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语文教育思想的现代性
2013-03-20张静莉
张静莉
(渭南师范学院,陕西渭南714000)
中国古代教育源远流长,从古至今出现过许多教育大师,他们的实践经验和理论观点已凝结成宝贵的思想财富,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我国客观唯心主义哲学家,宋代学者朱熹,既是理学集大成者,从语文教育的角度上说,也是我国古代继孔子之后最有影响的教育家。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号晦庵。祖籍婺源(今属江西省),出生于福建建阳。先后中举人,登进士,步入仕途,一生作官十年有余,其余大部分时间从事私人讲学及著述活动。朱熹是客观唯心主义哲学家,他在教育哲学上的代表性论点,即“存天理、灭人欲”,天有天之理,人有人之欲,清明至善者即为“天理”,浑浊不善者即为“人欲”。[1]326他认为人的物质欲望是自私的、有害的,所以不能有。这种主观思想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但去其糟粕,朱熹的教育思想中蕴涵着许多闪光的精华。
朱熹在汲取孔孟等先哲语文教育思想精髓的基础上,结合自身长期的教育实践经验,总结归纳反思,形成自己独特的语文教育思想。分析朱熹语文教育思想的现代性,对于我们继承优秀教育传统,探索现代性与民族性相结合的语文教育之路,发挥其对当代语文教学的指导与借鉴作用,具有不可低估的价值。
一、注重发挥语文教育的德育功能,传授修己治人之道,培养“醇儒”
朱熹进一步发挥了韩愈“先王之学以明人伦为本”的思想,将“明人伦”作为语文教育的目的。将教会学生“做人”放在首位。“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做人。”[2]199注重语文教育的德育功能,把个人道德修养与治国平天下联系起来,提出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推之以至于齐家、治国,可以平治天下。”的教育宗旨[3]98。他重视教育对于改变人性的作用,教育的作用在于变化气质,发挥“气质之性”(又称人性)中所具有的善性,去蔽明善。克服“气质之偏”,革尽“物欲之敝”,力求“以复其性”。通过教育传授修己治人之道,培养对国家有用的“醇儒”。
在语文教育中,朱熹特别注重德育过程的形成。从现代教育理论的观点出发,可以把德育过程视为教育者根据受教育者思想品德形成的规律,对受教育者的认知、情感、意志、行为几方面进行有组织、有计划的影响,使他们形成一定的思想品德的过程。[3]109学生思想品德的形成和发展,一般是建立在道德认识基础之上的。一个人只有明是非、别善恶、辨美丑、才能自觉地产生相应的行动。中国古代教育家对道德认识阶段非常重视。孔子指出,有了“知”,才会有坚定的道德信念,因而提出了“知者不惑”的观点。朱熹认为,具有明确的道德知识是做出合乎义理行为的保证:“若讲得道理明时,自是事亲不得不孝,事兄不得不亲,交友不得不信。”[4]152掌握了道德知识,就为自己的思想行为立下了规矩。关于道德情感,朱熹在论述时主张要对积极情感与消极情感加以区别。如同样是怒的情绪,“血气之怒”为恶,“义理之怒”为善,作为情绪的愤怒是不可有的,但作为情感的义愤不可无。他认为恶的情感,发而不中节的情感,会影响人心之正,而善的情感能促进人们的心理品质。同时他还认为情感对人的道德行为起着巨大的调节作用,“情得”方能“理得”,愉快的道德情感才能悦纳一定的道德知识。关于道德意志,朱熹在论述读书之法中提出读书时要有“着紧用力”的精神,说读书要抓紧时间,态度要坚决,不能松垮。他强调坚强的意志在读书过程中的重要性,这样的精神在德育中也应该同样提倡。重视“行”是中国古代学术思想的一个优良传统。反映在道德过程中,就是特别重视道德实践,重视道德行为的训练,重视道德习惯的养成。朱熹提出的知先行后、知轻行重的观点反应了他对道德实践的重视。他说:“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偏过一边,则另一边受病。论先后。当以致知为先;论轻重,当以力行为重。”[4]148他对道德行为的训练也高度重视,专门编写了《童蒙须知》作为儿童道德行为训练的教材,对学生受教,在“衣服冠履”“言语步趋”“洒扫涓洁”等必须遵守的道德规范作了详细规定。这些要求简明扼要,在今天还是适用的。
二、语文教学过程中注重发挥学生学习的主体性,教学互动,授之以“渔”
在教学中,朱熹注重教师与学生的交流,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注重学生学习的主体性。朱熹认为,教育过程本质上是教育者与受教育者通过教和学两种活动相互感应,从而使受教育者自我觉悟的过程:“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初耳。”[5]133将学习过程中的主体放在受教育者的自我觉悟上,强调教育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不是教师的教,而是学生的学。教的作用是间接的,衡量教学效果的标准,不是看教师教了多少,而是看学生主动地学了多少,教师在整个教学过程中只是个引路的人。朱熹对《论语》《孟子》作了许多章句的注释,如对《论语·先进》朱熹加注:“孔子教人,因材施教。”对《孟子·尽心上》“君子之所以教者五”一段的注解:“圣贤教人,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强调教师要从学生的实际情况、个别差异出发,有的放矢地进行有差别的教学,针对学习者的志趣、能力等具体情况进行不同的教育,使每个学生都能扬长避短,获得最佳发展。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不是因教师而定,也不是因教材而定,而是取决于学生的认知情感,这正是注重了学生的主体性。在解释孔子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一语时朱熹说:“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词。”教学过程中,不到学生想求明白而不得的时候,不要去开导他;不到学生想说出来却说不出来的时候,不去启发他。他所阐述的启发教学是先让学生积极思考,到“心求通而未得,口欲言而未能”的境界。教师再进行适时启发。“愤启悱发”的教学原则不像注入式把学生置于消极、被动接受的地位,注重了学生的主体性,积极性。学习的关键是经过自己思考,提出问题;消化吸收,解决问题,自求自得。他将学生的自学和教师的指导结合起来,形成学为主体,教学互动的统一教学过程。在强调学生学习主体性的基础上,朱熹注重教给学生学习的方法,督促学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朱子读书六法阐述了自学的方法:学习要确定目标(持志),并且按照从小到大、由浅入深的顺序(循序渐进),在熟读的基础上,反复吟诵体会(涵泳)直至背诵,掌握知识后将所学知识和自身经验联系起来,并运用于生活中(切己体察)。六法中的着紧用力和居敬持志告诫学生在学习中要有良好的习惯:以虚心的态度,一往无前的精神投入到学习中,专心致志、奋发拼搏。在朱熹其它著作中,也散见着对于学习方法的阐述,“读书须是看著他那缝罅处,方寻得道理透彻。若不见得缝罅,无由入得;看见缝罅时,脉络自开。”[6]161学习要善于发现突破口和切入点,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对《论语·颜渊》的注释中朱熹提到合作学习:“讲学以会友,则道亦明:取善以辅仁,则德日进。”以文会友,通过学友之间的共同讲习讨论增加认识:以友辅仁,通过学友之间的善德善行取其善而去其劣。
《基础教育改革纲要(试行)》在课程改革目标中提出:改变学生学习方式的任务,促进学生在教师指导下主动的富有个性的学习,提倡自主、探究、合作的学习方式。[7]一直以来,我们的语文教育只重视向学生传授知识,忽视了向学生传授科学的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朱熹结合自己长期的教学实践,精心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对于改进我们今天的语文教育,在教学过程中更多地授学生以“渔”,具有重要价值。
三、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切己体察,知行合一
语文课程改革以来,一直提倡语文课程的生活化,语文学习要将所学广泛应用于社会实践,在实践中进一步深入理解,将知识转化为能力,养成运用语文的良好习惯。这一点朱熹早有论述,他继承并发展了儒家的“笃行”思想,将“笃行之”与“博学之,审问之,慎问之,明辨之”同列为“学之序”[6]272,在学习中倡导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在《朱子读书法》一书中,朱熹将“切己体察”作为读书六法之一,强调读书要注重书外的功夫,把读书和自己的生活体验等结合起来,知行合一。认为语文学习如果停滞于文字上做功夫,纸上求义理,而不联系自己的实际反躬自求,则既无所得又无所益。
如何做到切己体察,知行合一。朱熹认为,一是要自求自得。读书固然离不开师友的帮助,但师友的作用是有限的,事事都应该自己去体会去体察去涵养。不能依靠别人。二是着身体认,“学者读书,须要将圣贤语言,体之于身。如克己复礼,如出门见大宾等事,须要自家身上体复;我实能克己复礼,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益。”[8]419在求通文意的同时,努力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才能使读书的针对性更强。三是自信不疑,反对人云亦云、毫无主见。朱熹“切己体察”“笃行”思想同样适用于教师身上。朱熹是教育家,他一生注重教育实践,一生讲学50余年,即使在为官从政的14年,每到一处,即兴办学校,亲自参加讲学。他的学生黄千撰《朱子行状》,称颂朱熹“一日不讲学,则惕然以为忧”。足迹遍及闽、赣、湘、浙等地,桃李满天下。培养的学生多达几千人。其中有名可考者378人。此外,朱熹对于书院制度的恢复和发展,起了重要作用,“淳熙六年(1179)重建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开展学术思想上的自由讨论;将一些寺观庵堂改造为书院或小学,使天下没有不上学读书的人。在中国教育史上,他是继孔子之后第二个最有影响的杰出的教育实践家和思想家。”[1]327另外,朱熹制定和编撰了许多“学规”“斋规”和蒙学课本,如《白鹿洞书院学规》《易学启蒙》等。他于淳熙四年(1177)编成的《小学》一书,共6卷,分内、外两篇,精选了“古圣先贤”的言行,是中国封建时期颇有影响的蒙学教材。他用尽毕生精力编撰的教材《四书章句集注》影响最为深广,《四书》之名从此确立。元仁宗时期,以《四书集注》考试学子,至明清两代科举考试又规定作八股文时要以它为“代圣贤之言”的根据,于是该书成为后世学童和士子必读必背的标准教科书,影响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教育达数百年。
当前,语文新课程改革提倡打破一本教材垄断课堂的局面,完善课程教材结构,鼓励教师根据当地教育特点及教学实际,自主开发适宜的教材,这一点朱熹不仅在理论上进行了探讨,更在实践中进行了宝贵的尝试,他这种推陈出新的改革精神是值得我们继承和发扬的。
[1]张隆华,曾仲珊.中国古代语文教育史[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0.
[2][宋]黎靖德.朱子语类:卷十三[M].长沙:岳麓书社,1997.
[3]朱永新.中国古代教育思想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4][宋]黎靖德.朱子语类:卷九[M].长沙:岳麓书社,1997.
[5][宋]黎靖德.朱子语类:卷八[M].长沙:岳麓书社,1997.
[6]钱穆.朱子新学案[M].台湾:三民书局,1982.
[7]基础教育改革纲要试行[N].中国教育报,2001-07-27.
[8]朱熹.朱熹集[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