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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再工业化”战略与中国职业教育改革方向

2013-04-02张文格

重庆高教研究 2013年4期
关键词:制造业职业教育

张文格,马 丁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 高教研究室,北京 海淀区 100192)

一、欧美“再工业化”战略:引发各国职业教育的新一轮角逐

上世纪80年代,欧美国家开始实施“去工业化”战略,将污染严重、原材料消耗巨大、需要大量劳动力的低端加工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而发展中国家则凭借低廉的成本吸引全世界的加工,也就是在一沓一沓的订单中,中国成为了“世界工厂”。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欧美等发达国家意识到经济虚拟化、产业空心化所带来的严峻经济社会问题以及实体经济在国家经济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因而纷纷推出“再工业化”战略。

在美国,奥巴马政府将重振制造业上升到国家战略,“现在,为美国制造业而战就是在为美国的未来而奋斗”[1]。从2009年到2012年,美国政府陆续出台了“购买美国货”“制造业促进法案”“五年出口倍增计划”“内保就业促进倡议”等多项政策来帮助制造业复兴。2011年,美国制造业新增23.7万个就业岗位,阿迪达斯、佳顿、卡特彼勒、福特汽车等行业巨头陆续回归美国本土,“再工业化”战略成效渐显。

英国是两次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但在“去工业化”战略下,英国制造业被冷落20多年,在变卖汽车厂、电信设备制造企业等百年老字号之后,英国制造业在整体经济中的份额已下降到2010年的10.03%[2]。鉴于近邻德国强大的制造业水平,英国推出“制造业振兴”“促进高端工程制造业”等政策。2011年11月,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设立“伊莉莎白女王工程师奖”,奖励那些技艺精湛的工程师,金额高达100万英镑。

在金融危机中遭受巨创至今未恢复的欧元区国家更是深刻反思过去30年日益金融化、服务化的经济发展模式,意识到只有夯实实体经济的根基,即建立强大的制造业,福利化社会才有坚实的基础。欧盟统计局的数据表明,从1996年到2007年,工业占欧盟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从21%降至18%,工业部门吸收的就业人数从20.9%降至17.9%,这意味着欧洲人因为“去工业化”失去了280万个就业岗位[2]。上世纪90年代,建筑及房地产业火热,大量投资从工业抽离,西班牙制造业逐渐萎缩。2010年,金融危机后高达20%的失业率,迫使西班牙制订了“再工业化”援助计划。当年,西班牙工业部通过工业政策整体计划书,计划预计至2015年共投入约828亿欧元,将制造业占GDP比重由12%提高至18%[2]。欧盟地区如法国,新任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设立了生产振兴部,推出协助企业再工业化政策,并拨款资助中小企业,拟推动本国工业复苏。

欧美“再工业化”战略对“制造业回归”的强力推动,正在改变着全球制造业格局。中国想凭借现有产业经济的基础,通过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来改变目前“世界代工厂”的地位,获得像历史上“英国制造”“美国制造”“德国制造”“日本制造”那样的辉煌,其崛起过程将因欧美“再工业化”战略而面临巨大危机。因为欧美“再工业化”的目的是抢占全球产业科技的制高点,掌控高端制造业的领导权,这与中国目前向高端制造业转型发展的目标是相同的,而欧美凭借其大量财富、品牌、设计、先进技术、优质高等教育和创新等优势,其发展基础无疑大大优于我国。而且欧美国家还是国际贸易规则的制订者,正利用贸易壁垒大棒如“碳税”、反倾销、劳动力标准、社会责任等规则对我国出口产品进行围堵,给“中国制造”的发展施加了极大压力。

另一方面,其他发展中国家看到了制造业给中国发展带来的巨大成功,也正仿效中国利用劳动力成本低廉优势大力发展制造业,诸如“老挝制造”“越南制造”“缅甸制造”“印度制造”等正在大规模抢占原“中国制造”的市场。2012年博鳌论坛提供的数据显示,在制造业劳动力成本方面,目前越南大约是每月1 000元人民币,印度大概是600元,而中国东部沿海已达2 500元至3 000元。中国劳动力成本低廉的比较优势正在丧失,已经有一大批跨国企业因为劳动力成本向东南亚转移。可以说,东南亚国家和印度等制造业国家的兴起使得中国想保持现在“世界代工厂”或“世界加工厂”的地位不变都不太可能了。

由欧美“再工业化”战略引起的全球制造业大角逐过程中,什么是影响各国竞争实力的关键因子呢?无疑是与制造业最为相关的技能型人才。“在吸引国家的注意力上,21世纪知识经济中的技能竞赛已经与20世纪60年代的太空竞赛一样。”[5]上世纪60年代的太空竞赛使国家强调培养“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也就是社会的精英分子。21世纪的技能竞赛将会反过来把整个劳动大军的职业教育看作是经济繁荣、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关键。现代制造业、技能型人才和职业教育在产业经济日益知识化的过程中成了高度共同体。“现如今,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取决于一个国家获取和运用技术及知识的能力,竞争的优势越来越少地依赖于丰富的自然资源或廉价的劳动力,而是越来越多地取决于技术的创新和对知识的充分运用。”[4]在这种前提下,制造业劳动力大军在严格训练下的创造力和技能水平决定了各国制造业创新的力度、企业的竞争力和产品的质量。职业教育作为技能型人才的培养主体将成为带动国家制造业发展的中心力量。可以说,全球产业竞争的实质就是各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新一轮角逐。

二、制造业大国之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是基石

(一)“美国制造”能否“卷土重来”:缺的只是训练有素的产业工人

美国是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的策源地,危机起源于金融市场的过分投机行为。这场危机使美国五大投资银行中3家破产,美国汽车业的三大巨头面临破产危机。1979年,美国制造业雇员数量曾达到1 960万人,2011年,其制造业雇员是1 180万人,30年间下降了40%[5]。通过“再工业化”战略,大力发展制造业和大量制造企业回归美国本土,无疑对解决就业问题具有极大帮助,但是与人口充沛的新兴国家相比,当前美国劳动力缺乏竞争优势。在美国,人们都不愿意当工人,人们把在工厂工作当作一种耻辱,这样的偏见深入人心。美国的中学后教育系统也更侧重培养为第三产业服务的人才,美国本土的学生也更愿意选修非工科类学科。在金融危机之前,美国已经出现了技术工人短缺的现象,经济的走低及再复苏让情况更加严重。一份德勤公司的调查报告显示,美国制造业现在有60万个就业岗位面临空置。而美国劳工统计局统计的128万处于失业状态的人口并不能解决空置岗位的问题[5]。某金属配件厂自2011年秋天就开始寻找装配组长和磨具工程师;一家工厂高薪诚聘高级焊工;还有一家汽车模具公司花了7个月找技工。精密金属公司的首席执行官Matt Tyler说:“就在最近,我的一个客户让我生产管道,我最大的担忧不是别的,而是我能不能找到6个技工来完成这项工作。”[5]缺少熟练技工的“危机”在美国全国范围蔓延,美国政府已经将培养大量实体经济的专业技术人才和产业工人政策付诸实施。美国2009年出台的恢复和再投资法案明确规定,投入资金总计7 870亿元,其中用于教育培训的投入将超过1 000亿美元。在2010年,很多州已经开始削减了对社区学院的资助,将减下来的钱用在职业教育、短期培训和技术教育上。2012年2月,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提出的五大战略目标之一便是提高劳动力技能:“及时更新制造业劳动力,在短期内提高他们的技能;强化先进制造业工人培训,为先进制造业开发和维护具有竞争力的劳动力;为未来工人提供教育和培训,通过职业教育和学徒培训计划来增强工人的技能;加强对下一代教育,转变对制造业的传统观念”。[6]虽然美国“再工业化”战略已经付诸3年,但由于缺乏产业工人所以效果并没有期望的那么好,除了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外,美国期望机器人和移民能缓解目前的劳动力危机。

(二)“德国制造”的秘密武器:依赖的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技术力量

二战前,在老牌“英国制造”面前,“德国制造”还只是品质低劣的代名词。从二战结束至今也不过60余年,“德国制造”意味着质量和声誉保证。联邦统计局数据显示,过去15年,德国制造业占GDP的比重始终维持在23%左右[7]。德国经济没有像多数发达国家那样追逐高科技产业、服务业和金融业带来的滚滚红利,而是始终将制造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基石。德国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亚历山大·席尔施称,德国不存在“再工业化”,因为其一向重视发展制造业[7]。与产业发展极为契合的人力资本是德国产业经济成功的密码。翻开德国联邦政府出版的《德国概况》一书,有这样一段话:“德国是一个原料缺乏的工业国家,它依赖的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技术力量。”何出此言呢?

首先,德国政府实施了严格的职业准入制度。德国法律规定,无论干什么工作都必须经过职业培训。当售货员须到商业学校培训;当建筑工人要经过建筑学校培训;连子承父业的年轻农民在家种地也得有农校毕业证书,否则银行不予贷款,也不能享受欧盟的农业补贴。这样的规定使得整个产业经济体系里的从业者整体素质都较高。人力资本的素质决定了产品价值和品质。“德国1吨不锈钢大概能创造10万美金的价值,也就是60万人民币,而中国只能创造两三万人民币的价值。”[8]

其次,德国职业教育相对高等教育更具有吸引力,因而不会出现人人都去追求学位然后力争在第三产业就业的现象,使第二产业也能拥有大量优秀的人才。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2006年统计,德国大学毕业生占同龄人的比例仅为20.6%,而将近80%的年轻人接受的是职业教育。即便是在20.6%的大学毕业生中,也还有相当比例属于德国高等专业学校的毕业生。德国的大学学制相当于我国的本硕连读,学生毕业平均年龄27.5岁,有着很高的淘汰率,中途有很多人放弃大学转而进入职业教育学习两年再就业,可以说大学的吸引力并不强。相反,德国职业教育因其免费且有一定的收入、比高等教育带来更高的年回报率以及熟练技工群体的平均收入与中层管理人员的收入处于同一水平等因素,对年轻人极具吸引力。联邦职业教育研究所2010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有71%的受培训者将在培训过程中“有很多收入”看作重要或者非常重要;职业培训能够带来高达10.2%的年回报率,而高等教育只有7.5%。[9]正因为职业教育提供了一种不错的生涯发展和个人实现的可能性,让年轻人不必个个都碰破头皮削尖脑袋往大学里钻,因而为德国制造业留下了大批优秀人才。

再次,通过“学徒制”与企业生产紧密结合的培养方式以及基于工作过程设计的课程体系,使得德国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与产业经济极为契合。以新闻职业教育为例[10]:①教学与实习安排:学制18个月(约77周),授课32周,实习37周,假期8周。②内容安排:报纸/技艺基础研讨课(10周)/报纸实习(10周);杂志研讨课1(7周)/杂志实习(10周);跨媒体研讨课包括网络、广播、电视等(9周)/杂志/网络实习(6周);杂志研讨课2(5周)/自选实习(11周);总结研讨课(1周)。这种授课和实习间隔交错的培训方式,让学生不仅学到了一个领域的所有知识与技能,而且能迅速适应职业生涯。

(三)“中国制造”之困:从业人员整体技能水平难以支撑产业升级

从国际来看,中国制造业增长速度已经连续30余年居全球之首,有100多类产品的产量居世界第一位。2010年,中国甚至以占世界制造业产出的19.8%(略超过美国)摘取了美国保持了104年的世界第一的桂冠。从国内来看,制造业产值占全国GDP的1/3,占工业产值的80%,在我国外贸出口的份额高达95%以上,制造业就业人数已经达到近9 000万人,约占全部就业人口的10%,占全部非农就业人口的20%。无论从国内还是从全球市场来看,我国都是不折不扣的制造业大国。但是“中国制造”要在劳动力成本大幅提升的情况下从欧美国家和东南亚新兴制造业国家的双向夹攻中突围,就必须从低端代工和加工的发展模式向结构优化、技术先进、清洁安全、附加值高的现代高端制造转型(包括装备制造、船舶、汽车、包装、石化、轻纺、信息产品、建筑业等)。制造产业升级,意味着技术创新、自主品牌、较高的劳动生产效率和较高的品质保证,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高、精、尖的创新型人才来进行设计、创造,发明新材料、新产品和新工艺,还需要千万计能在制造产业挑大梁的、改善型的高技能型人才(熟练掌握专门知识和技术,具备精湛的操作技能,并在工作实践中能够解决关键技术和工艺的操作性难题的人员)推动科技创新和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还需要成亿计的有责任感、有纪律、熟练的一线操作工人来保证产品生产的效率和质量。以轻纺业为例,现代纺织业对纺织机械与工艺要求非常高,全自动化的细纱机、络筒机等技术复杂而精细,一方面,现代的纺织服装产业需要大量研发人员如花型、款式设计师、面料开发人员、纺织工艺设计员等,也急需精通纺织工艺和机器的高技能人才来担任梭织技术人员、数码印花技术员、打色技术员、染整工艺员、织带染色打版技术员、空变机机修工、针织大圆机师傅、机电技术人员等,而且要操作现代纺织机械,那些只经过简单培训的农民工根本无法胜任,需要的一线工人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新型技能型人才,如挡车工、印花工、车工、浆纱工、整经工、整浆工、横机工、织布工、机修工、电工等。

但是,目前我国制造业从业人员的受教育程度和技能水平远不能满足现代制造业升级转型的需要。我国制造业从业人员平均受教育年限只有9.47年,日本为12.33年,其中大专及以上学历者我国占7%,日本占28.3%,而具有研究生及以上学历、本科、专科、高中、初中及以下学历的人员我国分别占0.7%、8%、15.7%、33.6% 和 42%(第一次全国经济普查数据)。目前,本科及以上教育所培养的创造、创新和应用型人才基本上去了政府系统、学术系统以及以信息技术为中心的高新技术企业、外企和大型国企,制造业系统尤其是中小型制造企业因其待遇、工作环境与发展前景无法吸纳到足够多的高、精、尖研发人才。同时,我国高技能人才(高级技工、技师、高级技师)也极为缺乏。据国家劳动部门统计,在我国7 000多万技能劳动者中,高级技师和技师仅占1.5%,远低于发达国家(高级技师)35%的水平,我国制造业劳动技能指数仅居世界第59位。据《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中长期规划(2010—2020年)》预测,2015年和2020年技能劳动者需求将分别比2009年增加近1 900万人和3 290万人(不含存量缺口930万人),其中,高技能人才需求将分别增加约540万人和990万人(不含存量缺口440万人)。专家认为,高技能人才短缺已成为“严重影响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瓶颈”。另外,我国制造业的一线产业工人均是没有受过技能教育和培训的农民工,这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影响极为深远。因为一线产业工人最有可能成长为改善产品、机器和工艺的高技能型人才,因为他们最了解其生产的产品和操作的机器,所以也最有可能知道其不足并加以完善,没有受过中学后专业和技能训练无疑影响其潜力的挖掘和发挥。目前,我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只有美国的4.38%、日本的4.37%和德国的5.56%,企业产品平均合格率只有70%,每年由此导致的损失近2 000亿元……这些都与一线产业工人的素质大有关系。可以说,目前制造业劳动力的整体技能水平难以支撑我国制造业转型与升级。

三、中国职教改革方向:增强人才培养的产业适应性

综上所述,“德国制造”的成功证明了职业教育在现代制造业发展中的巨大作用,“美国制造”的再复苏以及“中国制造”要摆脱困境,起决定性作用的将是各自的职业教育能否培养适用的技能型人才和产业工人。对中国来说,从规模来看,2011年全国高等职业学校毕业生329万人,在校生总数达960万,全国中职学校毕业学生为662.67万人,在校生2 203.55万人,如果职业教育所培养的人才产业适应性比较高的话,是完全能支撑“中国制造”发展需要的。但是,以技能型人才培养为主的高职教育和中职教育,因其专业设置、课程体系、培养模式和产业发展脱轨,培养的均是“半成品”,而制造业岗位又极具技术性,所以以赢利为目的、讲究效率的企业并不愿意使用这些“半成品”。虽然全国仅高级技工缺口至少1 000万[11],但职教系统培养的这些人才并不能填补制造业技能型人才的匮乏。国家教育督导团2011年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五成企业认为中职与高职院校培养的学生专业技能与实际脱节,超过六成的企业认为学校实践教学与学生实用技能培养亟待改进。因此,怎样让人才培养适应产业发展的需要应成为中国未来职教改革的主要方向。

(一)以法律手段重建外部产学联合制度

在计划经济时代,由于经济和教育都是国家统一规划,企业职业高中、“接班制”、“学徒制”一起保证了一线产业工人的训练有素,而中高端人才则有对口行业大学来提供,分配到企业的职工即使是大学生也会有师傅“帮、传、带”,因此包分配制度保证了学生所学专业与工作之间的高度匹配,高等教育与产业经济之间是高度合拍的。上世纪90年代初市场经济兴起,我国产业发展开始自行其是,但教育发展始终由国家统一规划,随着大量国营企业的倒闭和包分配制度的瓦解,产学联合也就分崩离析,高等教育和企业发展彻底成了并行的双轨线。旧秩序的倒闭和新秩序的未建立,是横亘在产业经济和高教发展之间的一个巨大黑洞。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已经让教育界意识到产学联合的重要性。《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提出要“创立高校与科研院所、行业、企业联合培养人才的新机制”。在《纲要》实施的推动下,产学联合在全国正如火如荼地推进。但现在的问题是,对于产学合作培养人才,学校和政府已经表现出了极大主动性,但是企业基本上是按兵不动,或者是只有大型企业出于减免税收和获取补助的目的而表面应付与学校合作培养,其实只是花架子走走形式而已,中小型企业更是遑论。面对如此情势,我国有必要通过立法来保障和支撑产学合作培养人才机制的建立。产学合作最成功的德国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关于产学合作培养人才的相关立法达20多项,如《企业法》《青少年劳动保护法》《职业教育法》等。德国的《基本法》中更是有对这项教育制度的强制性规定:职工超过10人的企业有义务进行职业培训,且每年提供的培训岗位不得少于当年在职员工人数的7%[12]。利用法律的强制性特征,再加上减免税收和给予补贴等措施,重新建构产学联合培养人才制度,是从根本上解决产业和教育脱轨问题的基础。如果不采取法律手段明确规定企业必须和职教系统共同承担合作培养人才的责任,中国产业发展和职教发展自行其是的实质问题就得不到根本解决,国家和学校现在做的就是无用功和花拳绣腿,一切改革都无从谈起。

(二)依据工作过程来重构内部职业课程体系

职业教育主要培养生产、建设、服务、管理一线的技能型人才,按理说是与中国实体经济最为对口的教育结构部分,但因其课程体系与具体工作岗位并不接轨,导致所培养的学生产业适应性极低。其一是我们的课程体系以学科为基础,模仿本科教育,侧重通识和理论教育。以新闻职业教育为例,在同样的时间里,我们和德国课程设置有本质差别。由于德国新闻职业教育学制只有18个月,因此有一半多的时间他们都在交错实习,所以基本上一入学就在学习专业课,而且他们的专业课程完全依据工作过程来设计,囊括了各类媒体领域知识和技能。我国新闻职业教育学制三年,其课程大概分为五个模块:公共基础课、文化基础课、专业基础课、专业课及实习实训。在高职学习的前两年,学新闻的学生主要学习思政、英语、数学、体育、计算机、语文和文学等通识类课程或者是新闻史和传播学这些专业基础课,很少涉及职业技能。而等到学习诸如新闻采访、新闻写作、广播采编等专业技能课程的时候,学生学习心理疲乏又面临毕业找工作,导致跟工作过程极为相关的专业课学习和实习质量都大打折扣。这样的课程体系培养出来的学生基本上无一技之所长,与市场的需要大相径庭,也难怪企业对我们培养的人才认可度低。其二是职业教育教材和课程陈旧,跟不上产业发展的形势,学生获取的知识与工作实际严重脱节。在齿轮加工精度上创造了自己的招牌“徐强精度”的全国人大代表、来自辽宁的一线产业工人徐强发现,现在对一线产业工人职业技能培训用的教材仍在沿用上世纪80年代或90年代初的,能跟上科技进步的新教材根本找不到。徐强说:“我是做齿轮的,在培训的时候,根本没有用于培训齿轮的专门教材。我们这个工种只有通用教材,而且是合并在镗铣类中的。很多机床设备的范例、技术专业术语、操作规程等已经严重落后。”[13]教材和课程是实施教学的主要媒介,它们与产业脱节直接导致所培养的学生产业适应性差。可以说,落后的教材内容和课程设置模式是职业教育发展最大的问题,但是目前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大规模地组织学校和各行各业的精英联合编写新的职业教育教材,改变传统的以学科为基础来设置课程的模式,以实际职业工作过程来重新建构职业课程体系是走出高职教育高技能人才培养与产业经济脱节的有效道路。

[1] 胡建国,毕明生.再工业化趋势下基于工作过程的高技能人力资本塑造[J].河北北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104-107.

[2] 匿名.欧美国家再工业化 全球制造格局重构[EB/OL].(2012-10-11)[2013-06-06].http://www.machine.hc360.com.

[3] 詹姆斯·杜德斯达,弗瑞斯·沃马克.美国公立大学的未来[M].刘济良,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71.

[4] 戴维·查普曼,安·奥斯汀.发展中国家的高等教育——环境变迁与大学的回应[M].范怡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2.

[5] 陈曦.谁在阻挡美国制造[J].装备制造,2012(6):84-85.

[6] 左世全.美国“再工业化”之路[J].装备制造,2012(6):65-67.

[7] 席斯.全球制造业变局 改革正在发生[N].经济观察报,2012-10-08(2).

[8] 靳润成.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角度看职业教育[J].成才之路,2011(22):34-36.

[9] 李俊.德国职业教育发展之社会结构及文化传统探原[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1(1):115-116.

[10] 马德永.新闻工作者之“德国制造”——探析德国新闻职业学院教育模式[J].新闻大学,2010(3):94-99.

[11] 蔡恩泽.中国制造应“高低并举”[J].产权导刊,2012(5):16-17.

[12] 刘悦.培养人才重实践:德国竞争力之源[EB/OL].(2010-07-27)[2013-06-06].http://news.china.com.cn/rollnews/2010-07/27/content_3454818.htm.

[13] 车玉明.徐强代表:产业工人技能培训教材亟待更新[EB/OL].(2008-03-08)[2013-06-06].http://npc.people.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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