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社会下的神经症

赵艳华

摘要：理查·赖特是最享盛誉的美国黑人作家之一，《土生子》是其最优秀的代表作，被认为是美国黑人文学的里程碑。本文运用心理学家卡伦·霍妮的心理分析理论解析《土生子》中因病态社会造成的神经症人物。

关键词：《土生子》 病态社会 神经症

心理学家卡伦·霍妮认为，在一个潜在的充满敌意的世界里无助、不安全的感觉被称为基本焦虑。《土生子》中，不利的个体环境及社会环境使人们产生了基本焦虑，由此引发神经症。为了对抗基本焦虑，会出现三种神经症人格以及相应的神经症自我。

一 、病态社会——神经症出现的根由

卡伦·霍妮是新弗洛伊德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社会文化学派领袖之一。她的主要贡献有基本焦虑、神经症人格及自我理论等。霍妮所指的基本焦虑始自个体幼年，起因于个体与他人的社会关系，社会环境是形成基本焦虑的根本原因与决定因素。

在《土生子》中，病态的社会环境造就了神经质。故事一开始就展现出一个压抑的个体生存环境：别格和母亲，妹妹及弟弟共同住在一间小房子内，这里老鼠成灾，小到连母女俩换衣服都需要别格和弟弟转过脸去。一般文化中，父亲会被视为有力的靠山和保护伞，别格的父亲在很早前的一次暴动中丧命；母亲应当给予孩子温暖和细致的关爱，但是由于生活所困，别格的母亲根本没给予孩子们身心发展所需的母爱。别格兄妹感受不到来自家庭的爱和温暖，他们无助恐惧，致使性格产生扭曲变异。当时的社会环境同样是压抑的。整个城市弥漫着可怕的种族隔离和歧视气氛以及令人窒息的各种禁忌，这让人们尤其是黑人感到压抑。社会把黑人与白人隔离开来：黑人们生活在城市的一角，这里居住条件、医疗卫生、教育等都极不完善；白人生活在另一边，享有特权。这正是对当时病态社会的真实描写和直接控诉。

霍妮认为很多父母无法为幼儿身心需求设置有利于成长的环境，甚至对幼儿的行为过分苛求或过分放纵，致使幼儿无法在充满爱意与安全的环境中成长。小说中，当时美国母亲对黑人孩子过分苛刻虐待；对于白人孩子过度溺爱保护；这就是产生焦虑感的根由。为了对抗焦虑，三种神经症人格出现，攻击型、顺从型、孤立型和三种相应神经质自我。

二 、攻击型神经症人格及自我

攻击型神经症视所有人都是不友好的，充满敌意；他要成为强者，击败别人保护自己；认为只要自己强有力就不会受伤害。这类人对自我的认识同样不正确：他们要么理想化自我，认为自己强大、聪明、可以掌控一切；要么鄙视自我，认为自己弱小、失败、一事无成。

别格是典型攻击型神经症。他视一切事物都充满敌意，所以打死老鼠的过程极残忍；别格视自己强大勇敢，他吓晕妹妹，用妹妹的胆小无助突显自己的理想化自我。当格斯与别格在是否抢劫白人的计划上意见不一时，别格夸大了格斯的敌对情绪，痛打了他，显示自己的领导地位；对于白人，别格更是处处表现出攻击性，视玛丽的友好为敌意；误杀玛丽后他残忍地将其肢解焚烧企图毁尸灭迹，他认为为保护自己毁灭别人是理所当然的。当警察调查此案时，别格为自己嫁祸于别人以及设计绑架的周密计谋而暗自骄傲，当他得知警察认为“谋杀和绑票的计划太周详了，一个黑人的头脑绝想不出来”时，他的理想化自我被激怒了，他真想走出去到大街上找警察说：不！简并没帮助我！他跟这事一点没有关系！是我——我干的！从别格的病态行为可以看出，他对人持敌对态度，亲朋也不列外；他用暴力残忍的方式对抗他人，保护自己以对抗内心深处的焦虑。

当神经症患者的理想化自我受到重创，他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可鄙自我。被捕后别格对于外来的刺激不做任何反应，不再用敌对的攻击态度对待他人，甚至警察对他进行羞辱和虐待他都毫无反应。这是他内心可鄙自我的映射，这表明别格内心已经否认了那个理想化的自我，转而接收了可鄙自我——无能、蠢笨、失败。

三、顺从型神经症人格及自我

顺从型神经症愿意正视自己的无助状态，总是使自己从属于别人，站在次要的位置上；总是息事宁人，委曲求全，且毫无怨言；感觉自己弱小。此类人的理想化自我是受人喜爱、被人认可、为人接受等，可鄙自我是不受人爱戴、不为人所接受。

小说中，别格的母亲就是顺从型神经症的代表。托马斯太太能意识到白人黑人间的不平等，感知社会的不公正，但她并没因此反抗而是甘心接受从属地位。她认为，只要自己顺从就不会被白人以及不公正的社会伤害。对于白人，托马斯太太谦卑顺从，努力使自己被白人接受，期冀成为白人眼中的可爱黑人。她以身作则给孩子们树立一个顺从的、有礼貌的好黑人形象；她殷切希望别格接受白人提供的工作，并不止一次地提醒告诫别格在白人家里要有礼貌。对于上帝，她终日祷告，虔诚侍奉，希望自己被上帝接受；她对上帝已不仅仅是信仰了，而是一种病态的需求，是对抗内心焦虑的一种手段。

托马斯太太的顺从性产生了特定的理想化自我，认为自己为人喜爱，为人接受。她曾告诉别格富白人更喜欢黑人而不是穷白人，也就是说在她眼里，自己是被白人所喜爱、所接受的，自己就是那个理想化的自我。别格被捕后，托马斯太太受到极大的打击，她转而肯定可鄙自我——遭人厌弃的黑人、杀人犯的母亲。在狱中她见到道尔顿夫妇，她跪着祈求道尔顿夫妇能够饶恕别格，完全把道尔顿夫妇摆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而认为自己是个卑贱的黑人，无助又无奈。

四、孤立型神经症人格及自我

白人是当时社会的特权阶级，被美国母亲过度溺爱保护的一个群体。在这个病态的社会里，白人的人格和自我也是扭曲的；导致白人在面对黑人时表现出孤立型的特点。他们孤立脱群，与黑人保持距离，借离群以保安全；仿佛他们为自己画了个安全圈，黑人不得入侵。

当时社会种族隔离不仅是事实也是白人孤立型人格的需求。白人黑人同居于一个城市却不能随便往来，黑人出现在白人区就有可能会被警察无故查问，甚至逮捕；别格去道尔顿家找工作时就曾想到：“万一有个警察看见他像这样在白人居住区溜达呢？他会以为他想要抢劫或者强奸什么人。”白人不希望黑人入侵自己的安全圈，只要看到黑人在白人区域内出现就会感到被入侵，联想到犯罪；所以用隔离以保证他们的地位、安全、利益。白人这种神经症人格不仅需要在实际上与黑人隔离，心理上也需要隔离。道尔顿先生告诉别格太太“对黑人民族非常感兴趣”，家中白人佣人佩吉也无意识地不断使用“我们”、“你们”来区分白人黑人，在他们看来，白人黑人是隔离开来的两个民族。

白人也有特定的理想化自我，认为自己就是独居山中的隐士，睿智早已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自己天生高黑人一等，可以看破一切。在调查玛丽谋杀案时白人认定此案必与共党有关，自认为已把案件看得透彻。玛丽的尸体被发现、别格潜逃使他们愤怒地发现自己的安全圈已被黑人入侵，决定再也不能用孤立对付黑人了，于是“组织了五千名警察外加三千多名志愿人员”搜索别格。这就表明，白人已经抛弃理想化自我，既然孤立不能达到目的，神经不可侵犯的安全圈已被打破，那么只能主动攻击像别格这样的僭越者。

五、结论

如果一个社会中人们群体性地表现出神经症，那么这个社会就是不和谐的、病态的；人们性格缺陷是社会产物。《土生子》中黑人和白人的性格都各自出现缺陷，只有把社会改变成一个和谐的社会才是治愈精神疾病和性格缺陷的保证和有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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