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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与被表达
——“90后”代际话语权的思考

2013-04-11金定海

关键词:代际话语权话语

金定海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200234)

对“90后”的研究应该始于对“80后”的研究,由此首先需要明确的一个概念是“代际”。代际是一个社会学术语,随着对代际现象的研究深入,这一概念已经被运用到多个学科中。1970年,美国文化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出版了《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文化的研究》一书,它被认为是对代际研究最有影响力的著作;米德肯定了年轻一代在新时代中的历史作用。20世纪80年代,代际理论引入我国,国内有学者开始对其进行研究。1985年,林卡在《青年研究》上发表《论代际变迁——兼论“代沟”的意义》,在文章中,他通过国内外历史发展的事实向人们阐述“代际变迁”的意义和价值,特别指出了人们应该如何看待“代沟”这一问题。随后在1986年,李新华在《当代青年研究》上发表了《“代”的时代——关于代际理论的手记之一》,从哲学的层面探讨了“代”带给人们的思考。此外,包括1987年出版的《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的问题的研究》等书籍和文章,都为我国学者进行代际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对于“话语权”问题的探讨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已开始,当时较多的是从文学角度进行研究,例如对福柯话语权力的研究、后现代文化语境中的女权主义批评等。在2000年以后,对话语权的研究更加深入和广泛,特别是从传播的角度结合新媒介的诸多技术形式,对“媒介话语权”有了较多的探讨。如2003年祁林发表在《新闻知识》上的《以BBS为例论网络话语权的有限性》、2006年丁未的《从博客传播看中国话语权的再分配——以新浪博客排行榜为个案》等文章,都讨论了时下发展迅猛的媒介对话语权的影响。同时,也有大批学者探讨了媒介话语权与受众话语权之间的冲突矛盾与牵制。例如《大众传媒与农民话语权——从农民工“跳楼秀”谈起》、《试论弱势群体媒介话语权的维护》等,都指出了某类群体话语权的缺失及其背后的原因。

对“××后”这一社会现象的研究开始于对“80后”的研究,较早引起关注的是“80后”的文学作品。江冰在2004年《文艺评论》上发表的《试论80后文学命名的意义》一文是将“80后”这一概念置于文学中,阐论“80后”作家当时的文学写作心态与社会对这一现象的看法。到了2007年,对“80后”的研究成倍增长,而且研究的视角也不仅是关注其文学表现,更多的是将这一名词作为对一代人的群体指称。对“90后”的研究从一开始就是将其作为一个群体来关注的。首先是从媒体开始,2007年,李建伟在《中国教育报》上发表的《“火星文”究竟在说什么》指出“90后”一代的孤傲叛逆以及使用火星文的原因所在。2008年以后学者开始对“90后”的教育进行关注,多篇文章都论述了“90后”学生的思想特点及管理教育的问题。傅洪健和曹兴平在《新闻界》发表的《90后大学生媒介消费的特点及其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启示》一文,对“90后”的媒介消费习惯作出总结;2012年徐雪野发表的《“80后”、“90后”被标签化与代际差异》,从代际角度出发探讨了“80后”和“90后”被标签化的现象,分析了代沟形成的原因以及代沟所造成的冲突和对抗;此外《代际冲突和独生子女的一代》、《代际冲突与青年话语的变迁》、《代际权利与话语“80后”社会评价的变迁——基于长沙、杭州两地的调查》等文章,都从代际的角度对两代人出现的问题进行阐述。

综观20世纪80年代到当前的研究文献,可以看出从代际的角度对一代人的关注越来越多,对标签现象的研究也增多,但研究这些现象的意义以及背后的原因并未分析透彻。因此,本文从代际理论出发,阐述媒介、标签、话语权对每一代人的影响,同时呼吁社会及媒体对新生代的宽容与理解。

表达,作为人的主体行为和生命存在的基本形式,必须得到社会的高度尊重。表达,不仅成就了人际交流和文化塑形,同时也形成了人的思想深度和情感态度。表达是否充分,可以用来衡量一个社会、一种文化乃至一个人的自由度和多元包容性。事实上,表达往往不自主,有很多表达不是单靠人的主体表达就能完成的。很多时候我们常常无法表达自己。在缺乏社会性的表达工具和表达机会的前提下,我们经常被置于“被表达”的境地。被社会表达、被媒体表达、被他人表达、被代言人表达,不一而足。在这“表达”与“被表达”之间就形成了充满感性与理性交错的矛盾,形成了几代人中理解与误解之间的矛盾,也形成了媒体环境下个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矛盾的存在并非坏事,因为它让我们看到了问题所在。

21世纪初,大众媒体及社会对1980年以后出生的群体予以强烈关注。2004年后,“80后”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而这一词汇也逐渐演变为一代人的命名,泛指1980—1989年出生的中国年轻人。至此“××后”这一专有名词出现,并以10年一代的命名来划分不同世代,突出反映了中国社会急速变化所带来的代际冲突,表达出中国社会转型、媒体转型对不同世代的价值追认。

大约在对“80后”的批判与认识持续了大约10年后,人们的目光开始转向“90后”,转向这一群稚气未干、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孩,并以“过来人”的姿态对他们评头论足。然而,如今的媒体环境已不同于往日,“90后”亦可以借助社会化媒体发出他们愤激而凌乱的声音,以此对抗。因此,其间也就形成了对于“冲突与对话”、“表达与被表达”的深入思考。

一、失语的“90后”

沿袭“80后”这一专有名词的定义,“90后”本义上是指从1990年到1999年之间出生的中国公民,随着人们对“90后”的认识不断加深,“90后”这一名词更多体现出的社会化意义,是指这十年间出生的孩子大多有孤傲、叛逆、个性、不随大流的特质。由于他们一直处于青少年的成长阶段,因此,对他们的评价大多来自“长辈”和媒体。

1.被乱贴标签

标签是符号化的表达,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标签,但是对一代人贴标签应该始于“80后”,而到“90后”这一代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于是,我们看到在“90后”整个一代人身上有了“非主流”、“脑残”、“炫富”、“‘90 后’是缺失真正偶像的一代”、“是金钱观不正确的一代”、“是没有远大理想的一代”等诸多标签。在社会学中,标签理论认为“给某事贴上越轨的标签就是尝试着对人行使社会控制。……标签化也可以对人进行社会化:偏离人们的接受范围就意味着你在很大程度上为社会所不容”[1](P154)。另外,“标签通常会成为我们自我概念的一部分,促使我们走上越轨之路或是偏离越轨之路”。[2](P207)每一个人都有“初级越轨”,但只有被贴上“标签”,初级越轨者才有可能走上“越轨生涯”。所以这种乱贴标签的结果是导致他们在成长中认可这些标签,“90后”会认为自己就是“脑残一代”、“非主流一代”,从而做出一些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者某些人因为要剥离这些标签而被认为是“异类”,他们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和代价,才能获得别人对自己的正确评价。

2.负面报道居多

当网络和手机成为人们重要的媒介工具后,人人都可以是媒体发言人。不论大众媒体抑或个媒体,对“90后”都有诸多关注。然而在这些报道中,能够引起高度关注的新闻多是关于“90后”的负面报道,如“90后”撞车、“90后”殴打老人,甚至还将某些事件概括为“摸奶门”、“脱裤门”等。这些负面报道给“90后”一代人赋予了“自我”、“另类”、“冲动”的形象。当这些新闻出现时,人们批评的声音也随之到来,社会大众认为“90后”比“80后”更是“垮掉的一代”,是没有社会担当、以自我为中心的一代。这些负面报道造成社会对“90后”的各种担忧,更重要的是给“90后”形成巨大的压力,对于他们的成长是非常不利的。

3.没有自己的代言人

到目前为止,“90后”是失语的一代,也是匿名的一代,他们没有自己的利益代言人。成长中的“90后”在成年人的世界中被无情地剥夺了表达的权利,他们的声音淹没在“长辈们”的话语中,在主流媒体上更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每一代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失语状态,然而他们的这种失语状态很容易导致其话语权被成人所“强暴”与“掠夺”。“90后”暂时没有自己的代言人,意味着人们对“90后”的认识可以根据自己的主观意念随意表达。这种表达会以牺牲“90后”的话语权与成长而满足成人的需求。这样的失语状态是危险的,因为“90后”群体总是被一些媒体在道德和商业的混乱驱动中随意制造和粗暴定义。

2012年,“90后”毕业的大学生开始进入社会,意味着他们要以社会主体的形象走进公众视野,公众对“90后”的关注将会更加严苛,批评也会更集中,“90后”们需要面对这些批评和挑战。对“90后”话语权的关注其实是对每一代人成长过程中话语权的关注,更是在新媒体环境下对表达的思考。

二、代际:冲突与对话

1.世代、代际与代际冲突

“世代”指的是具有年龄相仿和精神特征相类的人群,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性。“代际”又可称为代际关系,多指两代人之间的关系,即青年与老年人、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代际关系是以家庭为基础,而家庭又是社会的组成部分,因此代际关系的和谐稳定对于社会发展有极大意义。正是由于不同时代的人所处的环境不同,在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上存在差异,于是形成了“代沟”。因为代沟而形成的冲突,就是“代际冲突”。

由于每代人都有自己的经验和想法,新一代人在新的历史观照下会形成不同于以往的概念与观念,因此必然会产生代际冲突。代际冲突是人类发展中不可避免的矛盾,也是人类成长中的必须面对的痛苦,但它同时又是人类发展中的助推力。代际冲突能够反映社会转型过程中人们的文化心理和消费行为,它能够体现出不同世代及不同时代的社会表征;但更重要的是通过对代际冲突的探讨,寻找到其产生的根源,进而思考冲突背后的文化方式和价值态度。

2.谁年轻谁倒霉

每个人都会经历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和最后老年的过程,每个人也都明白年轻不是罪。因为年轻,容易犯错,因而遭到的批评就多。批评就是老的一代纠正新的一代观念想法的权力方式。这种批评的内涵随着年龄的增长,从体罚性的物理约束逐渐转变为精神性的心理压力。其实,“所有社会群体都有自己的群体规范,这些规范在特定的时间以及情形下会得以执行和实施。这些规范会对各种事件与行为做出定义。根据这些定义,一些行动被认为是正确的,而另一些则是错误的。当特定社会规范得以实施之后,那些违反规范的人就会被群体视为异类并受到排斥,成为了局外人”。[3](P1)因此,从童年的只是在生理上的受罚或受限,转变为到青年以后的心理上的隔绝、污名,这种过程既是自然的、社会的,更是文化的。年轻人便是在这种批评声中成长的。当他不再年轻,当他也拥有了话语权后,他也如前人一样开始批评下一代人的“错误”,有时甚至会强加自己的观点给他们,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弥补了曾经的缺失并满足了自己对话语权的拥有。

3.每一代都是“90后”

从代际进化的角度看,在分享挨骂的机会上,每一代都是“90后”,因为每一代都年轻过。“50后”曾被誉为“祖国的花朵”,没吃过苦,后被制造为红卫兵一代、知青一代;“60后”则因中国当时特殊历史事件,使其文化知识欠缺,被称为红小兵一代、摇滚一代;“70后”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热衷于下海、出国,缺乏价值观,被称为尴尬的一代;“80后”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外来文化的侵入,独生子女的他们被认为是没有责任心、愚昧自私的,被称为垮掉的一代、最叛逆的一代。

每一代人在年轻时都挨过骂,这是因为每一代的历史背景不同,年轻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都在发生着改变,其中不乏与老一代的观念有悖。比较而言,“80后”被批评的最厉害,究其原因,正是因为“80后”所处的中国社会变革最为激烈,他们是独生子女,改革开放也初见成效,同时经历了如今的信息大爆炸,因此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愈发与前人不同,由此其被批评的声音也就最响了。

当“90后”渐渐成长起来,意味着他们被社会批评的时刻也就到了。这本不是“90后”的问题,而是每一代的问题,是代际更年期的症候。

三、表达与被表达

人在生命过程中是离不开表达的,它既是人的个体思想的一种呈现,也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权利;同时,人也会经常陷于“被表达”的境况中,特别是在没有话语权的时候。

表达无疑是一种关系,是“说者”与“听者”之间的权力关系,当没有人听时,表达就缺少了它的价值。被表达则是主体尚未掌握话语的权力关系,处于社会性话语资源和能力的缺失状态。表达与被表达,本质上也是话语权的争夺与分享,深层次的含义便是谁听谁的。

1.“90后”的表达

“90后”的表达经常处在一种非对称性的话语关系中。因为年轻,“90后”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是倾斜的,其中包括伦理、教育、消费乃至私生活,甚至君臣父子、礼义廉耻都是关系构型的先决条件。这些关系决定了话语的语境、文本、沟通方式等要素,进而表现为话语选择、话语权力、话语构型等影响力和控制力。例如,道德的话语是父母认可的话语,未必是“90后”愿意探讨的话语。因此,“90后”形成了他们在价值、审美及消费上的表达。

(1)价值表达:自由、个性

“90后”的价值观显然与他们的前辈不同,他们享受到了中国现代化开放后的发展成果,可以通过网络了解外面的世界,这种开放的环境、多样的文化形态让他们表现出了更多的自由。“90后”喜欢有更多自己的空间,不想让其他人过多地干预自己的生活。而这种自由又使得他们能够最大限度地表现自我、彰显人的价值,而不会像前几代人经过传统教育后变得规矩。“90后”表现出了个性特质,追求的就是“与众不同”,这种个性张扬表现在各个方面,从衣着、发型等个人生活领域到参与、表达等社会生活领域。“90后”群体不会过分依赖于利益性的人际关系,显得独立、自我,因此他们的价值表达表现出了自由与个性。

(2)审美表达:躲避、叛逆、游戏、调侃的美学混合

正是由于“90后”的价值表达呈现出了自由与个性,因此也使得其审美表达有着自己的特点:躲避、叛逆、游戏与调侃的美学混合。

“90后”躲避崇高也躲避荒诞,因为崇高和荒诞背后都有英雄,他们不希望过多地卷入他人生活,更喜欢个人化的。但他们逃避不了现实的挤压,于是创作出自己的文字、歌曲、漫画,通过自我表达来实现这种躲避。正如“90后”崇拜的对象多是娱乐明星,而不是如前几代人所崇拜的科学家、政治家、文学家。甚至这些明星都不需要扎实的唱功和逼真的演技,只要有个性就获得追捧。

此外,他们通过文字和漫画来表达自己对生活、对人生的理解。而这些文字和漫画又完全颠覆了传统定义,故事中的笑料也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幽默。他们用“90后”的个性思维,用不同于前人的思考方法进行创作,而这种“火星思维”也成了“90后”的标志。

因此,“90后”就在这种孤寂、无奈、叛逆和调侃中成长,他们在社会边缘野唱:“我是夜猫,我是主角”、“寂寞就好”。

(3)消费表达:适合自己,不主张高调消费

“90后”的成长正处于中国经济浪潮大发展的时候,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国外产品和品牌进入中国,消费主义也影响到国人的消费习惯,“90后”很早就耳濡目染这一切。特别他们是伴随着高科技成长起来的一代,对数码产品尤为热衷,他们的生活离不开手机、电脑,苹果、诺基亚他们都非常了解。他们对时尚非常敏感,对当下的流行趋势异常清楚。

但同时,他们消费理性早熟,对品牌已有自己的选择,不盲从,消费自主性更强,非常看重适合自己消费感受的品牌,对能够体现自己个性的产品尤为钟爱;此外也看重产品的质量。“90后”对互联网的熟练运用,使得他们注重网上社交口碑,熟悉网购团购,打折和促销活动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由于家庭经济实力的差别,“90后”的消费差异性也较大。

2.表达是一种争取

处于成长阶段的“90后”,其话语权始终没有在自己手里,他们的表达位置是边缘的,他们一直在社会化媒体的野地里裸舞,因此他们被主流话语所监控、围剿。

但是,“90后”们也一直在争取自己的表达。他们在积极地创造着自己的文化、自己的语言、自己的表现,以此来显示他们对社会的思考,尤其是以网络用语来凸显其价值。“90后”创造的网语和亚文化已经反过来成为社会流行语和未来文化的前提,显示了“90后”表达自我的愿望。更重要的是,他们以此来争取自己的话语权,是与外界的一种对抗,是他们自我力量的呈现,火星文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表现。

所谓“火星文”,即是同音字、音近字、错别字、英文、日文及特殊符号杂糅起来表音或表意的文字。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台湾,后来在大陆、香港迅速传播开来。火星文的流行源于其独特的写作和表达,与“90后”所推崇的表现自我个性相吻合。但随着使用和发展,火星文也成为“90后”孩子对抗家长的一种方式,他们通过家长看不懂的这种语言来进行朋友间的交流,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隐私,不让大人们侵入。

此外,“90后”所创造的网络用语也逐渐进入主流社会,成为全社会通用的词汇,例如“萌”、“屌丝”、“宅男宅女”等。这些“90后”的网络用语对主流社会的影响表现出其影响力,他们不只是被别人表达,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而这种表达就是话语权争取的表现。

3.被表达是一种规训

话语权力,在代际冲突上表现为一代代人价值观念的博弈,结果是拥有话语权的一方总是有灌输自己价值观念的特权。通常这种话语权的执行者是主流媒体或传统媒体。实际上,无论什么形态的社会,为了维护其价值系统和文明秩序的一致,必然会对年轻人不合秩序的话语和表达进行修正和规训。这就是“90后”经常被置于规训地位的原因。在主流媒体上,“90后”是缺席的存在或作为否定性的群体而存在。

符合“90后”生存的自由而松懈的人际关系,让他们有着不同于其他世代人的价值表达。但是这些表达经常被主流媒体视为不负责任、贪图享受、奢侈消费等负面概念。在错位的媒体理论作用下,主流媒体施加在“90后”身上的话语暴力日趋严重。

对于“90后”阶段性的表现或是“90后”单个个体所表现出的问题,都被媒体夸大为一代人的错误。当前“90后”多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在校学生,年纪也在13岁到22岁之间。他们刚刚或正在用自己的眼睛和思想打量这个社会,对社会理解的不健全和不正确也在所难免,但是如果媒体总拿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所犯的错误作为新闻焦点,用过分的词语进行表述,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同时,媒体还善于将个人的错误夸大为一代人的错误。例如在2011年,一名高三学生开着奔驰车撞车打人后,媒体在报道的标题中写到“温州‘90后’奔驰男撞车打人”。同样,对于几个常州少年殴打老人的视频出现在互联网上后,各大媒体进行报道,标题也多是写“‘90后’殴打老人”。这些个案,在媒体的报道中就成了“90后”共同的问题,招来网民在网络上大肆辱骂。这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表达方式其实是媒体暴力的表现。对此,有些“90后”对这些批评十分反感,也利用网络进行回击,在网络上开始口水战。

就目前而言,“90后”被表达已然是一种常态,在这种常态下需要社会思考的是给予“90后”更宽阔的空间,勿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正在成长中的他们。

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媒体环境塑造“90后”个性

1.每个人都成为媒体

信息时代的快速发展,使得电脑和手机都成为媒体,也意味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信息不再只是单向传播,造就了传受角色的转变。这种转变带来的是每个人借助网络都可以随时随地发布信息,人人都是社会化媒体。人们可以对任何事件、任何人物进行评论,甚至是人肉搜索。网络的强大不必一一赘述。由此也加强了“50后”、“60后”、“70后”、“80后”对话语权的控制,特别是“70后”和“80后”。当各类新闻网站标出“‘90后’撞人、‘90后’卖肾”等新闻后,这些新闻瞬间就被传播到各个角落。当有人将视频发布到网站上起名为“‘90后’殴打老人”后,评论功能就显示出其强大性。人们开始用“90后”这一称谓称呼事件中的主人公,也对所有“90后”带上了有色眼镜,称他们是“脑残的一代”。

网络媒体和手机媒体放大了价值观的对立,每个人都在以匿名的方式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评论,“沉默的螺旋”显示出它强大的力量。而在网络评论中很少有人会考虑到“90后”是在成长中的一代,一味地谩骂而不是正确地引导,只会使得“90后”更加排斥社会。与其说他们是在批评“90后”,不如说他们只是想借助这一方式满足自己“谩骂”的体验。

2.“90后”发出自己的呐喊

也许前几代人忘了,成长于信息时代的“90后”对于数字传播技术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们渴望“表达”,不希望总是“被表达”。因此,网络成为他们的武器,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对抗与表达。网络让“90后”获得了自由言说的空间,所以他们可以宅、可以玩、可以疯、可以隐,可以突破家庭、学校现实生活的小社群的制约,获得更广泛的表达。通过社会化媒体等,“90后”对社会、生活、消费、文化、事件乃至上一辈的权威,都敢大胆戏弄和挑战,这些方式都是在表达他们自己的存在和渲泄被主流压抑的心理。

也正是通过网络媒体,“90后”们成立自己的群,打造属于自己的网络空间。他们将火星文和符号文字传播到网络中,使得其中的一些符号成为当今网络的常用标识。他们所使用的语言也成为网络媒体乃至整个社会媒体都会用的语言,如“萌”、“屌丝”以及损人的玩笑话;如“巴黎圣母院少个敲钟的,就你了”,“看看你的排名,就知道你班有多少人”等。通过这种独特的语言表达,“90后”来争取他们的话语权,争取社会对他们的正面关注。“90后”发出这些微弱的呐喊,以示他们对这个社会的回应和影响。

五、总结

对“90后”话语权的思考,其实是对当代媒体环境和人们表达习惯的思考。在这个人人都可以成为媒体的时代,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表达与被表达。由此,社会能够对“90后”有一个公正的认识,才能更好地促进他们成长。

1.评判的公正性

每一代在成长过程中都会产生与前人不同的想法,这些想法在多数情况下被否定,同时会被前人“教育”,要求按照以往的模式来思考世界。“90后”也是如此,但是“90后”所处的时代是媒体大发展时代,每个人都有评论事件的空间。以前年轻人“犯错”只是小范围内传播的事件,现在就成为众人皆知的事实。但是对于年轻人的个体“犯错”应该谨慎对待,而不应拿来炒作、标签化,应该尽可能给出公正的评判,给出更多的文化分析。对于成长中的“90后”,随着他们社会化的过程,他们会慢慢融入社会,调整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2.媒体的客观性

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带给人们无穷的信息。如今人们所能接触到的媒体形式多样,随着媒体的普泛化、互动化、随身化,媒体竞争趋于白热化。如今的媒体为了吸引点击率而夸大事实,在文字表述上也尽可能用夺人眼球的词句,严重缺乏职业操守。“90后”当前所面临的问题也不排除与媒体的这种哗众取宠、博取眼球效应有关。一家媒体发表了一个新闻事件后,其他媒体在不作调查与分析的基础上就随意转载,标题都采用基本一致的表述。“90后”这一代在获取信息方面有一半以上是从互联网中获得,而这些媒体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自己的利益而忽视了社会责任感,总是用扭曲夸大事实的态度批评“90后”,势必会对这一代人的心理造成影响。在互联网的论坛上不乏“90后”在为自己辩护,他们认为自己并不是媒体和大众所认为的那样。

媒体应该看到,“90后”还在成长中,他们所处的这样一个消费社会、技术时代是前人所没有经历过的;同时也应该看到“90后”们勇于表达自我、理性消费、热心公益的特质,有愿意承担社会责任的意识。因此,媒体不应该随意给“90后”贴标签,不应该用个别现象来概括“90后”整体一代人的问题。媒体应该尽可能公正客观地阐述事件,给人们正确的引导。

3.年轻,定义未来

说到“90后”也就代表着年轻,年轻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创造未来。现在的他们更多地是活在自己的感觉和想像中,因为他们涉世不深,但他们可以更真实地表达自我。他们在成长中的精神和价值观的养成是需要社会的宽容,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这过程中,感性的、梦幻的、自我的、浪漫的、闲适的、激进的、放纵的、不切实际的、符合天性的甚至是荒诞的,都构成了他们的主要心理内容。当他们与社会的利益关系还没有真正建立之前,还没有真正进入价值程序之前,人生的梦在推动他们想像,他们在想像中长大,在想像中被批评被压制。

未来是怎么回事?未来只是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的实现,有其历史的前提,即:未来在巨变中诞生,还是在守成中延续?两者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其实,万物都在表达自我。花开花落,草长莺飞,这是自然的表达,也是生命的表达。对于“90后”的表达,不可以随意取消,也不可以强贴标签,可取的态度是人们的倾听和尊重。因为他们代表着未来,他们的表达是对未来的表达,是对未来的定义;而对于未来,是值得重视的。

“90后”的集体突围可能还要等待时日,当他们能够推举他们的利益代言人时,他们就不是匿名的存在了,他们就有了精神象征和人格符号。这时,抽象的、形而上的专制命名将慢慢退出,形成新的世代定义和话语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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