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山石市场走红后的隐忧与对策

郑鑫

（闽江学院美术学院，福建福州350108）

寿山石市场走红后的隐忧与对策

郑鑫

（闽江学院美术学院，福建福州350108）

近年来，金融市场投资风险不断加大，艺术品市场转而成为资金的“避风港”。有着“天遣瑰宝”美誉的寿山石亦借势成为收藏新贵。其卖价之高，涨幅之快，令人炫目。通过寿山石一级市场及拍卖会存在的乱象及寿山石高价之下部分艺术家异化现象的研究，探究寿山石市场繁荣背后的隐忧，并呼吁回归到艺术层面而非市场层面思考寿山石的文化价值，倡议为寿山石提供更为有序、广阔而持久的发展空间。

寿山石市场；隐忧；对策

近两年，国内书画市场经历了由2008年的低迷向2009年的复苏，以及2010年的狂飙这两次高潮，文化市场似乎一路高歌猛进，短时间内各拍卖行里程碑式的记录连连，并不断被刷新。寿山石交易在沉潜往复中也紧贴这一脉络，成为横贯南北的收藏新贵，其卖价之高，涨幅之快，令人炫目。［1］（P19）

当下金融市场如履薄冰，投资风险不断加大，艺术品市场转而成为资金的“避风港”［2］（P8－9）。有着“天遣瑰宝”美誉的寿山石，属于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近年来，收藏受众不断涌入，市场流通量加大，构成一定资本运作的基础，一些精品在热捧、炒作中不断创下新高，成为市场价格标杆，引领着不同档次的寿山石水涨船高，成为继玉器之后的又一收藏神话。［3］（P32－37）

在令人叹为观止的高价背后，我们常常听到一些理直气壮的声音，为什么书画可以拍卖到天价而寿山石不可以？为什么玉器可以漫天要价而作为玉石分支之一的寿山石不可以？为什么寿山石有如此深厚的文化背景而不受到追捧？面对这些质疑，我们可以理解，当寿山石市场由冷落变为喧嚣，一切与之相关的从业人员——收藏家、拍卖行、商家……无不弹冠相庆，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和乐观。然而，正如股神巴菲特所说：“当所有人都贪婪的时候恐惧，当所有人都恐惧的时候贪婪。”诚然，文化市场与股市不可相提并论，但是，我们是否可以借助其他领域的钟声来警醒并排除其中非理性的因素，找出歌舞升平背后的隐忧，能更多地回归到艺术层面的思考，并为寿山石这一特殊工艺品提供更有序、更广阔、更久远的生存发展空间。

一、寿山石一级市场及拍卖会存在的乱象

不同于真伪难辨赝品层出不穷的书画收藏市场，寿山石因拥有特殊品相而难以鱼目混珠，也因此成为艺术品投资热潮中的黑马。其一级市场交易火爆，盛况空前，特艺城、藏天园、东方古玩城、寿山石文化城、汉唐文化城、樟林等均为寿山石专业市场，这些地方既是寿山石日常交易的缩影，同时又是暗流涌动的河床。［4］（P88－91）

（一）“大师”云集，价格注水

如今的寿山石界，由所谓的博览会、组委会、民间机构等非权威部门评选的“大师”充斥着寿山石市场，其石雕作品因冠以“大师”之名以及五花八门机构颁发的获奖证书而身价倍增，偏离其实际价值，成为收藏陷阱。这不仅愚弄了收藏者，更辱没了大师的称谓。大师不仅要有娴熟的技巧，独特的艺术风格，并且要有深刻的理论造诣、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某一领域作出卓越的贡献。成就大师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而寿山石界却有一批不足而立之年的年轻大师，大言不惭地活跃在虚火旺盛的寿山石市场，在肥己的同时却把贫瘠的思想和艺术带入作品中，矮化了寿山石雕刻艺术。一旦市场出现低潮，这些名不副实的所谓的“大师”们，他们的作品价值和地位都会一落千丈，而最终受损的还是盲目崇拜的藏家。

（二）急功近利，侥幸捡漏

寿山石走红之前市场平淡，一些难得一见的名家精品得以进入民间，这些藏家往往出于个人喜好，对其当下价值并不十分了解，这为后来者提供捡漏的心理基础。一些希翼能在民间“淘宝”从而一夜暴富的收藏者，因此一叶障目不辨真伪，被披着华丽外衣的所谓精品所蒙蔽，不仅捡漏无门，反而为假冒名家的制假者提供契机。在寿山石的源头寿山乡，寿山石资源几近枯竭，在政府禁止开采的保护措施下，优质寿山石已经可遇而不可求。开矿的农民也在形势追逼之下华丽转身变成“收藏家”，死死捂住质地上乘的石头，在这种情况下，捡漏无异于大海捞针。与此同时，一批造假者趁虚而入，摸准收藏者的侥幸心理，侍机伪造名家的作品，甚至在石材上以外省石冒充寿山石，蒙骗眼力欠缺的收藏者。

（三）名家改工，投机取巧

在艺术品走向市场的同时，出现部分艺术家在利益驱动下的异化现象。一些寿山石雕刻名家投机取巧，在市场收购一些质地较好风格相似的寿山石作品，自己略加修改，或者在完成一件作品时，仅在前期打坯后期由徒弟操刀，一年就能制造出几十件作品，这些作品最终都冠以名师之名而推向市场，而这种由艺术家亲自参与的造假行为往往比书画的真伪更具有欺骗性。有些经营者明知其中蹊跷，因为有名家本人货真价实的签名而睁一眼闭一眼“认”下作品，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合作令人防不胜防，不仅损害了追慕名家的收藏者利益，同时也损害了真正在艺术上有所追求、良心清白的寿山石雕刻艺术家。他们一年可能只能雕刻几件作品，在竞争激烈的市场面前，这些维护寿山石雕刻艺术的名家反而成为“弱势”。

（四）自买自卖，虚假繁荣

拍卖市场的空前盛况为一些投机分子提供炒作的温床，甚至经营者成立专业的运作团队，筹集大量资金，垄断某位名家寿山石作品，通过拍卖会自买自卖方式，将其中一些普通作品炒到高位，再借此东风抬高其他石头的价格，而跟风的买家高价中标却完全不知其中暗藏的玄机。这种炒作既非造假，也无仿冒之虞，更像商业策略，而这种“高明”的手段却似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不幸挨刀的人除了大发“无商不奸”的感慨，却也投诉无门。这些商家在收获大笔金钱的同时，甚至还披着为寿山石事业作出贡献的华美外衣，成为力挽一度低迷的市场的“救星”。有炒作必然会产生泡沫，当这些泡沫汇集成灾时又会反过来挤压市场，从而造成不可预知的震荡，而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这些高位套牢的收藏者。

寿山石市场出现诸多乱象，短期内还难以解决，这与其在发育的过程中未能及时纠偏、规范有关，正是这种无序与不规范带到了大量暧昧的利益。与玉不同，玉是一种已经国际化的收藏品，为全世界普遍认知和喜爱，已经有相对成熟的鉴定机构，而作为玉石类的一个分支，寿山石由地缘文化走向全国还仅仅是这两年的事，世人对它知之甚少，而它的复杂性造成至今无法形成一支专业、权威的鉴定机构。收藏者在交易过程中即使“打眼”得到假的寿山石（包括上述的各种造假类型），由于没有证据，很难维权。只得自认倒霉，当作交学费。即使在私下请教一些内行人，他们看出某件作品是假的，作为业内人士，他们也不愿意出具鉴定结果。面对良莠不齐的经营者扰乱市场的行为，笔者建议：

第一，经营者应该提高自身素质，以可持续发展的眼光来经营文化产业。寿山石色彩斑斓，温润如玉，其丰厚的文化底蕴早以为艺术界与收藏界所认可与追崇。历代的工艺美术大师以寿山石固有的材质肌理为基础，创造了许多形神俱臻的艺术佳作，融自然之美与艺术创作为一体，更增添了寿山石的人文价值。因而，经营者不能只以盈利为目标，应当以弘扬寿山石文化为己任。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发自内心地诚信经营，并能积极引导不同类型的客户，尤其对初涉寿山石收藏队伍的收藏者普及寿山石知识，使其认识寿山石的文化魅力以及收藏价值和投资回报，培养更多潜在的客户，形成良性循环。［5］（P100－105）

第二，收藏者应该以健康、审美、理性的心态进入寿山石收藏领域。近年来，艺术品收藏呈现热门态势，寿山石市场也不例外。收藏者纷纷斥资收购寿山石，他们对寿山石的品相与种类缺乏基本认知，对其历史与现状亦未细致分析，盲目地追随媒体炒作与商业运作，从而破坏了寿山石自身的价值体系，也终将自食恶果。因此，收藏者应该以健康、审美、理性的心态进入寿山石收藏领域，在对寿山石文化深入了解、认知的前提下，把握寿山石欣赏、品味、保值、交流等多重属性，从收藏和投资中收获更多乐趣和知识，提高鉴赏力和辨别力，不盲目跟风，还轻信“名家”作品，达到与商家在互动中共同培育健康、有序、理性的一级市场，以满足广大藏友的不同趣味与需求。

第三，成立专业、权威的寿山石鉴定机构。在收藏市场繁荣景象的背后，许多问题、弊端也渐渐暴露出来。其中之一便是市场监管失力，导致赝品、次品泛滥于寿山石市场。因此，应该成立专业、权威的寿山石鉴定机构，鉴定家应具备正直无私的职业道德和不同流俗的专业素养，在寿山石市场中发挥客观、公正、中立的作用。

第四，加强对市场行为的法律监管，建立完善的法律追究责任机制。只有这样才能还原真相，维护收藏者的利益，拥有不断完善的市场，艺术品市场才有可能更多进入公众投资视野，寿山石文化的绵延发展才会成为可能。

二、寿山石高价之下部分艺术家异化现象

寿山石价格的冲高拯救了部分从事寿山石雕刻的艺术家的艺术生命。寿山石雕刻作为特殊工艺，是集诗、书、画于一身的艺术，从艺者不仅要具备娴熟的技巧，同时还应具备深厚的学养和不断学习进修的能力，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在纯粹的艺术创作土壤里造就的。［6］（P62－63）寿山石市场的走红使部分艺术家从生存困境中解放出来，能更加从容地“游于艺”，然而，部分艺术家在艺术走向市场的同时，将自身也市场化了。

（一）雕刻艺术家异化为工匠

艺术作品是精神产物，而艺术家是精神产物的谛造者。以寿山石为载体的雕刻艺术在历经几千年发展之后，在表现形式和内在语言上都获得丰厚的积淀。在完成技术层面的修习之后，以文化赋彩才是寿山石艺术创作的灵魂，这需要雕刻艺术家摆脱匠人的重复工作而在修心养性中创作出独特而厚重的作品。部分寿山石雕刻艺术家在取得一定名气后，面对纷至沓来的“订单”，无法做到“择其善者而从之”，从而陷入无休止的繁冗工作中，像一只老牛只知低头犁地不知抬头看路，把艺术变成纯粹赚钱的手段，而在艺术追求上停滞不前。随着寿山石文化声誉日隆，必然要有与之相匹配的艺术家甚至大师来共同担当责任，寿山石的天性与艺术家的人性完美结合，才能推动寿山石文化朝着艺术领域延伸推进。

（二）年轻雕刻从业者前途狭窄

出于对精品的迷信，成名的寿山石雕刻艺术家几乎垄断了高端市场，而数以万计从事寿山石雕刻的年轻人被挤压在狭窄的甬道里，既为生存困顿，又苦于出师无门。有部分从事雕刻的业者，出于对艺术纯粹的热爱，虽然执着地沉潜于雕刻艺术之中，即使艺术创造力不亚于某些大师，但因缺乏大师的光环，也无法从狭小、被动、单一的圈子里跳出来。学习寿山石雕刻必须历经多年专业训练，才能做到心到手随。但许多年青人没能在功夫上下苦心，而被远处的名利诱导得眼花缭乱，无法沉下心来，把心思花在评奖、评级上，甚至通过庸俗的人际关系“拔苗助长”，混入所谓大师队伍，于己是自毁长城，于寿山石界亦是一种辱没，寿山石艺术正在走向注重典范与经典的繁荣时代，这既是寿山石深厚的文化底蕴光照的结果，也是无数雕刻艺术家努力的结果。［7］（P126－127）然而，如果寿山石仅仅成为小众走秀的平台，必然在垄断价格之余又滋生出意识形态上无形的垄断，从而造成部分雕刻大师在过度旺盛市场的需求下艺术矮化，而后起之秀的成长倍受压抑。鉴于此，笔者建议：

第一，艺术大师应从名利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更纯粹地从事艺术创作，摈弃一切缺乏创造性的匠人之举，有可能时创建个人艺术馆，打造与寿山石文化相匹配的艺术空间。艺术体现的是艺术家对于自然、社会的认识，本应是精神化、灵魂化的存在，本应保存着纯净、美好的愿望，才能触动观者，才能保有艺术之生命力。或许艺术家保有清高、桀骜的本心，比之追逐名利更能绽放光芒。

第二，艺术大师在自我塑造之外，要以相石的眼光发现后辈中可造之材，为寿山石文化绵延发展作出贡献。

第三，年轻雕刻从业者应在竞争中克服从众、浮躁的心理，以更多时间审慎观照艺术作品的“真”“精”“新”，在磨砺中找到通向艺术殿堂的方向。艺术家的终极标准是作品，而非市场化的炒作、表演。好的作品终会为市场认可与接受的。因此，年轻艺术家在市场外，更当关心的是艺术创作本身的问题。近年来，各类展览呈出不穷，各种前言论调见诸报端网络。青年艺术家积极融入这一良好文化氛围的同时，更应当独立思考自己的艺术品味与文化诉求，如何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与艺术个性。

以上种种仅是笔者在寿山石火爆现象中发现的几个端倪，这些问题是否会愈演愈烈，并因此造成交易量萎缩，价格停滞甚至下滑，藏家在高位吸纳的作品价格缩水，流通恶化，艺术品味无法提升等问题尚无法肯定。但无论怎样，只要艺术家、收藏家以及商家能共同反思和分析，将与艺术背道而驰的倾向拉回到理性层面，建立合理的运营模式，将赏石提升到赏艺的层面，形成更为健康的、有益的投资氛围，便能使寿山石市场在走红之后进入理性繁荣的通道。

［1］福建省民间艺术馆．2011年度寿山石市场分析报告［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

［2］李莉．谈寿山石雕刻艺术在非物质文化概念下的生态情境［J］．装饰．2007，（2）．

［3］韦信宽．地方特色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模式研究［J］．三明学院学报，2011，（6）．

［4］万江．艺术、市场，实践先行——福建艺术品市场的创新与开拓［J］．艺术市场，2012，（11）．

［5］李玉山．寿山石雕的艺术推广和审美变化［J］．艺术市场，2012，（5）．

［6］郑建旺．浅谈寿山石雕的艺术创作［J］．福建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0，（1）．

［7］吴立旺．浅谈寿山石雕的历史地位［J］．东方收藏，2010，（1）．

Shoushan stone became popular after market worries and Countermeasure research

ZHENG Xin
(Academy of Fine Arts of Minjiang University,Fuzhou 350108,China)

As the risk in the field of financial investments increases constantly,the art market have become a hiding place of funds.As a result,Shoushan Stones become the upstart for collectors.The price and the rise are both surprising. There are two phenomena worthy of analysis and research.The first one is the chaos of the primary market and the auction for Shoushan Stones.The other is the alienation among some artists because of the high prices of Shoushan Stone.By exploring the hardship of the market from the above two aspects,the article calls for a return to the artistic level,rather than the market level to think about the cultural value.Shoushan stones need a broader space,more orderly and lasting for development.

The market of Shoushan Stones;Worries;Countermeasure

F830．591

A

1673-4343（2013）01-0038-04

2012-11-21

郑鑫，男，福建福州人，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漆艺与传统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