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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兵哥之死

2013-04-29孟繁佳

中国周刊 2013年8期
关键词:小马哥集体

孟繁佳

台湾岛上的一名阿兵哥死了,死因很简单,法医解剖说是中暑热死了。小事儿吗?不,大事儿,大得不得了的大事。整个台湾岛在这个夏天,因为这名阿兵哥的不幸,也跟着中暑了。近万人在小马哥的办公大楼外示威游行,加上媒体连天炒作,台湾岛的这个夏天,几乎将焦点对准了军队所有部门。上到“国防部长”,下到连班长们,然后媒体深挖历史,猛揭旧账,直至盯得笔直溜挺的军官们满头包,还不放松。

说了半天,只为了一名阿兵哥之死。

中暑死的阿兵哥冤不冤?

新闻记者在采访阿兵哥葬礼时,偷拍到这样一个镜头。由一名军官带领着六七个兵士集体在灵前下跪,口里念念有词,说,自己那天没有注意到你的状况,大家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遇到了不幸,请你在天之灵原谅。

我原以为军中同袍情深而至,对早逝的阿兵哥充满怀念,谁想到,镜头偏偏认定一名军士,在人缝儿里瞄准他的脸,恰好这位军爷小眼睛偷瞄记者,贼溜溜的余光瞟见记者镜头对他,立刻垂眼低眉,又做痛哭状。得,这下可有大新闻了。不是集体下跪请阿兵哥宽恕嘛,不是来沉痛悼念阿兵哥英年早逝嘛,不是来集体慰问家属嘛,敢情,这一偷瞄就露出了端倪。原来心虚是真。

事件继续发酵,军队的部长大人也来了,还站在新闻发布会的发言台上,冲镜头深深一躬。这道歉级别快升到小马哥了。然后,媒体继续抖包袱般地,把事件推向高潮。

阿兵哥,原来是“被中暑”而死。

台湾岛的阿兵哥们是义务制入伍,也就是说,是男人,人人必须要服兵役。这位不幸“被中暑”而死的阿兵哥,还差一个月就要完成义务兵役了,结果和各位军爷较上劲了,拿咱这话来讲,就是一杠头。结果,禁闭室成了他最后的营地。一帮故意给阿兵哥上一课的军爷,在烈日下由着性儿地操练这位初生牛犊,谁让你脑后不长眼,居然还以为要退伍了,没人敢折腾你。

按解剖医官的说法就是,小阿兵哥临死之前,体内血管破裂,典型热症而亡。换句话说,小阿兵哥确实是被热死了。

然后,这时有其他阿兵哥出来证实,死之前的阿兵哥几次求饶,可没人理会,就是求饶也被嬉笑。然后又有报道出现,当阿兵哥被送进医院急救时,实行操练管教的军爷笑着说,告诉你们别这么玩儿,出人命了吧。这话一出,全岛哗然,加上有偷瞄行为的军士已被收押,可以说,这回草菅人命的事件已经被媒体彻底掀起了盖头。

既然全岛都开始愤怒了,在这个谁人不当兵,谁人逃得了兵役的台湾,开始集体挖掘万恶的“旧军阀”。一件件丑闻被从各个角度挖开,涉赌的涉黄的涉黑的,好家伙,这还是军队吗?军爷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违反着各级制度,却不允许阿兵哥们有一丁点过错。有一丁点过错的阿兵哥要么乖乖就范,成为军爷们的马仔,要么负隅顽抗的,一定就地正法,关禁闭室和魔鬼操练,身心双重打击下,据说军中如此死人的,这些年也不在少数。

1949年,阿瑟·米勒花了一个半月写出一部惊世之作—《推销员之死》。这部戏将所有人心中的“美国梦”破如齑粉。剧中威利·罗曼强烈地迷信着美国式资本主义,最终却因在美梦破碎中踏入深渊。

当时的《纽约时报》刊载布鲁克斯·阿特金森评论:“该剧风格如此简单,主题如此充满了必然性,似乎根本就不是一部经过创作和演出的作品。这是因为米勒先生满怀同情地洞察了一些普通美国人的内心世界,并不动声色地将其希望和痛楚呈现在了戏剧舞台之上。”

该剧引起的争议中,一些人视其为对美国的生活方式进行了血泪控诉,从社会底层的推销员、到冷酷的资本主义制度进行了猛烈地抨击。

更有人称该剧的灵魂是巧妙置于美国主义大厦之下的定时炸弹。《洛杉矶时报》当时刊载保罗·利伯曼的撰文指出,“呈现在大众面前的不仅仅是一件艺术品,还是衡量国家及其人民— 经济、家庭、价值观和梦想—的尺度。

阿兵哥之死——看似非常小的死亡事件,其背后隐藏着也许是惊天的秘密。这秘密不是阴谋,也不是某种偶然的突发事件。导致产生恶果的因素虽然很多,但抽丝剥茧般地剥开表象后,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主要因素是来自无以复加的人的贪欲,这是一种由上至下的毒性蔓延,直至毒气再由下反攻至上,那时死亡的将不只是个体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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