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衡 之 美——评申富英《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

刘宏

(山东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平 衡 之 美
——评申富英《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

刘宏

(山东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申富英教授的《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以生态理论为视角，对伍尔夫主要作品进行历时和共时的考察论证，指出伍尔夫打破了一系列的二元对立，并试图构建出平衡、统一、和谐的生态体系。该书把重点放在对精神生态的阐释上，体现了一种深层的生态观，是一部在伍尔夫研究领域具有开拓性的力作。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平衡；精神生态

1.0 引言

弗吉尼亚·伍尔夫虽然已经去世半个多世纪，但她的作品有着日久弥新的魅力，国内外对伍尔夫的研究依然热度不减。在国内，近年来发表的与伍尔夫相关的论文可谓层出不穷，研究角度也颇具多元性，涉及了社会、政治、文化、历史、美学、心理、性别等领域。但与卷帙浩繁的论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系统研究伍尔夫的专著屈指可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同时，国内出版的有关伍尔夫的专著往往聚焦于其女性主义和美学主张，虽有几篇论文论述了伍尔夫某些作品中的生态观，但国内缺少全面、深入地研究伍尔夫生态思想的论著。诚然，相对于国内，国外的伍尔夫研究取得了更为显著的成果。但即使是国外最近几年出版、发表的专著和论文，也大都涉猎了以下几个方面：女性主义、现代主义、心理学、人类学、伦理学和空间政治学等(潘建，2010：124)，鲜有涉及生态领域的著作。最新的研究成果是剑桥大学出版社推出的《弗吉尼亚·伍尔夫与自然研究》(VirginiaWoolfandtheStudyofNature)(Alt,2010)。申富英教授所著的《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申富英，2011)①于2011年夏付梓出版，该书以独特的视角、恢弘的气势探究了伍尔夫的生态观，结束了长期以来国内学者无人系统地研究伍尔夫生态思想的局面，可谓国内该研究领域的奠基之作。

2.0 特色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一书结构严谨，论证严密，充分体现出申教授的深厚学养。该书以生态理论为视角，较为详尽地考察了伍尔夫生态思想的流变以及具体表现，得出诸多发人深省的结论。细读全书，该书有以下几个特色：

其一，作者把伍尔夫的生态思想置于广阔的时代背景加以考察论证，用历时和共时的经线和纬线定位出伍尔夫生态思想的地位和价值，从而使该书兼具广度和深度。

尽管伍尔夫出身文学世家，自幼浸淫于经典文学，但她不为传统所拘囿，而能够像塞缪尔·约翰逊推崇的诗人那样，突破年龄、地域、甚至时代的束缚，探求一般的和超验的真理，成为超乎时空的存在，引领未来时代的思想。(塞而登，2006：82)在《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中，作者以伍尔夫同时代作家的写作理念和后世的生态主义反观伍尔夫的生态思想，体现了伍尔夫生态思想的平衡性、独创性和超前性。

作者首先厘清了9个主要的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流派：后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存在主义、新小说派、印象派、荒诞派、黑色幽默和意识流。作者分别说明了各个流派的特点以及极端之所在，然后指出：伍尔夫在作品中融合了不同流派的写作手法，但她的“平衡”意识使其避免走向极端。

作者接着辨别了伍尔夫作品与当时的现代主义文学之间的差异：后者往往“过多强调个人价值和个人自由，认为个体之间的团结与交流根本无法实现”(p105)，而前者则既尊重个人价值，又致力于不同个体的协调统一。作者指出，在这一方面，伍尔夫的生态观既是对传统的启蒙主义思想的继承，又是对后世生态主义思想的引领。伍尔夫认为，首先要尊重个人价值、认清自我、知道“我是谁”，如此方能获得洞察世界和人生的能力，体会到心灵的平静；其次需要拥有和谐、平衡的自我，这样可以使人在内心世界的冲突中和面临外界的危机时“向死而生”，重获生命的活力。在此基础上，伍尔夫也强调了个体之间融合的必要性，以及个体与社会的主体间性，从而突出二者间相互依存的关系。

作者又分析了伍尔夫与另外两位现代主义文学大师——劳伦斯和乔伊斯不同的写作理念，指出伍尔夫避免了以弗洛伊德为代表的现代心理学对她作品的负面影响，在作品中张扬高尚的人格，提倡建立在关爱、和谐的人际关系之上的道德观。受弗洛伊德理论的影响，劳伦斯把性爱看作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途径，忽视高尚品行的作用，脱离了现实世界，因此他的主张是不可行的；乔伊斯过于强调潜意识的影响，认为自我内部以及自我与社会规范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其作品中弥漫着虚无、悲观的情绪；伍尔夫虽然察觉到“性”的重要，但并不夸大它的存在，而是把它看作人的自然天性的一部分，同时发掘人性中对他人和社会理解、奉献的一面，体现出人的天性与理性规范的自然顺承与和谐统一，从而为和谐的人与社会、人与他人的生态关系奠定基础。

作者还敏锐地觉察到伍尔夫生态思想与当代生态主义遥相呼应。伍尔夫认为爱心和同情心可以创造和谐和秩序，并且坚信艺术是对抗混乱与失衡的有效途径，而后一个观点与生态主义者的主张“诗意地栖居”不谋而合(p72)。伍尔夫认识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对自然心怀敬畏，从而消解了人类中心主义，同时她还意识到生态系统各个部分的相互关联，此外，伍尔夫崇尚众生平等，认为人类应该遵从自然规律。这些观点都与生态主义者的主张息息相通。伍尔夫在作品中反思人类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的思想和行为，这与生态主义者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殊途同归。而伍尔夫对人类物欲的忧虑也体现了她与生态主义者的相通之处：物欲横流必然导致自然资源的浪费。

其二，《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一书的章节设计颇具匠心，充分体现了“平衡之美”，与该书的主题相得益彰。

在第一章中，作者从系谱学的理论视角较为详尽地考察了伍尔夫生态思想的产生、发展和流变的过程，为后文对伍尔夫生态观的阐述确立了基调；第二章论述了伍尔夫对“客观真理”的辩证观点；第三章指出，理智与情感、理性与直觉的统一是伍尔夫构建精神生态和谐的关键；第四章的重点放在探究自我和社会(或个性和共性)之间的关系上；第五章彰显了伍尔夫作品中流露出的人的天性与理性规范的和谐；第六章论述了精神时间超越客观时间的可能性；最后一章则阐述了伍尔夫构建人与自然生态和谐的途径。由此可见，从生态意识的觉醒到重建生态和谐，从二元对立到生态平衡，该书揭示了伍尔夫寻求构建和谐、恢复秩序之路的伟大之处，以及重建生态“平衡”的重大意义。可以看出，这些章节在论述伍尔夫构建平衡的生态体系这一中心议题时可谓面面俱到，环环相扣，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图7为在相同的运动加速度情况下,应用本文提出的基于加速度分离算法的改进卡尔曼滤波进行姿态解算的姿态误差曲线。

该书的附录也颇可称道。附录一“弗吉尼亚·伍尔夫大事年表”介绍了伍尔夫的生活经历和创作历程，使读者对伍尔夫有全方位的了解，从而对其生态思想产生、发展的背景有更加深刻的认识。附录二到附录四是发表在权威刊物上的3篇论文，论文主题均与本书主题密切相关，而且这一部分也表明，该书并非作者的应景之作，而是对其10余年伍尔夫研究的延续和突破。此外，参考文献部分较为全面地覆盖了与本书主题有关的中英文资料，为关注伍尔夫生态思想的研究者提供了权威性的指南。

其三，《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的“平衡之美”还体现在理论、文本和语言的完美融合。

该书的理论阐释与文本细读紧密结合，兼顾到学术专著的学术性和艺术性。这主要得益于作者西学功底深厚，熟稔西方文艺批评理论，能够把理论分析渗透到文本解读之中。仅从对文本恰如其分的引用，就可以看出作者对文本的谙熟程度。这种细读文本的研究方式不仅显示出作者严谨的治学态度，也避免使该书流于形式，落入“用文本印证理论”的窠臼。不惟如此，作者虽运用了大量理论知识作为支撑，但全无佶屈聱牙的术语堆砌，而是采用了优美、诗意的语言，行文清新晓畅，可读性强。

3.0 启迪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视角独到，剖析鞭辟入里，对伍尔夫的研究者们有颇多启发。

首先，《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全面解析了伍尔夫主要作品中体现出的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并把重心放在对精神生态的阐释上。

鲜有评论家从精神生态视角解读伍尔夫。早期的生态研究者大都只关注人类与自然环境在物质层面的互相交流和影响，而忽视了人的内在因素。即便是近年出版的《弗吉尼亚·伍尔夫与自然研究》，也只是探讨了伍尔夫对其生活时代的自然科学、尤其是对生命科学的态度，以及生命科学观在其作品中的映照。(Alt, 2010)而《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并不仅仅局限于人与自然的关系这种表层的自然生态批评，还揭示了人与社会、人与他人、人与自我之间的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关系，体现了一种深层的生态观。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具体分析了伍尔夫构建精神生态和谐的途径，指出平衡的微观精神生态视角是构建个人与他人、社会和自然和谐关系的出发点。理智与情感、理智与直觉的平衡与统一则是建立和谐的精神生态的关键。

其次，《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明确指出伍尔夫作品中对“平衡、中庸、切合实际”的强调，这一论断可以看作是“生态整体论”、“生态有机论”、“生态责任论”的补充和延伸。

生态整体观是深层生态学的核心，这是众多当代生态学家的共识。(赵光旭，2011：85-86)利奥波德把是否“有助于维持生命共同体的和谐、稳定和美丽”看作生态整体主义最基本的价值评判标准；怀海德把大自然看作万物相互交织、相互依存的生命之网，形成了自己的“有机论哲学”。(王诺，2011：91-94)“消除生态危机，恢复和重建生态平衡”，这也是人类不可推卸的使命和义务。(同上，249)

伍尔夫打破了二元的对立，展现了一个统一、和谐的秩序之网，网中万物互为补充、相互依存，并警示世人在这一秩序之网中的责任。

同时，本书作者颇具创见地总结了伍尔夫生态意识的亮点：相互关联性、时空延续性和动态平衡性，这也给伍尔夫生态视域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尽管生态研究正在全球范围内如火如荼地展开，但国内外尚缺乏对伍尔夫生态思想系统的探讨，因此，本书作者在这种环境下对该研究领域进行深入的探索，既体现了一位学者的社会责任心，也展现了“敢为人先”的学术先锋精神。当然，既然是探索，有些论断仍有待于将来进一步的验证。

4.0 结语

作为一位专注于英美现代主义文学研究的学者，申富英教授从《英美现代主义新视野》(山东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版)到《民族、文化与性别：殖民主义视角下的<尤利西斯>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11月版)，再到《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她笔耕不辍，始终站在英美现代主义文学研究领域的前沿。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多方面流露出申富英教授对“平衡之美”的推崇。一方面，申教授认为“平衡”是伍尔夫生态思想的灵魂所在，并在书中对其进行了浓墨重彩的论述。“平衡”体现在下述对立的关系中：客观真理和感性认识、直觉与理智、虚幻与现实、自我与社会、人的天性与理性规范、自然对人的限制和人对自然的能动性。这些关系的平衡和二元对立的消解是伍尔夫“构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和人与自我之间生态和谐的途径”(p1)。另一方面，该书对伍尔夫生态思想历时和共时的全面考虑、对“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的多重阐释、巧妙的章节设计、以及理论、文本和语言的完美结合，也处处闪耀着“平衡之美”。因此，《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一书不啻为“平衡之美”的发现者和缔造者。

注释：

① 以下出自该书的引文只标注页码。

[1] Alt, C.VirginiaWoolfandtheStudyofNature[M].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0.

[2] 拉曼·塞尔登. 文学批评理论——从柏拉图到现在[M]. 刘象愚，陈永国等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 鲁枢元. 生态批评的空间[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 潘建. 国外近五年弗吉尼亚·伍尔夫研究述评[J]. 当代外国文学，2010，(1): 123-132.

[5] 申富英. 英美现代主义新视野[M].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7.

[6] 申富英. 民族、文化与性别：殖民主义视角下的《尤利西斯》研究[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7] 申富英. 伍尔夫生态思想研究[M].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11.

[8] 王诺. 欧美生态文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9] 赵光旭. 华兹华斯生态学研究与生态批评的深层与浅层[J]. 山东外语教学，2011，(6): 84-88.

Beauty in Balance: A Review of Shen Fuying’sAStudyonWoolf’sEcologicalAwareness

LIU H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250014, China)

Professor Shen Fuying’s book,AStudyonWoolf’sEcologicalAwareness, conducts a thorough study of the major works of Virginia Woolf from the ecological perspective. The book reveals that Woolf succeeds in disentangling a series of binary oppositions and at the same time attempts to construct a balanced, integrated and harmonious ecological system. With its focus on spiritual ecology and its interpretation of deep ecology in Woolf’s works, the book is of pioneering significance in the field of Woolf studies.

AStudyonWoolf’sEcologicalAwareness; balance; spiritual ecology

2013-05-16

刘宏(1974-)，女，汉族，山东嘉祥人，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I106

A

1002-2643(2013)06-01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