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鼐生平家世新考述略
2013-04-10类延村
类延村 公 杰
(西南政法大学 重庆 401120)
公鼐字孝与号周庭,山东蒙阴人,自称“东蒙公鼐”,生于明嘉靖三十七年,卒于天启六年,享年六十九岁。公鼐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中进士,后“改庶吉士,授编修屡迁左渝德,为东宫讲官”(《明传·公鼐传》)。仕至于、礼部左侍郎。殁后加赠礼部尚书,溢文介。家祖著有《问次斋集》100卷,由于时逢明季战乱,在清代以前即已佚。清钱谦益虽仅距其三十年也仅看到30卷,在其《列朝诗集小传》中即已说文介公鼐仅“有集三十卷行世”。清代张庭玉主编的《明史·艺文志》中也仅记载有30卷。现今仅留世《问次斋稿》31卷共8册,为明万年历间刻本,现存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国内已是很难看到了。对于公鼐的史料本就很少,对其研究也只是能从散于各种典籍中的公氏清作的零金碎玉中下手。但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1969年蒙阴县文化局在进行地名普查时在桃墟镇前城子村公丕轩公氏景仁族二十九世孙家发现了其珍藏的《问次斋稿》的清代手抄本一部,全书共八册三十一卷,收有公鼐文四篇,诗歌2015首,全书共20多万次,此抄本可谓海内孤本了。齐鲁书社于1998年12月影印出版发行了该书。该书的出版发行成为迄今研究公鼐的最为全面详实的资料。
一、公鼐家世及“五世进士,父子翰林”之说
公氏一族真正地有详实全面的资料可查可追的时代为元朝,但此时的公氏一族,却受军籍所累,所以有“蒙之远祖,历金元不仕”,虽然可以“岿然独存”,但直到明朝中期时才有所发展,即“弘治中以户繁”。由于既是军籍又加之明朝有“三家出一戍”的政策,公鼐远祖公汝被遣往辽东戍边。公海有四子,分别是公守道、公守信、公守权、公守敬。后来公守敬“代兄之辽”,后因海险阻挡,“遗一子留金州而还”,该子即公兟。据公鼐《训子》诗及《蒙阴县志》记载:公兟生于永乐年间,在宣德年间以因孝行受到举荐,任广宗县县丞。期年,移疾归。公兟只有一子,公评。
据《蒙阴县志》记载“(公评)富而好施,睦族劝善。”可见此时公氏已蔚然一大族欣欣兴然。公评只有一子公忠,公忠“孝友承先,诗书启后。”从公忠开始,公氏真正开始脱离军籍转而从文,即谓:“公氏之兴始于忠。”公鼐也有:“单传三世后,遂渐冒。”的记载。然而公氏家族真正大兴走上仕途和文坛,成为声势烜赫的“馆阁世家”开始“五世进士,文字翰林”的家史荣耀,成就一方家族传奇的佳话,誉之于史,其实是开始于公忠之子,公勉仁。
五世进士的第一世公勉仁,字尚德,号西阜。为明孝宗弘治三年(1490年)的进士,授行人,升江西道监察御史,太仆寺少卿。在武宗正德初年。得罪了宦官刘瑾,被贬滴为四川参议。后来逢蓝鄢之乱,公勉仁领兵剿贼,立下战功,升至四川省按察副使,又升为按察使,之后又升为都察院右金都御史,巡抚大同。其在巡抚大同期间,颇有功绩,《明实录累纂》记载其“选抚南赣,末行,改陨阳,抵任随卒。对其一生《明实录累纂》有如下评价:“勉仁居官谨慎,不失职”但却“遇事伤于烦琐,无变通之才。”公勉仁著有《东山集》行世。
第二世为公跻奎。为公勉仁之侄。公景仁之子。景仁族二世祖。嘉靖十四年中进士,以工部侍中出守山西潞安,升湖广副使,后调任广西,累立战功。公鼐在《训子》自注:“曾祖中宪府君为郎,历守潞安副宪楚粤。”公跻奎有五子为:公一载、公一鸣、公一扬、公一跃、公一翔。此五人“介登科宦”。公跻奎著有《中岩诗草》行世。
第三世为公一扬。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中进士,授大理寺评世,后迁沙南裕州知州,仕至工部侍郎中,著有《闲音集》行世。
第四世公家臣,字共甫,号东塘,是公跻奎长孙,公一载长子。史记其“有奇迹,聪悟绝人垂髻受书”,“长从中完公仕归则补博士弟子。”“读书务求经世之学”,公家臣于嘉靖,卒酉举山东省试第二,隆庆五年(1571年)中进士,并以才选庶吉士,后授编修,在万历四年(1526年)充任会典纂修官,负责校阅《世宗施录》。在完成后受到了钦赐金币嘉奖。公家臣为人正直,好仗义执言。万历五年(1577年)因上书劝阻张居正“夺情”而遭到贬官。后移广平司礼,南京户部主事。后在万历十一年,因其远见卓识而远擢南京户部,山西清史司主事,但在赴任途中卒于滁州。著有《东塘集》行世。
第五世即为公鼐,因后文对其生平重点论述,此处先一笔带过。
以上即为公氏五世进士之说,公鼐与其父皆为翰林院编修,因此又为文子翰林。公氏一族在明朝时为最鼎盛时期,五世之子孩大多为官科。上述中公跻奎长子公一盛曾担任兴济令,公一鸣曾任县丞,公一跃曾任岷州卫,公一翔曾任京卫千户,公一载次子公家邻中举后曾任虞城知县,公鼐弟公鼒与公鼐同年中举官至工部屯田主事,公鼐的长子公光国担任徐州总兵并卒于任上,三子旬仕南京户部郎中。由此可见公氏一族在当时之盛。但至公鼐孙辈之时家道逐渐衰落下去。公氏一族亦如一颗闪耀的流星般划过历史的天空。其家族的荣耀也只能成为一段永远记于公姓后辈心中的历史。
二、公鼐生平事略
公鼐是公氏五世进士中的第五代进士,也是公氏家最引以为耀,成就最大者,是公氏继前四世诸优的集大成者。
《蒙阴县志》记载,公鼐“生有异才,髻龄能诗。诗书一目即记载籍靡不腹筒之。弱冠文明炳著海内,直指毛公试而奇之升蒙阴为中邑。”
公鼐14岁时其父公家臣中进士,后授翰林院编修,公鼐得以随文入京读书。其才智得以发挥,不论是其学业还是诗作都已初具微名,小有所成,正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其15岁时,写下的《拟秋怀》中有两句“有怀投笔非吾事,愿学龙门兼太平”。从这两句诗中不仅留露出其志向之远大,我们更可以看出其诗作文采之高,不论是从格律还是意境,他都宛如大家一般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公鼐的一生同样遭受磨难历尽困苦。1577年,朝中发生了张居正夺情事件,一时满朝哗然。稍有正义之士即纷纷上言,公家臣也上书劝阻张居正,不料万历帝下令官员杖谪官,公鼐、公家臣好友翰林院编修吴中行、检讨赵用贤即在杖谪之列。“即日驱出国门,人不敢候视”。公鼐代父为吴赵送行,《蒙阴县志》记载:公氏臣“以论夺情事忤江陵意。吴中行、找用贤之杖谪也。家臣遣子鼐送之潞河”。不久,公家臣亦被贬谪,公鼐在《书评群斋壁》中写道:太史周南意,今同滏水阴。寸哀堪对月。一羽任飞沉。从这首诗中不仅表达公鼐对其父刚直不阿性格的赞扬,也表现出公鼐自身受其父影响嫉恶如仇、仗义执言的一面。
在公家臣遭贬谪出京后,公鼐回到家乡蒙阴。公鼐于22岁万历七年(1579年)起参加科举考试,至40岁历经数次均未考中。万历十一年(1583年)公家臣在数次遭受贬谪迁徙之后,忧愤伤身,最后卒于任所。此时的公鼐已26岁,刚遭受到科举失利的打击,又惨遇慈父见背。其痛苦可想而知。冯琦在《东塘公大史葬黄山记》中写道:“值大雪,且行且泣,泪被面,纵横成冰。”公鼐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奔赴滁州,迎回父亲尸骨,安葬于蒙阴。在漫长的20年,公鼐承受了父亲遭受迫害的打击,科举失利的磨难,家庭生活负担的拖累,这一切是痛苦的,正如诗中所道:“负未不待养,风木心如劈。三刖穷愈坚,怡然甘落魄。荷锄犹带径,某个时诗册。楼裂不掩胫,圭窬但空壁。”天不负人,历年25年(1597年)终于在四十岁时,公鼐与其弟共同中举,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中进士,后改庶吉士,授编修,为东宫讲官,此时公鼐已四十四岁了,一如其诗中写道:“傫然诸俊后,向发几茎添”。
然而他此时踏入的朝廷却正是个是非之地,围绕着立储事件,朝中一时暗流涌动,各种势力交错纷争。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公鼐一时如履薄冰,进退两难,处境十分困难。“如行异域境险夷暗如漆,张孤生嫌情。触机成怵惕。”这种混乱的政治局面极大地挫伤了公鼐的政治热情,虽后来被提升为“左庶子”,但为明哲保身,离开官场正为他这一时期的主要想法。
历年三十四年(1606年)春,朝廷“墨孙生加上圣母尊号”绍公鼐以“观风使”身份出使湖广江西等地。这正合了公鼐想离开朝廷这个是非之地的心愿。出使完毕,自南方归来,途经家乡之时,已到深秋时节。历时丰年之久,途经南北之广的这次出行,公鼐在游了大好河山,写下大量的诗作之后,也许是疲于政治,也许是在游历中体会到了什么,在这一年底之时,他第一次引疾归乡了,对于这次离开朝廷,公鼐十分高兴地,从其诗作《丁末人日》中我们可见其欢愉之情“向年将半后,十载乞闲身。童子粘屏喜,乡邻送酒频。人当初服日,花进故园春。野趣何供给,盘中芋栗新。”
远离是非,避开那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官场,公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快乐。我们可以在其多首诗作中看出。然而闲居后的生活并非陶潜描述的那般恬淡美好,现实毕竟不同于诗境。闲居后的公鼐有遭到了另外的折磨,首先是疾病的折磨,其次是家庭的重担,还有势利小人的欺辱,令其苦不堪言。“亲舂妻口者(上有一病字头),号寒儿骨立。路鬼任揶揄,市二恣辚轹。”其境况凄惨可见一斑。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山东鲁中、鲁南一带发生了严重的旱灾,一时而饿殍遍野,饥民四起,流走他乡,据《蒙阴县志》记载:仅蒙阴县人口便“流走河南五百户”。面对这样的境况,公鼐心急如焚,忧国忧民,“疏请发赈,一路赖此全活”。这一举动不仅表明其有心怀天下志向,也为其获得了当地人民的普遍赞誉。
有些人注定不会沉寂下去,1619年明光宗即位,公鼐重被召回京师,官拜国子监祭酒。光宗对自己的老师十分器重曾亲书“理学名臣”四子匾额,挂于其府门。“国家有大事,公卿咸就裁”。这一阶段成为公鼐最受器重的时期。虽年逾花甲,体子够病。公鼐仍能勤于职守,兢兢业业。然而半年后,光宗驾崩。为公鼐政治生命里的短暂春天,画上了句号。光宗去世,熹宗即位。在即位之初,熹宗对公鼐仍很器重,视之以“两代帝师”,加封礼部事右侍郎,詹事府詹事。然而在魏忠贤逐渐专权乱政的情况下,嫉恶如仇,刚正不阿,性格耿直的公鼐自然成为了守打击的对象。在帝党、后党、宦官、朝臣的错综往复斗争中,公鼐既不愿意陷入相互攻讦的党派斗争中,又不允许魏忠贤陷害忠良,其所处於两难的境地可见一斑。为了纠正魏忠贤等人散布的流言蜚语,愤然上书熹宗要求主持编纂《光宗实录》,秉笔直书光宗政绩和官中委曲隐秘之事。“存其直补存其伪”,“以成一朝信使”。然而宦官当道下,朝政日非。公鼐请求两次均为获准。
1621年(天启元年)公鼐在看到改元后不到半年,御史因进言而受责罚,有十几人连续两次上疏,对皇帝反辅臣加以规劝,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准责和忤者”。公鼐对魏忠贤专权乱政深恶痛绝,加之编纂《广宗实录》之事,触怒魏忠贤“群小恶害己,尽力打击”。公鼐自感势单力薄,又不肯趋炎附势,不得不再一次引疾而归,从此脱离仕途。天启六年(1626年)死于故乡,终年69岁。
公鼐在1621年引疾归户,因李三才事件受到牵连,遭魏忠贤陷害引群小击排,被免去官职。在忍宗即位后,得以平反,追封为礼部尚书,溢文介,并在蒙阴县署后建造“五世进士,父子翰林”石坊一座以旌公氏荣耀。
[1]王士禛.古夫于亭杂录[M].北京:中华书局,1997.
[2]公鼐.问次斋稿[M].济南:齐鲁书社,1998.
[4]钱谦益.有学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5]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6]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7]于慎行.谷城山馆文集[M].四库存目丛书本.齐鲁书社,1997.
[8]王士禛.池北偶谈[M].北京:中华书局,1982.
[9]朱彝尊.静志居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10]公鼒.公浮来先生诗集.四库禁毁丛刊本[M].北京出版社,2000.
[11]冯兆娜.公鼐年谱[Z].
[12]李芳元.公鼐家世生平考略[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