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三化”与邓小平理论的形成*
2013-04-11刘华清
刘华清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 长沙410006)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发展,推动着党的指导思想的与时俱进,形成了邓小平理论等重大理论成果。探讨马克思主义“三化”与邓小平理论形成的关系,对于推进党的理论创新,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至十二大,在对马克思主义“三化”的拨乱反正中形成邓小平理论的主题
马克思主义“三化”从20世纪50年代末期开始,曾遭受严重挫折。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的胜利,结束了“文化大革命”的内乱,马克思主义“三化”在局部拨乱反正中逐步恢复,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又在全面拨乱反正中迈开新的步伐,并在十二大形成邓小平理论的主题。
(一)在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拨乱反正中恢复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文化大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曾被庸俗化,在普及毛泽东思想的名义下盛行的“语录歌”、“忠字舞”,把个人崇拜推向了极致,几乎窒息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生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马克思主义“三化”的拨乱反正便是从大众化首先取得突破的。
本来,粉碎“四人帮”的胜利,使马克思主义“三化”获得了难得的发展转机。然而,历史的惯性使得这种转折来得十分艰难。1977年2月7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两报一刊”社论提出“两个凡是”(即“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的指导方针,这种对毛泽东生前的决策和指示不加分析地照搬照抄的观点,继续阻挡着马克思主义“三化”的道路。
在这一涉及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问题,关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前途命运、关乎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问题上,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表现出超乎常人的理论勇气和政治智慧。1977年4月,尚未恢复领导职务的邓小平在给党中央的信中指出,我们必须世世代代地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此后,他又多次在不同场合批评“两个凡是”,指出“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在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启发和鼓舞下,一些干部和理论工作者开始思考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毛泽东的指示以及检验真理的标准是什么的问题。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特约评论员文章提出,实践不仅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而且是唯一的标准。尽管它阐述的只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常识,但实际上批判了“两个凡是”,因而立即引起了一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当这场讨论遭遇巨大压力时,邓小平坚定地支持这场讨论。他强调:“这个问题不是小问题,而是涉及到怎样看待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问题”,“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出发点、根本点”。[1]P114
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实际上是一场新的马克思主义的启蒙运动,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大步骤。参加讨论的人员不仅有广大的理论工作者、党的高级干部,还有广大的基层干部和人民群众,以讨论滞后的湖南为例,据新华社1978年10月6日报道,株洲107 个县级以下基层单位中心学习组开展了学习和讨论,可见这场讨论影响之广。这次讨论,在广大干部群众中普及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常识,打破了“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为我们党重新确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实现历史性转折奠定了思想基础。
1978年12月13日,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闭幕会上发表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讲话。这篇讲话是我们党开辟新时期新道路的宣言书,实际上成为三中全会的主题报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正式恢复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全会公报指出,只有解放思想,努力研究新情况新事物新问题,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我们党才能顺利地实现工作中心的转变,才能正确解决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具体道路、方针、方法和措施,正确改革同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2]P10-10
(二)在对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拨乱反正中实现党的工作重心的转移
“文化大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时代化曾被严重扭曲,在世界形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我们党仍然坚持列宁关于“战争与革命”的时代判断,人为地制造革命,在国内搞以阶级斗争为纲,在国外搞革命输出,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在对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拨乱反正中,我们党运用马克思主义观察和分析国际社会,形成了新的认识。1977年邓小平复出后,根据世界和平力量的增长,以及新科技革命所导致的经济、科技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日益突出的事实,认为世界会有个较长的和平时期。1977年12月中旬,邓小平在会见巴基斯坦客人时说:“如果第三世界和第二世界的统一战线搞好了,战争就可以延缓。”[3]P247同月28日,他在中央军委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中进一步指出:“苏联的全球战略部署还没有准备好。美国在东南亚失败后,全球战略目前是防守的,打世界大战也没有准备好。所以,可以争取延缓战争的爆发。”[1]P77这里,尽管还没有作出和平是时代主题的判断,但已经改变了过去认为世界战争迫在眉睫的观点。
与此同时,党对世界发展问题的认识也加深了,促使这一变化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大量出访。仅1978年就有13 位副总理和副委员长以上的国家领导人21 次率团出访,到达51 个国次。其中邓小平本人先后四次出访了8 个国家。[4]P158走出国门后人们获得的共同印象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各个方面,同资本主义国家相比,确是大大落后了。谷牧副总理后来说,过去,“四人帮”搞闭关锁国,夜郎自大,吹嘘什么都是“天下第一”,什么都是我们的好,走出国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5]
正是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分析时代特点的过程中,党和国家领导人开始了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的反思,增强了加快发展的紧迫感。1978年9月,邓小平在视察东北时强调,世界天天发生变化,我们关起门来不行。他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表现,就是能够允许社会生产力以旧社会所没有的速度迅速发展,使人民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能够逐步得到满足。”[1]P128他呼吁,我们一定要根据现在的有利条件加速发展生产力,使人民的物质生活好一些,使人民的文化生活、精神面貌好一些。因此,他提出要适时结束揭批“四人帮”的政治运动,转入正常工作,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现代化建设上来。这一意见得到政治局常委的赞同。随后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地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作出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从而实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历史的伟大转折,开启了我国改革开放历史新时期。
(三)在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拨乱反正中确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
“文化大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亦遭受重大挫折,党的领导人忽视新中国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实际,试图通过“文化大革命”建立纯而又纯的社会主义,这种所谓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把中国带到了无休止的内乱之中。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掌握了拨乱反正的主动权,在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拨乱反正中,注重从历史经验中汲取智慧,从历史启示中寻找中国社会主义的建设道路。1979年3月,邓小平在党的理论务虚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概念,指出:“过去搞民主革命,要适合中国情况,走毛泽东同志开辟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现在搞建设,也要适合中国情况,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1]P1631982年9月,邓小平在党的十二大开幕词中进一步指出,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必须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无论是革命还是建设,都要注意学习和借鉴外国经验。但是,照抄照搬外国经验、别国模式,从来不能得到成功。“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6]P2-3他在讲话中首次鲜明地提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一命题,从而在全国和全世界人民面前公开树立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光辉旗帜。
正是在对马克思主义“三化”的拨乱反正中,我们党开始了自己新的理论创造,形成了邓小平理论的主题,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在这一阶段,围绕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一主题,邓小平理论的一些重要思想开始形成,主要有:
第一,明确了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复出后的邓小平多次在不同场合反复追问这一问题。经过长期思考,1980年4月至5月间,邓小平得出了初步结论:“经济长期处于停滞状态总不能叫社会主义。人民生活长期停止在很低的水平总不能叫社会主义。”[1]P312“讲社会主义,首先就要使生产力发展,这是主要的。”[1]P314
第二,明确了社会主义发展的重要动力。这就是改革开放。邓小平指出:“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有一个正确的开放的政策”[1]P233,“努力改革那些不适应生产力发展需要和人民利益的具体制度”。[7]P195
第三,明确了中国社会主义的立国之本。针对改革开放之初社会上出现的种种怀疑、否定社会主义的言论,邓小平明确指出:“我们要在中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在思想政治上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这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根本前提。”[1]P164~165
这三个方面,实际上就是后来概括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的雏形。
二、党的十二大至十三大,在马克思主义“三化”的迅速推进中形成邓小平理论的轮廓
党的十二大确立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和方向,同时也为马克思主义“三化”确立了主题和主线,循着这一正确方向,马克思主义“三化”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迅速推进,并在党的十三大形成邓小平理论的基本轮廓。
(一)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推进中形成对国情的新认识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须科学认识和准确把握国情,这是实现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基本前提。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功,首先得益于对国情的深刻把握。改革开放新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同样源于对国情认识的突破。早在1979年3月,邓小平在理论务虚会上就概括中国国情的两个特点:一个是底子薄,另一个是人口多、耕地少。他强调:“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国情出发。”[1]P1641981年6月,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在党的文献中首次提出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还是处于初级的阶段”的论断。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特征就是生产力不发达,生产关系不成熟,上层建筑不完善。党的十二大报告和十二届六中全会决议再次肯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论断。党的十三大集中阐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我国正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论断,包括两层含义:首先,我国社会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我们必须坚持而不能离开社会主义;其次,我国的社会主义社会还处在初级阶段,我们必须从初级阶段的实际出发,而不能超越这个阶段。报告深刻论证了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和根本任务,明确提出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必须坚持以“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为主要内容的基本路线。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我国最基本的国情,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基本结合点,在邓小平理论中处于基础地位,其形成奠定了邓小平理论的一个重要支柱。
(二)在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推进中作出对世情的新判断
我们党在科学分析国际形势和时代特征、正确判断世界大战可以推迟或避免的基础上,得出了“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结论。1985年3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商工会议所访华团时指出:“现在世界上真正大的问题,带全球性的战略问题,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发展问题。和平问题是东西问题,发展问题是南北问题。”[6]P105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把邓小平这一思想明确地概括为“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主题”。
和平与发展的世界主题是我们党制定对内对外政策的时代根据,也是邓小平理论形成的时代基础。在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主题的形势下,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正如邓小平所说,“现在的世界是开放的世界”,“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6]P64-78。因此,“我们要赶上时代,这是改革要达到的目的。”[6]P242邓小平指出:“我们制定一心一意搞建设的方针,就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判断上的。要建设,没有和平环境不行。我们在制定国内搞建设这个方针的同时,调整了对外政策。”[6]P233
(三)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推进中实现对民情的新回应
马克思主义只有为人民群众所掌握,才能变成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十二大以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沿着两个方向迅速推进。一是适应大众实践的要求,将理论创新的成果及时向大众普及。为了宣传贯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中共中央在1983年出版《邓小平文选(1975 ~1982年)》的基础上,1984年12月出版了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一书,该书收入邓小平1982年十二大至1984年11月间的重要讲话和谈话22 篇。1987年2月,又编辑出版了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增订本,共收入重要讲话和谈话44 篇。这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在人民群众中的普及,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与群众实践的有机结合,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广阔沃土。二是适应大众的要求,推进马克思主义实践的大众化。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这样推开的。当这一形式在农村出现并遇到阻力时,党的领导人便对其进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审视。安徽省委书记万里肯定它“是一种责任到户的生产责任制,是搞社会主义,不是搞资本主义”。[8]P61-621983年中共中央一号文件肯定它是“在共产党领导下中国农民伟大的创造,马克思主义合作化的理论在我国实践中的新发展”。[9]P253正是马克思主义与群众实践的这种结合,使马克思主义能够及时掌握群众愿望,从而创造出符合群众需要的理论成果和实践成果。这是邓小平理论形成的深厚的群众基础。为了让理论易于为群众接受,邓小平善于运用群众语言,譬如“摸着石头过河”、“白猫黑猫”、“财神爷”等生动形象的语言来说明深奥的道理,深受群众喜爱。
正是在既准确把握世情、国情,又科学掌握民情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三化”获得了迅速发展,从而形成了邓小平理论的基本轮廓。
首先,形成了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的新认识。1984年6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客人时曾经指出,什么叫社会主义,什么叫马克思主义?我们过去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不是完全清醒的。[6]P63不仅我们中国的社会主义者没有完全搞清楚,苏联也是如此。“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并没有完全搞清楚。”[6]P139邓小平的这一判断揭示了社会主义在实践中出现曲折失误的根源所在。基于这一认识,我们党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一主题开展了集中探讨。围绕“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我们党从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根本目的、根本制度三个方面作出了初步回答。邓小平指出:“社会主义阶段的最根本任务就是发展生产力……社会主义要消灭贫穷。贫穷不是社会主义”。[6]P63社会主义的根本目的是共同富裕,社会主义的根本制度是公有制。“一个公有制占主体,一个共同富裕,这是我们所必须坚持的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6]P111这些论述把我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水平。
其次,形成了在中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新认识。这些成果集中体现在十二大以来邓小平的历次讲话、谈话及党中央的报告、文件中。党的十三大报告第一次从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等方面,把新时期以来马克思主义“三化”的成果概括为12 个理论观点,即: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以实践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建设社会主义必须根据本国国情,走自己的路;在经济文化落后的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必须有一个很长的初级阶段;社会主义社会的根本任务是发展生产力,集中力量实现现代化;社会主义经济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改革是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对外开放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要条件;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社会主义的重要特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同坚持改革开放两个基本点相互结合,缺一不可;用“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来实现祖国统一;执政党的党风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按照独立自主、完全平等、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的原则,发展同外国共产党和其他政党的关系;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主题。这12 个理论观点,从不同侧面比较全面地阐述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问题,初步勾画了邓小平理论的总体轮廓。
三、党的十三大至十四大,在马克思主义“三化”的考验中形成邓小平理论的体系
十三大以后,马克思主义“三化”在经受国际国内政治风波的考验中开辟新境界,邓小平南方谈话把邓小平理论提到新高度,十四大形成了邓小平理论的科学体系。
(一)在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考验中深化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的认识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世界出现了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的重大事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由此进入低潮。一些西方思想家认为,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敲响了马克思主义的“丧钟”,马克思主义“消失了”、“无用了”、“失败了”。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在1989年出版的《大失败——二十世纪共产主义的兴亡》一书中甚至断言:共产主义将在21世纪“不可逆转地在历史上消亡”。这些论调一时甚嚣尘上,对人们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马克思主义面临着时代的严峻考验。
在时代的考验面前,邓小平掷地有声地指出,一些国家出现严重曲折,社会主义好像被削弱了,但人民经受了锻炼,从中吸取了教训,这将促使社会主义向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因此,我们不要惊慌失措,要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上继续前进。[6]P383他还强调,绝不能要求马克思为解决他去世之后上百年、几百年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必须根据现在的情况,去认识、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6]P291他分析苏东剧变的原因说,这些国家出现问题,有外部因素,因为西方国家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社会主义国家和平演变。但主要还是内部原因,世界上一些国家发生问题,从根本上说,都是因为经济上不去;因为执政党自身出了问题,党的执政能力弱化了,脱离了人民群众,才给西方“和平演变”以可乘之机。邓小平认为,苏东剧变结束了东西对峙半个多世纪的“冷战”,终结了美苏“两霸”争夺世界的格局,但它并没有改变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和平与发展两大问题,和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发展问题更加严重。”[6]P353因此,苏东剧变对中国来说,既是挑战,又是机遇。
邓小平从苏东剧变的历史教训中引发了对什么是社会主义的深入思考。首先,深化了对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在南方谈话中,他深刻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从本质层面来认识社会主义,把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其次,深化了对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方法手段关系的认识。邓小平认为,不能把计划和市场等经济手段与基本制度等同起来。早在1979年11月,他在会见美国客人时就提出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的观点,党的十三大前夕他在与中央负责同志谈话时又提出“计划和市场都是方法”[6]P203的观点,但这一观点当时在党内还没有形成共识。在南方谈话中,邓小平更深刻地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6]P373这一论述颠覆了把计划经济当作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传统观念,为后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二)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考验中深化对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识
在国际大气候和国内小气候的影响下,1989年春夏之交,我国也发生了政治风波。因此,国内党内都有人发出疑问:改革开放是不是搞错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究竟对不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遭受严峻考验。
在这一考验面前,邓小平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勇气审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实践,不仅肯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果,而且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他认为,这件事情爆发出来,促使我们冷静地思考过去与未来。“也许这件坏事会使我们改革开放的步子迈得更稳、更好,甚至于更快,使我们的失误纠正得更快,使我们的长处发扬得更好。”[6]P304他提醒全党,不要因为发生了这次动乱就怀疑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正确性,怀疑我们发展战略“三部曲”的正确性,怀疑“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的正确性。他坚定地指出:“我们没有错”,“我们原来制定的基本路线、方针、政策,照样干下去,坚定不移地干下去。”[6]P305-307他特别强调“两个基本点”不能偏废。针对一些搞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企图利用这场风波否定社会主义的右的倾向,邓小平明确指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6]P311针对一些思想僵化的人因为政治风波而否定改革开放的“左”的倾向,邓小平也反复强调:“坚持改革开放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招。”[6]P368同时,邓小平也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党在工作中的主要失误:一是忽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思想政治工作,“一手比较硬,一手比较软”[6]P306;一是出现收入差距扩大现象,他说:“我们讲要防止两极分化,实际上两极分化自然出现。”[10]P1364
但是,人们的疑惑并没有在短期内消除。在反思动乱原因的时候,有一种倾向性的意见认为,国内出现的经济困难和政治动乱,是由于改革的失误造成的,甚至认为“和平演变”的主要危险来自经济领域。一些报刊出现了所谓的“社会主义热”,有人一阵紧一阵地追问改革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把改革开放说成是引进和发展资本主义。“左”的势力有卷土重来之势。僵滞的思想束缚了人们的手脚,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经济发展速度明显放慢。在这改革开放的又一关键时刻,1992年春天,邓小平视察南方并发表重要谈话。他振聋发聩地指出,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判断姓“社”姓“资”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他强调,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要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6]P372-377南方谈话科学总结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基本实践和基本经验,从理论上深刻回答了长期困扰和束缚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认识问题,阐明了改革开放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关系,把怎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识提到了新高度,是把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推向新阶段的又一个宣言书。
(三)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考验中深化对理论教育功能的认识
这场政治风波也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提出考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否得到人民群众的认同?这一理论能否在人民群众中扎根?
从本质上来说,马克思主义就是人民群众的理论,是和人民群众命运与共的。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的邓小平理论,也是受到人民群众喜爱和欢迎的,因为这一理论既来自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人民群众也从理论的实践成果中得到了实惠。经过风波的考验,邓小平指出:“工人阶级靠得住,农民靠得住,解放军靠得住,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一部分,也是靠得住的。”[6]P310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群众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除了国外大气候和国内小气候等因素外,邓小平在总结这场政治风波的教训时说:“十年最大的失误是教育,这里我主要是讲思想政治教育,不单纯是对学校、青年学生,是泛指对人民的教育。对于艰苦创业,对于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这种教育都很少。”[6]P306也就是说,问题出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工作上,出在没有用系统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教育人民上。忽视了国情(即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教育,忽视了理想信念(即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教育,忽视了建设这样一个国家的艰巨性(即艰苦创业)教育,因而,一遇到政治风波,容易迷失方向。政治风波的考验表明,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迫切需要一个完整的邓小平理论体系的指导。
正是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考验中,邓小平理论的科学体系得以形成。一个科学理论体系的形成需要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需要的程度。”[11]P11理论是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实践不到一定程度,理论也就达不到一定高度。经过十多年的实践,特别是政治风波的考验,邓小平理论已经走向成熟,邓小平南方谈话又把这一理论提到了新的高度,从而具备了从体系上进行总结归纳的客观条件。于是,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之后,党中央对邓小平理论的科学体系进行了集中探讨和归纳。特别重要的有三次:第一次是1990年12月党的十三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年规划和“八五”计划的建议》,第二次是1991年7月1日江泽民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7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第三次是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报告。
十四大报告以更广阔的视野,从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角度,围绕在中国这样一个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如何建设、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这一根本问题,从发展道路、发展阶段、根本任务、发展动力、外部条件、政治保证、战略步骤、领导力量和依靠力量以及祖国统一等9 个方面对这一理论进行了新的概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这一概括准确地反映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邓小平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观点,特别是南方谈话的精神,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它向世人表明:一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另一方面,党对邓小平理论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十四大确立了邓小平理论的指导地位,明确提出了“坚持用邓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武装全党”的战略任务。在此基础上,党的十五大正式提出了“邓小平理论”的科学概念,并把它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并列,作为党的指导思想写入党章,从而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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