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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是人世的警报

2013-04-29石惟正

歌剧 2013年9期
关键词:弄臣公爵唱段

石惟正

7月10日,在天津大剧院歌剧厅聆听了匈牙利国家歌剧院的导演、演员、合唱团和天津歌剧院指挥、交响乐队合作,联合演出的19世纪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的歌剧《弄臣》。总体感觉很有质量,主要演员在演唱上都有相当的功力和水平,导演对戏的处理颇有特色和独到之处。天津歌剧院的乐队在艺术总监汤沐海的训练和指挥下有了很大进步,恰当地和演员配合,精彩地演绎了全剧的音乐。

这部歌剧的原著是法国文学巨匠雨果的戏剧《国王取乐》,由皮亚威改编成歌剧脚本。这部悲剧之所以久演不衰,在于它对当时欧洲封建社会集权统治下人性的扭曲,善与恶的交织、冲突以及爱情忠贞和游戏人生的对比作了深刻的揭示。剧中的核心人物里戈莱托,也就是弄臣——一个丑陋、驼背的残疾人,在勾引、玩弄妇女成性的公爵的宫廷中充当公爵身边的帮凶,一个专门以伶牙俐齿讽刺其他朝臣,供公爵取乐的丑角。但这个丑角有着矛盾的两面性格,即他在宫廷中展现的是取悦公爵一人,加害其他同僚的“恶”的一面,也有在家中对唯一的女儿充满爱心、精心守护,是个慈父的“善”的一面。女儿问他在外面的工作和使用的姓名,他都不愿说,只是说:“我是父亲。这就足够了。”这就说明他是个两面人。在他的良知当中也认为他在宫廷中扮演的弄臣的角色是不光彩的,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残疾人想过得体面的一种生存需要。公爵手下的群臣也都是两面心理。他们作为公爵的帮凶只要公爵不伤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自己就当附和和讨好的奴才。一旦公爵的浪荡触犯了他们和他们的家庭,他们也对公爵恨得要死,同时也仇恨公爵近旁的那个弄臣。封建专制的一人天下被充分唤醒、调动和强化了人性中最肮脏、丑恶的一面。

导演有一处处理极具特色——他特别设计了一个下面有轮子、可以推着移动的小型梳妆台,镜子四周有照明的灯——每到进宫上朝前的时刻,里戈莱托都要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一番,将慈父变为小丑;回家后则要卸妆再回归慈父。剧情发展到公爵在群臣帮助下终于把里戈莱托的女儿吉尔达搞到手,灾难终于降临到弄臣自己头上。于是里戈莱托“两面人”的处世心理被彻底击垮了,他气愤地拿手中的小丑彩棒击碎了梳妆台的镜子——他再也不化妆了。再也不当小丑了,彻底变成了要向公爵报复、惩凶的父亲。所以梳妆台的设计和使用对剧情和人物塑造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个导演手法是成功的。

剧情中另一个亮点,也是悲剧的成因之一,是两个女人对自己喜爱的同一个男人的痴情。这个男人就是风流倜傥的花花太岁,公爵曼图亚。一个女人是里戈莱托的女儿吉尔达,另一个是杀手斯帕拉夫契勒的妹妹玛达雷娜。吉尔达即使亲眼见到、听到了公爵对她并不忠诚,悲伤欲绝,但还是要违背父命,以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公爵。玛达雷娜本是为了职业杀手的哥哥更容易得手而诱惑公爵上钩的,但却真的爱上了公爵,转而让哥哥放过公爵。在公爵睡熟,当哥哥的刀尖将要刺下去时,此处导演处理成妹妹扑到公爵身上挡住。使哥哥无从下手,进而同意妹妹为公爵找一个替死鬼。当然,这个替死鬼就是自愿替死的吉尔达。两个女人为了同一个目的,并未同谋地联手制造了这场悲剧。也给公爵唱的“女人善变”的词句做出了绝大的讽刺。

从作品衡量,几位主要角色的演唱都很有难度。但几位主演不但胜任,还表现出了驾驭和发挥的能力。饰演吉尔达的俄罗斯女高音爱尔纳·格而舒诺娃的嗓音清亮,甜美,在演唱第一幕第二场公爵假扮学生和她相会后的那段“亲爱的名字”时,连音和跳音都准确、到位,充分表达了少女纯洁的初恋感情,有些高音还很有音量上的伸展性。因其共鸣的充分和立体感,听起来像长笛的高声区,既轻松、集中又能传远。

公爵曼图亚这个角色是男高音,歌剧中给与他的主要唱段有三首。和我们的理念不同的是:我们往往把反面角色的唱段写得难听、庸俗、活报剧化,而威尔第赋予反面人物的唱段依然华丽、动听,使人印象很深、朗朗上口。那段“女人善变”就是在我们东方国家的乐迷当中依然是耳熟能详。扮演公爵曼图亚的演员伊万·马格里,从中声区到高声区声音统一而舒展、音色明亮,几处主要唱段都博得了观众的喝彩。

扮演里戈莱托的男中音演员米哈里·卡拉曼蒂的唱功很过硬,无论重唱还是他愤怒地对掳走他女儿的群臣们所唱的核心唱段“你们这帮狗强盗们”,都发挥了男中音应有的厚实、有力,具有质地和奔放性的声音。特别是上述那首咏叹调的最后的结束音“怜悯”(pieta)一词的最后音节,解决到主音时,由中等音量开始,逐渐增强,伸展至结束,给人充分的满足感。演唱者如没有过硬的基本功就难于做到这一点。

扮演杀手斯帕拉夫契勒的男低音拉斯佐洛·斯泽维泰克和扮演其妹妹玛达雷娜的女中音艾里克·加尔以及扮演朝臣蒙特隆、玛鲁洛等的演员也都合格地完成了演唱和表演。

当然,一些戏剧处理和演唱、表演的细节也尚存在缺点。如最后一幕四重唱的声部平衡感和每一声部的清晰感不如全剧中的几段二重唱。场景安排成里戈莱托和吉尔达在挑空的二楼看和听一楼杀手兄妹和公爵的戏就不太真实,不如按照传统,安排在同一平层的门窗内外更合理。公爵在演唱时虽然声音通畅、高音也能稳定演唱,但他唱时似乎总是在思考演唱方法,微低头,像在音乐会上独唱的样子,不能完全融入戏剧表演。当“女人善变”唱完,听到掌声、叫好声时,西方歌剧传统的做法是:演员们保持唱段结束时的姿态定格在那里。掌声落下,随音乐继续表演。但扮演公爵的歌唱家太激动了,像演唱音乐会时一样鞠躬,和观众直接交流,这就中断了戏剧气氛和情节的连贯性。

“里戈莱托”的唱,中声区和低声区,特别是唱词比较密集时,始终有一点舌根不正当的、做作的压力,影响他的语言清晰。但到高声区和中声区延长音时这个力量不存在了,声音更舒服了。而“杀手”的中、低声区,特别是低声区,声音非常好,但和很多男低音一样,高声区沉重,且颤音慢而颤幅过大,显得摇摆。

此次演出,汤沐海的指挥很棒。很好地使乐池中的乐队和演员的表演协调、配合、烘托了全剧的抒情性和戏剧性。乐队的音色和声部清晰度、和谐度整体上不错。但每到高潮时管乐,特别是铜管的控制力如果更好,就会有更理想的效果。

当最后一幕吉尔达在父亲怀里死去,父亲也悲痛地昏倒在地时电闪雷鸣,乐队反复演奏强烈的主和弦。全剧落幕。听众被戏剧和音乐震撼了,被这旷世的悲剧震撼了!出了剧院人们还在思考:这人的两面性、极端自私和玩世不恭、施虐和报复还要持续多久?悲剧的结尾、这乐队全奏的最强音难道不是为人世间拉响的警报吗?愿这警报震醒麻木,唤醒沉沦和罪恶的灵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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