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化语境下侗寨鼓楼政治公共领域的变化
2013-03-21张斌
张 斌
(怀化学院民族文化研究所,湖南怀化 418008)
农村,在中国是一个不该忽略却常被忽略的区域。农村的现代化制约着整个中国的现代化,而农民的民主政治意识决定着农村现代化的实现。由于社会历史、地理环境及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原因,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的农村相对偏僻落后,这些地区的民主政治建设更为迫切重要。如何搞好少数民族农村的民主政治建设,需要深入实际,掌握实情,因地制宜,科学决策。围绕少数民族地区的民主政治建设问题,笔者于2011年暑假对湖南通道侗族自治县独坡乡的3个侗族村寨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实地调研。
一、鼓楼——侗族村寨传统的政治公共领域
“公共领域”是个复杂的概念,很难给它下一个普适性定义。“公共领域”的由来可上溯至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用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来指称这一领域。”[1]近代以来,众多学者探讨过这一主题或相关问题。但是,真正对公共领域概念形成较完整论述的是美籍德裔哲学家汉娜·阿伦特(Aerndt)和德国思想家哈贝马斯(Habermas.Jürgen)。
阿伦特主要从时间和空间上指出了公共领域的一般内涵,并通过分析私人领域和社会领域的区别,建构了关于公共领域的理论。“在她那里,公共领域作为人的卓异性的表现场所,作为人展示人自身的空间的存在,显示自身为‘共同世界’的永恒存在”[2]。1962年,哈贝马斯在《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一书中强化了“公共领域”这一概念。学者汪民安指出,哈氏所谓“公共领域”“意指的是一种介于市民社会中日常生活的私人利益与国家权利领域之间的机构空间和时间,其中个体公民聚集在一起,共同讨论他们所关注的公共事务,形成某种接近于公众舆论的一致意见,并组织对抗武断的、压迫性的国家与公共权力形式,从而维护总体利益和公共福祉。”[3]1998年,哈氏在回答一位中国学者所提出的问题时这样概括了“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基本特征:“‘公共领域’是一种独立于政治权利之外,并不受官方干预的社会自由讨论公共事务,参与政治的活动空间或公共场所,其范围包括团体、俱乐部、党派、沙龙、通讯、交通、出版、书籍、杂志等等,这个‘由私人构成的公共场域’是‘一个松散但开放和弹性的交往网络’。”[4]
从对侗族社会的深入调查和全面了解的情况看,鼓楼,在侗族村寨传统生活中充当着政治公共领域的重要角色。笔者在此使用“公共领域”一词,是基于侗寨鼓楼的实际情况考虑的,意指侗族村寨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领域,向所有村民自由开放,围绕村寨共同利益和福祉,村民以不受限制的方式进行协商,形成某种接近于公众舆论的东西,最终达到实现村寨和村民利益的目的。这一意指与哈贝马斯的观点概念具有同一性,但侗寨鼓楼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建构精神,在协商中谋求村寨政治利益与国家地方公共权力结构的和谐一致。
侗族古歌中是这样描述鼓楼的地位的:“未曾立寨先建楼,砌石为坛敬圣母,鼓楼心脏做枢纽,富贵光明有根由”。在独坡乡八寨侗语中鼓楼的名称叫“琅亭”(liangc dingc),是公共场所之意。鼓楼多建于寨子中央,与戏台、芦笙坪相结合,形成一个适合开展各种社会活动的场所。鼓楼在侗族人民生活中处于极为重要的中心地位。侗族的村村寨寨都有鼓楼,有的大村寨在建组后甚至有好几个鼓楼。笔者所调查的3个侗族村寨中,邻近乡政府所在地的木瓜村就有两大鼓楼——“和谐楼”和“朝阳楼”,而相互毗邻交错的上岩村和坪寨村则有六大鼓楼。鼓楼往往处在侗族村寨的中心位置,是侗族村寨平时节庆和重大活动的集中地,也是侗寨村民闲暇时的休息场所和闲聊场所。侗族鼓楼有以下五种功能:一是村民平时休憩娱乐的场所。二是防范外匪入侵的联防场所。三是人们商议生产事宜的场所。四是寨老聚众评判是非、裁决断案,维护内部团结,维持社会安定的场所。五是迎送集体宾客的活动场地[5]。
由上可知,鼓楼是侗寨政治生活的中心。在传统社会中,鼓楼作为政治公共领域其作用体现为正式和非正式两种形式。新中国成立前,侗族村寨是以“合款”组织形式及寨老制度实现自我管理的。村里的重大事件,往往由寨老召集款民在鼓楼集会商讨决定。而平时,村民在鼓楼休息闲聊时也会在逐步讨论中形成一些有意义的决定。侗族社会在很早就出现了一种称为“款”的社会组织。款的重要活动在鼓楼进行,如“乡规款约”的制订和执行。“款约在侗乡具有法典的性质,在款首的主持下召开款民大会,成年男子听到聚众的鼓声都必须参加,在鼓楼共商款约。一旦议定,遂刻碑,并立于鼓楼或鼓楼坪上。三江县的马胖鼓楼坪南端就立有侗款组织的《乡约条规》,告戒人们行善守法。对于违反款约和其他习惯法的款民以及族中叛逆者的申诉和处罚也都在鼓楼当众宣布和执行。寨内民事纠纷由寨老或款首在鼓楼裁夺断案。清人李宗坊《黔记》上就记载:‘凡有不平之事,即登楼击之,各寨相闻,俱带长镖利刀,齐至楼下,听寨长判之。有事之家,备牛待之。如无事击鼓及有事击鼓不到者,罚牛一只,以充公用。’”[6]
鼓楼的政治公共领域功能的发挥,对侗寨的文化传承、矛盾的解决及村寨的和谐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侗族既是一个歌的民族,同时又是一个和谐的民族。侗族村寨,尤其是偏远山区的村寨,几乎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在笔者居住独坡乡3个村寨调研的两个月时间里,3个村寨没有发生一起纠纷事件,只上岩坪寨发生过一起偷盗事件,被盗了一辆摩托车,但没偷走,搁置在离村寨不远的路边。而这件事情在当地村寨中引起很大的反响,成为那段时间鼓楼议论的中心和频率最高的话题。
二、大众传媒影响下鼓楼形态与功能的变迁
哈贝马斯提出了媒体在公共领域中占据中心地位的观点,认为媒体是公众参与社会政治活动、形成公共舆论、影响公共决策的重要工具,是公共领域形成发展的重要力量[4]。随着大众媒体的高速发展,人们也进入了“媒介化生存”的时代,媒介已经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构成了人们生存的环境,成为人们生存的方式和状态。笔者对独坡乡八寨的调研发现,大众传媒正在悄然地改变着鼓楼作为侗寨政治公共领域的形态和内容。同时,侗族政治公共领域在这一影响下,也呈分化趋势。
(一)大众传媒影响下鼓楼这一政治公共领域的形态和内容的变化。
独坡乡乡政府所在地的木瓜村已经接通了有线电视节目,能够和县城一样接收同样的节目,县电视台的节目也能够清晰接收到。笔者2011年6月6日参加了在木瓜村“和谐楼”前鼓楼坪举行的一年一度三省坡“六月六情歌节”,当时很诧异发现鼓楼不但装上电风扇,而且装备有小广播喇叭和一台比较新的电视机。在村寨另一个鼓楼“朝阳楼”同样也装备有广播喇叭和电视机。6月6日,笔者去木瓜村走访时,发现“朝阳楼”正在播放电视节目。有十几个村民坐在鼓楼长凳上观看电视节目。在鼓楼旁边,有3个老人蹲坐着闲聊,其中一位老人手里拿着小录放机,正播放着昨天“情歌节”上的对歌录音。
笔者在和村民闲聊中了解到,鼓楼电视大概能够收看四十多个节目,一般中午和晚上来看电视的比较多,小喇叭一般是村委会有什么事情通知才播放。虽然现在全村98%以上村民家都有电视机,但来鼓楼看电视的人仍然很多。村民认为在鼓楼看电视热闹,大家还可以讨论一些问题。村民一般看电视剧和新闻联播节目较多,对于本县节目有关本民族的也很感兴趣。在和村民交流中发现村民除了对与自身利益相关的新闻和节目感兴趣外,对国际热点也比较关注。大部分村民对国家大事有所了解,并且对最近发生的南沙群岛事件议论较多。村里的吴传亮老师(在乡中学教书)告诉我,前段时间,南沙群岛事件是鼓楼议论的最大热点问题。
在对上岩村和平寨村调研中发现,大概是由于路途比较远和交通不便等原因,这两个侗族村寨还没有接通有线电视,村里收看电视节目主要通过天锅(有两种,一种传统的,比较大;另外一种,非常小)接收,能够接收到四十多个节目。村里电视机普及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上岩村和平寨村虽然有六个鼓楼,但平时人比较多比较集中的有两个。村寨鼓楼没看到电视和广播设备,也没有电风扇(可能地势原因,这两个村寨夏天都非常凉快),但可以看到在鼓楼闲聊的老人们手里拿着播放侗歌的小录放机,而更多的是村民在鼓楼一边闲聊一边用手机播放下载的侗歌。这两个村寨村民对国家大形势和国际形势没有木瓜村村民那么关注,原因可能是木瓜村临近乡政府和鼓楼电视机的传播功能。但让笔者诧异的是曾经碰到一个上年纪的村民主动和我聊起南沙群岛事件来,只不过他把最近与菲律宾的纠纷误记为与日本的纠纷,在谈话中,这个村民显出强烈的谴责情绪。从其他村民那里了解到,这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不识字,普通话说得也不多。他平时看电视主要是看画面和听声音。这个老人如何知晓南沙群岛事件?在后来的调查中发现,原因之一是在家里看电视从家人处得到消息,原因之二是在鼓楼聊天知晓消息的。在这个老人与我聊起南沙群岛话题时,在旁的其他几位老人也参与聊天主题,但对此完全熟悉和比较熟悉的人几乎没有。
从调研情况来看,受大众传媒的影响,侗族鼓楼政治公共领域形态比内容发生了很大变化。作为政治公共领域的鼓楼在形态上,由于现代技术发展,传媒载体的装配(主要是电视机和广播的配备,有些村寨也将村委会的报刊杂志放在鼓楼供村民阅看,手机也给村民带来许多新鲜的信息和热门的话题),鼓楼呈现新的形态,其功能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媒介即信息。鼓楼形态的变化促使鼓楼政治公共领域所讨论的话题内容比以前有了大的突破。传统社会中,鼓楼的政治公共领域开展的内容基本上限制在村寨自己狭小的政治生活方面,涉及的是村寨自身的管理与村寨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与外面世界的交往。如今,传媒将外面精彩的世界瞬间拉到村民面前。村民的视野开阔了,对自己的政治利益的思考和表达放在更远更辽阔的区域坐标、国家坐标,甚至是全球坐标。
(二)大众传媒影响下侗族政治公共领域的转型与分化。
鼓楼在侗族传统生活中是村寨独一的政治公共领域(虽然福桥也是人们日常比较集中的地方,但福桥一般建在村寨门口,有的离村寨还有一点小距离,主要是人们热天避暑、闲聊、休息的场所,政治公共领域不是很明显)。在现代传媒技术和大众传媒传播内容影响下,侗族村寨政治公共领域呈现转型和分化趋势。
1.鼓楼的政治公共领域优势地位仍然保持。虽然在现代社会中,鼓楼不再是侗寨唯一的政治公共领域,但仍然是侗族村寨最重要、最集中、规模最大的政治公共领域。传统的使然,鼓楼文化在历史发展中已经潜移默化地进入侗族村民的灵魂和血液。在笔者两个月的调研中发现,鼓楼仍然是侗族村寨人最集中的地方。许多有关整个村寨利益的决策和管理办法仍然是在鼓楼形成和决定的。笔者对上岩村党支部书记石居元走访了解到,村里最近恢复了多年废止了的传统的“守寨喊寨”村规(侗族村寨基本都是木结构建筑,容易发生火灾,所以在鼓楼讨论中形成了由每家每户轮流喊寨的规定,提醒村民防火防盗),就是在鼓楼由几位村寨老人闲谈中最先提起,而后村民在此积极讨论,最后决定下来的。另一件事是2010年春节,上岩坪寨村举办“月地瓦”(侗语的意思是“种公地”,是侗族男女青年之间一种集体性的交友方式,是侗族一种十分古老而富有特色的婚恋习俗)期间,一村民家起了火灾,烧毁5户村民房屋。对此事的处理就是村民大会在鼓楼商议决定的。村委会虽然积极向上级政府为受灾村民申请了救助款,村里也给予了一定的经济补偿,但按照“侗款”(侗族习惯法)规定,还是对造成火灾的那家村民罚款2000元,所得罚款买了一头肥猪,全村分吃,以示教育警戒。另外,贯彻上级政府方针政策、对外交流的重大政治决定,也都是在鼓楼,由全体村民商议决定。
2.村小商店的“公共领域”功能初显。市场经济的发展,彻底改变了侗族村寨传统封闭的模式,而小商店是侗寨与外面世界接轨的最重要表现。在笔者调研中发现,上岩坪寨村人口2848人,沿村中心道路鳞次栉比地开有近二十多家小商店。调研中发现,侗族村寨开小商店的都是与村里的精英联系在一起的,绝大多数商店老板都有外出打工经历。上岩和坪寨两个村的支部书记家都开有小商店。作为村寨精英的商店主人,平时对大众传媒传播的信息关注要比一般村民多(在商店没生意时往往会比较注意地观看电视节目),在这些村寨舆论领袖的带动下,小商店成了村寨的信息和舆论小中心,而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到村寨去小商店买东西时,也会进行信息传播和交流。围绕小商店播放的电视节目的聊天,在不知不觉中会聚上很多人,人多时,往往会聊上几个小时,成为村寨不可少的一道风景,是侗族村寨政治公共领域新场所。
3.邻居中心所形成的新的公共领域。打工的热潮使村寨对外面世界信息的关注度极大地提高。年轻人在外面打工传递回来的信息往往会成为邻居间讨论的热门话题。而大众传媒有关打工地和打工有关的新闻信息报道也是邻居聊天的主要内容。在侗寨邻里之间一些方便场所往往会成为邻居谈论的另一中心场所,形成侗寨政治公共领域又一新的场所。
4.“农村信息服务部”和“农家书屋”——潜在的政治公共领域。在笔者调研中,发现侗族村寨以往所没见到的新事物——那就是农村网吧和农家书屋的出现。据笔者了解到的信息,农村网吧往往是以“农村信息服务部”的形式出现的,但信息服务的功能没能得到有效发挥,却成为村里孩子们假期玩游戏和QQ聊天的场所。从“上岩农村信息服务部”的女主人那里了解到,来服务部查询相关涉农信息技术的很少,过年时,查询交通票务信息和浏览新闻信息的才会多起来。但村里还是有几个打工回来的年轻人来上网查询过一些养殖方面的信息和技术,她丈夫就参与过他们的谈话和讨论。在这次交流后,她丈夫开始搞起竹鼠的养殖事业(虽然目前还没什么效益)。可以相信,在未来的发展中,随着教育的普及提高,年轻人回村发展队伍的壮大,网络服务中心会成为侗寨年轻人高知识人群汇聚交流的新的中心,将会是侗寨新的政治公共领域的一极。
独坡乡有两个村寨建有国家资助的农家书屋,但在笔者调研的两个多月时间里观察发现,农家书屋很少开门,借书的人很少。笔者从村委会干部那里了解到,书屋成立的时间不长,都是2010年10月左右成立的,书屋成立之初和春节期间,来看书和借阅的比较多,平时,随着能够阅读的年轻人大量外出打工,加上书屋管理方面的缺陷,书屋的利用率极低,效能发挥不够。随着年轻人的返乡创业发展,以及农家书屋管理的科学化,农家书屋很有希望实现创办的初衷,成为村民光顾的中心点,而随之以阅读为中心、为交谈为核心的公共交往和公共讨论将会极大地推动村寨政治公共领域建设。
三、新时期侗族村寨政治公共领域建设思考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政治文明已经提到国家建设的日程。在全球化的今天,搞好少数民族乡村政治公共领域建设工作,对于推进少数民族政治文明发展、建设和谐社会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侗族村寨政治公共领域建设既要充分发挥村寨的传统优势,因地制宜,又要紧紧把握时代特征,科学发展。
(一)充分发挥侗寨鼓楼传统政治公共领域的中心作用。
本尼迪克特在《文化模式》中提出:“个人生活史的主轴是对社会所遗留下来的传统模式和准则的顺应。每个人,从他诞生的那刻起,他所面临的那些风俗便塑造了他的经验和行为,到了孩子能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他所从属的那种文化的小小创造物了。”[7]鼓楼文化在创造发展中,已经熔铸进侗民族的血液和灵魂,成为侗民族有机的组成。姜大仁认为:“我国侗族人民在长期的政治生活实践中留下了三大政治遗产,即‘侗款制’、‘鼓楼议会’和‘约法款’。而支撑这三大政治遗产‘外壳’的坚固‘内核’却是平等、民主和法治。”[8]“侗款制”、“鼓楼议会”和“约法款”,可以说都是在“鼓楼”进行或制定的,与“鼓楼”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其中所体现的“平等、民主和法治”的传统文化精神,正是现代政治文明的特征和要求。
在调查中发现,鼓楼今天仍然是侗族村民政治生活的中心,村寨的集体事情、重要大事,都是在鼓楼经由全体村民商讨决定的;日常生活中,鼓楼仍然是村民最集中,讨论最热烈的场所。由于传统文化心理的使然,这一作用将随着侗民族的发展而长期存在。要搞好少数民族村寨的政治文明建设,需要充分发挥鼓楼这种政治公共领域的中心和引领作用。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时代的变化,信息全球传播的今天,鼓楼不应该局限于传统的村寨内部和小区域范围的话题讨论,应该在全球视野中建构一种开放的鼓楼政治文化。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信息与传播》中指出:“传播、信息和知识是推动人类进步以及改善生活和舒适条件的促进因素”。“另外,许多国家和民族,尤其是最贫困民族,不完全拥有提供信息、公布信息或利用信息的可能性,使他们错失现代社会的众多发展机遇”[9]。侗民族要在全球化的当代世界中发展自己,需要对全球信息有及时的把握和全面的了解,而现代传媒技术的发展为这种全球化对话提供了可能。
哈贝马斯在“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结构转型”中批判了由于商业化的侵袭,导致了作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的大众传媒批判精神的缺失。信息全球传播的今天,要搞好村寨的政治文明建设,既要充分发挥鼓楼传统文化的优势作用,又要将这种优势与村寨日益普及的现代大众传媒有机结合起来,在国家和国际大坐标中,开阔村民政治视野,激发村民参政议政和督政热情。但同时,也要注意到市场化进程中商业因素对村寨公共领域的侵袭和潜在的消极影响。
(二)注重村委会和村寨精英的引导作用。
早在19世纪布赖斯就曾说过:“大概没有什么统治会比民主更需要伟大领袖了。”[10]对此,马克斯·韦伯也有过相似论述:即便是法理型统治,统治的稳定和有力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法理型统治是否拥有一个克里斯玛的政治人物作为统治者的[11]。
地方精英对地方发展起着不可忽视的引导作用。村委会在历史发展中成为村寨的政治权利中心,具有强大的政治优势。而“村民自治”政策的推行,使村民能够选举出自己信任的干部,减少了村委会与村民的政治隔阂。村寨的民主政治建设,需要充分发挥村寨政治传播中处于第一级的村委会舆论领袖的重要引导和促进作用,同时,也要发挥村寨其他精英的重要作用。传播学相关研究表明,大众传播的信息不是直接影响受众的,往往是通过舆论领袖,二级和多级的传播才能产生效果。在笔者对侗族村寨关于了解国家政策信息途径的问卷调查中显示,就有42%的村民选择了村干部和村寨能人途径。
(三)加强农家书屋和农村网络信息建设。
政治民主意识的提高与知识文化的增长有着紧密的联系。要改变在鼓楼讨论的议题局限于村寨狭小范围的不足,使其讨论的议题更多地加入国家和国际大事等元素,这就需要充分利用农家书屋来提高村民的文化水平,提高他们对世界大事的认知与自觉。笔者在调查中就与村干部讨论过,利用鼓楼的强大影响力,将“农家书屋”建设在鼓楼及其附近的可行性。网络在侗族村寨已经不再是什么新事物,并且显示着强大的发展潜力。网络的交互、快捷和匿名性,使得其成为现代都市重要的舆论公共领域。侗族村寨的政治文明建设,不能忽视网络这种巨大的潜能作用,要借助网络的现代科技平台,充分发挥和实现鼓楼文化“平等、民主和法治”的内在精神,真正实现网络在农村的信息服务作用。
(四)统筹好村寨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综合建设工作。
经济是政治和文化的基础,政治和文化是经济的直接反映,并且对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哈贝马斯认为:“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与国家和经济的转变是同时进行的。”[12]侗族村寨政治公共领域的现代发展,需要与国家和村寨自身的经济文化建设同步。政治公共领域的科学建设和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全方位联动。政治的本质是利益的诉求,政治的核心是经济利益,而文化发展是民主政治的重要保障。只有搞好村寨的经济文化和政治综合建设,才能从根本上推动村寨的政治文明建设,真正实现侗族村寨的社会和谐发展。
[1]王雄.新闻舆论研究[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2:309.
[2]王宝霞.阿伦特的“公共领域”概念及其影响[J].山东社会科学,2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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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邵培仁,彭思佳.信息低保:构建信息公平社会的基本保障[J].现代传播,20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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