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的字母之旅(四)
2013-04-29孙宇超
孙宇超
J— Jews-犹太人
J代表犹太人,这个争议性的话题是不容忽视的。尽管我们不能武断地认为希特勒主义缘起于瓦格纳,但必须承认瓦格纳本人也十分憎恶犹太人。在19世纪后半叶,反犹主义是个十分普遍的现象,瓦格纳专家巴里·米林顿(Barry Millington)在新书《拜罗伊特之巫师》(The Sorcerer of Bayreuth)中试图抓住这一点为作曲家辩护,但它同样是个不充分的论据,因为即使在那个反犹主义盛行的年代,瓦格纳的憎恨之火也最为刺眼。而晚年与他“志同道合”的妻子柯西玛,则更是在火上浇了把油。
1850年,瓦格纳发表了一篇满含厌恶的长散文,名为《音乐中的犹太教》(Das Judenthum in der Musik),它有几个不同的译名,诸如《音乐中的犹太性》(Jewishness.mMusic)、《音乐中的犹太主义》(JudaiasminMusic)、《音乐中的犹太教》(Jews in Music)等。这篇文章首次发表在《新音乐杂志》(Neue Zeitschrift for Musik),并在1869年修改后再次发表。散文中争论道,犹太人从来没有融入过社会,他们肤浅,永远创造不出真正的艺术。“犹太音乐家把所有时代、所有大师的一切风格和形式都聚在一起”,文中写道,“它们挤挤挨挨,一片混乱,什么风格都有。”他特别挑出门德尔松和梅耶贝尔两个人进行攻击,不可置信的是,几年之前瓦格纳还追随过梅耶贝尔,他的早期作品还得到过后者的帮助。
瓦格纳撰文攻击可能只是出于个人原因——当时他正处于人生低谷,对其他人的成功十分忌恨——然而这篇文章却也浓缩了他最重要的哲学信条。他认为艺术的真实性取决于艺术家能够参与社会并阐述群众的想法,亦即体现“民族性”,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欣赏古希腊的艺术,认为它们反映了公众的思想。相对地,他认为犹太人是外来的,德语都讲不地道,因此他们无法代表自己所在的集体,进而他推论,犹太艺术家的行为加剧了现代社会的自欺欺人,犹太主义在现代文明社会中是邪恶、不道德的。
有人认为瓦格纳的反派角色——《名歌手》中的贝希梅森(Beckmesser)、《指环》中的阿尔贝里希(Mberich)和迷魅(Mime)都是犹太性的表现,但这种猜测很难去证实,因而瓦格纳迷们和这些作品都幸运地逃避了责难。米林顿耍了一个小聪明,他认为瓦格纳的反犹主义是他艺术成功的关键,因为它为如何定义“德国化”提供了一个上下文。他在文中总结道:“瓦格纳的作品之所以特点如此鲜明,正是得益于他的反犹太主义。”反犹主义在这里被当作了一种防卫,但只要我们看瓦格纳的文章,就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它完全就是种族主义,再多的背景研究也无法洗清它的罪责。
K—Kundry-孔德丽
K代表孔德丽(Kundry),瓦格纳最后一部乐剧《帕西法尔》(Parsifal)中的主角“妖妇”。她有着双重的身份,既是圣杯骑士忠诚的信使,又受控于巫师克林莎(另一个K-Klingsor),阻挠帕西法尔保护圣杯——最后的晚餐上耶稣使用的杯子,在十字架下盛过耶稣的圣血。孔德丽因在十字架前表示过对耶稣的轻蔑而被判永生不死,因而她只祈求死亡与救赎。
帕西法尔首次公演是1882年在拜罗伊特的第二次音乐节上(瓦格纳逝世前一年),它汇集了许多以前乐剧中的主题形象。流离的孔德丽正是女版的“漂泊的荷兰人”,唯一的一点不同是,孔德丽只有遇到拒绝她的男人时才会得到救赎:克林莎对应的是阿尔贝里希,愤怒、扭曲,意欲摧毁所有美好的事物:帕西法尔则是齐格弗里德的化身,作为一个“纯洁的傻瓜”,他高尚的行为可以拯救世界。
孔德丽是圣杯神话中几个重要女性人物的合体,她的特征是瓦格纳歌剧观念演进的关键。“帕西法尔占据了我的大脑”,瓦格纳在1859年给马蒂尔德·韦森唐克(Mathilde Wesendonk)的书信中写道,“其中有个特别的角色,一个恶魔般的女人,她照亮了我的生命,使之更有魅力。”这封信写在《帕西法尔》出炉之前20多年。
第二幕中孔德丽和帕西法尔在克林莎的魔法花园里会面,是全剧冲突最为剧烈的地方。她试图用吻唤醒帕西法尔对安福塔斯(Amfortas,圣杯骑士之王,孔德丽曾经的征服者)的同情心,但帕西法尔抗拒了诱惑,这一切却使圣矛回到骑士手中,安福塔斯的伤口得到治愈,孔德丽则如愿以偿地死去了。
L-Lohengrin-《罗恩格林》
L代表《罗恩格林》,其中贯穿始终的“新娘来了”主题后来广为流传。在乐剧中,“新娘合唱曲”是为了庆祝罗恩格林(Lohengrin)与埃尔莎(Elsa)的婚礼,前者是圣杯骑士,后者是布拉班特已故公爵之女,他们俩的婚姻是厄运的开始。
故事发生在10世纪末,安特卫普的市中心,公爵之死引发了土地危机——公爵的继承人戈特弗里德(Gottfried)突然失踪(被邪恶的奥尔图德变成了天鹅)。埃尔莎的未婚夫泰拉蒙(Friedrichvon Telramund)控告她谋害了弟弟,并与她解除婚约,娶了奥尔图德(Ortrud),试图独占布拉班特。
泰拉蒙要埃尔莎唤出一个勇士来捍卫她的荣誉,埃尔莎说自己梦见过一位骑士,于是呼唤了两次,但没有人来,当她呼唤第三次时,罗恩格林终于站在一条由天鹅拉着的小船上出现了。
罗恩格林打败了泰拉蒙,出于怜悯,他饶了泰拉蒙一命——否则这就会变成一部独幕歌剧。他与埃尔莎订婚,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埃尔莎决不能问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奥尔图德抓住埃尔莎的弱点,在她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迫使她在婚礼那晚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罗恩格林告诉埃尔莎自己是圣杯骑士,但这个秘密泄露了,因此自己必须离开。他刺死泰拉蒙,并召唤力量打破了诅咒,使天鹅变回戈特弗里德,埃尔莎——瓦格纳并不那么重视她——也因过度伤心而死去。
故事的情节虽然听起来和以前的作品一样荒唐,但《罗恩格林》在瓦格纳的风格转折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它标志着瓦格纳从浪漫主义向乐剧的转变,闪耀、抒情,且动人。它与《纽伦堡的名歌手》都是瓦格纳个人风格的重要起点。
L也代表歌剧《爱情的禁令》(Das Liebesverbot),是瓦格纳的第二部歌剧,他的第一部歌剧并未公演。《爱情的禁令》是一部喜剧(并非瓦格纳擅长的领域),取材于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报还一报》。1836年它的首演十分失败,以致在瓦格纳有生之年再没有上演过。它有着罗西尼般热情的序曲,与作曲家后来的风格大相径庭。
L还代表了很多重要的单词,例如爱之死(Liebestod)、主导动机(Leitmotif)、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Ludwig II ofBavaria)、罗杰(Loge)等,而非要选个最重要的话,那就是李斯特(Lisz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