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大学生英语重音节奏模式的对比研究

袁 咏

相对于英语词汇和语法研究，英语语音研究在国内学界一直处于较为薄弱的地步，尤其是对英语重音模式的研究。近年来，部分学者开始对中式英语的重音模式加以研究[1-3]，但总体研究程度还不够深入。世界上的语言大多为音节节拍语(syllable-timed)或重音节拍语(stress-timed)，此两类语言的节奏模式差异较大。汉语和英语恰好分属于这两大阵营，所以双方学习者学习对方语言时最为困难的是节奏的习得。本文通过实证研究，尝试归纳中式英语的重音指派模式和误用规律，从而对英语口语和听力学习提供一定的帮助。

一、相关理论和研究

(一)英汉节奏特点

重音是言语最为重要的韵律特征之一，但是在不同语言中其功能各不相同。英语的词重音是固定的，它区别词汇的意义。如：a BLACKboard和a black BOARD(本文中大写字母表示重读音节)。在语流中英语重读音节单独或者与不同数量的轻音节组合成音步，各音步具有大致等时的特点(isochrony)，如：

例1．THIS is the/HOUSE that/JACK/BUILT

在这四个音步中弱读音节必须缩短时长，而JACK和BUILT必须延长时间才可以达到音步基本等时的节奏特点。

汉语也有重音，但声调才是区别词义的基本韵律手段，音节等时性是汉语节奏的基本特征。由于受母语的影响，中国学习者对声调和音节对称性具有较强的心理预期，使其难以习得英语以重音为点、音步对称的节奏特点。

(二)英语句重音分布规律

Pike首先把重音和词类联系起来，即：名词、动词、形容词等承载信息的实词往往重读，而语法功能词则弱读[4]。Kingdon对重音和词类之间的联系做了更为细致的论述[5]。但是这种归类只是所谓的正常重音(normal stressing)，当在一定的语境中涉及新旧信息、强调或者对比时，任何词类都有可能重读。在英语句子中，重音并非总是落在固定的位置上，它可以因为信息的重要程度或说话意图而加以削弱或迁移，因此常被称为 “自由重音”[6]。

Halliday指出口语语篇由一个个话语单位[7]，即：调群(tone group)组成，一个调群就是一个信息单元(information unit),信息焦点就是调群的调核(nucleus)，是语音上最为突显的重读音节。信息焦点又可区分为宽焦点(broad focus)和窄焦点(narrow focus)，宽焦点是指整个调群都由新信息构成，此时调核往往落在调群中最后一个实义项上，该类调核也被称作无标记调核(unmarked tonicity)[8-9]。如例1．中的调核重音应为“BUILT”，它与其它重读音节共同构成信息链：THIS+HOUSE+JACK+BUILT。英语中无标记调核比例高达80%[10]。

此外，语篇中还会出现对比重音(例2)和强调重音(例3)。

例2．This book is JOHN'S. (not Susan's)

This BOOK is John's. (not magazine)

THIS book is John's. (not that book)

例3．The boy is VERY pleased with his new bicycles.

可见，英语中当调核不位于调群最后实义词项上或位于功能词项上时，构成有标记调核(marked tonicity)，它一般落在新信息、强调或对比信息上。

(三)英语重音实现方式

重音的形成涉及发音和听觉感知器官的生理特点及语音的物理特性。从说话者角度，重音是说话人有目的地使用较大的气力发出突显的声音，是人体生理器官的一种功能；语音的高、强、及响度等是声音的物理特点；而从听话人角度，重音是一种听觉感知。由于人类器官构造相同，所以重音的实现方式大致相同，主要是通过说话人提升音高(pitch)、延长音长(duration)和增大音强(intensity)的方式实现。

有研究发现音长和音强特点一般出现在强调重音上[11]。音高是最为重要的重音实现方式。语音的高低取决于声带震动的频率，在声学上体现为基频(fundamental frequency)的高低，单位为赫兹(Hz)。

二、研究方法

(一)语料

本研究语料选自中国英语学习者朗读语音子库(R-ESCCL)，该库分别收集了英语本族语者和中国英语学习者的朗读语音数据，目前尚在扩充和完善之中。本研究从语音库中随机抽取10位美国大学生和30位中国大学生的语音数据，其中男性和女性人数各占一半。为避免调型对学习者重音的影响，本文剔除疑问句、列举句等特殊句式，选择一个陈述句对话。内容如下：

A: Tell me the story about the clever monkey, mummy.

B: We had that one last night. Here's another story. 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a foolish monkey.

该对话可切分为五个调群(见表1)，其中TG(tone group)表示调群，除最后一句中，时间状语“once upon a time”单独构成一个调群外，其它调群边界正好和句子边界相重合。

表1

(二)标注

本文使用Praat 4.2话语分析软件对语料进行三层标注。第1层标出调群边界及文本内容；第2层切分各调群内部的音节；第3层通过反复聆听，结合各音节在语音图谱上对应的音高曲拱、音强曲线及时长等特点标出重读音节及调核重音。然后将数据输入excel表格进行统计分析，最终得出研究结果。

三、结果和讨论

(一)话轮A重音模式

话轮A是无标记调核调群，属正常重音模式，即：实义词重读，功能词弱读，调群中最后一个实义词项为调核重音。因此，话轮A由“TELL+STORY+CLEVer+MONkey”四个重读音节构成信息链，其中调核为“MONkey”。

经统计发现，本族语者的重音模式无一例误用。而学习者的正确率为60%(见表2)，误用的原因一是增加了一个重音，赋予介词“about”重读，二是调核落在“CLEVer”上，忽视了实义词“monkey”。此处介词重读背离了基本的重音规则；另外，如果“clever”充当信息焦点，它必定是对比重音，意为以前讲过很多关于猴子的故事，今天只讲那只聪明猴子的故事，与话论初始的新信息传递不符。

表2 学习者话轮A的重音模式

(二)话轮B重音模式

英语的自由重音模式是指重音指派受到说话人对语义和语境的理解以及个人态度等主观因素的影响[12]。本文语料中话轮B是对话轮A的回答，必然涉及到新旧信息的转换以及强调或对比信息的出现。在第一个调群中，动词“had”本应重读，但它在语义上是话轮A中“tell”的替代词，反映相同的信息，所以可以不重读，该调群的重读信息链应是“THAT+LAST+NIGHT”，调核为“night”。

图1显示，大部分本族语者和学习者都能正确地运用该重音规则，其中本族语者的正确率略高于学习者；两者都存在误用的情况，但值得注意的是两者误用的情况并不一致。30%的本族语者把该调群的重音指派为“HAD+THAT+LAST”，这是因为忽视了“had”的语义替代关系从而重读；调核落在“last”上，是说话人把对话发生时间假设为晚上，强调昨天晚上己讲过这个故事，故与今晚产生对比语义。可见，本族语者的误用是由于对语义和语境的主观理解不同而造成的自由重音误置。

而学习者的重音方式误用就比较混乱，共有3种，分别为“HAD+THAT+LAST+NIGHT”、“ONE+LAST+NIGHT”和“WE+HAD+THAT+ONE+LAST+NIGHT”。第一种“had”的误用与本族语者一致，但是其它两种则背离了英语基本重音规则，因为代词“we”和“one”与上文的介词一样，一般不会赋予重音。

图1 话轮B(TG1)重音模式对比

话轮B中第二个调群“here's another story”中“story”是已知信息，此处强调新信息“另一个”，故调核应位于“another”上，构成有标记调核。本族语者对该调群的重音模式无一例误用；而学习者正确率仅为23%(见表3)，大部分学习者(73%)重读“another”和“story”，调核落在已知信息“story”上。其中还有1位学生，如朗读汉语一样，将该调群的所有音节都重读。

表3 学习者话轮B(TG2)重音模式

话轮B中第3个调群“once upon a time”是无标记调核，本族语者的重音模式一致为“ONCE+TIME”。表4显示，部分学习者(23%)又出现多重音现象，重读介词“upon”。

表4 学习者话轮B(TG3)重音模式

话轮B中最后一个调群“there was a foolish monkey”应该是一个有标记调核，因为“monkey”在话轮A中已出现，此处“foolish”和话轮A中的“clever”相对比，所以该调群只有一个调核重音“foolish”。

图2显示部分本族语者(20%)和大部分学习者(83%)都出现了重音模式误用，把该调群体现为一个无标记调核，焦点重音落在“monkey”上。Chafe[13]认为在语篇中没有明确的标准，来确定一个信息与上文出现位置相距多远可以仍被当做已知信息，所以有时新旧信息的认定也受到说话人心理和记忆空间的影响。此处“monkey”距话轮A相对较远，说话者可能将之处理为一个无标记调核，把“monkey”当做一个新信息从而赋予重音。学习者中另有1位学生重读系动词“was”，再次反映学生不清楚基本重音规则。

图2 话轮B(TG4)重音模式对比

四、结论和启示

综上所述，本研究有以下三个发现：

第一，在无标记调核调群中，本族语者的重音模式完全一致，没有误用现象；而部分学习者出现多重音现象、重读介词、代词等功能词，这说明学习者对英语的基本重音规律掌握不够。

第二，在有标记调核调群中，英语重音模式由基本重音和自由重音规律共同作用而构成。极少部分本族语者也出现了重音模式误用，但并不违反基本重音规则，主要是由于强调和对比信息的出现而导致自由重音位置指派不一致；而学习者的重音模式误用几乎没有规律可循，调群中多重音和重音缺失现象同时存在，调核位置也比较随意，个别学习者甚至重读调群中的每一个单词。可见学习者处理较为复杂的自由重音的能力更加薄弱。

第三，学习者和本族语者的重音模式相一致的地方是无标记调核调群好于有标记调核调群。国外语调研究发现，英语句子的基本重音规则不存在争议，而对调核，即自由重音的指派规律，至今没有达成一致，尤其是对比焦点重音[12]。本研究中本族语者和学习者的语料都证实了这一特点。

本文对英语语音教学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教师在教授英语口语时，应首先着重讲述汉英语言节奏的主要差异，指导学生摆脱汉语节奏的束缚，树立英语重音节奏的意识；然后从语法功能、语义及语篇的角度区分英语基本重音规律及自由重音指派规律。

[参 考 文 献]

[1] 陈 桦.学习者英语朗读中重音复现的节奏归类研究[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3(228): 35-37.

[2] 许曦明.英语重音动态研究[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

[3] 张法科，周长银. TG理论对英语句子重音规律的预测[J].外语教学，2004，25(2):70-73.

[4] Pike, K. L. The Intonation of American English[M]. Ann Arbor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ublications,1945:118.

[5] Kingdon, R. The Groundwork of English Intonation[M]. London: Longmans, 1958.

[6] Hartmann R. R. K.& Stork F. C. 语言与语言学词典[M] .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332.

[7] Halliday, M.A.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298-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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