宝瓶形的镜子,水色在深蓝的底色上透着些许淡绿,同车的人说,蓝宝石的颜色大概如此。但我感觉到了它不仅是地球第三级的一块蓝宝石,更是一只蓝色的天眼,因为当时天空是一碧如洗,它的瞳仁内除了蓝色外,什么都看不见。当远处一丝如哈达般飘逸的云出现后,湖里便多了一抹白色。世界上什么最洁净,再洁净的东西也比不过这块造化精秀的湖。它的名字叫茶木措,是大湖边的一个耳湖,它让我联想到离这不远处的迎亲滩,以及柏海迎亲的故事,传说中的柏海就是鄂陵湖。难道当年文成公主经过迎亲滩时,不慎遗落的一颗蓝宝玉或者是一尊宝瓶,经过一千四百多年的风雨洗礼和草原的养育,竟生出了淡淡的绿色?这自然造化啊,令人折服。
还没有从茶木措的神韵中回过神来,新的震撼来了。这就是天下黄河第一桥。这桥架设在连接札陵湖与鄂陵湖的黄河上,黄河在这里没有汹涌澎湃,没有惊涛,有的只是稳重,一座长不过10来米,宽不过4米的钢筋混凝土桥便是天下黄河第一桥。跨过这座桥,就到了札陵湖。给人震撼的不是桥而是桥下这脉水,这水让姊妹之手紧紧挽在一起,让黄河的生命穿越这里永远延续,使黄河在这里形成独特的符号。河水款款地从札陵湖流向鄂陵湖,水里有一群黑色鱼儿在游动,它们汇集一起时搅起黑色的漩涡,分散开时划出凌厉的射线,很壮观。据说,它们一年四季在这里游动,穿梭于两湖之间,好像传递着什么信息,它们就是青藏高原湖泊里独有的水生动物——裸鲤。它们与青海湖裸鲤最大的区别是色彩之差和生存环境之差。青海湖裸鲤背部大多呈金黄色,而这里的裸鲤背部泛黑;青海湖裸鲤生活在咸水里,这里的裸鲤生活在淡水里,它们都是青藏高原珍贵的鱼种,受着法律保护。
在珠姆王妃宫殿遗址
在主人的引领下,我们跨过天下黄河第一桥,没几分钟工夫,就来到一个山包,这里是观赏札陵湖神韵的最佳处。眼前的札陵湖除了纯净、宽阔、深邃之外,多了一份少女般的羞涩,阳光直射到湖面上,便有轻纱一样的雾气散发开来,婆娑飘渺,湖色随之变成月白色,平添了几分妩媚。大自然之变化无穷,令我们无法想象;大自然之博大,使我们在它面前变得渺小。在这里,我才体会到“心如止水”这四个字的含义。面对这大自然造化之物,你还能想什么,你还能有什么杂念!心的跳动是那么平和,是那样地节奏分明。人啊,很多时候需要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让心灵净华,让精神升华。
当有人告知我这山包是当年格萨尔王的珠姆王妃的宫殿遗址时,很是激动,企图寻找历史遗留下来的印记,当寻找未果时,就把目光收回来仔细地研究这山包,在山包的高处,虔诚的牧人们修起了俄博,经幡在微风中飘动,仿佛诉说着一个穿越时空的美丽故事。
当年格萨尔为他心爱的珠姆王妃在这山包上修起了华丽的宫殿,整个札陵湖边的牧场都是珠姆放牧的地方。以赛马称雄的格萨尔每次出去赛马,珠姆就守候在山坡上,面向东南方向,等待英俊的格萨尔凯旋。每当看到格萨尔在骑士们的簇拥下向珠姆飞奔而来时,珠姆跑下山去迎接英雄格萨尔。后来,格萨尔称王后,常常远征打仗,珠姆就在这里把牛羊育得肥肥的,把食物准备得足足的,期盼岭国胜利的消息,等待丈夫归来。
在珠姆宫殿遗址,我的思绪飘到当年格萨尔赛马的壮观场面,沉浸到格萨尔驰骋草原、刀光剑影的古战场。
珠姆宫殿遗址这地方海拔4400-4500米左右。我们干脆席地盘腿而坐,围成一个圈,共进午餐,午餐是玛多主人为我们准备的丰盛的藏餐,我们吃着手抓羊肉,就着青稞美酒,真正感受了一把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地方“把酒临风”的滋味,那豪情、豪气令我感动。
邂逅普氏原羚
在过往姊妹湖的途中,我们不仅饱赏了湖光山色,不仅让大自然的气息熏陶了心灵,我们还目睹了大自然的精灵,它们以自己的生存方式使草原更加蓬勃,使高山充满了魅力,使湖水更加生动。牦牛群像深色的绿荫,羊群像飘逸的白云,而湖里的鱼儿们不动声色地在水里自由游弋,就像一首首诗,挥写着想象与现实。草原上偶尔有探头探脑的高原鼢鼠,有胆大者穿越公路,那些猫头鹰们伏在人们专门安装的起落架上,注视着鼠类的行踪。为了保护草原,当地草原管理部门在草原上立起了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猫头鹰起落架,一个水泥柱子顶端加上横杆,形成“T”形,那横杆便是猫头鹰栖息的岗位。沿途我们看到许多那样的架子,大多数架子上蹲有猫头鹰,有的还在上面筑了巢,繁衍着后代,培育着鼠害的天敌。
在过往牛头碑的一条路上,我们看到路边不远处有几只野生羊。那不是藏羚羊吗?羊头上一双朝天的角,它让我们激动起来。我们的驾驶员减了车速,它们看见我们也不畏惧,只是警惕地看着汽车,等我们从车里下来,它们也不逃去,有所顾忌地边看我们边往一边撤去。在照相机“咔嚓”声中,它们逐渐离我们远去。突然间好像是一只狐狸的加入,加快了它们远去的速度,我们只好用相机观窥它们,长焦镜头拉近了我们与它们的距离,也定格了它们的形象。原来,它们不是藏羚羊,而是普氏原羚(也叫中华对角羚),雄性羚脑袋笨笨大大的,一对犄角很规则地高高奓着,有刺破青天的气势,而无角的雌性羚则乖乖随着队伍不紧不慢地移动脚步,直到消失在白云深处。
当它们消失在极目之处时,我忽然悟到:生态文明的最高境界,就是善待大自然,善待生灵万物。对于野生动物们来说,没有人类对它们的伤害,就没有它们的惊惧。
【责任编辑 阿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