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新解

栗琳琳

【摘要】骆宾王的一生，他才华横溢的诗，他壮志难酬的文，他令人猜测无限的生死之谜。骆宾王是个传奇。与之相隔几世纪的后人，哀其命运的多舛，叹其飘零的人生，仰慕其绝世的才华，而早已隐于山水间的他早已将其一切放下，留下拈花一笑的释怀笑容：人间已无骆宾王。

【关键词】骆宾王；天才少年；官场沉浮

【中图分类号】G643 【文献标识码】A

“鹅 鹅，鹅，曲项向天歌”。“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这些诗句或灵气萌动，或气吞山河，或满腔悲愤，或意气风发。诗句的作者便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历来人们对初唐四杰的评价是：少而有才，而命运多舛。或许是天忌英才，或许是文章憎命达。骆宾王，身为四杰之一，天才少年，却名落孙山；官场沉浮，两次下狱二进宫，从军边塞，造反失败，死因不明，以下我们将走近骆宾王，走近属于他的时代，靠近他的诗歌，来体会属于骆宾王的独特魅力。

天才少年

骆宾王，名宾王，字观光，取自《周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可以看出其父辈对其希望日后成为王佐之才的殷殷期望之情。不过骆宾王从小却是一名留守儿童，其父亲骆履元在骆宾王出生后不久，便“北上广”谋仕，抚养教育小骆宾王的重任就落在祖父的身上。

祖父对于孙子的教育是十分用心的，育其熟读诗文，教其吟文联句。骆宾王天性聪慧，其神童的锋芒日渐显露。日后广为流传的儿童必背诗歌《鹅》，就是其在七岁时所做。相传是骆宾王祖父的一位老友前来拜访，或许是爱孙心切，其祖父便在老友面前夸赞宾王何其聪慧。其老友便想试探一番，便指着花园池塘边溪水白鹅对骆宾王说：“你能以此景作首诗吗？”七岁的骆宾王便吟出了这首家喻户晓的诗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骆宾王七岁咏鹅的故事，迅速传遍遐迩。他也赢得了“江南神童”的称号。

大约在十岁左右，骆宾王北上回到父亲身边，骆宾王的父亲更加严格地教育儿子。亲自指导，送进学馆，广泛接触学界名流，立体式深层次的轰炸让少年骆宾王涉猎广泛，不仅有儒家经典，诸子学说，名家诗赋，还涉及兵书、术数、方技、乃至三教九流的诸多学问。最终使他从一个吟诵《鹅》诗的七岁神童成长为一个学识渊博、才华超群的天才少年。“虽不能纵逸韵于霜皋，唳野致九天之响；而颇亦蓄余芬于露薄，垂薰有十步之芳”他自己如是说。

骆宾王的少年时代还是极为幸福的，至少有望子成龙的祖父和父亲，给了他快乐而充实的童年时光，培养了他的博学多才。但极为不幸得是，在其十七岁时，父亲死于公职。骆宾王便成为家中的顶梁柱，走上了仕途之路，同时也开启了属于他自己的别样人生。

官场沉浮

如同现在的高考，初唐时代的科举是广大青年学子们走向仕途的起点，或者命运转折点。骆宾王亦是如此。那年骆宾王22岁，满腹经纶，才华超群，信心爆棚的他入京考试。然而结果却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这应该是对骆宾王的第一次大的打击。出师未捷，似乎预示着骆宾王以后的仕途并不会那么顺利。

几年后，骆宾王曾谋得一个小官，类似幕僚之类的小差使。但终究郁郁不得志，不得不离开。后来却有幸得到唐太宗的弟弟道王李元庆的赏识，而进入道王府任职，然而在一次举荐到朝廷的自我陈述中，骆宾王书生气冒上来了，大发议论：“说己之长，言身之善；腼容冒进，贪禄要君；上以紊国家之大猷，下以渎狷介之高节；此凶人以为耻，况吉士之为荣乎？”结尾是“不奉令，谨状。”大致意思是谢谢王爷您看得起我，但是您这样让我自吹自擂，掩盖缺点，我堂堂骆宾王坚决不干。结果是继续在道王府做个小跟班。几年后，李元庆去世，骆宾王也不得不离开京城长安，回到了他的第二故乡兖州。

在衮州骆宾王生活过得舒心惬意，不为世命所累，只专注于自己喜爱的文学。林泉邀游，诗酒啸聚，使其“颇得闲居之趣”。正如他在《冬日宴》中所说：“何须攀桂树，逢此自留连。”这一晃就是十二年。这段时期，是奠定骆宾王文坛地位最为关键的时期，也是其诗歌创作的黄金期。

可是人往往总要去面对生活，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一些生活琐事。骆宾王很快也同样面临着生活上的窘迫，几至“糟糠不赡，审算无资”的地步，当时白发婆娑的骆宾王二入长安，再次踏入波涛汹涌的官场生涯。

再次回到长安的骆宾王心中多了些平和之气，经过几十年的宦海浮沉和齐鲁穷愁之后，心地已经平实多了。随后的四五年间，衣食无忧的骆宾王并没有好的诗文作品问世，正所谓“赋到沧桑句便工”。

可是骆宾王耿介的性格始终未改变，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再一次因为自己嫉恶如仇的性格而遭受到排挤打击，在公元670年，因事下狱，出狱后，他以奉礼郎的身份随大将军薛仁贵西征吐蕃，从军边塞。天山积雪，戈壁荒漠，长河落日，狼烟烽火，从军经历给了骆宾王又一次的创作高峰，写出了一首首边塞诗歌。《从军行》便是在这段时间完成：

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

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剑文。

弓弦抱汗月，马足践胡尘。

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

在这首诗里，骆宾王抒发了其想在边塞金戈铁马，弯弓杀敌的立功报国之心，格调激昂，意气风发。骆宾王虽为一介书生，但却有着为国戍僵的壮志情怀。在边疆的这些日子里，他也参加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在他的一生中又添了些许悲壮的色彩。之后，骆宾王又被调离到了蜀中地区，在这里他又迎来了自己艺术生涯的第二春。蜀中俊美的风光，纯朴的风土人情滋润了骆宾王的心灵，他尽情地抒写着自己心中所感所想，一时间畅意无比。

不久，骆宾王在其56岁时，接到调令离开蜀中，再入長安。经过几十年的浮浮沉沉，骆宾王始终未能实现自己救济天下，报效朝廷的政治抱负。他的再入长安，得到的也仅仅是一个徒具虚名的官职。多少年的塞外漂泊，使骆宾王身心俱惫，而官场内的一切法则又未曾改变。而官宦生涯方面的失意却再一次激发了骆宾王的创作激情，于是《帝京篇》应运而生，这篇文章为当时的人所追捧，一时创出洛阳纸贵的效果。或许此篇文章可与《两京赋》或《三都赋》共列参考，让世人一睹京城长安的容貌。

但在其任职不久，因其孤傲正直的个性，被人诬陷，因贪污罪而再入牢狱。骆宾王无端受辱，百口难辩，只能把满腔悲愤付诸笔端。最有名的有五律《在狱咏蝉》：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时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整首诗托物寄情，借蝉自喻，“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表达了当时的政治风气和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这扯心裂肺的呼喊，喷射出骆宾王满腔愤怒，读之令人心神为之震憾，骆宾王在狱中呆了两年，后因唐高宗继位大赦天下，他才得以出狱。

讨伐武则天

之后，骆宾王迎来了他一生中又一重要时期——加入徐敬业讨伐武则天的大军中。讨伐武则天在骆宾王的人生中是一次辉煌，也是为其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又一重要事件，留给我们的也正是骆宾王起草的那篇令人胸胆酣张的战斗檄文《讨武曌檄》：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翬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好一篇荡气回肠的雄文！字字句句犹如长矛标枪，直刺武则天的要害。千百年后的我们再读这篇檄文，还犹似看到文人骆宾王写此作时的状态：凌乱的头发，凄厉的眼神，挥笔泼墨，成就千载文章。 檄文虽壮，无奈徐敬业军实力不济，不久兵败。兵败后的骆宾王到底飘向何方？是生是死？一说被杀，一说削发为僧，一说投江而死。由于史料记载相互矛盾，且多为猜测，其下落生死，终究是个谜。他留给人们的只是一个顿然醒悟，而后潇洒隐去的解脱背影。骆宾王原本就该如此洒脱。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纷扰世人，而他只是选择了在云端捻须微笑。何等的畅意，何等的自由。

对于骆宾王生也罢，死也罢。他留给人们的是一个传奇，留下的任人猜想无限的谜团，如此的超幻又如此的平凡。希望的是骆宾王最后的归属是在宁静的山水间，带着心灵的平静而圆寂。而世间犹有稚嫩童音诵读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坊间传读着《帝京篇》；志士抄诵着《讨武曌檄》。此为永远的怀念。

以上篇章即简单归结了骆宾王的一生，他才华横溢的诗，他壮志難酬的文，他令人猜测无限的生死之谜。骆宾王是个传奇。与之相隔几世纪的后人，哀其命运的多舛，叹其飘零的人生，仰慕其绝世的才华，而早已隐于山水间的他早已将其一切放下，留下拈花一笑的释怀笑容：人间已无骆宾王。

（编辑：龙贤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