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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及当代价值

2013-04-07封泉明

关键词:编译局人民出版社自然界

封泉明

(福建中医药大学 思政部,福州 350108)

从财富的视角来探寻生态危机的根源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财富,财富,第三还是财富,——不是社会财富,而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单个的个人的财富,这就是文明时代唯一的、具有决定意义的目的”[1]。但生态危机,从根本上说,并不是人们追求财富所必然带来的问题,而是受工业社会主流财富观所支配的诸如过度砍伐、捕捞、开采和滥用化肥、农药等短期财富行为所引发的必然问题。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不在于财富生产,而在于支配财富生产的财富观,本质上是财富观的危机。工业社会主流财富观认为,凡不具有稀缺性的、不能用于交换的生态资源、生态条件和生态系统等不是财富,而且相对于财富增长的需求,生态环境的资源供给和废物接受能力是无限的,虽然某种资源的供给很可能达到了它的临界点,但在市场价格信号的指引下,通过技术创新总可以找到替代性资源。这种财富观使得人们在生产时,只顾谋求个人财富的无限增长,不顾自然生态系统的承载能力,也不管自然的成本。因此,要解决生态危机问题,就必须变革传统的工业社会的主流财富观,树立起一种新的即生态的财富观。发掘马克思著述中的生态财富思想,对于生态财富观的树立,既有利也必要。

马克思没有使用过“生态”一词,更没有提出过“生态财富”的表述,但在其著述中,有大量论述可以表明马克思已经注意到社会财富发展的生态要求,在其对财富的不同表现形态和衡量尺度、财富的自然源泉以及直接对象性财富的分析中包含了丰富的生态财富思想。对于财富,马克思既谈到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商品财富,也谈到过抛掉狭隘的资产阶级形式后财富主要表现为个人的需要、才能、享用和生产力等的普遍性[2];既谈到过一般财富(货币)及其特殊表现物质(金银)[3];也谈到过被交换价值取代以前的一些形式的自然财富,如羊群、谷物等[4];既谈到过财富的物质内容——使用价值[5],也谈到过“真正的财富在于用尽量少的价值创造出尽量多的使用价值”[6]。由于用尽量少的价值创造出尽量多的使用价值离不开个人的自由和创造天赋的充分发挥,因而马克思又进一步谈到:“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7]。根据马克思的这些看法,我们可以得出“生态”是财富的观点。首先,既然羊群、谷物、金银货币等都是财富的不同形式;那么阳光、气候、自然力等生态要素也是,因为:这些客观条件是羊、谷物、金银、等等形式的财富之母,即财富的财富。其次,既然财富是由使用价值构成的,而无论是生态要素还是生态系统整体都有使用价值;那么就没有理由不将生态要素和生态系统列入财富家族的成员。最后,既然真正的财富是用尽量少的价值创造出尽量多的使用价值,是个人发达的生产力,而自然条件不仅是使用价值的源泉[8],而且包含在劳动生产力中[9];那么自然条件就不可能不属于财富。

在马克思看来,那些不能进行市场交换的自然物质、自然条件、自然力等生态要素和自然生态系统之所以是财富,在于人的生命活动的开展需要它们的支撑。它们不仅为人的动物式的自然生命活动提供了肉体上所需的自然产品,如食物、燃料、衣着和住房等,而且为人的自然科学活动、艺术活动、物质生产活动等有意识的社会生命活动提供了相应的材料和工具。基于生态因素是人的现实的生命活动的必需之物,再根据生态一词的内在涵义,我们可以这样定义马克思的生态财富的概念,即,生态财富是指能满足人的生命活动需要的生物体、生态力、环境以及由生物群落和环境共同组成的生态系统。在这里,生物体不仅包括动物和植物而且还包括微生物;环境是指由一定地域内的所有的彼此间相互作用的生物体和与生物体紧密联系的各种非生命物质所组成的网络;而生态力指的是生态系统实现其整体性功能的能力。

概括起来,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1)生态财富是社会财富的自然泉源 马克思认为社会财富的创造,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人并没有创造物质本身,只是改变物质的形态;甚至在改变物质形态时,也必须要“经常依靠自然力的帮助”[10]。如果没有自然的帮助,人什么也创造不了。可见,生态财富是社会财富形成的自然基础。自然基础越好,如土壤肥力越大、气候越好等,劳动者维持和再生产自己所必需的劳动时间就越少,劳动生产率也就越高,创造出来的社会财富也就越多。由于在劳动过程中所运用生态条件本身已是财富,所以劳动就是为创造社会财富而消耗生态财富,或者说,把生态财富当作社会财富的生产资料来使用。但是,作为社会财富的生产资料的生态财富,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而是有限的。比如,“土地资源是有限的,而有水力资源的土地更是有限的。”[11]因此,持久的社会财富生产本身就要求生态财富不能被过分地使用。在使用生态财富时,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第一线所取得的成果,而要充分考虑到第二线和第三线的影响,必须牢牢记住:对于生态财富的使用,决不能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那样贪婪和暴虐。

(2)生态财富体现的对象性关系 马克思在理解财富的时候强调:财富的尸体即纯粹的物品不是财富,财富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才是财富。按照马克思的这一说法,生态财富概念是一个表征关系的范畴,应从关系的角度加以理解。从财富彰显的是人的意义和价值来说,生态财富反映的关系是客体的自然界要合符主体的人的目的。马克思曾说:“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12]在此,马克思表明的是,作为自在之物的自然界对人来说是不存在的,自然界是人的对象性存在。具体而言就是:人不仅在观念上将自然界客体作为自己欲求的对象以及表现自己的生命和确证自己的本质力量的对象,而且在实践上通过自己的对象化活动将人的目的和尺度灌注到自然界客体里面。虽然人可以赋予与自然界构成的对象性关系以“为我”的意义,并通过对象化活动以确证:凡是存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地方,这种关系都是为我而存在的,但是人将自然界设定为自己需求的对象和支撑自己生命活动的对象,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要受制于自然界本身的性质和规律。也就是说,人在将自然界化为社会财富的时候,必须以自然界之于人的对象化活动能力和范围为根据,而不能够超越自然界客体所规定的对象化范围和空间去占有自然界。基于以上所述,可以看出,生态财富实际上所反映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对象性关系,即就是:人和自然界互为对象、相互表现和确证对方之存在、生命及本质力量的关系。由于人在将自然界作为表现自己生命和确证自己本质力量的过程中,不仅将自然界作为对象,而且将他人也作为自己的对象,因此生态财富在反映人与自然之间的对象性关系的同时,也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对象性关系。

(3)生态财富本身没有价值 与“财富包含在价值(交换价值)中”观点的相反,马克思认为“作为价值,一切商品都只是一定量的凝固的劳动时间”[13],而“财富从物质上来看只是需要的多样性”[14]。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批判了蒲鲁东关于“价值是构成财富的各种产品的比例性关系”的观点,阐明了“使用价值或财物具有价值,只是因为有抽象人类劳动体现或物化在里面”[15]。正因为马克思认为价值与财富是两个本质上不同的概念,所以他在考察生态财富时,总是从价值与财富相区别的视角入手。比如,他说:“自然力本身没有价值”,因为“它们不是人类劳动的产物”[16];但“如果认为,劳动就它创造使用价值来说,是它所创造的东西即物质财富的唯一源泉,那就错了。既然它是使物质适应某种目的的活动,它就要有物质作为前提。它在不同的使用价值中,劳动和自然物质之间的比例是大不相同的,但是使用价值总得有一个自然的基础”[17]。

(4)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破坏了生态财富 马克思认为,资本的本性是实现价值的增殖。资本自我增殖的本性决定了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或由资本推动的生产的直接目的和决定动机,就是使得原有资本不断地超出自己的量的界限,从而实现财富的无限增长。这种目的和动机必然要求加强对整个自然的探索,以便发现物的新的使用特性或新的有用物。于是,资本就创造了一个普遍利用自然的体系。自然在资本生产和流通的范围之外,不再被认为是自为合理的东西,而仅仅是服从于满足财富不断扩张需要的有用之物。同时,马克思又认为:“包含在资本本性里面的东西,只有通过竞争才能作为外在的必然性现实地暴露出来。”[18]竞争使得“个别的资本家为着直接的利润去进行生产和交换时,他首先只能注意到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19]。而不关心为达到这些结果而从事的行为的比较远的自然方面的影响。因而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也就造成了这样一种情况:随着资本为代表的社会财富的不断增长,“自然条件所能提供的东西往往随着由社会条件决定的生产率的提高而相应地减少”[20],由此,就出现了:土壤肥力衰退、土地贫瘠、森林荒芜、气候恶化、空气污浊、黑水流淌等等生态财富被破坏的现象。

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在当今时代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其一,有利于树立全面的财富观。在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同的财富观。如色诺芬的物质财富观,托马斯·孟的货币财富观,杜尔阁的农产品财富观,亚当·斯密的生活必需品、便利品和娱乐品的财富观,等等。从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来看,这些财富观都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它们不是完全忽视了财富生产的生态基础,就是把生态因素看成与财富生产没有任何联系的附带因素。根据这种观点,财富总是遵照在生态之外的某种尺度来进行生产;内涵丰富的财富被片面地物质化、货币化或资本化等,而货币化或资本化的财富则被看成是某种脱离自然生态环境的可以自行增殖的东西,某种处于自然界之外和超乎自然界之上的东西。这样就把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从财富中排除出去了,因而造成了财富与生态之间的对立。伴随着历史前进的步伐,人们虽然已经认识到财富生产与自然生态环境密切相关。但人们很少真正将生态要素和自然生态环境视为财富;生态资源被毫无节制地转变为社会财富,自然环境也在降低财富生产成本的各种努力中而被污染和破坏。由此造成了自然的异化。系统地学习和理解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有利于使人们树立一种全面的财富观——不仅将劳动生产的物质产品、服务产品(如教育、旅游、文艺演出等)、知识产品(如专利、品牌等)视为财富,而且还将自然产品(自然资源、自然生态系统等)视为财富。

其二,有利于实现社会财富增长的可持续性。首先,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一方面强调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没有这一身体,人的社会财富的生产将无法进行;另一方面,马克思的生态财富思想,明确指出生态资源的有限性,要求将生产排泄物减少到最低限度,提倡对工业废物进行再利用,赞扬生产排泄物重新成为同一产业部门或另一产业部门的新的生产要素,批评了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下农业消费排泄不能重回土地和工业消费排泄物污染了环境。这表明生态财富的保护和节约是社会财富可持续增长的前提和基础,无限地开发、利用生态财富,最终只会导致社会财富的自然源泉的枯竭。其次,马克思的生态财富论要求,社会财富的生产者必须逐步学会更加正确地去理解自然生态系统的规律,学会正确认识在自然规律的条件下他的财富行为对自然界所产生的较近或较远的影响,学会如何避免只从眼前的、最直接经济效果来开展财富行动,学会在开展财富行动中既要处理好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更要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疑,合规律的和强调和谐生产的社会财富增长是可持续性的。最后,与生态中心主义的论者主张在财富行动中顺应自然不同,马克思强调在财富生产中人必须坚持自己的主体性地位。“人的主体性,从根本上说就是人的实践性,人在实践中展现自己的自主、自为、自由的主体性特征。”[21]社会财富的生产正是人的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必须坚持人是主体、自然是客体的原则。如果不坚持这一原则而是一味地奉行生态中心主义者的信条,只会导致财富的零增长,甚至是负增长。而在一个经济停滞和充满贫穷的地方,生态危机更容易发生。显然,这种只会增加生态危机爆发财富的生产,肯定是不可持续的。

[1]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33.

[2]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79-480、168-169、173、524.

[3]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48、53、56-57、272、53、51.

[4]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281-282.

[5]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104.

[6]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8.

[7]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78.

[8]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569.

[9]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5.

[10]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0.

[11]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307.

[12]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289.

[13]邱少全.人及其世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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