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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语对称与不对称语义基础*

2013-03-18薛恩奎

外语学刊 2013年6期
关键词:俄语时态语义

薛恩奎

(黑龙江大学, 哈尔滨 150080)

指示语对称与不对称语义基础*

薛恩奎

(黑龙江大学, 哈尔滨 150080)

指示的主要功能是对语篇中所描述的事件在时空关系上定位。指示不仅涉及指示语,还涉及语言形态系统、词汇语义结构等层面。我们从系统观点出发,考察指示系统的构成要素、指示语确定时空的语言计算基准、指示语在不同语言中的语言类型学特征和实现远近指示物理属性和心理属性转换的语言环境以及这种转换的对称与不对称的语义基础。

指示系统;指示基准;语言类型学;对称与不对称

1 引言

指示指语言中的一些词语和词的语法形式把话语和话语行为的时间和空间坐标联系起来而行使的一种定位功能。它一般是由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包含指示义素的普通词语和动词的时态构成的封闭系统。人称代词和指示代词以说话人的说话时间和所处的空间为基准,指示事物或事件在时空坐标中的位置。动词时态变化标记以说话人的说话时间或另一事件为基准,指示事件之间的先后时间关系。有些普通词汇也具有指示功能,因为其语义结构包含固化的指示义素,这些指示义素能够确定行为的空间坐标。尽管指示是语言的共性现象,但不同语言有不同词汇化形式和不同语法表达手段。语言既是人类认知世界的工具,又是人类认知活动的结果。语言结构功能是人类认知经历的产物,人类感知空间客体的过程就是对客体之间的关系定位和描述的过程。所以,指示功能的实现以人类自我中心为基础。然而,在现实语篇中,这种自我中心经常发生转移,致使自我中心转移因素主要有心理因素、民族文化因素和语言结构因素等。指示一直是语用学家研究的重要课题,而且主要关注指示在语篇中的衔接功能。我们以当代语义学理论为基础,讨论指示系统的构成,实现自我中心转移的语篇环境以及语义—句法因素对指示功能的限定作用。

2 指示系统的构成

任何自然语言都有一些指示语。指示语主要用来指示时空关系中的人、事物或替代时空关系中的人、事物。总体来说,指示系统由两大部分构成:(1)由各种指示语构成,(2)由动词的时态变化系统构成。还有一些词语,其语义结构包含指示义素,也具有空间指示功能。尽管指示语是一个封闭系统,但其关系意义极为复杂。一方面,客观世界的空间距离是一种客观事实,客观时间是一维的混沌流,客观现象不以人的主观愿望而改变其本源。另一方面,人们认知客观世界是主观的个性行为,总是以“自我”为出发点。语言不仅是对客观世界的认知,而且是对客观世界的表述,既要表述客观世界又要表述人类主观世界。根据指示对象的特征,可分为人称指示语、时间指示语和空间指示语。根据事物、事件在时空中的关系,可分为“远指”指示语和“近指”指示语。 但是,指示语的“远近”说是一种相对概念,既包含客观因素又包含主观因素,确定“远近”的时间距离或空间距离往往取决于说话人的主观经历和现实情景的状况。“每个人或组织机构都在社会结构中处于一定的位置上,这使得他们有能力在追求自己的目标和利益时调动资源、做出决定、采取行动来干预事件的顺序或者改变事件的进程等等”(辛斌 2003:23)。一方面,“远近”是一种客观现象;另一方面,它又是一种主观现象。语言除了这些典型的表示“远近”的指示语以外,还有一类具有同样指示功能的词语,如汉语“这(是)”和“那(是)”;俄语это(这是),то(那是);英语it,the. 它们都具有与指示语同样的指示功能。在研究指示语时,没有把这些词归入指示语系列。但学者们已经注意到这种现象。如“有些语言中还呈现出中间指示语”(Апресян 1986:5-33);汉语指示代词存在二分法和三分法问题(吕叔湘 1990),“这,那”作为代词“限于在‘是’字句里作主语”(吕叔湘 2002:397,657)。这些词与指示语的相同点在于,它们都具有指示功能。除英语外,俄语和汉语在字形上都与指示语相同。但是,它们的使用特点与指示语有很大不同,这些词都用于判断句中,作判断句的先行主语。还有普通词汇,如俄语прийти(来)和уйти(去),英语come和go,汉语“来,去”等。这些词的语义结构都包含确定的指示义素,在语句中必须遵守词义包含的指示义素表示的空间关系规律,否则语句就会发生语义异常。有鉴于俄语词汇形态的标记特征和构词特点,指示语系统最为完善严谨。根据形态、功能和语义特征,俄语指示语可分为指示人或物的этот, тот, вот, вон;指示时间的сейчас,тогда;指示空间的здесь,там等。这些基本指示语以说话人自我为中心构成指示系统,以“我-你”为对立构成空间远近指示,以“此时-彼时”为对立构成时间远近指示。

语言的时间和空间是由一些词汇和时态构成的系统,不同语言之间的时间系统和空间系统有同有异,不同民族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心理和认知方式也存在差异。但是,无论指示语所表示的关系意义如何不同,“远近”定位首先必须有一个基准点。“远近”距离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定计算远近的基准点,后者是指示系统中一个重要参数。指示系统不仅由各种指示语构成,动词的时态体系和一些具有指示功能的普通词汇都是指示系统的重要构成部分。指示的本质是它的定位功能,是确定事物或事件在时间、空间坐标中的具体位置。任何一个语句描述的事件都发生在一个确定的时间和空间坐标点上,而这个坐标点只有通过指示语和动词形态标记的标识才能被人们认知。

3 指示的语言计算基准

指示语是语言中一种特殊的词语类别,其意义结构与一般的词语有很大不同。指示语本身一般不具有所指概念意义,其意义不是所指对象的客观性,而是确定所指对象或事件与说话人、说话时刻的关系。指示语是一个数量有限的封闭系统,但是其意义关系极其复杂。无论是空间指示语或时间指示语,确定时空关系首先必须确定计算时空关系的基准点——“说话人”。所以,指示语的基本性质就是以“说话人”为自我中心,指示语的语义基础就是“我、此时、此地”的元概念。一方面,“说话人”是言语行为的时间、空间指示的计算基准;另一方面,以“说话人”为核心构成对“此时、此地”两个元概念的语义解释,并通过“此时、此地”形成对其他指示语的解释。“我、此时、此地”的元概念构成指示语的3个基本参数。“说话人”所处的物理空间位置构成指示语系统的核心基准点参数,物理空间的范围构成“远、近”指示语的界限基准参数;说话人发出言语行为的时刻是时间指示的基准参数,这些参数是指示语意义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从总体上看,指示语一般分为时间指示和空间指示两类。在动词时态层次,时间指示语与“言语时间”(speech time, момент речи)、“事件时间”(event time, время события)和“时间计算点”(reference time, точка отсчета)3个概念有着密切关系。 例如Володя читает Пушкина这句话中语法标记的“行为时间”为现在时,后者正是以“说话时间”现在时为“计算点”。所以“看书行为”与说话行为同处于现在时时间域,是同时关系;在Володя читал Пушкина中,语法标记的“行为时间”为过去时,正是因为“说话时间”为现在时,以“说话时间”为计算点确定行为时间。“看书行为”发生的时间早于说话时间,是先后时间关系;在Когда Петя вернулся домой, Володя уже сделал упражнения中3个时间点均不同时,“回家行为”和“做完作业”均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前,并且主要行为“做完作业”在次要行为“回家”之前。主要行为和次要行为都是以“说话时间”为计算点。尽管“回家行为”发生在“说话时间”之前,但其结果与说话时间处于同一时间域。空间指示语与“说话人地点”(place of the speeker)、“所指地点”(denotation space)和“空间计算点”(reference space)3个概念有着密切联系。“说话人地点”指说话人所在的物理空间,“所指地点”即说话人使用指示语所指示的空间地点,“空间计算点”即确定所指空间的基准点。一般情况下,空间指示语的计算点是以说话人所在地点为基准点,只有在二次指示情况下才有可能改变这个基准点。例如,Володя решил вернуться в Москву после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中的“所指空间”地点是莫斯科,空间计算点是行为人学习的地点,尽管这个地点在句子中没有体现,但依然是一个确定地点。而说话人此时可能在莫斯科或其他任何地点。语句之所以成立,句中的动词вернуться起重要作用。这些时间和空间参照点构成指示语关系意义结构的重要特征,是指示语指示功能的重要参数。

4 指示系统的语言类型学特征

任何语言都有自己的指示系统,但每一个民族都有不同的认知心理和思维方式。这些不同的认知心理和思维方式必然反映在语言结构的各个层面,认知心理和思维方式对指示系统的构成、指示语的关系意义结构和使用特点都有重要的影响。语言的基本指示语绝大部分都呈现出“远、近”对立的两种形式。如俄语基本指示语здесь(这里)-там(那里),сейчас(这时)-тогда(那时),этот(这个)-тот(那个),вот(这儿)-вон(那儿)等;在基本指示语基础上派生出二级指示语сюда(到这)-туда(到那),отсюда(从这)-оттуда(从那),сегодня(今天)-завтра(明天),текущий(现在的)-следующий(将来的);甚至派生出3级指示语позавчера(前天)-послезавтра(后天)等。这些不同层次的指示语反映不同时空关系,构成一幅“朴素的时空世界图景”。不同语言中时空指示语体现朴素的时空世界图景,它们有很多共性;同时,每一种自然语言的指示语也都有各自的结构特征和使用特点。俄语因词汇形态的标记特征和构词特点,以“自我为中心”的指示系统最为完善、严谨。首先,以Я为中心,生成表示空间距离的人称代词ты,он,并由此生成表示空间的здесь,там和表示人或事物远近距离的этот,тот,вот,вон等;以说话人此时的“说”为中心,生成表示时间的сейчас,тогда,并由此生成俄语动词“过去、现在、将来”3种时态结构标记。我们知道,英语动词有“现在、过去、将来、过去将来”4种时态,每一种时态又分为“一般、进行、完成、完成进行”4个方面,从而构成英语动词的16种时态结构标记。这种错综复杂的时态结构标记构成英语动词的时间网络定位,指示事件之间的先后关系。相比之下,俄语动词的时态结构标记要少得多,这意味着俄语动词每一种时态结构标记兼有几种时态意义。确定动词时态的多义性同样需要一个基准点,同样需要以“自我”为中心,通过二次甚至三次指示的方法将时间计算点转移,弥补动词时态变化标记的不足。二次指示形成新的时间计算点,确定动词时态意义,推导出动词行为的开始、持续或完结的时间。所以,俄语句法结构有很多二次指示现象。例如,Перемещение преступника удалось проследить до Москвы. Здесь след его потерялся;Володя решил вернуться в Москву после университета. Там были его друзья по школе. 两个句子的所指空间都是莫斯科。但是,与说话人所在地点形成远近指示关系的是跟踪罪犯的出发地点和学习地点,通过动词的形态结构与空间指示词здесь和там的二次指示实现空间关系的转移。再如,Come over there,Please!“动词come的这一用法是说话者心理视角转移的表现。这一例子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心理因素对英语指示词在指称将来时间的影响”。(许余龙 1989)一般情况下,类似于I’m coming这样的说法是一种语义异常。语句之所以成立,是因为说话人的心理空间发生转移,说话人所在的物理空间转换为听话人所在地的“所指心理空间”。计算空间点不是说话人所在地,而是听话人所在地。根据《现代高级英汉双解词典》的解释,英语动词come表示“向说话者、听话者过去、现在、将来所在的地方移动”(Hornby 1970:201)。说话人通过动词将来时态的二次指示,把此时处于动词语义结构隐含地点说话的“我”与将要到达所指地点将来的“我”分离,形成两个不同空间域,达到由现实物理空间到心理空间的转移。

实际上,语言起指示功能的指示语是一方面,词汇语义结构中隐含的指示成分也是很重要的方面。在词汇层次,指示关系的基准点往往隐含在词汇语义结构中。类似情况在不同的语言中都有一些共性特征。如汉语“来,去”等,其语义结构都包含有说话人所在的地点指示。“来”表示“从别的地方到说话人所在的地方”,“去”表示“从说话人所在地到别的地方”(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2005:807,1074)。也就是说,这类动词的语义结构包含位移行为的目的地点和出发地,这个地点尽管是一个不确定的空间域,但通过说话人的言语行为和动词的时态结构引入而获得确定。俄语动词прийти(来),уйти(去)具有同样的语义特征。但是俄语词典对прийти,уйти的释义为:“步行到达某个地方”;“离开某地方,去某地”。(Евгеньева 1999:Т1,412; Т4, 477) 但《4卷本俄语词典》对прийти和уйти的释义不要能令人满意,释义没有把说话人所在地点作为动词的空间计算点。这类动词中说话人所在地点是语言本体的语义结构特征所具有的指示功能。从语义配价理论看,词汇语义结构中的指示成分是一个语义价,与其他语义配价不同的是这个语义配价表示的空间关系总是以说话人为中心,是一个固化在词义中的配价。除了名词词义结构包含指示义素以外,一些副词、介词(前置词)也都有同样的指示功能。例如,空间关系副词далеко(在远处)总表示说话人所处地点到所指地点的空间距离。但是,所指空间域在句子结构中不需要体现:Я работаю в Москве, а она-далеко. 句中只出现“我”所在的空间域(莫斯科),而所指空间域“在很远的地方”并没有句法表现,一般情况下,这个所指空间配价不需要专门词语填充。与далеко词汇意义基本相同的вдалеке(在远处)和вдали(在远处)的语义结构则复杂得多,除了“我”所在的空间域,所指示的空间域必须有句法体现,否则语句不合格。可以说Мы с Володей стояли далеко,但不可以说Мы с Володей стояли вдалеке. 不能说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1)вдалеке和вдали语义结构中的指示空间域必须有句法体现,因为далеко的空间计算点是说话人所处的地点,是明确的,所指空间地点没有句法体现也能确定空间指示关系;(2)вдалеке和вдали的语义结构中除了“说话人”的语义角色,还隐含一个“感知者”语义角色。“说话人”和“感知者”往往是同一个人,但是两个不同角色。正因为说话人具有两个不同“身份”角色,说话人以“感知者”身份出现时,其所在地点不确定。逻辑上涉及3个空间地点,如果“说话人”与“感知者”合二为一参与事件,又是事件的行为人,则涉及两个空间点;如果“说话人”与“感知者”不是事件参与者,则可能涉及3个空间点,说话地点可能不是空间关系的计算点。所以,空间关系的计算点必须有语法题元表示。试比较空间指示关系:① Мы с Володей стояли вдалеке от универмага与②Володя стоял вдалеке от универмага.①中的“我们”同时具有“说话人”、“感知者”和行为参与者3种“身份”,确定空间距离关系必须有两个点。所以,вдалеке的语义配价“空间计算点”必须要有“百货商店”的句法题元体现。②中,“说话人”和“感知者”没有参与行为,不是行为参与者。“说话人”与“感知者”可能位于“百货商店”,两者合二为一;“说话人”与“感知者”也可能不在“百货商店”所在地,而是在别的某个地方,看到“瓦洛佳站在离百货商店很远的地方”。所以,说话人所在地因为空间副词вдалеке的语义结构含有“感知者”语义配价而发生转移不能作为空间关系计算点,它也必须有句法题元体现。

汉语以方块字为单位,只有“这”和“那”两个核心指示词,不区分时间指示和空间指示。如上所述,汉语的“这”和“那”在句法结构上区分两种不同的“这”和“那”。一种是独立使用,不与NP组合构成限定结构,只在“是”字句中作主语,构成“这是……”的主谓结构;另一种“这”和“那”进入NP组合模式,构成“这/那+NP”的限定结构。根据NP的语义特征,构成时间指示“这时”、“那时”,空间指示“这里”、“那里”等;人或物指示“这个孩子”、“那张桌子”等。俄语指示词与名词组合,构成限定结构式,指示词有形态变化,与被限定的名词保持性、数、格一致。而与指示词同形的это(这是)和то(那是)没有形态变化,与NP在句法上不是限定关系而是主谓关系,作句子主语。这种用法与汉语的“这”(是)、“那”(是)具有完全句法特征。这从语言类型学角度证明,汉语存在两种句法特征完全不同的“这”和“那”。

5 指示远近的物理属性和心理属性

指示语所指空间的远、近距离是以说话人所处的物理位置为基准点,时间的远、近是以说话人的言语行为时间为基准点。但是,究竟多远是远,多远是近,不是语言表达式本身的问题,而是人们对客观现实的认知问题。语言的模糊性来自于人们对现实认知的模糊性。 “当事物出现几种可能状态时,尽管说话者对这些状态进行了仔细的考虑,实际上仍不能确定,是把这些状态排除出某个命题,还是归属于这个命题,这时候这个命题就是模糊的。”(伍铁平 1999:136)人类是认知世界和理解世界的主体,而主体之间、客体之间 、认知环境都会存在各种差异。不同主体对客观世界的认知差异、理解差异不可避免,人类自身感官对世界认知的局限性而造成的模糊现象不可避免。对“高低、大小、长短、远近”等现象的认知,因描述对象不同、描述角度不同,也会存在很大差异。不同民族文化差异、思维方式等对语言的模糊性都有重要影响。应该说,精确与模糊是相对的,不存在绝对精确,也不存在绝对模糊,模糊性是语言的本质特征。如果我们的语言交流处处都要求精确,那这种交流恐怕很难实现。再者,对客观事物、现象认知的精确程度与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有密切关系。从“分子、原子、质子”到“分米、厘米、纳米”等等,每一步的深入、精确都是科学技术发展的结果。“远、近”本身就是一个模糊概念,作为语言指示语的“远近”词汇也不可能有一个确定“远近”的标准。但是,作为指示语“远近”的起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说话人”所处的物理位置。这是“自我中心论”理论的作用,“我”是近,“他”是远;“这”是近,“那”是远;“昨天”是过去,“明天”是未来,无论空间远近关系还是时间远近关系,都是以说话人“自我为中心”定位。有了“自我中心”这种定位,就足以清楚表达指示语的远近距离。

近几十年来,由于语义学、语用学、对比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的迅猛发展,语言研究呈现出两种显著态势:(1)语言句法结构、语义结构呈共性研究态势,主要研究不同语言各个层次之间的共性特征;(2)不同语言文化特征的个性研究态势,主要研究民族文化在语言中不同表现形式的个性特征。这类研究对语言在社会政治、经济各领域的应用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不同语言的指示语也都有一些共性特征和个性特征。共性特征主要表现在对世界认知“自我中心”的思维方式上,个性特征主要表现在指示语的系统结构、句法、时态结构等方面。传统关于指示语“远近”的观点完全是根据“远近”的物理属性,依据说话人所处的空间位置和说话时间为计算点。由于指示语不仅有“远近”指示功能,还有复指前文出现的人、物、时间或地点功能。这是两种不同功能,后者只表示避免词语重复的回指功能,表示空间或时间计算点的转移。只有正确区分这两种功能,才能有效描述指示语的用法规则。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概念对指示语的功能具有重要影响。例如,Я родился в Москве и прожил здесь (там) всю жизнь. 根据Ю. Д. Апресян的观点,“这句话可以在莫斯科到外地的火车上和同行者说,句中‘这里’和‘那里’表示离说话者远近距离概念已经中和”(Апресян 1995 II:632)。这里的“远近”指示中和,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的转移起着重要作用。根据“自我中心论”观点,说话人已经在离开莫斯科的火车上。从物理空间上说,空间计算点是说话人所在的离开莫斯科的火车,应该用远指“那里”。但是,说话人出生在莫斯科并一直居住在那里,对莫斯科有深厚感情。尽管说话时刻身在远离莫斯科的火车上,但心仍在莫斯科,仍然以莫斯科为空间计算点,所以可以用近指的“这里”。这是心理空间与物理空间的转移。

指示语远近的心理属性指说话人因一定语言环境而想象的一种心理空间,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发生角色转换,改变空间计算点,达到远近指示转换。但是,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的转换往往受指示语的关系意义制约或句法关系的影响而产生不对称现象。我们知道,“这”指示离说话人近的人或事物,“那”指示离说话人远的人或事物;“这”可以指示现在,“那”可以指示过去;人称代词“我、你”是近指,“他”是远指。但是,因心理空间作用,“这”可以指示远处的人或事物,而“那”不可以指示近处的人和事物。根据徐丹的研究,当“这/那”与3个人称是同位关系时,只能说“你/我这个人”,不能说“你/我那个人”;却可以说“他这/那个人”(徐丹 1988)。这种不对称现象是指示语的语义关系意义作用,它们不受心理空间影响,这也是导致“这”比“那”使用频率高的原因。这种不对称有时还表现在两种语言的不同句法结构上。许余龙认为,在小说翻译中,英语用远指的场合在汉语中却要用近指词。例如,I immediately wheeled my machine to the side and sat down on a stile, looking out to sea in a nonchalant way as though I had been for a ride and were just sittingtherewrapped n contemplation of the vasty ocean.(许余龙 1989)英语用远指there,因为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过去的故事。汉语译为近指的“这里”不仅表述化远为近的心理效果,更重要的是两种语言不同的时态结构的影响。从事件先后时间关系看,依次为骑车、推车、坐下。主人翁坐在石凳上眺望、遐想,与前面事件形成先后时间关系。眺望、遐想是现在,与现在分词sitting的时间吻合。但是,翻译成汉语时,必须用“这里”。一是主人翁叙述此时此刻的所见所思,与前面所做呈先后对比;二是英语sitting和just突显近指意义。所以,语法形式促使远指和近指空间发生转换。

6 结束语

指示是一个系统,其构成要素不仅涉及指示语,还涉及包含指示义素的普通词汇、动词时态系统等。这是语言本身在空间、时间系统中的物理指示定位;语言指示系统在现实语篇中由于各种语用因素和说话对象的社会地位、民族文化而会形成心理空间和心理时间与物理空间、物理时间的转换,从而达到远近指示关系的变换和说话人主观情态意义的表达。指示语只是指示系统的一部分。只有从系统观点出发,才能更好地分析指示在语言不同层次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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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theSemanticFoundationofSymmetryandAsymmetrybetweenDeixises

Xue En-kui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The main function of deixises is to locate events in text from the time and space perspectives. Language instruction is reflected in deixises, morphological system and lexical semantics. In this paper, we discuss the elements of the indicating system, the datum of time and space orientation and typology characteristics of deixis in different languages. On this basis, we point out the physical and psychological properties of the linguistic circumstance where proximate and far instructions transform into each other. The transformation between proximate and far instructions have symmetry and asymmetry aspects, and every aspect has its semantic foundation.

indicating system; datum; linguistic typology; symmetry and asymmetry

*本文系黑龙江大学博士启动基金项目“现代俄语空间语义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H030

A

1000-0100(2013)06-0013-5

2013-09-21

【责任编辑李洪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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