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龙》叶尔德林的形象及意义
2013-04-29赵海云
叶尔德林——一个被文学评论和课堂教学忽略了的“小人物”。
在契诃夫的经典短篇《变色龙》里,相对于奥楚蔑洛夫,叶尔德林仅是个次要角色,他除了端醋栗、帮警官脱大衣、穿大衣三个动作、以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四句话外,不再有其他描写,然而正如契诃夫所说:“简练是天才的姐妹。”叶尔德林这个次要角色并不是作品中可有可无的次要人物,相反,这个代表着社会生活中某一阶层、某类心态、某种命运的类型性典型,不仅展现了契诃夫小说的艺术造诣,也深化了全篇的主题。
叶尔德林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个卑微怯懦、逆来顺受的小职员;一个诚惶诚恐、无足轻重的抬轿者;一个灵魂孤寂、倍受冷落的“小人物”。
1、从叶尔德林动作描写的角度。
小说一开始,在萧条、压抑的氛围中,叶尔德林“端着一个竹筛子”,“盛满了没收来的醋栗”,默默跟在奥楚蔑洛夫身后,与警官“新的军大衣”、“提着小包”相映衬,一出场就点画出一个卑贱、恭顺的小职员形象。紧接着,当警官第一次判断失误而“变色”时,为掩饰出尔反尔的狼狈,叶尔德林顺从地为他脱下大衣;当他两次“变色”后又听说狗主人是将军,为镇定内心恐慌,叶尔德林再次受命为他穿上大衣。契诃夫小说历来淡化情节而注重读者思维的跳跃性连贯,可以想见,端着醋栗默默静观警官处理狗咬人事件的叶尔德林,在为警官脱大衣又穿大衣时,必然要先放下手中盛满醋栗的竹筛,而且,脱下的大衣由他抱,要穿的大衣也必然由他披,这一端一放、一脱一穿、一抱一披,虽在文中并无直接描写,但一个言听计从、卑微怯懦的小职员形象即已在情节的跳跃中勾勒了出来。
2、从叶尔德林语言描写的角度。
小说中叶尔德林只说过四句话:跟随警官穿过广场路遇狗咬人事件时,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首先感到的是:“好像出乱子了,长官”;第二次是在奥楚蔑洛夫首次“变色”后断断续续地推断:“不对,这不是将军家的狗……”,“将军家里没有这样的狗。他家的狗,全是大猎狗”;第三次是卑躬屈膝地回答警官的问话:“拿得准,长官……”;最后一次是惟惟懦懦地揣测:“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它的脸上又没写着……前几天我在将军家院子里看见过这样的一条狗”。吞吞吐吐而又语意混乱,想参与评判而又欲言且止的四句语言描写,将这个卑微的抬轿者打上了思维愚钝、诚惶诚恐的烙印。
3、从奥楚蔑洛夫言行心态的角度。
当不知狗主人是谁时,他利用叶尔德林的卑贱和懦弱,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公允执法和精明干练:“去调查一下,这是谁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条狗呢,把它弄死好了。马上去办,别拖!”为掩饰错判的尴尬和恐慌,他让叶尔德林为他脱大衣又穿大衣;为献媚上司,他让叶尔德林“把这条狗带到将军家里去,问问清楚。就说这条狗是我找着,派人送上的”;最终处理完狗咬人事件后,他“裹紧大衣”,“穿过市场的广场径直走了”,全然没有理会他的端着醋栗的“叶尔德林老弟”。在他眼里,叶尔德林只是个地位卑下、可资利用的小办事员,端醋栗、去调查、打报告、弄死狗、帮自己脱大衣、穿大衣、将狗送还将军之类的理所当然由叶尔德林去做,而一旦不需要了,“老弟”便也就失去了价值。
叶尔德林在《变色龙》这个经典短篇中的意义笔者以为主要有以下两点:
一.深化了小说主题
《变色龙》通过对见风使舵、欺下媚上的警官奥楚蔑洛夫这个亚历山大三世时期的忠实走狗的刻画,深刻揭露了俄国警察制度反动、虚伪的本质。这个主题的反映,除了对奥楚洛夫入木三分的嘲弄外,与叶尔德林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在小说中,叶尔德林虽然只有四句话的正面描写,但却促成了奥楚蔑洛夫的两次“变色”,推动了情节的戏剧性变化。更主要的是,以叶尔德林的麻木愚钝、怯懦卑微反衬奥楚蔑洛夫式的官僚警察,不仅对人民大众颐指气使,而且对一切比他地位低、官阶小的人都官气十足。这不但强化了奥楚蔑洛夫性格的深刻性,更深化了对官僚警察制度及其意识形态的批判。
二.强化了悲剧色彩
如果说奥楚蔑洛夫身上充分体现了奴性和官气的对立统一,那么叶尔德林三个动作和四句话表现的,只有奴性。他是警察却非官僚警察,经常出入达官贵人府宅,却永远只是逆来顺受的奴才和不会抗辩的听差。在奥楚蔑洛夫身边没尊严,在人民大众面前也无威风,他代表的正是底层“小人物”在那个时代的窘迫境遇。
叶尔德林——一个不该被忽视的“小人物”。
赵海云,教师,现居云南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