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鲁迅与“我”

摘 要：苏青提出“第十一等人”的观点，这个观点是有历史原因可循的。两千年来中国女性一直在抗争摆脱这种命运，寻求女性解放，但始终未能成功，在鲁迅小说中就有所表现。当下生活中，中国女性依然在为女性真正的解放而奋斗。

关键词：第十一等人 女性解放 鲁迅

在现代女作家当中，笔者最欣赏的莫过于苏青，这主要是因为，她在艰难的生活困境中，依然保持积极的心态，虽然是以卖文为生，但是她的文字却都是内心真实的感受。在苏青的作品中，她最关注的是女性命运，批判了几千年来隐忍于封建制度之下的女性，表现了女性的挣扎。她曾提出“第十一等人”的观点——“妻的悲却是命中注定，永无翻身之日，永远是个‘第十一等人”。（苏青《第十一等人——谈男女平等》）。

苏青“第十一等人”观点的提出是来源于《左传》，《左传·昭公七年》中，有一段话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这句话主要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人分为十等，这是与“天有十日”一样天经地义、不可动摇的，然而这十等人当中却并不包括女性，女性是比“台”更卑更弱的“第十一等人”。“第十一等人”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中国女性在封建制度之下的悲惨命运与地位。

而造成“第十一等人”的封建等级制度就是来源于孔子思想和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文化。作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终其一生倡导并促进其发展，使中国儒家学说成为中华文化的主流，作为中国人的指导思想超过两千余年。但孔子思想和儒家文化是以维护君权、加强对老百姓统治为核心的，为统治者所用，其中必然有许多糟粕，比如“维护君权”“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存天理，灭人欲”等。其中“三从四德”（三从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是儒家礼教对妇女的一生在道德、行为、修养的规范要求，是“男尊女卑”淋漓尽致的体现，加上“三纲五常”正是产生“第十一等人”的根源。

清末，两千年来生活在封建等级制度底层的“第十一等人”终于在西方思想的影响下举起了女性解放的旗帜，虽然参与者只有那些受过西方教育或西方思想影响的先进人士。到了现代，“娜拉”传入中国，惊醒了寻求妇女命运和出路的知识分子们，也成了当时激进女性的效仿对象。众多女性开始觉醒，为了追求男女平等，她们走入职场以摆脱经济的不独立，但结果如何呢？鲁迅1923年在《娜拉走后怎样》这篇演讲中揭示了出来——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可回到家之后情况变得更糟糕，正如苏青所言，“丈夫把她认作全知全能的上帝，第一，有新学问兼有旧道德（即妇德）；第二，能管内又能对外；第三，合则留不合则去”。从前的男人虽然把女人踩在底层，但只要女人遵从“三从四德”、传宗接代，他们还是给其以妻的身份；然而现代的男人要求女性既具有新学问新思想又要遵从旧的妇德，实质上，解放后的女性相比“第十一等人”活得更加艰难了。

中国女性解放道路的曲折必然引起了先进知识分子的思考，鲁迅正是其中一个。在他的作品中，鲁迅给予“第十一等人”——受旧的社会制度和传统习惯所歧视凌辱的妇女以极大的同情，唤起读者对社会、对妇女的深沉思考，并且希冀引起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鲁迅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无一例外都是属于“第十一等人”，无论是祥林嫂之类的旧女性还是以子君为代表的新女性。《祝福》中的祥林嫂没有自己的名字，她的第一任丈夫叫祥林她就被叫做祥林嫂，而且这一称谓跟随了她一辈子。祥林嫂嫁给祥林之后便归祥林以及他所属的整个家族所有，所以在祥林死后，她理所当然地被婆婆抓去换做小叔子娶亲的一注聘礼，而众人也以为正常。祥林嫂的悲剧命运是由封建等级制度造成的。旧社会的等级制度中男性是占主导地位的，而女性是依附于男性的，所以女性的称谓一般都是以男性姓氏或名字来领头以体现其身份。女性虽然有了称谓，但并没有被赋予“人”的身份，只是物而已。《伤逝》中的子君，她曾是一个一心追求爱情与婚姻自由的女子，但同居后她不自觉地还是回到了旧式妇女的模式，只晓得一心一意地依靠丈夫，根本没有了自己，以致酿成了死亡的悲剧。鲁迅在这里不仅表现了封建等级制度的根深蒂固，也提出了女性在追求解放的过程中自身所存在的问题。

一直以来的女性解放运动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性别和地位上，通过破除买卖婚姻、缠足陋习等，一味地从表面上来追求男女平等。但是在思想观念上女性却没有把自己放到与男性同等的地位，依然认为自己比男性卑弱，在生活中难免依赖男性，且寄希望于别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使得“第十一等人”依然存在于不断进步的社会当中。这正是造成中国女性解放道路曲折的根本原因。

当下生活中，虽然“女性解放”“女权运动”这些词在人们生活中司空见惯，但女性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认可度及所拥有的权利，与男性相比依然是不对等的，而全职太太、傍大款、潜规则、就业性别歧视等新问题更加困扰着大众，情况似乎比鲁迅所批判的更糟。但是我们也不必灰心，毕竟孔子思想两千年对中国人精神上的毒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清除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充分认识到鲁迅所提出的女性解放的问题，从而在思想观念上、社会地位上逐步改变男尊女卑的境况，真正做到男女平等，使女性彻底摆脱“第十一等人”的命运。

（聂晓玲 江苏省南通大学 226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