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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冬天的温暖与悲伤(外一篇)

2013-04-29聂中民

文学界·原创版 2013年7期
关键词:村庄小镇

聂中民

这个冬天,在这个城市,我彻底病了。我的病如同我电脑的主机,说崩溃就很快崩溃了,毫无任何一点儿征兆,就如同这个春天漫长而遥遥无期一样。朋友说,我病得不轻,先是天天泡酒吧身体病了,然后是精神分裂了。再后来,我就住进了这个城市东头的那家医院。

仔细回想起来,在省城这样的地方,我每天要重复着走相同的路,过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见形形色色的人。虽然生活对少数人是残酷的,我从来没有回避过那些散散淡淡的日子。在朋友看来,我活得潇洒,活得快乐,可谁又知道我快乐的外表下,心灵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游历在遥远的地方。人缘好,这注定了就有很多朋友,当然朋友不是书,只有好的朋友才是一本让人足够阅读一生的书。在人生的书页里,我从手机里不停地添加、删除电话号码,就如同我修改我在夜晚写的文稿一样,每次都犹豫不决。

对于一个人是否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回忆,我一直搞不清楚。和好多人一样一离开这个城市就联系淡了,远了,慢慢地忘记了。一个朋友跟我一样毕业后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现在他回到了成都,我从重庆回到了兰州。在这两个省会城市,我们时常彼此关心着彼此的生活。如果不是他问起我现在的生活,我宁愿将这些记忆封存。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记忆就是重新走进伤痛,除了那些伤痛的碎片,留给我们的还有什么呢?

当春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我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阳光之下,仰望冬天那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去年的冬天,我回到了乡下,一呆就四十多天,每天抱着炉子,静静的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惊蛰刚一过,春暖乍寒的日子里不仅没有春雷滚动的迹象,反而在丁香花要盛开的校园里落了一场如诗如歌的雪。校园里落雪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我没有一点感觉。在去年冬天,我有时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睡得如同一条冬眠的蛇。朋友说,落雪的时候我还醉意朦胧,是在午夜。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雪呢?早上站在静静的屋檐下,我一直在想。

六年前冬天的校园里,三只鸡就那么悠闲地在雪地上踱着步子,偶尔扑腾几下,叫唤几声,我猜想,他们比我更怕冷。然后我就生炉子,喝茶,读书,有客人来了,我就陪他们喝几杯那种我很喜欢的白酒,度数不高,喝在肚子里浑身温暖。喝着喝着,我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情景同样出现在今年惊蛰的那天,在那个乡村中学里被我碰到了。只不过我起床的时候隔窗看去,校园里全是学生和老师踩出的脚印,有大有小,密密麻麻,有的地方被踏得光溜溜的。教师宿舍里同样生起了炉子,窗子玻璃上出现模糊的印记,用毛巾一擦就是一块伤疤。树上挂着雪,白得十分刺眼,两只麻雀就那么飞来飞去,寻寻觅觅中却没有找到一粒被人遗落在大地上的果实。突然间我为眼前的这些小东西伤感起来。

当我看见麻雀的时候,我忽然记起还是前年春天的时候,我在兰州雁滩公园后门的人行道上看见了一群个性张扬的麻雀,我用手机给它们拍照片,它们居然没有一点担心我会伤害它们的意思。后来我想写篇城里的麻雀,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彻底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我和她分手后,我一个人在体育公园的草坪上喝了三扎子啤酒。我和她在四年前就曾来过那片草坪,我们背靠背地晒了一个下午太阳。三月的公园里,放风筝的孩子很多,内心的寂静被白天的喧嚣全部淹没在河流的声音里。一阵微风从我的脸庞吹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发芽的气息。一屁股蹲下去,被时光晒干的草软软地被压弯了,仿佛是一张温暖的床。一丝感动掠过心尖的时候,我正在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来。后来,小镇、校园、童年这么几个关键词就很突兀地冒了出来。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同样从兰州一次又一次的回到我出生的那个小镇。从明清街走到头,转身朝乡镇府门前公路走去,本来有条小溪的,可不知道什么时间干涸了,只有几棵白杨树孤单地矗立在那。我到跟前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落叶。在那个乡村小镇上,沿着时间流转的细节,我曾寻找过大堡子厚重的城墙上那些斑斑驳驳的影子,还期待过冬天那场让我十分怀念的雪。我要去的时候,没有一点要下雪的痕迹。西北高原不欢迎雪,似乎如同跟那个从西秦岭深处走来的女子不欢迎我的到来一样,多少有点巧合的味道。在天地之间,最常见的是凛冽阴冷的风,风是小镇上最常见的东西。干扎扎的风,冰凉冰凉地从身边吹过,单独那片树林子纹丝不动,村庄里的炊烟一会在咳嗽,一会在摇摆,一会在漂游。

夏天的傍晚,我在我们村庄的一个场院周围,曾仔细观察过一条蛇。那是一条飞速钻进草丛的菜花蛇,或许在秋天的时候,它在麦田里眼睛雪亮雪亮地捕食过一只青蛙,或者露出尖利的牙齿,吐着长长猩红的舌芯,触摸过一位割草人的小腿肚子,或许它潜藏在草丛里,眼神火辣地打探过穿裙子姑娘的下半身,想当做它深邃的洞,只可惜望眼欲穿。在秋天温暖的阳光里,它就和鹰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大地上,寻找花事。它们都是这人世间的精灵,带走了灿烂的阳光,留给世人对冬天无穷无尽的遐想和怀念!

滩歌镇是陇中腹地和西秦岭皱折深处被岁月剥蚀过的一个小镇,在冬天要来临的时候,一片洁白的云从天空里飘过,一阵风从山梁沟脑里吹过,就彻底地走进了冬天。小时候我曾在那里度过了欢乐无忧的童年,为了一只小狗就那么毫不胆怯地和伙伴们提着菜刀打架,还是在冬天的雪地上。被砍伤的伙伴手指流血,我却在用脚踩那梅花初绽的血迹。

自打小时候起,我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美。在我幼年的记忆里,小镇上的人们物质很匮乏,唯一的精神财富就是等端午的社戏和春节的秧歌,还有跟着大人上街赶集。这些所谓民风淳朴的东西里有美呢,完全是人类自身挽救面子的说辞。不是时光暗淡了往事,是人类伤害了自己。在幽幽透着些许微凉的空气里,我独自一个人从折断欲念的小路上走来走去,寻找过丢失已经很久的往事,还有那些关于她的记忆。

面对不是抒情,那是撕心裂肺的东西。从一条河流的污染,消失,地标的转移,完全可以发现,改变这个世界的不是生态就是人,这在滩歌镇表现得相当明显,不见了乡村公路上那些灰尘和泥巴包裹下骑单车飞翔的少年,到处是苍蝇一样飞驰着摩托车。不过,据说镇上一家棺材铺子的生意相当好,每年冬天很兴隆。

不管如何,滩歌这个小镇还是和我很有缘分,这是近几年的事情。万花寺,卧牛山,明清街,旋鼓舞,魁星阁这些东西我都考察过,写过,甚至我还编辑过一本滩歌的书,朋友打趣说那不叫滩歌赞歌就叫滩歌遗书吧,我笑而无语,他那能懂得一个人感情归宿与一个人精神流放的完美统一呢?

这几年我似乎去滩歌镇的次数明显少了,因为父母身体尚好,生活过得安稳踏实,我也有了自己很想去的地方,比如乌镇,西塘,那里的山光水色,人文灵性是这个小镇远远无法企及的。说来也十分奇怪,每年冬天我总会在特殊的日子在这个地方遇到一场雪。当我翻开书页的时候我就在想,静悄悄的夜晚,生活就是那么一个矛盾体。不知道是那一年,我借宿在小镇上,落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滴答滴答滴答,显得十分优雅从容,没有一点狂风暴雨的震撼。跟小镇夜雨相比,我更喜欢小镇的雪,那雪落得是那么漫不经心,静谧潇洒。在那个肝肠寸断的夜晚,一场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冻僵了我回家的路,同时冻坏了我温暖的手掌,还冻结了我那颗敏感的心。

一阵风吹来,丁香树上的雪开始扑簌簌地落下来,洁白如处子的雪是那么摄人心魄,不像秋天的雨水那样缠绵悱恻,也不像夏天的果实那般惹人喜欢。阴冷包裹了一个漫长的冬季之后,就立春了。落过惊蛰的雪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那些纯洁无瑕的雪覆盖过的山头还是一片白,一片灰。虽然我爱雪,但我不喜欢落雪的日子。雪在小镇上是一床白得无边无际的棉被,它掩盖起来的有伤痕,有白骨,还有赤裸的心灵,肮脏不堪的灵魂。

去年年末的时候,飞天野狼也安葬了,次日就落了跟今年惊蛰一样的雪。我朝着西河而上,大地上冰雪覆盖得很厚,我是跟着一只羊进入西秦岭深处的,还有我生命里那段短暂而忧伤的爱情。在西河源头,慈云寺下面我又遇见了一只迷路的羊。于是我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在春天我们不再怀想与雪有关的记忆。就如我前面看见的麻雀一样,一点也不漂亮,只是满怀悲伤。

阳春三月,该是桃李争艳,麦苗泛绿的季节。大地上开始忙碌生计的人们已经换上了春装,光屁股的娃娃出来放风筝了,牛羊成群地上山了。小镇中心花园边的出租车,公交车,长途汽车又热闹了起来。那首曾春年唱的《最幸福的人》就彻底在小镇上弥漫开了。我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人再没有来送我。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长途班车。后来我居然发现,在这个地方即使雪花再纯洁,再美丽,也不会属于我,属于我的只是城市。因此,两场雪和一场秋雨再与我无关。

从代家磨到邹邹滩

代家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虽然我在这个村子里没有生活过,但我却在这个村子里停留过一个黄昏。小时候,我是知道这个村庄,却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去过一次。要去邹邹滩的那天,滩歌的天空飘荡着一场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的雨。走在大街上,雨水落得不紧不慢,我听见雨水天里蛐蛐婉转悠扬的鸣叫。那是一个诗歌一样的秋天,万花山上灌木丛林的落叶黄了一茬又一茬,落尽了秋天的繁华与落寞,只有古寺里的参天大树和古老的瓦当在倾听一场雨,两个人的交流。空气里却飘逸着秋天的味道,我就那么安静地来到河川地带。

从乡村中学校门口穿小道而过,便是贺岷公路,对面是一座变电所。要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整个乡村照明和生活的大动脉。很多年前,变电所里那些冰冷粗大的电器设备让我好奇了整个学生时代。虽然舅舅是那里的电工,好几次我本想跟他进去玩,可一走到门口我就被吓得退了回来。我天生胆子小,变电所是始终没进去成。尽管已经见了很多大型电厂,还有那高耸入云的高压电铁塔,至今我都十分好奇那个小变电所。

过了变电所,侧旁边是一条通往小南河边的路。步行不到十分钟,即可到达一个叫侯家磨的小村庄。沿南河而上,有两条阡陌小道,一条直穿漆家庄而上,可到王家楼。另一条沿河谷而上,可到漆家庄大桥,绕上了滩歌去龙台乡的公路,途中还要经过黑池殿村村口,继续朝马路而上,就是名气十足的邹邹滩。

在我印象中,邹邹滩在滩歌里是个精神独立的地方。不过对于语思晨来是说,那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我想,邹邹滩大概是因为九曲十八弯的意思。折叠的公路宛若滩歌到龙台的动脉血管,这里也是冬天是车祸多发地段,我去年冬天差点命丧这里。

漆家庄,侯家磨,代家磨这些我少年时代相当熟悉的村庄这几年我却渐渐地陌生了起来。在这三个村庄里,我中学时代的同学英子、侯胖子、代大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现在,这些人或成家或立业。英子当年中学毕业后远嫁他乡,已经把事业发展到了省城,我们时不时会找个理由聚一下。侯胖子读的是武汉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在县城一个局级单位谋生,听说买了房子,就差娶老婆。代大头毕业后分到了语思晨所在的那个乡上,是包村干部。春节他闹春官到我们村,却没少喝我的酒。

少年的朋友,少年的往事,就那么远了,淡了———

在那个狂妄得能拧出水的年龄,跟我关系最好的男同学当数侯胖子。在我上学那阵子,他父亲是医生,我们经常不回家和他到他父亲的百草铺子里玩。在那里,我们可以毫不顾忌地背着大人说女同学的身体部位,可以晚上出去唱卡拉OK和看毛片。上月,他出差到兰,很仗义地请我吃了顿饭。期间我们谈起了彼此的生活,我劝他少喝酒,他劝我赶快放下这段感情。我笑而不语,因为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酒足饭饱后,他告诉我,因为我的一篇批评报道让他们单位领导工作很被动,我也没想到我万丈豪情的不留情面给他带来了不便,为此我为曾经的哥们“内疚”了很久。

代家磨和侯家磨虽然只有一河之隔,但要彼此往来需要绕两座相隔三公里的小桥。在侯胖子他们村子里,我的中学英语老师侯三保先生还健在,虽然他在课堂上语言非常具有杀伤力,但对我的工作学习还是很关注。至今回想起那段读书时光,我还是很感激这位老教师。退休了的他现在该有个很好的晚年了吧。当我和语思晨一路走去的时候我还是想起了他,一位可爱的好老汉。

走着走着,就很快过了侯家磨,下一段坡,就是大河滩。我告诉她,我中学最美的女同桌就做了侯老师的儿媳妇,事情还得从很早以前说起。那一年,我们中学毕业后都读了中专学校,她读的是庆阳林校,我读的是四川建校。刚开始上学那阵子,我们还书信来往很频繁的,后来不知道啥原因,我们基本不联系了。现在,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和老公买了一辆公交车,跑从县城到滩歌镇的那条线,我坐过一次她们的车,她死活没收我的钱。

后来,我们互相留了彼此的电话,却很少联系。前几天我去武山办事情,错过了最后一趟公交车。于是,我拨通了她的电话,说完事情,我刚准备挂电话,她却不依不饶聊了起来,电话里她笑呵呵地说,你真就这样挂了?聊着聊着,她就来了兴致,才子呀!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听说你现在发达了,怎么找了个乡下老师谈对象啊,我说那是缘分,她说你跟我没缘吗?居然这么多年不理我。显然,她是通过其他同学对我做了很深入的了解,我甚至想说等你离婚了我就理你。我们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诌了半个小时,晾在冷风中的陈日拐站在他们小区的门口气得直跺脚。

因为这三个村庄,我就想起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有那些陈谷子烂事。其实,在漆家庄村边到王家楼村一带河边,以前真可谓林木茂盛。那里有一大片接一大片的白杨林,一丛连一丛的灌木让小南河和两岸的村庄顿时鲜活生动了起来。那条小路我走了一年又一年,那片小树林就是我们的乐园。每当放学回家的时候,我们必须经过那片让我魂牵梦萦的小树林。我们一群人哧溜一下就进入了树林,天黑的时候我们又哗啦一下集中到桥上了。

在漆家庄村旁夏天的树林里,白杨树冠盖如伞,树缝里阳光挤了进来,绿茵茵的草地上流水潺潺,我就是在那里跟侯胖子几个学会打扑克牌,抽烟,喝酒的。留在树林子里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少年,还有我们多愁善感的青春。我们曾在小树林里毫不羞耻地拉出自己那丑陋不堪的家伙,比赛着往远处撒尿,男同学土豆开玩笑说侯胖子的那东西又粗又长,我们不太相信,于是大家怂恿他拉出来看看。这时候,不知道谁从人家放牛娃手里拿来一把镰刀,硬要挂在候胖子的家伙上考验他的承受能力,看见明晃晃的刀刃,侯胖子吓得魂飞魄散,脸憋得通红通红地跑了。

那个时候,我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放学的路上揣人家地里的洋芋,偷摘果园里的毛桃和酸杏子。我用五寸钉子打造了一把匕首,磨得寒光逼人,就是我用这把曾让我差点被学校开除的匕首在树上刻下了我和女同学小王的名字。多年后,我再一次经过那片小树林,我刻过名字的那棵白杨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我和小王的名字笔划都跟伤口一样,变得很大,很粗。那天,我站在白杨树下,抽了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从代家磨到邹邹滩的那天是周末,天空里落着丝丝小雨,我还是满心欢喜地从小镇中心去了落叶萧萧,秋色正浓的邹邹滩。沿途村庄果园里的苹果熟了,冬果梨熟了,收获的色彩让人浮想联翩。南河的水十分清澈,两岸是数不清的鹅卵石。在小树林的上段,河堤修建了一半,随处可见施工的痕迹。

代家磨村的人口并不多,但村里的道路硬化得相当好。不宽不窄,很适合两个人并肩行走。一路走去,就能看见大面积的冬暖棚蔬菜种植基地。里面西红柿,辣椒,黄瓜等反季节蔬菜应有尽有。爬上邹邹滩,放目四望,代家磨和黑池殿都地处南河之东,简直就是一条银色的腰带。如果是邹邹滩的夏天,身边山坡上牛羊如同滚动的白云,十分壮观。

邹邹滩上有两个村庄,一个叫八爷庙,一个叫魏家屲。八爷庙该有庙宇才对,可我没有找到,也不知道这个八爷是个什么样的神灵。魏家屲虽然没有庙,却有个魏贡爷的家祠,我曾去考察过。这两个村庄都不大,一个地处在阳坡,一个地处阴坡。天要放晴的时候,我就离开了邹邹滩,一直沿着公路朝回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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