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络武侠小说的文学生态性
2013-04-12李盛涛
李盛涛
(滨州学院中文系,山东滨州256600)
在生态学领域中,一个物种的生态性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在线性维度上物种的自我进化和发展,二是在空间维度上某一物种与其他物种的共存性关系。这种关系在生态学上被称为“整体性”观点:“生态系统的整体性观点,主要可从两方面理解:(1)从空间结构来看,它是完整的系统;(2)从时间发展来看,它是历史地发展的系统。”[1]从生态学视角来审视某一文学类型的发展亦是如此。某一文学类型的发展表现为两方面,一是时间维度上文类自身的沿革,二是空间维度上某一文类与其他文类的共存性关系。对网络武侠小说而言,既存在着传统武侠文类在线性维度上的遗传性,又存在着当代文化语境和网络文化环境下的适应性与变异性。这种遗传性、适应性与变异性,使网络武侠小说在当代网络文化环境中得以迅猛发展。
一、文类的遗传性:武侠小说叙事的稳态性
某一文类在形成的历史过程中往往具有叙事的稳态性。网络武侠小说亦是如此,形成了文类自身叙事的模式化:血腥的江湖世界和激化的民族矛盾所构成的故事背景;个人间的打斗和两军对垒构成的情节与场面;游走在江湖与庙堂之间的侠客与英雄;由浓郁的历史因素和儒释道等传统文化构成的小说文本……这些几乎成为武侠小说固有的叙事元素。这种稳态性使网络武侠小说与传统的武侠小说具有类同趋向,这种相似性,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模仿,而是武侠小说文类的内在结构使然。
网络武侠小说的这种遗传性,体现了武侠小说文类在传承中的自足性,即文类的发展更多依赖于文类本身的内在规定性,而较少受外在因素的影响。陈平原说过:“武侠小说中‘侠’的观念,不是一个历史上客观存在的、可用三言两语描述的客体,而是一种历史记载与文学想象的融合、社会规定与心理需求的融合,以及当代视界与文类特征的融合。”[2]934尽管谈的是“侠”的观念,但同样道出了作为武侠小说文类的发生与发展问题,即所谓的“侠客”与“江湖世界”不是生活中的,而是人们的想象与文本效果等因素的合成物。可见,推动武侠小说发展的动力主要是世代相袭的文本因素,这是导致武侠小说创作程式化的深层次原因。
这种没有现实作为参照的创作,使网络武侠小说文本成为自我参照的文本世界。西方互文性理论认为这是文学的“自我临摹”:“文学的主要的参照范畴是文学,文本在这一范畴内部互动,就像更广泛的艺术之间的活动一样。在文学话语独立于现实的这一事实之外,在它的自我参照之外,文学把文学看成是自己临摹的对象。”[3]65当然,网络武侠小说仍携带诸多现实的影子,传统的儒释道文化精神往往成为小说文本建构的意义符码系统。因此,与其说网络武侠小说不以外在现实为参照,还不如说是以中国的传统文化精神作为参照体系。
尽管如此,网民还是对武侠小说保持持久的创作激情和阅读热情。根源在于网络武侠小说文类所具有的召唤结构。这种召唤结构在于两个方面:首先在形式方面,武侠小说已形成了较为稳固的叙事模式,为人们喜闻乐见。它具有文类创作的规则、惯例与样式等文本的外部结构。其次,在精神内涵方面,它凝聚着中国人特有的民族文化心理,既有着传统的儒释道文化,也有着当代文化精神的折射与隐喻,这方面构成了网络武侠小说的精神层面。可以说,武侠小说既沉淀着中国人特有的审美经验和认知心理图式,又包蕴着本民族深厚的文化传统和集体无意识,从而形成了网络武侠小说强大的召唤结构,推动着武侠小说在当代网络文化环境中的蓬勃发展。
二、文类的适应性:网络武侠小说叙事的当代性
尽管网络武侠小说具有稳态的遗传性,但也表现出文类在当代的适应性,即某一文类在传承中携带着不同时代的文化印记。这种适应性主要体现为当代文化因素的融入。网络武侠小说除了融入传统的儒释道文化之外,还融入了诸种当代文化内涵。
其一,超越性的历史意识。传统武侠小说的主人公的文化身份往往局限于所属的民族或朝廷之内,因为英雄所献身的朝廷不见得具有历史合理性。而网络武侠小说的文化视野则是超历史性的,作者是站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来叙事的。这种超越性的历史意识是传统武侠小说所没有的。
其二,将当代科技理性文化融入叙事。在网络武侠小说中,作者将传统中的算学、绘画等技术层次的东西上升为文化本体论的层次,所谓“道”的层次。如《昆仑》中的梁萧不仅武学造诣深厚,且精通算学;不仅能从算学中悟到武学之道,而且其造诣和武学的境界同步提高。当然,传统武侠小说也涉及算学,如《神雕侠侣》中的黄蓉,但这仅处于技巧的层面。此外,也有着当代文化因素的直接移植,如《昆仑》中写到的“和谐”,既有着古代“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又有着当代官方意识形态所倡导的“和谐”思想。而在《英雄志》中,主人公卢云将武功、算学与几何图形,甚至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并悟到至上武功。可以说,网络武侠小说中对现代数理知识的本体论意义的审美提高,体现了当代科技文化对小说创作的影响。
其三,对当代权力关系的影射与书写。西方后现代主义往往从权利角度揭示社会的本质,如米歇尔·福柯使用杰雷米·边沁的“全景监狱(Panopticon)”一词来深刻地揭示现代权力的真相与本质。齐格蒙特·鲍曼也谈到:“在自由竞争与平等贸易的华衣下,等级制度久久不去……在全球平等自由的世界上,土地和人口也是按等级制度划分的。”[4]在一个权力等级关系存在的现代社会中,对任何问题的思索都绕不开权力关系。有些网络武侠小说对权力关系特别是政治权力进行了书写,如《英雄志》中整个朝廷和江湖世界腥风血雨的根本原因是前后两个皇帝的权力争夺。小说中杨肃观心中推崇的不再是“正道”,而是“政道”。小说中“政道”对于“正道”的戏弄,是作者对当代政治权力霸权地位认知的文本化移植。在当代的权力谱系中,政治权力往往处于绝对地位,它决定着社会的结构关系、精神风貌、价值体系和人心的恶俗与美善。可以说,社会中几乎所有的权力关系都是政治权力关系的语境化再现或模拟。在政道思想观念下,传统武侠小说中江湖世界由理想模式变为现实状态。对英雄人物命运的世俗化处理,使网络武侠小说与传统武侠小说截然分开。在传统武侠小说中,英雄人物往往从痛苦的入世者转变为潇洒的出世者,从“治国平天下”的英雄蜕变为放情山水的隐士,《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可谓典型。而在网络武侠小说中,英雄人物已从酣畅淋漓的理想人生转变为痛苦不堪的现实人生,如成就了辉煌业绩的彭无望(《大唐行镖》),最终在尘世的爱情面前一筹莫展,卢云、秦仲海、杨肃观的命运时刻为尘世所缠绕(《英雄志》)。对英雄人物尘世命运的刻画,使在传统武侠小说中分量较少的心理描写被突出了,对英雄豪杰内心世界的刻画增加了网络武侠小说的精神深度。在沧月的《血薇》中,一把宝剑“血薇剑”担当了叙事人角色,展开了大量的心理描写与精神分析,深入探讨了江湖世界以及人性等深层次的问题。
总之,这些当代文化因素使网络武侠小说叙事增添鲜明的当代性。尽管这些当代文化因素与文本中的传统文化相比处于“弱势”地位,却为网络武侠小说带来了深邃的思想内涵。如在《英雄志》中,写秦仲海从朝廷命官到江湖叛贼的转变,并非因为对权力的争夺,而是对“人”的尊严的追求,极富当代的人本主义色彩。有学者在谈到“大陆新武侠小说”时,提出了“侠的现代化”拓展问题,认为侠客身上的自由“不仅是正义伦理意义上的,而且是人类本质意义上的了,现实或拟现实(人间江湖)不足以获得完满的表现,于是进而伸展及于非现实或超现实的奇幻世界中进行意识形态狂欢化的表现”[5]67。也许,所谓“侠的现代性”拓展可能是网络武侠小说文类最鲜明的当代性特点。
三、文类的变异性:武侠小说因网络而生的特质
网络武侠小说文类的变异性,主要指网络武侠小说文类在遗传性之外还具有因网络环境而生的独特性。这种变异性主要体现在文类的互文性、文本的后现代面孔和叙事中网络语言的直接介入。
首先,网络武侠小说的变异性体现在小说类型的开放性和互文性上。尽管武侠小说文类具有较强的稳态性,但又具有较强的开放性和互文性。在文类层面,网络武侠小说与网络玄幻小说、网络穿越小说存在着密切的互文性。很多文学网站将武侠小说和他类网络小说混合命名,如“武侠·仙侠”(七点中文网、纵横中文网)、“修真武侠”(逐浪小说网)、“玄幻仙侠”(起点女生网)、“仙侠”(17K小说网)、“武侠修真”(凤鸣轩小说网)、“奇侠”(新浪读书)等,甚至有的网站直接以“侠”字命名,如“幻侠小说网”。在具体文本中,很多作品将网络武侠小说、网络穿越小说与网络玄幻小说这三种最典型的网络小说融合在一起,如《斗罗大陆》(唐家三少)、《唯一鬼差》(茶海芋)、《王牌卧底在仙界》(阿草)、《史上第一掌门》(冥域天使)等,写当代人(或古代人)穿越到古代(或仙界),练就一身武功,最后成仙。这里充分印证了这一小说文类的极大包容性和开放性。这使得网络武侠小说的文本边界很易发生动摇,如果它向尚虚的一类小说靠拢,会产生武侠、玄幻和穿越小说的融合;如果向尚实类小说方面偏移,又往往与反映都市暴力、黑道等内容的小说相关。其次,小说文本层面的互文性体现为文学与历史的互文性。除历史小说之外,武侠小说可以算是历史因素最浓的小说类型。武侠小说叙事往往将故事放在历史上的某一时段内,使小说成为互文性理论视角下“开放式的互文性”文本。“开放式的互文性使我们可以透过文本特性看到外部世界的表征:这些表征不是直接参照,它们反映作为整体的世界、历史和社会。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巴赫金着重研究的对话意义,它首先关注的是话语的社会互动关系。”[3]104因而,叙事中历史因素的大量介入,既在叙事层面造成了文学性与历史性的互文性,也造成了文本中的历史性与外在社会现实的互文性。同时,互文性使小说文本的构成呈现出复杂性和多义性,使作品具有“由于互文而产生的某种特殊光彩、由此及彼地产生的衍射效果”[3]130。
其次,网络武侠小说的变异性,还体现在它的后现代主义面孔上。《鹿鼎记》往往被看做金庸对前期武侠小说创作的颠覆,体现了创作上的自反性。但网络武侠小说的后现代面孔不同于《鹿鼎记》。对金庸而言,这种后现代面孔体现了一种精神的深度,是个案性的文学现象;而对网络武侠小说而言,这与其说是具有精神深度的自反性书写,还不如说是网络武侠小说所共有的时尚性文本表征。前者存在一个作品与时代精神的异质性问题,后者则体现为一种同质性关系。这种变异性使网络武侠小说不再聚焦于中国传统文化,而是戏拟和反讽当下的社会生活。最典型的文本个案是宁财神的《武林外传》。正如尼采所言:“语言对于文化发展的意义在于,人类在语言中建立了一个与它世界分离的世界,而这样一个场所,语言所取得的地位被如此坚固地设立起来,以致依赖它就能够撇开世界的其余部分,使自己成为它们的主宰。”[6]于是,在一个没有了侠客与江湖的当代社会,武侠小说已沦落为没有所指的能指符号,在小说的话语世界里被任意言说。《武林外传》以最经典的后现代面孔诠释着自身对当代文化精神的臣服与悦纳。
再次,网络武侠小说文类的变异性还体现为在叙事中网络语言的介入。在传统武侠小说中,叙事语言在风格上往往具有浓郁的古典化色彩,以便与小说传达的古典英雄情结、历史文化氛围相契合。然而在网络武侠小说中,这种古典化色彩的语言风格遭到了颠覆,不少作家把很多时兴的网络词语运用到叙事中。网络语言的运用,一方面使叙事语言变得活泼有趣,使文本体现了当下最鲜明的网络文化特色,突显了小说叙事语言的虚构性和自由性;另一方面在古典语境与现代话语造成的叙事张力中,体现了古今文化因素在文学中跨时空的对话与碰撞。
四、网络武侠小说的生态性
网络武侠小说文学生态性首先体现在使武侠小说文类得以延续和发展。五四以来,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对小说文类进行了历史性的清理,很多小说文类诸如“鸳蝴派小说”、“武侠小说”等被打入了历史冷宫。于是,大陆通俗小说在小说现代性的发展中遭到压抑。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世俗化文化语境的形成,网络小说得以迅猛发展。就网络武侠小说而言,这种发展体现了一种全民智慧在网络空间的集中爆发。这不同于传统创作中个体性的文学事件。网络武侠小说使武侠小说文类从两个方面得到了生态性的恢复。一是在网络环境下网络武侠小说的发展和繁荣。目前,各大小说网站几乎均有网络武侠小说的栏目版块,并网罗了大量的作者和作品。可以说,武侠小说在网络环境中已找到了适合生存与发展的生态位。二是网络武侠小说的繁荣和发展为其产业化发展提供了契机和基础。文化的产业化发展存在一个悖论性的发展动力,它既需要艺术形式整体上的标准化审美要求,又需要文本艺术的个性化追求。这种看似矛盾的审美要求恰恰构成了文化产业化的发展动力,正如埃德加·莫兰所言:“创新的——标准化的矛盾是大众文化的具有活力的矛盾。这是它的适应于公众和使公众适应于它的机制。这是它的生命力所在。”[7]而网络武侠小说文类叙事所具有的稳定性、当代性与变异性正契合了文化产业化的“创新的——标准化”的矛盾性需求。因而,有学者乐观地认为网络小说的类型化创作是网络小说向产业化运作的突围之道:“可以说,类型化已经成为中国网络文学的市场突围之道。网络文学的类型化写作满足了当今文艺市场细分的需要,体现了文学网站针对不同阶层读者审美趣味进行产业布局的自觉意识。”[8]因而,不论是在网络中的繁荣,还是在现实中巨大的市场潜力,都体现出网络武侠小说文类的生态性发展。
其次,网络武侠小说的生态性表现在它具有潜在的文化建构功能。任何的艺术形式都有一定的文化功能,但是否具有建构功能则需具体分析。对于网络武侠小说而言,学者韩云波认为它具有重要的文化建构功能,体现了一种“新神话主义”,“‘新神话主义’表现最突出的文类是奇幻与武侠,而这两种文类当前都在致力于创造具有21世纪中国文化特色的新鲜理念,提出了‘东方奇幻’和‘21世纪大陆新武侠’的响亮口号,这两个概念都是建基于中国传统文化而兼融古今中西的”[5]65。并认为这种“新神话主义”具有一种“新时代的意识形态狂欢化”特点。韩云波尽管提出了这种意识形态的文化建构功能,但对如何进行文化建构却语焉不详。其实,这种文化建构功能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有关当代主体的文化人格建构,二是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代文化语境的存在问题。
其一,网络武侠小说文化建构体现在对当代悲剧性主体的反拨上。当代主体理论都指出了人在后现代意义上的溃败,劳伦斯·葛罗斯伯格认为当代人具有“游牧式主体性”,尼采认为主体是一个“谎言”,拉康把主体视为“在进行中”,福柯认为人是“沙滩上的足迹”,阿尔都塞认为主体是“单向度的人”,齐格蒙特·鲍曼认为主体的身份是“流动性”的,而克里斯托夫·霍洛克斯认为当代人连异化也消失了,“异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且异化现在已经是一个极为奢侈的享受,因为异化还可以让主体想象自己还可能与原来的样子有所不同。可是,现在,异化已经完全屈从于‘个性身份认同逻辑’(identity logic):千禧年时期的主体已经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它只能通过个体间的差异而不是通过本质上的极端的他者性(otherness)来跟其他主体发生联系”[9]。这种主体的悲剧性处境是个全球性的文化事件,中国也不例外。因而,如何为当代遭遇困境的悲剧性主体提供一个反思的契机和文化环境?网络武侠小说也许能够提供一个反思性的文化文本。网络武侠小说中英雄们的完美与高大,甚至他们的痛苦与悲剧都体现了当代主体性的欠缺。“侠”文化使中国的传统文化人格既庄严厚重,又华美飘逸,从而构成了中华民族文化人格最美好的想象图式。当然,网络武侠小说主体性的文化想象是基于个体意义的,正如陈平原所说:“武侠小说本质上带有浓厚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2]1056在网络武侠小说中,得到肯定的是个体意义的生命形式,而非群体意义的民众,这对于当代日益狭促的生命形式具有重要的现实反讽作用,体现了另一种意识形态意义。
其二,网络武侠小说的文化生态性建构还表现在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激活与阐释。当代中国正值一个文化的全球性与本土性的矛盾之中,而本土性的文化处于被遗忘的文化危机之中。网络武侠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将传统的儒释道文化充分演绎了出来,使武侠人物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最完美的阐释者和展现者。这里,网络武侠小说以文学文本的形式和生命体验的方式(通过个体性的阅读)传承和阐释了本土性的中国文化。这一点在当代极为重要。目前,政府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宣传往往采取自上而下的行政干预手段,甚至是文化运动的方式,但取得的效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因为个体对文化的接受往往是个体性的、经验性的,未能经过个体生命体验的文化事件是很难被人悦纳和深度接受的。而网络武侠小说无疑能很好地体现这一文化功能。当读者为侠客的命运深深吸引时,侠客身上所凝聚的种种文化因素便内移到读者的审美体验之中,最终形成强烈的文化认同意识。陈平原说:“每种小说类型都有自己特殊的文化色彩,武侠小说也不例外。不能说只读武侠小说就能了解中国文化,但不读武侠小说却很难完整地理解中国文化,这是因为武侠小说中的某些文化味道,在其他小说类型中很难找到。”[2]1144-1145文本中传统文化的复活,使网络武侠小说很好地印证了卡尔·亚斯贝斯的“轴心时代”的著名命题。亚斯贝斯认为,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之间,尤其是公元前500年前后,是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在中国则是先秦诸子时期,这个时代影响着后代文化的发展:“人类一直靠轴心时代所产生的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生存,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燃火焰,自那以后,情况就是这样,轴心期潜力的苏醒和对轴心期潜力的回归,或者说复兴,总是提供了精神动力。”[10]可见,“轴心时代”理论所讲的是民族文化在历史进程中的发展与演变关系。而网络武侠小说则是以文本的形式诠释了亚斯贝斯的“轴心时代”命题,也使得网络武侠小说成为传统文化在当代存在的文学性平台。这在日益淡忘传统和历史的今天具有重要的文化抵抗意义。
总之,网络武侠小说以最具有中国特色的叙事模式外加当代西方文学叙事元素的融入,使在小说的现代化进程中曾遭压抑和边缘化的武侠小说文类在网络环境中得以出现、存在和繁荣,这既极大地丰富了网络小说群落式的发展格局,又以文本互文性的方式打通了历史与当代、原型与语境、文学记忆与文化重建等复杂而多重的关系。网络武侠小说体现出了极强的文学生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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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德]卡尔·亚斯贝斯.历史的起源与目标[M].魏楚雄,俞新天,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