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转型视域下文艺学创新的困境与反思
2013-04-11
(南京晓庄学院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1171)
近二十年来,中国文坛的重构与创新,始终是挣脱了狭隘的政治功利主义束缚,获得了独立学科意识和身份的文艺学家们的焦虑中心,如今这种焦虑因为全球化、文化转型和文学泛化的冲击和挤压而更显急迫。本文旨在围绕“文化转型视域下的文艺学创新”话题,对文艺学存在的困境及重建,进行必要的学理思考与理论回应。
一、文化转型与文艺学的当下“困境”
文化转型,可以说是当下学术界的理论“共名”。文化转型虽然以社会转型为前提条件,但社会转型并不等同于文化转型。社会政治、经济等显性层面的变革——政治民主化与多元化、经济的市场化与自由化,的确加速了文化的感性化与开放性的的转型,但是文化转型终究是社会的深层变革,意味着意识形态的淡化与转向,不但意味着生活方式的调整与创新,而且意味着社会潜意识、无意识的泄漏与转移,意味着传统价值认同与心理预期的轰毁与调适。
总的来说,文化转型的核心价值的重估与重建,随着哲学思潮上的传统认识论、实践论向存在论转移,人类中心论向整体论转移,封闭的独断论与决定论向开放多元的实用论与发散论转移等等,传统的价值在重估中重建,过去的某些稳固而丑陋的心理预期出现了裂缝与断层。也正是文化转型,不但为现代人的生活提供了全新的方式,披上了斑斓的色彩,而且为美学和文艺学的创新提供了最佳的社会条件与艺术契机。
文化转型,必然产生许许多多现实问题和文艺理论热点;价值重建,必然出现各种文化与理念的冲突与轰毁。无论是关注文学当下,还是前瞻艺术未来,实践与理论、出路与困境、忧患与使命,从言说到回应,都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学术焦虑与困境。
1.对文学理论研究对象理解的困惑
研究一门学科首先要明了的是该学科的研究对象。研究对象的性质不仅决定采用何种研究方法,而且更重要的,它决定该学科整个理论体系的建构。一个学科研究对象是维系此学科存在和发展意义的现实保证,一个没有对象或对象不明的学科是很难促进自身的持续发展的。而当下文艺理论的研究却不自觉地陷入这种忧虑之中。
文学理论的研究对象曾经是毋庸置疑的,这便是存在于历史与现实中的文学、文学活动及相关的文化现象。然而,文学在现时代的遭际不能不使人感到莫明的困惑,文学理论研究什么突然成了问题。简单地将“文学”或“文本”作为对此问题的回答已显得苍白无力。在当下,对此问题大致有激进与保守两种倾向。前者主要受当代西方文艺学发展形势的影响,主张我国的文学理论应该进行边界的移动,“扩容与转向”,[1]强调将广义的艺术与大众文化的研究纳入视域之内,进而把文学理论的边界扩至极限,将“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尽纳入文学理论的研究对象。后者则力守文艺学研究传统的界限,仍将文艺学理解为以文本为中心的涵盖创作、接受等文学活动的“文学学”,如一些学者所提出的坚持“原本意义上的文学”,这是对文学超功利价值和自主自律性的肯定。
这两种观点在相持中有争论,而面对由此基础上所产生的文学理论的一些基本问题,比如文学本体问题、文艺学学科属性问题和文学研究方法的问题,则因文学理论对象的问题被“悬置”而无从解答。这是“文艺学”作为学科的失衡还是进步,仍尚难定论。
2.文学理论对新的文学现象解释能力的弱化
解释功能是文学理论的一个重要功能,意在解释基于某个特定时代、民族、地域基础上所产生的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解释功能在传统文学理论的语境中似乎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及的。古今中外任何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几乎都可以置于文学理论的坐标中予以评价确定。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诗言志”、“诗缘情”等观点,在评价具体文本时,还有“风骨”、“滋味”等相关范畴。在西方,尤其是进入20世纪以来,随着各种方法论思潮的层出迭起,一些新的概念范畴不断出现在文学理论研究的视野之中,如俄国形式主义所强调的“文学性”、“陌生化”,英国新批评派的“含混”、“反讽”、“隐喻”等概念以及诸如“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乃至进入后现代语境之中的“新历史主义”、“后殖民主义”等的界定与阐述,都意在对特定时代、特定民族、特定心理的特定文学现象做出格局上的规划。
而在当下,一些新的文本形式和文学现象不断充斥文学的空间,文学理论因其解释的功能和意义越来越弱化、隐化而不断受到质疑。比如写作的私人化问题以及时下流行的身体写作、网络小说、手机文学等,如果以传统文学理论解读的术语去“细读”或分析,显然是行不通的。新的文本形式和文学现象逐渐产生一些新的解读上的词汇,如“身体解读”、“新笔记体”等。但这些新词汇很难作为资源以促进文学接受的良性发展,这种众声喧哗式的热闹无疑掩盖着深层模式的贫困,多种声部的拼合显得极不协调,在整体上呈现出一种热闹下的“无语”。面对这些难以涉入的新型“文本范式”,文学理论传统的解读经典方法则显得无能为力,文学理论也因这种“无语”、“无由”而陷入尴尬的“困境”。
3.文化研究的冲击与挑战
文化研究对于文学理论的冲击和挑战,是我国当前文艺学领域的一个热门话题。一部分主要是受伯明翰学派和后现代主义思潮影响的学者认为,文艺学必须跨越当前的学科界限,去研究服饰、商场、广告、电影、电视等大众文化形式,只有进行了这样一种文艺学研究范式的转型,文艺学学科才能获得新生。
许多倡导文化研究的学者认为,文学理论应该向其敞开大门,进行边界的移动或者扩容;有的学者甚至提出文学理论作为一种 “元理论”已经过时,应该为文化研究所取代。[2]由于这些进行文化研究的学者大多持一种反本质主义的立场,所以他们认为没有一成不变的文学和艺术,文艺学目前要做的就是打破先前那种人为的封闭的自律论文艺学,以一种开放的态度去研究审美泛化语境下的文艺学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如金元浦就认为:“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边界固定不变的文学”,[3]所以现在基于那种全球化背景下媒介文化、大众文化、视像文化的兴起而进行的文艺学转向是势所必然的。
倡导者之所以要提倡这种文化研究或文化批评的转向,其原因在于,“文艺学研究似乎已经难以令人满意地解释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文化、文艺活动的新状况,特别是消费主义时代大众的日常文化与艺术生活。阐释我们这个时代的新兴文化与艺术活动的权力似乎正在从文艺学转到文化研究、传媒研究等新兴的知识生产领域”。[4](P242)李西建也认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文化研究已极大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建设与文学研究的现状,跨学科的文化研究发展迅猛,文学的‘文化批评’成为重要趋势”。[5]
应该说,文化研究倡导者的目的是重建文化与社会的联系以便使当代知识分子介入现实,重获批判性的现实精神。但问题是,依靠这种“文化研究”就真的能使我们的文学理论走出困境吗?文学理论还要不要坚守文学本体这条底线?在大众文化身上能够体现出文学的那些最本质的特点吗?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文艺学只去研究购物中心、街心花园、流行歌曲,那文艺学还是文艺学吗?“文化研究”作为文学理论的研究视角和资源,固然是一种开拓式的发展,但对文学理论边界的确定以及理论研究范式来说,则增加了不确定性和操作上的复杂性。因此,目前对此问题仍在争执之中,很难达成观点上的一致。
二、文论“失语”与话语重建
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就开始了文艺学体系的构建与创新的研究。然而,时至今日,文学理论仍然没有彻底摆脱“失语症”的困扰。
的确,“失语症”特别是文论家与文艺学界的失语症,是一个十分复杂而敏感的现实与理论的问题。如何界说文学理论界的“失语症”?我们认为,文论与文论家的“失语症”表现为构成文艺学的文学批评、文学发展史特别是文学理论处于一种不能或难于独立思考与言说的失语状态。具体表现为,虽然可以出版文学理论的铅字,但却不能真正的表达自己的文艺思想与主张。人们总是群体性传播和抄袭某种传统的和外国的教条,而严重脱离中国的文学当下的社会实际,对现实问题、创作实践、文艺焦点不能给出相应的审美判断、自由思考与积极回应。
从“失语症”的根源来说,是文学理论创新的主体性长期处于缺失状态,导致了文艺学“有声无语”的非常态存在,其中最显在的社会原因是文学理论长期以来被赋予了单一的意识形态责任与使命,有时候甚至等同于意识形态。再加上其他主观的内在原因,造成了文学理论工作者主体性与理论创新自由的严重缺失,使文学理论既失去了应有的学术品位,也失去了前瞻性的创新维度。
概括起来说,造成文论家与文艺学主体性丧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所以,“失语症”也表现为多个层面与多种型态:一是有话不能说;二是有话不敢说;三是有话不想说;四是有话不屑说;五是无话可说。究其深层原因,还是20世纪初蔡元培、梅贻琦等学界贤哲们所关注的“大学之道”——“精神独立、思想自由、学术民主”等理论价值的严重缺失。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形式的的失语状态,那就是因语境隔膜造成的对话难问题。政界与学界、精英与大众、此学科与彼学科、传统与当下,以及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对话困难。因此,实现对话的有效性,也是医治文学理论“失语症”不可忽视的方面。
对“失语症”的讨论,当前学界不少学者认为,文学理论的失语状态莫过于与社会现实、审美活动、文学实践、文学创造等当下实际脱节。而中国的问题往往又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撇开封建专制,极“左”路线留下话语恐惧的后遗症不说,文学理论的失语状态,已不再是主体性丧失问题。有话不能说,有话不敢说的时代,虽然你已经渐渐远去了。有话不想说,有话不屑说以至无话可以说的审美疲劳,才是当前学界可怕的“失语症”。
面对文化转型时期纷繁复杂的文艺现象,有专家指出:文学理论有没有边界?它的边界在哪里?什么是文艺与文艺学的经典与大师?由于传统文学理论对转型期的现实问题与文艺现象已经不能做出相应的理论关注与回应,因此,不论文学理论的边界在哪里,文学理论都面临着一个扩容与创新的问题。而文学理论的边界与扩容问题,表面上看是文艺学的创新问题,实质上是文学理论的失语问题。文学理论的失语状态,说到底也就是文艺学的话语权力与学术活力问题。由于传统文学理论严重脱离当下的社会现实与文艺实际,因而严重缺乏自身的理论根基。
大师与大作的稀缺,表面上看是创新能力的缺位,实际是创新机制的缺失。其深层的原因应追索到话语圈与话语权问题。话语圈带来的是话语垄断,话语垄断的结果是话语权的丧失。体制内的主流话语与体制外的民间话语,始终处于不可调和的隔膜状态。体制内主流话语,虽然形成了坚厚的话语壁垒,有话语的声音,却没有话语者的灵魂;体制外的民间话语,虽然自由的言说不难窥见话语主体的灵魂,却因话语权的丧失而发不出言说的声音。所以,说到底,体制内表现为失语;体制外表现为失声。如果失语、失声同属一种悲哀的话,那么失语症者的最大悲哀就在于他还充当了另一个悲哀的制造者。
文艺学如果不改变这种失语、失声的双声病态,大师与大作的出现只能是一种幻想。改变文论家的失语状态是文艺学创新与文艺学大师产生的必然逻辑前提。
那么,如何解蔽文论与文论家的失语呢?无外乎以下几个方面的获得:话语权的真正获得与平等拥有,现实主流话语与民间话语自由平等的对话;文艺学真正回归民族自身与现实生活,打破拾人牙慧、苍白说教的传统套路;扬弃传统,重估价值,在社会转型与文化转型中寻求文艺学的发展契机;超越具体的历史语境,关注文学发展的全程,改变话语方式,重构文艺学的话语体系,保持理性批判精神,坚持人文关怀与学术前瞻。
具体说来,重建当代形态的中国文学理论,有这样一些可以利用的话语资源:一是中国古代文论话语,二是20世纪中国文学话语,三是马克思主义文论话语,四是西方文论话语,五是其他异质性文论话语。这些话语资源,可以成为中国文学理论重建的要素和材料,但理论重建的基点都不在任何一种资源,而是根植于全球化语境的文化、文学现实以及由此造成的问题,因而必得以现时代的文化精神和基本价值取向为思想根基整合这些要素和材料。说到底,文艺创新与重构的动力来自于具体的社会、文化与文学实践,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任何一种文论话语中,也不存在历史中,而必须从纠缠于前现代,现代与后现代的当代中国文化创造的困境中抽象出来。因此可以说,中国文学理论应当是包括中国文学理论的传统性、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整合性理论。
三、拓展当下文艺学创新的方法论视域
当下的文学理论研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但这并不意味着文艺学学科将消亡,而且预示着它的一次重要的转型。其中,方法的问题是我们所不能回避的。只有通过方法层面的反思与重建,以应对业已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文学实际、文化历史语境以及社会需求,文学理论才会有科学的出路。
1.文学理论自身的创新
文学理论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必须谋求自身的理论创新。西方当代文学理论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发展,成为文学批评甚至是文学创作的重要基础,如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对布莱希特的戏剧创作就有直接的启示作用,海德格尔看似晦涩的思想却对许多诗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除了文论家自身始终注重批评实践外,根本原因还在于他们的理论始终处在不断的发展和变革之中,能够敏锐甚至超前地把握文化和艺术的时代脉搏,自然也就赢得了批评家和艺术家们的青睐。我们也应该看到,文学理论总是无法避免某种先天的缺陷,因为理论的抽象性和学院性特征使其对于批评和创作中的最新动向往往反应迟钝和滞后,而实践和应用方面的选择权主要掌握在批评家手里。如果理论不能切合审美经验和批评需要,就会被批评家毫不留情地抛弃。
这一点显然对理论创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促使文论家们在追求理论普遍性和规律性的同时,还必须注重现实性和创新性。事实上,高明的文论家正是由于较好地处理了这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才使文学理论具有了显著而持久的实践功能。以海德格尔为例,海德格尔的思想一方面回溯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古希腊思想,把“存在的意义”这个古老的形而上学话题作为自己一生探索的对象;另一方面他对存在问题的思考又始终立足于当代时代,把对形而上学思辨方式的反思与对工业文明、技术理性的批评紧密地结合起来,这就使它的思想历久弥新,就连当今的生态批评、环境美学等最新的理论思潮都在不断地从中吸取营养。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文学理论必须完全抛开自己原有的思想基础,转而向西方寻找新的理论资源。事实上,构成我国现代文学理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并没有过失,即使在西方也已经成为一门显学,就连文化研究本身也深受其影响。我国新时期以来的文学理论实际上也在不断地致力于发展和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然而批评与创作对理论的疏远甚至无视说明我们的理论创新还远远不够。理论创新与批评实践紧密结合,才是我国文学理论未来的发展之路。
2.分析与综合创新的理论主张
21世纪是综合的世纪,所以综合应该成为创造新的文艺学的方向。当代中国文艺学发展的历史告诉我们,方法论的变革始终是文艺学观念变革的基础和前提,理论的多元化与方法的多元化是一致的。因为方法是认识事物的工具和手段,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手段与客体发生联系的”,这表明“方法不是某种跟自己的对象和内容不相同的东西”,从根本上说,它是对象“自己内部的内容,是内容自身具体的辩证法的体现”。[6](P71)因此,要认识文学这样一个整体,就需要通过多视角的研究才能对它作出完整的把握,所以我们的研究方法也应该走向分析与综合的统一。
但是我国现代文学理论是在20世纪初学习西方文学理论,特别是30年代以来在原苏联文学理论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它深受西方传统哲学思维方式的影响。西方传统哲学是以自然科学为知识背景的,所以在研究中擅长于分析,把事物分解为各个部分、各种元素来进行考察。这对于深入理解事物固然必不可少,但要是离开了综合,也就难以理解事物的全貌和把握事物的原貌。但是这种知性分析的方法在当今我们的文学理论研究中仍然占据着主导的、绝对的优势。对于文学,人们不仅都习惯于仅从一个层面或一个维度来研究,而且往往以一个层面、维度的研究来排斥和否定其他层面和维度的研究。如出于对以往文学理论研究中严重存在的庸俗社会学倾向的反感,许多学者往往都以形式、符号层面的研究来排斥和否定从内容、社会层面和维度研究的必要性,因而往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能形成我们对文学问题的全面而完整的认识。因此,为了使我们的文学理论得以健康的发展而避免走向片面,我们的研究方法也应该在唯物辩证思想的指导下,在分析的基础上走向综合,走分析与综合相结合的道路。
综合是各个学科交融的过程。文学中的问题,若往深层推究,其实绝非仅仅是文艺学的问题,而往往涉及到哲学、美学、社会学、人类学、伦理学、心理学、历史学等诸多学科。因此,文艺学研究要能更好地发现问题,必须打破当前学界学科界限分明的弊端,具有一种多学科融通的宏观视野。换言之,对文艺学的研究,除了进行文艺学自身的思考之外,还必须自觉地跳出学科本身来看待文艺学,以其他学科的知识和眼光来打量当下文学创作、文学批评以及文学理论研究中所遇到的各种问题。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审视,往往会比滞留在某一单一学科内更容易发现新的理论问题,也更容易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文艺学应该吸收其他学科的养分,在和其他学科交融的过程中,形成自己的特色。
综合也是一种创新的过程。康德讲只有综合的才能创新。拉康把结构主义和精神分析结合起来,构成了他的结构主义精神分析学说;伽达默尔的解释学是由文艺、历史和语言三部分构成的;科尔把结构主义和解释学加以综合,提出了不同于伽达默尔的解释学。综合是一种再升华的过程,一种新的均衡被逐渐重构起来的过程。在新的历史时期,文艺学经过综合,一定会出现不同于传统文艺学的新的学说和新的理论,这是我们所期待的。
(三)探索“多元发展”的道路
既然认清了问题和缘由,就要试图探索出一条适合文学理论自身长足发展的出路。应当认识到,这条道路不是一个单一的射线式的单极道路,而是双边性、多元发展的首尾相呼应的交流式的道路。
其一,文艺学创新,必须在文学理论与美学等层面实现学科理念的创新。文学不仅仅是审美的意识形态,而是审美的话语形态与情感符号,是人类实现诗性栖居与审美生存的途径与方式。从文学理论研究者的角度来看,有必要对文学理论有一个开拓式的领会。在当下的研究领域中,伴随文艺理论的文化转向,“文化诗学”和“文化研究”逐渐进入一些研究者的视阈之中。一些学者曾从重建文化语境的视角入手,提出“文化诗学”研究的当下意义,建议在文本与文化语境之间进行“循环阅读”,而二者之间的“中介”则是文本中蕴含的心理的与精神的诸因素。李春青先生曾指出:“通过对文本意义世界的把握,再进而将这个意义世界置于特定文化语境之中,就可以发现文本更深层蕴涵或文本意义世界生成的文化逻辑”。[7]这种观点显示了在文学理论研究中力图还原主体,进行主体之间对话与沟通的方法理念,这是应该提倡的。
其二,文艺学创新,必须融合多维视界、整合有效资源,走中西融合、古今互补的道路。言必称“西方”与言必称“传统”等单一视角,都不是文艺学的真正创新之路。正如“中体西用”与“西体中用”的思维误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将带来不可救赎的灾难性后果。文艺学应该走整体比较与多维融合的文学研究之路,用影响研究与平行研究、结构主义与解构主义、理性主义与人文主义、解释学与新批评、社会政治批评与文化原型批评等,包括“中、西、马”各种方法与视野,来扩展其疆域与容量,用平和的心态与平等的精神,来构建新的平台。
其三,文艺学创新,必须走与文学实践、文学本体、文学批评紧密结合的探索之路。文学理论必须从文学本体出发,关注文本,细读经典,从解释学与接受美学等视角来研究文学规律与价值形成的内在机理。“形而上”的思辨性文艺学,如果不能回归、应用和解释文学的实际与问题,那么,文学理论便失去了它的现实土壤和理论基础。从问题出发的内部研究与从语境出发的外部研究,以及两者的相互印证与补充,将为文学理论研究展开十分可喜的前景。在“文化研究”上,我们要注重对当下文化现象的反思与批判,如针对“日常生活审美化”、“审美的意识形态性”、“大众与精英阶层审美感受的对立”等具有文化意味的命题的探讨、反思与批评,可以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角度对文学理论的对象、边界、学科属性等问题作出新的解释,这对文学理论的发展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利好的趋势。
其四,文艺学创新,必须以自由言说与平等对话的机制来创新话语方式与话语体系。应当注意多种话语之间的交流,这仍然是一个可以改善“各自为营”、“笔伐不断”境况的有效途径。从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到哈贝马斯的“交往”关注,再到美国学者格莱斯所倡导的“合作原则”,我们可以看到当前世界在各个领域中倡导对话交流的必要性。由一个“权力话语”作为主导进而消解或控制其他声音的研究方法已不能符合当下人文学科理论研究的实际要求,理论研究者应当完成由“命名者”向“阐释者”的角色转变。这里的“对话”与“合作”,既要求本土文论与西方文论之间进行合理的相互借鉴、共同建设,也要求当前国内理论研究者之间打破门墙之蔽、樊篱之见,以一种自由、平等、多声部之间和谐运作的心态与胸怀参与研究实践,才能在健康的环境和气氛中促成文学理论研究优化与转型,才有可能摆脱“困境”的束缚,从而走出一条科学、持久的发展道路。
总之,对文化转型视域下的文艺学创新,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坚信:文艺的经典与大家,必将产生于审美自由的心灵与言说自由的环境;文艺学的经典与大师,同样出现于审美自由的理性与语话自由的语境。文化转型将为我们呈现并成全一个这样的文艺学创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