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咖啡

李荣

零点咖啡

我到达零点咖啡的时候

零点还没有到

那个名叫零点的人

会不会在零点出现？

电视上的报道与网上的爆料纷至沓来

形成硬币的正反两面

“亲爱的，就让我们

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吧！”

我循声望见一个时尚的女子和女子对面的

失望、沮丧，以及茫然无措

如果不是光线恰到好处

他几乎可以被省略

我发现她似曾相识的时候

她已经消失在零点之外的阴影中

像我手中的咖啡

因为等待一个不确定的人而冷却

望着杯中的苦，我终于想起

她与上上下下的电梯里

广告牌上的韩国明星酷似，包括

她胸前开得低低的衣领

“把爱从胸口赶走

就会剩下行尸走肉”

我刚刚写下上面两句

又听到隔壁卡座传过来的

恶语相向

就像树梢上悬挂的冰凌

岌岌可危的

又何止爱情与婚姻？

此时此刻，零点已过

零点不会再在今夜出现了

尽管是在方寸之间

我却已经方寸大乱

在零点咖啡打烊之前

我终于又写下了下面几行：

“一个在大地上徒步的人

却与大地擦肩而过

一个在黑暗中泪流满面的人

却与黑暗失之交臂

世界如此荒谬

我绝望得

只想用鲜花报复你！”

背景音乐

它是水

可以漫，漫过窝在卡座里的身体

它是温度

可以冷暖，根据需要调高或者降低

它是翅膀

可以飞翔，可以吞云吐雾也可以

凌云驾雾

这个只与耳朵和心灵发生婚外情的精灵

在零点咖啡的大厅和

每一个卡座与包厢飘荡。并将

零点内与零点外分割成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夜，我们把干净或者肮脏的身子

只交给音乐漂洗

有人在放松

也有人在放纵

有人在无声地抽泣

也有人在低沉中独自喝闷酒

有人在丢城弃池

与失魂落魄没有两样

也有人在缠绵中用情话相互取暖

零点咖啡像一个巨大的胃

把这一切吸收并消化

又像一辆混合动力汽车

载着形形色色的人

和形形色色的音乐

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黑夜深处……

老板娘

其实，她就是零点咖啡的老板

因为性别的原因

被员工和顾客加了一个后缀

其实她非常年轻

除了零点咖啡

她还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娘

这个神秘的女子

昼伏夜出

这个美貌的女子

让人凝神屏气

她在黑夜与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像戈雅绘画里的那只蝙蝠

我終于知道

什么叫节外生枝

就像我刚才写到的诗句

突然被她的出现打断一样

在零点咖啡，只有她

是一团火焰

还能够与四合的暮色抗衡

她被多少人仰慕或者垂涎并不重要

她的名字是不是叫零点也不重要

今夜，零点咖啡像一艘

航行在城市黑幕里的泰坦尼克号

尽管老板娘不是罗丝

我也不是画家杰克

光线

可以黯淡，像生命走向末端的目光

可以晦涩，像先锋诗人的病句

可以迷离，像改革试验区的红灯

可以让你隐匿也可以让你

无处躲藏，就像

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零点咖啡

我们说借光就是借光的意思

而不是通常说的让路的意思

借光，一个人在对镜描眉

借光，两个人在掷骰子赌命运

借光，三个人在给咖啡加糖——

他们觉得生活已经够苦了

光线还在不断变幻

时晴时雨

像生活不可预料

像生命无常

今夜，我们还在零点咖啡

谁又能说得清

明天我们将身首何处？

在零点咖啡

谁都无法成为一个局外人

当承上启下的零点来临时

所有的灯突然被拧亮

黑夜，黑夜却并没有

嘎然而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