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细菌战：美日细菌战技术和力量的合流

2013-03-20陈致远

武陵学刊 2013年1期

关键词：细菌战部队朝鲜

陈致远

（湖南文理学院细菌战罪行研究所，湖南常德 415000）

朝鲜细菌战：美日细菌战技术和力量的合流

陈致远

（湖南文理学院细菌战罪行研究所，湖南常德 415000）

战后美国掩盖日本的细菌战犯罪，独占日本细菌战技术发展自己的细菌武器。朝鲜战争中，美国在日本细菌战技术基础上，利用原日本的细菌战人员和建于日本的细菌战基地，在朝鲜和中国东北实施大规模的细菌战。

朝鲜战争；美国与日本；细菌战技术和力量的合流

一战后美国对日本细菌战技术资料的攫取

当日本1940～1941年已经在中国战场实施细菌战的时候，美国还没有开始自己的细菌战研究，而当1942年美国决心开发细菌武器的时候，日本已经研制细菌武器10年。因此，战后日本领先的细菌战技术成为美国攫取的对象。

为获得“二战”期间日本科学开发情报和技术资料，美国组成以当时麻省理工学院校长康普顿为团长的“科学家调查团”赴日，其中细菌战情报调查由美国化学战部底特里克营的细菌战专家们负责①。

在麦克阿瑟为统帅的盟军总司令部（GHQ）的全力支持下，美国派到日本的四轮细菌战情报调查官从1945年9月至1947年12月，对知悉日本细菌战内幕的日本陆相下村定、参谋本部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陆军省医务局长神林浩等要员和掌握日本细菌战技术资料的731部队长石井四郎、北野政次、100部队长若松有次郎、731部队细菌战理论家增田知贞、731部队第一部细菌研究部长菊池齐、731部队第二部细菌武器实验部长太田澄等20多名细菌战战犯和技术人员进行了反复的详细调查讯问，要求他们向美国提供所有日本细菌战技术资料。

战后美苏冷战大幕已经拉开，苏联同样觊觎日本细菌战技术。所以美国从东京审判一开始就定下了不惜掩盖日本细菌战犯罪而独占日本细菌战技术的方略。在美国控制之下，东京审判阻止了一切对日本细菌战犯罪的揭露，美国说服蒋介石国民政府放弃追究日本对华细菌战罪责，并通过国民政府从上海监狱将第二任731部队长北野政次引渡到日本，使其逃脱中国人民的审判，而为美国提供细菌战资料。

但是，日本731部队的细菌战人员最初并不买账，他们表面“配合”美国细菌战情报调查，实际则绵里藏针拒不缴出核心细菌战资料。

1947年1月，苏联远东军事法庭检察官照会盟军总司令部，要求提审731部队长石井四郎、731部队第一部部长菊池齐、731部队第二部部长太田澄等人。731部队人员极为惧怕被引渡给苏联。此时，美国乘机利用731部队人员此种恐惧心理，同时诱以不追究其细菌战罪责，最终迫使他们就范，将细菌战技术资料全部交出②。

据查阅了美国解密的日本“二战”细菌战档案资料的美国学者哈里斯先生所著的《死亡工厂——美国掩盖的日本细菌战犯罪》一书中说，美国获得了它们想要的731部队有关细菌武器和细菌战的各种资料、人体实验报告和研究论文、100部队关于牲畜和农作物细菌战的研究报告等，石井四郎还承诺提供有关他20年来细菌战研究经验的报告。

美国细菌战调查官希尔博士评价获得的这些资料说：这是日本细菌战部队“花费数百万美金经过长年研究得到的资料[1]311。其中有关人体实验的材料，是在我们实验室无法得到的”。另一名调查官希尔博士说：“这些资料对美国的细菌战研究计划和将来的发展，具有巨大价值。”[1]328

二美日细菌战人员的合流

日本细菌战人员全部受到了美国的庇护。同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开始为美国的细菌战和细菌战研究服务。

有资料说：“1946年，麦克阿瑟曾经选派了18个日本细菌战犯到美国马里兰州、密西西比州、犹他州等细菌战基地去服务。”[2]

美国第一任日本细菌战情报调查官莫瑞·桑德斯（MarraySanders）1985年接受英国记者采访时回忆说：与日本细菌战人员的赦免交易完成后，他曾被告知，石井来到了美国“，在美国的一个特别营地”向美国的细菌战科学家们进行“包括感染微生物的人体试验”的“一系列讲演”[3]379。

1950年3月23日苏联《真理报》和《消息报》刊载纽约《电视新闻》记者的报道：“石井、北野、若松，及前关东军参谋长笠原由纪夫最近在东京，在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受到热烈的接待。”[3]378

战后，在731部队队员中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石井和美国军队合作，又开始研究细菌战”“；（石井）在美国的地下设施里收集整理所有731部队的资料”[4]；“1950年和1952年之间”，石井曾“几度去美国”[3]380。

1951年4月13日的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美军“在日本建立了细菌站，由战犯任工作人员，麦克阿瑟和李奇伟鼓励细菌研究和生产的继续”[3]379。

1952年3月12日《人民日报》报道：“美国军队起用了石井、若松、北野等三人，以石井为首脑在东京附近山区建立了一个细菌研究所。”[5]278

1951年12月5日缅甸电通社仰光消息：两名不愿公开姓名的美国官员透露，朝鲜战场上麦克阿瑟的继任者李奇伟将军“，把日本细菌战犯石井四郎、若松次郎、北野政次等三人，派遣到朝鲜，进行细菌战工作”[5]284。据当时各媒体报道，石井四郎曾三次赴朝鲜战场[6]。

战后美国在日本成立细菌部队“第406部队”，该部队“雇佣了百余名日本职员……并且与日本不同的医药团体和医科大学有紧密的联系”[3]383。

据台湾学者的研究：1946～1948年，美军扶植731部队和100部队队员在日本创设疫苗制造厂；1948年，日本731部队人员为美军第406部队研究恙虫病；战后日本协助美军进行生化战研究的机构主要有“日本医师会”、“绿会”（日本军医组织）“、日本国立预防卫生研究所”“、东京大学传染病研究所”“、日本学术会议”等[7]400，403，388-392。

英国学者指出：战后“，毫无疑问，731部队资深科学家同美国占领军有经常的接触，提供在医学和军事医学方面的帮助和支持”[3]388。

三美国在日本的细菌战基地

日本人士森川哲郎在他的著作《帝银事件》中说：美军进驻日本之初，在横滨于1946年5月成立“美国陆军在日医疗本部第406医学研究所”（U·S·Army 406thGeneralMedicalLaboratory），后移至东京三菱大厦，更名为“联合国军第406诊疗所输血部”，通称“美军第406部队”，该部表面任务是提供各医疗部队的“捐血”业务，实际上却是准备使用生化武器的部队，它秘密招募了731部队的队员加盟其中[8]。

美军第406细菌部队（代号：J2C406）占地约20万平方米，内设细菌学部、化学部、昆虫部、医疗动物部、病毒部、血液学部、放射能部等，该部与美国生化战基地底特里克营保持着情报交换、人员互访、研究成果共享等联系[7]387。

1950年2月，美军第406部队需要大量老鼠，遂雇佣原731部队队员在日本埼玉县（原731部队用于细菌战的老鼠生产基地）重新恢复老鼠的生产，组成“实验动物综合研究所”、“豚鼠饲养合作社”等组织，专事向美军第406部队提供各种老鼠，“最兴旺的时期平均每个月有老鼠15万只，豚鼠2－3万只，腮鼠4－5千只通过‘实验动物综合研究所'送到J2C406部队”[4]135-140。

撰写揭露731部队黑幕《恶魔の饱食》一书的日本著名作家森村诚一说：“战后美国细菌化学部队是在对原731部队研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4]143。

朝鲜战争期间，美国利用其在日本的细菌战基地对朝中军队和人员发动了细菌战。

美国投掷细菌炸弹的被俘飞行员伊纳克1952年4月7日在他的供词中说，他到朝鲜执行细菌战任务前，在1951年8月的最后两周，曾与60名美国飞行员被集中在日本的岩国，在那里进行细菌战的培训，教员是威尔逊先生，课程是有关细菌战的，威尔逊说这一课程是属于秘密情报，不能对任何人泄露，课程主要讲解细菌战所用的武器和各种撒布细菌的方法，尤其是投掷昆虫及动物来传播细菌[9]。

被俘的美国空投到朝鲜的细菌战情报特务潭泽民曾供述：“我……今年（1952）1月27日起在日本东京受特务训练。特务学校的校长是一个叫伊藤的美国籍日本人……跟我一起受训的有16个人……（我的任务是在志愿军后方）调查细菌战的效果”[10]24-25。

美国被俘飞行员耶万斯（美国空军第58战斗轰炸机团副团长）1953年8月18日在其供词中说，美军使用的细菌炸弹的弹体以及引信等都是在美国制造的，从美国运到朝鲜，但细菌是在东京附近的工厂生产的，这些细菌被装在容器里空运到朝鲜，保存在朝鲜的两座细菌武器仓库里[11]。

另一名美国被俘飞行员奥尼尔（美国空军第18战斗轰炸机大队少尉飞行员）1952年6月18日在其供词中说，他们在接受细菌战培训时，教官麦克拉林上尉曾告诉他们，美军在朝鲜使用的“细菌弹及细菌容器系由日本空运来的”[6]417。

上述表明，曾大规模在朝鲜战争中实施细菌战的美军，其细菌战人员的培训，细菌武器的生产和制造等，都曾利用其在731部队基础上在日本建立的细菌战各类设施和基地。

四美国对日本细菌战技术的袭用

1952年8月31日，国际科学委员会经两个多月时间对美国朝鲜细菌战调查得出结论：“朝鲜及中国东北的人民，确已成为细菌武器的攻击目标；美国军队以许多不同的方法使用了这些细菌武器，其中有一些方法，看起来是把日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进行细菌战所使用的方法加以发展而成的”[6]49。

梳理各种资料，美军朝鲜细菌战至少在以下方面借鉴和袭用了日军在“二战”期间的细菌战方法和技术。

1.日军“二战”期间运用跳蚤等昆虫进行细菌战的方法，成为美军朝鲜细菌战的主要方法。日军侵华期间，731部队开发的鼠疫跳蚤细菌武器，是其“王牌”武器，曾在衢州、宁波、常德等11处县城投撒，造成大量居民死亡[6]9。美军在朝鲜战场至少7次使用投撒鼠疫跳蚤的方法攻击朝鲜村庄[6]20-21。

美军还发展日军的“昆虫细菌战”方法，在朝鲜战场大量使用各种昆虫传播疾病。据统计，使用的昆虫有家蝇、大家蝇、黑蝇、绿蝇、粪蝇、石蝇、摇蚊、尖音库蚊淡色变种、高丽豹脚蚊、冬大蚊、人蚤、标本虫、菱蝗、飞蝗、油葫芦、黑跳虫、狼蛛等18种[6]135-140，它们可以传播脑炎、炭疽、伤寒、副伤寒、斑疹伤寒、出血性败血症、鼠疫、霍乱、痢疾、疟疾、黄热病等等。

2.日军“二战”时期投掷和撒布细菌的方法，在朝鲜战争中为美军细菌战所袭用和发展。日军1941年在常德细菌战中使用的飞机夜投细菌方法，成为美军在朝鲜战争中最经常使用的细菌战方法之一。日军“二战”时使用飞机直接投撒跳蚤的方法，使用飞机投掷昆虫细菌弹的方法，使用降落伞投掷染疫老鼠的方法，使用飞机在常规轰炸中夹杂投掷细菌炸弹的方法等，在朝鲜战争中都被美军所袭用。

3.日军“二战”时期农作物和牲畜的细菌战部队第100部队，曾研究出多种针对农作物和牲畜的细菌武器，如炭疽热、锈菌、斑驳菌以及鼻疽、牛瘟、羊痘等[12]。

据国际科学委员会的调查，美军也在朝鲜战争中使用了植物和家畜细菌战。1952年3月20日，美国飞机在中国东北和朝鲜北部的十多个地方，投下许多树叶、大豆杆和豆荚等，经检验，这些植物体带有紫斑病菌、植物炭疽、黑粉病菌等导致农作物和果树发生严重病害的微生物[6]18-19。3月28日美军飞机还投下炭疽，导致被投掷地马、牛、猪等家畜的急性死亡[10]21。联系1952年初原日军第100部队长若松有次郎曾来到南朝鲜，可见美军的植物和家畜细菌战与原日军第100部队的技术有着密切的关联。

综上所述，毫无疑问，美国在朝鲜实施的细菌战是战后以来美国和日本细菌战技术和力量合流的产物。

注释：

①参阅[英]彼得·威廉斯、大卫·瓦雷斯著，吴天威译：《731部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细菌战》，台北：国史馆，1992年出版。

②参阅[台]藤井志津枝：《731部队——日本魔鬼生化的恐怖》，台北：文英堂出版社，1997年出版。

[1] 谢尔顿·H·哈里斯.死亡工厂——美国掩盖的日本细菌战犯罪[M].王选，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2] 郭沫若.在世界和平理事会执行会议上关于美帝国主义的细菌战罪行的报告[M]//制止美国侵略者进行细菌战的滔天罪行.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18.

[3] [英]彼得·威廉斯，大卫·瓦雷斯.731部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细菌战[M].吴天威，译.台北：国史馆，1992.

[4] [日]森村诚一.魔窟（二）[M].郑民钦，译.北京：群众出版社，2003.

[5] 中国科学院.科学通讯——反细菌战特刊[M].北京：中国科学院出版社，1952.

[6] 国际科学委员会.调查在朝鲜和中国的细菌战事实报告书及附件[R].北京，1952.

[7] [台]滕井志津枝.731部队——日本魔鬼生化的恐怖[M].台北：文英堂出版社，1997.

[8] [日]森川哲郎.帝银事件[M].东京：三一书房，1980：66-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