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鼓史渔阳三弄》创作本旨浅析
2013-04-12宋学达
宋学达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哈尔滨 150080)
《狂鼓史渔阳三弄》创作本旨浅析
宋学达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哈尔滨 150080)
历来对徐渭《四声猿》中《狂鼓史渔阳三弄》一剧主题的理解,大都局限于就文字表面立论或就徐渭生平考据索隐,鲜有深入挖掘其内在深沉意蕴者。鉴于此,以对《狂鼓史》文本的深入理解挖掘为基点,以祢衡形象为切入点,探求徐渭写作《狂鼓史》的本旨所在,得到《狂鼓史》为追求“人性本真”之作,以及徐渭写作《狂鼓史》的基点乃在于对复归其“人性本真”之幻想的结论。最后,通过简单对比《狂鼓史》与《四声猿》其他三剧并分析,得出“人性本真”不只是《狂鼓史》的创作本旨所在,更是贯穿整个《四声猿》四种杂剧的统一中心思想的结论。
徐渭;四声猿;《狂鼓史渔阳三弄》;创作本旨
徐渭的《四声猿》杂剧中,《狂鼓史渔阳三弄》列于篇首,此剧取材自《后汉书·祢衡传》所记载的祢衡事迹,以及小说《三国演义》对这一故事的改写与丰富。徐渭将这一题材搬至“阴司”,将“骂曹”的内容扩充至曹操一生的恶行,进一步丰富了“祢衡骂曹”的故事内容。
自此剧面世以来,历代学者对此篇主题意蕴,或曰创作本旨的考查,成果可谓汗牛充栋。至今,认为此剧乃徐渭以“骂曹”抒发自身愤懑,映射当朝权贵严嵩父子,并为因忤逆严氏而遭陷害致死的好友沈炼抒发哀悼之情的说法,似乎已成为定论。然而,笔者以为,这一“定论”仅仅是就文本表面文字的解读,并未深入至《狂鼓史》一剧的深层意蕴,且以徐渭生平遭际将此剧主题坐实为抨击严嵩悼念好友,似陷入考据索隐的偏执之中。
《狂鼓史渔阳三弄》一剧的创作本旨究竟如何?就笔者对该剧文本的阅读与理解,认为徐渭写作《狂鼓史》,其创作本旨似乎并不在于“骂曹”,而在于对祢衡这一“狂生”形象痛快淋漓地展示与褒扬,通过这种展示与褒扬表达对“人性本真”的礼赞,并进一步抒发“人性本真”难以存活于世的悲慨,以及对回归其“本真”的渴求。
一、“阴骂曹”仅仅是故事的外壳
先来说明《狂鼓史》本意不在于“骂曹”这一问题,笔者有两点理由。
首先,判官在阴司摆设“祢衡骂曹”的情景,本意是“做个千古的话靶”,以为“善恶报应”的警戒。且看原文中判官本人的说明:
我想起来,当时曹瞒召客,令祢生奏鼓为欢,却被他横睛裸体,掉扳掀搥,翻古调作渔阳三弄,借狂发愤,推哑粧聋,数落得他一个有地皮没躲闪,此乃岂不是踢弄乾坤、提大傀儡的一场奇观。他(祢衡)如今不就要上天去了,俺待要请将他来,一并放出曹瞒,把旧日骂座的情状,两下里演述一番,留在阴司中做个千古的话靶。又见得善恶到头,就是少债还债一般,有何不可[1]1177。
判官察幽是《狂鼓史》一剧第一个登场说话的人物,其开场白即明言道:“喒这里算子忒明白,善恶到头来撒不得赖,就如那少债的会躲也躲不得几多时,却从来没有不还的债。”[1]1177又言道:“当日祢正平先生,与曹操老瞒对讦那一宗案卷,是喒家所掌。”[1]1177可见,在剧中,善恶报应是判官所秉持的伦理原则,且作为掌管祢衡与曹操“案卷”的判官,孰为善、孰为恶应当是早已清算明白的事。又,在本剧行将结尾处,当祢衡向判官提出“大包容饶了曹瞒罢”[1]1184的请求时,判官答道:“这个可凭下官不得。”从此处亦可见判官摆设“阴骂曹”的情景,乃是对“善恶报应”的执行,并非给祢衡一个报仇的机会,否则在果报应验后理当接受祢衡的请求宽恕曹操。因此,从剧情逻辑看,“阴骂曹”的上演,并不旨于清算曹操罪行的“骂”。此是说《狂鼓史》本意不在于“骂曹”的第一点理由。
其次,剧中祢衡对曹操罪行的清算,作者亦非全部认同。如祢衡在清算曹操诛杀伏皇后与董贵人两事后,与曹操有一段辩论:
(曹)狂生,自古道风来树动,人害虎虎也要害人,伏后与董承等阴谋害俺,我故有此举。终不然是俺先怀歹意害他。(判)丞相说的是。(祢)你也想着他们要害你为着什么来,你把汉天子逼迁来许昌,禁得就是这里的鬼一般。要穿没有,要喫没有,要使用的没有,要传三指大一块纸条儿,鬼也没得理他。你又先杀了董贵人,他们极了,不谋你待几时?你且说就是天子无故要杀一个臣下,那臣下可好就去当面一把手採将他妈妈过来,一到就砍做两段?世上可有这等事么?(判)这又是狂生说得有理。且请一杯解嘲。(祢)
【哪吒令】他若讨喫么你与他几块歪剌,他若讨穿么你与他一疋榮麻,他有时传旨么教鬼来与拿,是石人也动心,总痴人也害怕,羊也咬人家。
(鼓一通)(判)丞相,这却说他不过。(曹)说得他过,我倒不到这田地了[1]1179-1180。
这一段辩论中,判官作为阴司中善恶的仲裁者,对二人的话都表示“有理”,最终的结论是“说他不过”,其中态度暧昧,即对二人孰对孰错没有做出最终的裁决,且最终曹操也只是说“说得他过,我倒不到这田地了”,只是口头上承认失败,并非心服。从判官和曹操的表现看,在这一段辩论中,作者徐渭显然是站在相对客观的立场上进行叙述,对祢衡与曹操双方都没有刻意的偏袒。又如,其后祢衡【鹊踏枝】一曲指责曹操:
袁公那两家不留他片甲,刘琮那一答又逼他来献纳,那孙权呵几遍几乎,玄德呵两遍抢他妈妈。是处儿城空战马,递年来尸满啼鸦[1]1180。
对此,曹操辩解道:“大人,那时节乱纷纷,非只我曹操一人如此。”[1]1180而判官则言道:“这个俺阴司各衙门也都有案卷。”[1]1180再后【寄生草】一曲言及“一个女孩竟坐中宫驾”,判官却道:“丞相,女儿嫁做皇后,造房子大了些这还较不妨。”[1]1180此两处,判官的态度则明显有偏向曹操的倾向。凡此三例,皆说明剧中的“骂曹”仅仅是外在的故事情节,并非作者刻意有所寄托的创造。
以上两点理由,足以说明作者徐渭仅仅是将“阴骂曹”作为戏剧的情节进行书写,对所书写的“阴骂曹”一事亦是站在较为客观的立场上,故其写作《狂鼓史》的本意绝不在于“骂曹”之“骂”,而是以“骂曹”作为故事的外衣,表现某种内在意蕴。在笔者理解,这种内在意蕴即是对祢衡“狂生”这一接近人性本真的性格的展现与赞美。
二、祢衡的“狂生”形象与徐渭的狂狷性格
《狂鼓史》中祢衡的人物形象与作者徐渭自身的个性气质存在共同性,即“狂狷”的人格。而“狂狷”的性格,正是徐渭最真实的个性,是他一生追求“真我”境界的外在表现。许多论者认为,徐渭塑造祢衡这一狂生形象,包含对自我人格的写照,笔者认为这一说法十分有道理。
首先,在文本中,祢衡文采出众,这与徐渭对自身“才子”的定位是相契合的。先来看剧中判官对祢衡才华的推崇:
俺殿主向来以祢先生气概超群,才华出众,凡一应文字,皆属他起草,待以上宾。昨日晚衙,店主对喒家说,上帝旧用一伙修文郎,并皆迁次别用。今拟招劫满应补之人,祢生亦在数中。汝可预备装送之资,万一来召,不得有误时刻[1]1177。
可见,在徐渭笔下,死后身处阴间的祢衡,其才华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并以类似于“幕僚”的身份为阎王(殿主)做着起草文书的工作,最终因其文才不凡被上帝召为“修文郎”。而在现实中徐渭的一生,亦有一段置身胡宗宪幕中的经历,做着与剧中祢衡相类似的工作,同样得到了幕主的赏识与优待,并有名为《代笔集》的文集。从这一点看,徐渭在对祢衡形象的塑造中必然会融入自己的影子,只不过,现实中的徐渭并没有因胡宗宪的赏识而获得仕途上的得意,而是最终因胡宗宪倒台而走向穷困潦倒。可以说,剧中祢衡被阎王礼遇,是徐渭对胡宗宪幕中经历的追忆性补偿,而祢衡被上帝选为“修文郎”的际遇,乃是徐渭借以作为对自身遭际的一种“白日梦”式的代偿。
其次,更重要的是,祢衡不拘于礼法,狂妄任性的个性,与徐渭相近。《四声猿》中《狂鼓史渔阳三弄》的故事素材,主要来自小说《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祢正平裸身骂贼》中的相关情节,而与《后汉书》的正史记载出入较大(《后汉书文苑列传第七十下·祢衡传》仅载有祢衡裸身击鼓事,无“骂曹”情节)[2]。所以,徐渭对祢衡形象的塑造,更多来自对小说《三国演义》的继承。《三国演义》中,祢衡孤高自诩,将曹操麾下全不放在眼里:
祢衡仰天叹曰:“天地虽阔,何无一人也!”操曰:“吾手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衡曰:“愿闻。”操曰:“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机深智远,虽萧何、陈平不及也。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不可当,虽岑彭、马武不及也。吕虔、满宠为从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间福将。安得无人?”衡笑曰:“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招,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呼为‘要钱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操怒曰:“汝有何能?”衡曰:“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岂与俗子共论乎!”[3]132-133
与祢衡一样,徐渭也是一个自谓才高无人能及者,袁宏道《徐文长传》有这样的描述:文长既雅不与时调和,当时所谓骚坛主盟者,文长皆叱而奴之,故其名不出于越,悲夫[4]716!而祢衡敢于不屈服于权贵的气魄,在徐渭身上也有体现,如《徐文长传》又言:晚年愤亦深,佯狂益甚,显者至门,或拒不纳[4]716。
可见,祢衡与徐渭在精神气质上十分接近,徐渭选择祢衡这一形象及其故事创作杂剧以抒发自己胸中块垒,亦是十分自然的事。
再次,徐渭在《狂鼓史》中对祢衡形象有所改造,使其更加接近自身的气质秉性。前面提到,徐渭对祢衡形象的塑造,主要来自对章回小说《三国演义》的继承。而徐渭对《三国演义》中的祢衡形象,也没有全盘照搬,而是做了一些细节上的改造。根据《狂鼓史》剧中判官的说法,剧中的“阴骂曹”有对《三国演义》中骂曹情境的再现意图,《三国演义》对祢衡骂曹的情节是这样书写的:
来日,操于省厅上大宴宾客,令鼓史挝鼓。旧吏云:“挝鼓必换新衣。”衡穿旧衣而入。遂击鼓为《渔阳三挝》,音节殊秒,渊渊有金石声,坐客听之,莫不慷慨流涕。左右喝曰:“何不更衣!”衡当面脱下旧破衣服,裸体而立,浑身尽露,坐客皆掩面。衡乃徐徐着裤,颜色不变。操叱曰:“庙堂之上,何太无礼!”衡曰:“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3]133
对这一情境,徐渭是这样进行“搬演”的:
(判左曹右举酒坐,祢以常衣进前将鼓)(曹喝云)野生,你为鼓史,自有本等服色,怎么不穿?快换!(校喝云)还不快换!(祢脱旧衣裸体向曹立)(校喝云)禽兽,丞相跟前,可是你裸体赤身的所在!却不道驴膫子朝东,马膫子朝西。(祢)你那颓丞相膫子朝南,我的膫子朝北。(校喝云)还不换上衣服,买甚么嘴!(祢换锦巾肃服扁条介)[1]1178
对比二者,可以发现徐渭的笔下的祢衡较之小说《三国演义》中更加狂放不羁。《三国演义》中祢衡对“无礼”的指责以“显清白之体”回应,不但显得有理有据,更有一股正气凛然之风。而《狂鼓史》中以脏话对脏话,固然有戏剧文体从俗性的原因在,但更主要的是出自徐渭自身任性妄为的不羁个性。这一对《三国演义》祢衡形象的小小细节性改动,恰恰透露出《狂鼓史》中的祢衡被注入了徐渭自身的性格因素。
徐渭饱含热情地塑造祢衡这一“狂生”形象,是对自身性格的“狂狷”予以肯定,并通过剧作后半部分(即“女乐”之后)祢衡痛快淋漓地“骂曹”赋予这一“狂狷”性格以英雄式的光辉,以表达对“狂狷”这一“人性本真”的赞颂。
三、祢衡“狂生”形象于《狂鼓史》之本旨
论及徐渭塑造与自身相对应的“狂生”祢衡形象的本旨,前面讲到是对“狂狷”这一“人性本真”状态的肯定与赞颂。然而,这一点仅仅是祢衡形象的第一重意义,此外另有更深一层的意蕴存在——徐渭寻求以“本真”状态存活于世而不得的悲愤与失落,与渴望死后于彼岸世界得以复归“本真”的幻想,这也就是《狂鼓史渔阳三弄》一剧真正的创作本旨所在。
徐渭描写阎王和判官对祢衡之才的称赏以及对其人的优待,表面上是侧面烘托祢衡的形象,深层意蕴则是抒发其自身在人世间才华出众却身居下尘的不平之气。在徐渭眼中,如他这般文才不凡之人,这般以其“人性本真”的面目立于世人面前的人,应当在人世间亦有如阴司阎王与判官对祢衡一般的礼遇,并得到赏识与提拔。而现实中的徐渭却是“屡试辄蹶”[4]715,又因为“不与时调和”而导致“其名不出于越”[4]716,渴望以“人性本真”的“狂狷”面目生存于世上,却导致了悲剧的人生,他的理想人生模式可谓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在《狂鼓史》剧中,祢衡在阴司酣畅淋漓地“骂曹”与《三国演义》中的祢衡骂曹有一个本质上的不同,即“阴骂曹”中的祢衡乃是始终站在胜利者的位置上对曹操进行俯视视角的责难,这样的“骂曹”本应给人一种痛快过瘾的喜剧性审美体验。然而我们在“阴骂曹”中却于痛快过瘾之外感受到了另一种强大的悲剧意蕴,祢衡在“骂曹”的过程中给人的感觉依旧是一个蚍蜉撼大树式的末路英雄形象。这正是因为徐渭注入到《狂鼓史》文字中的情感意蕴,乃是其胸中的“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4]716,而真正打动读者的并不是酣畅淋漓的过瘾感,更不是责骂的有理有据,而是“骂曹”中所流露出的那种深悲剧痛的情绪。所以,徐渭塑造祢衡形象的意义,首先就在于抒发“人性本真”难存于世的悲慨。
在徐渭的笔下,在人世不被重用的祢衡死后在阴间却得到了本应得到的尊严与重用,这其中固然包含着他对世俗人间的强烈怨愤,更体现出他对未知的“彼岸世界”的向往,幻想在“彼岸世界”可以真正以“本真”的面目立足于众人之前,并得到应有的理解与尊重。与现世的格格不入导致徐渭对“人间”的失落与绝望,其晚年“自持斧击破其头”、“以利锥锥其两耳”[4]716的种种自残行为正是其内心绝望的写照。徐渭深信“因果轮回”之说,而《狂鼓史》一剧中又几次借判官之口强调“善恶报应”乃如“欠债还钱”一般是理所当然之事,因此现世生活中处处不如意的徐渭也就深信自己死后自然能够得到相应善的“果报”——可以以其“人性本真”的“狂狷”面目立足阴司,又同时受到阴司掌权者的理解、赞赏与礼遇,并最终得到玉帝的赏识,提拔重用。这是徐渭因绝望而生出的一种幻想,徐渭将这种幻想深植于《狂鼓史》一剧的文字中,是一种非悲剧性的自我安慰,也是一种悲剧性的自我凭吊。可以说,徐渭这种渴望于“彼岸世界”复归其“人性本真”的幻想,正是其创作《狂鼓史》一剧的根源性因素。
本文至此,已基本完成了论述,但笔者觉得还有必要将徐渭在《狂鼓史》中对“人性本真”的追求与《四声猿》其他三剧进行简单的比较。毕竟徐渭将四种表面看题材内容基本全不相干的杂剧汇总为《四声猿》一集,绝不是简单机械地拼凑,而应该是有其内在统一意蕴的。笔者认为,对复归“人性本真”的追求,是贯穿《四声猿》四种杂剧的一致性内涵。《玉禅师翠乡一梦》中,玉通和尚的前世被设定为“西天古佛”,故其“本真”本就在于了悟证道、修得正果,而玉通上场宾白诉说的种种证道不易,正是抒发寻求“本真”之难。其后因破戒坐化,托生柳翠是其“本真”的迷失,其绝命偈子云:“浪打浮萍无有不撞着,则恐回来认不得就是身”[1]1191,所表达的正是对迷失“本真”的恐惧。第二出写月明和尚度柳翠,则是引导迷失的玉通回归“本真”的过程。可见,《玉禅师》整本剧亦如《狂鼓史》一样,旨在对“人性本真”的追认。《雌木兰替父从军》与《女状元辞凰得凤》的两位女主人公,亦皆经历了由“本真”(女子)转为“非本真”(男子),又回归“本真”(女子)的过程。其中,木兰转化为男子的原因是可汗征兵而父亲老迈,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黄春桃转变为黄崇嘏亦是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女扮男装考取功名。二者由“本真”的女子转变为“非本真”的男子,皆是外力所迫,这种内在逻辑与徐渭难以“本真”面目存活于世的原因是一致的,而二者最终觅得佳偶的大团圆结局,则正是徐渭对回归“本真”的表达,亦可视为徐渭返归“本真”之幻想的体现。
由此可见,追寻“人性本真”及对返归“本真”的幻想,不仅是徐渭写作《狂鼓史渔阳三弄》的本旨所在,更是贯穿《四声猿》四种剧统一的中心思想。
:
[1]徐渭.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徐渭集(第四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3.
[2]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7:2652-2658.
[3]罗贯中.三国演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袁宏道,钱伯城.袁宏道集笺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Elementary Analysis on the Creation Purpose of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
SONG Xue-da
(School of Literature,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Most understandings about the theme of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in Xu Wei'sSishengyuanare confined to surface phenomena or the searching for secret connection with Xu's life.Its connotations are rarely been fully excavated.This paper is based on deeper excavating of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and aims to search Xu's real writing intention of this work by the character image of Mi Heng.We get the conclusion that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is a work which pursues the“true humanity”and Xu's creation purpose of the drama is the illusion of returning the true humanity.In the end,through a simple comparison between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and the other three dramas inSishengyuan,we can get the conclusion that the true humanity is not only the creation purpose of the drama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but also the main idea through the four dramas inSishengyuan.
Xu Wei;Sishengyuan;The History of the Mad Drum;creation purpose
I207.3
A
1001-7836(2013)05-0106-04
10.3969/j.issn.1001 -7836.2013.05.044
2012-10-22
宋学达(1987-),男,河北沧州人,2011级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