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TCD 和ADI 测度的11 国对华反倾销案件实证分析

刘爱东 曾辉祥

(中南大学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自1979 年我国企业出口的糖精钠和机械闹钟遭遇反倾销调查以来，国外对华反倾销起诉就从未间断。在全球贸易日趋繁荣的今天，中国的出口贸易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发展速度上均呈现出上涨势头，反倾销等形式的贸易摩擦也就不可避免。据WTO 数据统计显示，1995年初至2012 年6 月，世界范围内进口国共发起反倾销指控案件4125 起，其中针对中国的起诉高达884 起，且最终被采取反倾销措施的达643起，中国已连续18 年成为世界上遭受反倾销调查最多的国家。国外对华高密度的反倾销制裁，致使反倾销已成为横在我国产品出口道路上的“拦路虎”，给我国出口企业造成数千亿的直接出口经济损失。因此，深入分析我国出口产品被提起反倾销调查的现状及原因，对企业规避反倾销风险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笔者拟从贸易结合度和反倾销强度两个维度对我国2001－2011 年的出口贸易和反倾销遭遇进行实证分析，以期通过进一步优化出口贸易战略，减少国外对华反倾销摩擦，并在未来的全球反倾销浪潮中保持主动。

一、境外对华反倾销的现状

加入WTO 以来，中国在出口贸易迅猛发展和世界经济贸易地位不断提升的同时，在世界市场上遭受了越来越多的反倾销摩擦，近年来更是成为各国的众矢之的，频繁遭遇贸易伙伴的打压和反倾销制裁。

1、1995－2012 年间境外对华反倾销案件统计

据WTO 统计，2011 年中国遭受的“反倾销调查”和“反倾销措施”两项数字分别为49起和37 起，连续18 年成为全球遭受反倾销最多的国家。

WTO 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1995 年1 月1日至2012 年6 月30 日，全球反倾销立案数为4125 起，最终采取反倾销措施案件2649 起。中国已受到全球31 个国家(或地区)的884 起反倾销调查和643 起反倾销措施，分别占全球总数的21.43%和24.27%［1］。1995 年至2012 年境外对华反倾销案件统计如表1 所示。

表1 1995－2012 年31 国或地区对华反倾销案件统计① (单位:件)

1995－2012 年，共计31 个国家(或地区)存在对中国发起反倾销调查的记录，除摩洛哥外的30 个国家(或地区)都最终对中国采取了反倾销措施。这31 个国家(或地区)对外发起反倾销调查和采取的反倾销措施数分别为3882 和 2475，占 世 界 总 量 的 94.12% 和93.43%［2］。表1 数据显示，在国际反倾销摩擦中，阿根廷、澳大利亚、巴西等31 个国家(或地区)对中国构成极大威胁。其中，土耳其、墨西哥、加拿大、阿根廷等国对中国发起反倾销的案件不仅在总量上极大，而且在其反倾销目标国中，中国所占的比重也很大。比如，1995－2012 年间，土耳其对进口国共启动反倾销调查154 起，针对中国的反倾销调查为60起，占总数的38.96%，最终对中国采取反倾销措施的案件占该国总量的39.31%;墨西哥、加拿大及欧盟对中国的反倾销调查和反倾销措施数也保持在30%左右［3］。此外，诸如哥伦比亚、玻利瓦尔、秘鲁及中华台北等名不见经传的国家(或地区)，在国际贸易摩擦中也开始将触角伸向中国。其中，哥伦比亚在1995－2012 年间共对国外发起反倾销调查56 起，最终采取反倾销措施的案件为24 起，该国50%的反倾销调查瞄准中国，并且58.33%的案件最终以对中国采取反倾销措施而告终。

2、分析样本(国)的选取

从上述31 个国家(或地区)反倾销案件统计分析发现，1995－2012 年对中国发起反倾销调查居前的国家(或地区)主要集中在11个，根据发起案件总量从大到小依次为印度、美国、欧盟、阿根廷、土耳其、巴西、南非、澳大利亚、墨西哥、加拿大、韩国等(计725起)，占总量 (884 起)的82.01%，如图1所示［4］。

基于上述分析，我们将选取图2 对中国采取反倾销措施(538 起)概率高达82.90%的11 个国家(或地区)为研究对象，从贸易结合度和反倾销强度两个维度进行实证分析，以探究贸易关系密切程度与反倾销频度的关联性。

图1 1995－2012 年11 国对华反倾销调查数量统计

另外，11 国最终对中国采取反倾销措施(538 起)的概率高达82.90%，如图2 所示。

图2 1995－2012 年11 国对华反倾销措施统计

二、中国与11 国的TCD 指数测度

2001 年以来，中国对外贸易呈现出方兴未艾的势头，参与全球化的程度不断加强，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贸易国，在国际贸易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对外贸易尤其是出口贸易发展迅速，2011 年已达1.74 万亿美元。11国是中国的主要出口市场，中国与11 国的贸易在中国贸易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1、测度方法

笔者拟利用贸易结合度(Trade concentration)指数②对中国与11 国的双边贸易联系紧密程度进行分析。贸易结合度指数(TCD)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贸易结合度测度的仅是两国特定商品的产品耦合度，即出口国对进口国的产品结构与进口国进口产品结构的相似程度;广义的贸易结合度测度的是两国特定产品贸易的“产品——市场”结合度问题，即不仅考虑了产品结构的耦合程度，还考虑了出口国出口的产品结构与进口国需求结构的耦合程度。然而，从特定的国家视角考虑，贸易结合度又可分为进口贸易结合度和出口贸易结合度。笔者将狭义贸易结合度和出口贸易结合度相结合，采用狭义出口贸易结合度指标，对中国与11 国的贸易紧密程度进行分析，即TCD 指数是指一国对某一贸易伙伴国的出口占该国出口总额的比重与该贸伙伴易国进口额占世界进口总额的比重比值［5］。贸易结合度的计算公式为:

贸易结合度(TCD)是一个相对综合的指标，用来衡量两国在贸易方面的相互依存度，其数值越大，表明两国在贸易方面的联系越紧密;反之，则越松散。通常，贸易结合度以1为平均值，如果，说明A 国对B 国i商品出口与B 国i 商品进口的产品耦合程度高，贸易上存在着密切的关系，B 国是A 国的高级出口市场;如果，则说明A 国对B国i 商品出口与B 国i 商品进口的产品耦合程度低，A 国和B 国在贸易上关系较为疏远，B 国是A 国的次级出口市场。

2、数据来源

为了避免统计口径差异造成结果误差，进出口贸易数据均来自世界贸易组织官方网站(http://www.wto.org)数据统计库(Statistics database)。该数据统计库提供了1948 年以来成员国的经济贸易数据和贸易政策措施，并且可以按时间实现国际贸易数据动态检索。在数据统计库中根据需要选择相应的报告主题、报告对象、贸易伙伴、贸易流量、报告单元及年份，即可统计出2001－2011 年中国各年度的商品出口总额、中国对11 国或地区的商品出口总额、各贸易伙伴国的进口总额及各年度世界进口总额等数据。因此，统计口径的一致性提高了测算结果的准确性。

3、TCD 指标测度

根据前文对狭义出口贸易结合度指数的定义和检索获得的贸易统计数据，计算2001－2011 年中国与11 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并排序，如表2 所示［6］。其中，排名序号越小，表明两国的关系越密切，反之则相反。

从表2 可以看出:第一，从整体来看，2001 至2011 年中国与11 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在0.25－2.16 之间，根据总排名，中国与各国的贸易联系紧密程度由高到低依次是韩国、美国、澳大利亚、印度、南非、巴西、阿根廷、土耳其、加拿大、墨西哥和欧盟;第二，从横向来看，中国与各国贸易亲疏差别较大，比如，中国对韩国的历年出口贸易结合度在1.54－2.16 之间，而中国对欧盟的出口贸易结合度始终维持在0.37－0.57 之间，从平均水平来看，中国与韩国的贸易关系密切程度远高于欧盟;第三，从纵向看，加入WTO 的11 年，中国与欧盟、土耳其、南非、澳大利亚和加拿大5 国或地区的贸易联系相对稳定，呈平稳增长态势，印度、美国、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5 国与中国的贸易结合度呈上升趋势，在中国出口贸易中的地位越来越不容置疑，说明各国对中国产品的需求旺盛，中国与韩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一直较高，但是处于下滑趋势，原因在于韩国的进口额相对较小，且中国对韩国的出口额占中国出口总额的比重逐年下降［8］。

表2 2001－2011 年中国对11 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7］

三、11 国对华反倾销强度实证分析

近年来，中国在保持对外贸易出口大幅增长的同时，却遭受来自主要贸易伙伴的一系列贸易救济调查，尤其是反倾销调查。据统计，1979－2011 年，全球对华共启动1488 起贸易救济调查，其中反倾销1129 起，占比75.9%④。

1、中国遭受反倾销的评价指标

由于单纯就我国所遭遇的反倾销案件数量进行分析并不能真实反映我国所遭遇的反倾销强度大小，因此，笔者借鉴反倾销强度指数(ADI)⑤来测度11 国或地区对华反倾销的强度。

反倾销强度指数(ADI)，即一国发起反倾销数量的世界占比与该国进口额的世界占比之比值。反倾销强度包括反倾销调查强度和反倾销措施强度两项指标，ADI 作为反映一国被指控倾销相对其出口绩效的指标，通常以1 为平均值，ADI 大于1，则说明进口国对出口国的反倾销力度相对其进口值而言过大，超过了世界水平;反之亦然［9］。其计算公式为:

(2)式中，ADAB(t，t+n)表示在［t，t+n］时期内进口国A 对出口国B 发起的反倾销调查或采取最终反倾销措施数量;ADw(t，t+n)表示在［t，t+n］时期内世界反倾销调查或采取最终反倾销措施的数量;IMAB(t，t+n)表示在［t，t+n］时期内进口国A 从出口国B 的进口总值;IMW(t，t+n)表示在［t，t+n］时期内世界进口总值。

2、数据来源及说明

ADI 指标测算所需数据主要包括两方面，即反倾销案件统计数据和进出口贸易统计数据。其中，反倾销案件统计数据来自WTO database，进出口贸易统计数据来自WTO Statistics database。此外，由于数据来源局限性，无法获取11 国或地区各年度对华发起反倾销调查的详细数据，将根据1995－2012 年各国对外发起反倾销调查的案件数量和对华发起反倾销的案件数量确定的概率(如表3 所示)，以11 国(或地区)2001 至2011 年各年度对外发起反倾销调查案件数量为基础，分别换算出2001 至2011年间各国对华反倾销调查的案件数量。

表3 11 国对华反倾销调查的概率

3、中国遭受反倾销的指标测度

运用 (2)式，记t 依次为2001，2002，2003，…，2011，n 取0，A 为进口国印度、美国、欧盟等，B 为出口国——中国。通过对2001－2011 各年11 国对华进口额、世界进口总额、11 国对华发起反倾销调查案件数量及世界反倾销调查案件总量的统计和整理，计算得11国对华ADI 指数，如表4 所示。

表4 2001－2012 年11 国对华ADI 指标⑦

数据来源:WTO 网站，并经笔者计算整理。

4、指数分析

据表4 中11 国各年度的ADI 指数，发现11国的ADI 指数波动较大，分布在0.00－472.59之间，ADI 指标的走势如图3 所示。

图3 2001－2011 年11 国对华反倾销强度指数走势图

根据ADI 指标均值由大到小排序，11 国对华反倾销强度的排名情况是:阿根廷、土耳其、印度、巴西、墨西哥分列1－5 位，南非、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韩国、欧盟依次排在6－11 位。

总体而言，中国遭受的反倾销强度指数呈下降趋势，这与国际贸易摩擦快速增长的论调不一致，相对于较快的贸易增长反倾销绝对量增加了，但中国在国际间的整体反倾销状况逐渐趋于好转。其中，韩国、美国、欧盟的对华反倾销强度尚处于可接受的范围之内;然而，阿根廷、土耳其、印度等国对华的反倾销强度依然很大，2002 年阿根廷对华185.37 百万美元的进口额，相对于4 起对华反倾销调查，反倾销强度指数高达472.59。这表明，在WTO 框架下，中国相对其在世界出口市场的份额强烈地受到国外反倾销行为的影响。

四、结论及建议

图4 11 国TCD＆ADI 排名散点图

近年来，中国面临着严重的世界反倾销调查和反倾销措施，在世界反倾销呈现下降趋势的大环境下，中国面临的反倾销占世界的比重呈上升趋势，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反倾销的最大受影响国。笔者结合TCD 和ADI 两项指标进行实证分析，将11 国关于两项指标的排名用散点图进行了揭示，如图4 所示。

中国对外出口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和贸易额的快速增长，加剧了中国与他国的反倾销贸易摩擦。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的年均增长率达9%左右，经过持续多年的高速增长，经济实力不断增强，对外贸易额逐年上升，贸易顺差越来越大。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世界影响力越来越大，“中国崛起”已成为国内外公认的客观现实。中国的快速崛起势必会改变传统的国际经济贸易格局，引起一些西方国家的担忧，加之近年来西方国家深受金融危机的影响，经济普遍不景气，进而加剧国外贸易保护主义势力重新抬头，把贸易顺差较多的中国列为反倾销的主要对象之一，客观上增大了中国遭受反倾销的几率。2001 年以来，中国与印度、美国的贸易顺差逐年扩大，2011 年分别为271.66 亿美元和2023.24 亿美元，图4 显示，印度、美国两国的TCD＆ADI 排名分别为(4，3)和(2，9)，事实表明，贸易关系的日趋密切是诱发高频度对华反倾销的主要原因之一。

欧美对华反倾销的示范效应，使发展中国家超越发达国家，成为对华反倾销的主要力量。2001 年，中国对印度的出口总额为18.96 亿美元，2011 年出口额达到505.37 亿美元。伴随着出口额的迅速增长，印度对华反倾销的数量大幅增加，2001－2011 年间，印度对华反倾销无论从立案数量还是采取的最终反倾销措施上，均超出欧盟和美国，成为对华反倾销最为频繁的国家。除此之外，阿根廷、土耳其、巴西等发展中国家紧随其后，分别成为发展中国家对华反倾销的第二大、第三大和第四大发起国。

部分国家对华报复性反倾销和反倾销滥用现象严重。分析2001－2011 年11 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反倾销强度指数及比较二者的排名情况，发现墨西哥、土耳其、阿根廷、巴西、印度五国对华反倾销的强度远远超过中国的出口绩效。由图4 可知，在11 国中墨西哥、土耳其、阿根廷、巴西、印度5 国与中国的贸易结合度分别排在第10 位、第8 位、第7 位、第6位和第4 位，然而，这5 个国家则是对华反倾销强度最大的5 国，远远超出了世界平均水平。表明报复性反倾销行为对中国出口产品在某些国家市场的出口份额产生了强烈的贸易破坏效应。

为此，笔者围绕如何优化出口贸易战略和减少反倾销摩擦两层面提出如下建议:

1、积极推进全球贸易和投资自由化

中国应积极与11 国达成共识，采取进一步措施推进全球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反对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发生贸易摩擦时，双方应本着建设性、合作性和互利性的态度，积极解决双边贸易争端和投资争端，为双方的贸易往来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2、优化出口产品和市场结构

在中国大力实施“走出去”战略的同时，不仅要积极调整出口贸易战略，加快对外投资，转变外贸增长方式，优化出口产品结构，通过产品创新、提升产品附加值和技术含量，增强产品的国际竞争力［10］;还需要充分考虑进口国市场容量及其相关产业的发展状况，以免出现某些出口产品短期内大量增长;同时，还应优化出口市场结构，改变出口市场过分集中的状况，减少他国对我国出口产品发起反倾销的可能性。

3、利用多边贸易机制解决贸易摩擦问题

面临反倾销摩擦时，中国应积极利用多边贸易机制解决贸易摩擦问题。在深入学习WTO规则的基础上，既要利用世贸组织的规则和条款维护自身的合法贸易地位，也要进一步建立和健全符合国际惯例的反倾销法律法规体系。

4、增强对反倾销的应诉和起诉能力

应增强对反倾销的应诉和起诉能力，适当加大对国外进口产品提起报复性反倾销的力度，以威胁和抑制反倾销来源国对华的反倾销行为。在增强企业的反倾销应诉意识和提升出口企业的反倾销应诉能力的同时，也应该积极谋求中国在WTO 框架下的市场经济地位。

【注释】

①至截稿时，WTO 公布的全球反倾销数据统计至2012 年6 月30日，因此若无特殊说明，所有涉及2012 年的数据均截止2012年6 月30 日。

②贸易结合度指数(TCD)由经济学家A.J.Brown 于1947 年提出，后经日本著名的经济学家小岛清(1958)、彼得·德拉斯戴尔、山泽逸平等人的研究得到了完善，并明确了其统计学和经济学上的意义。

③为简化计算，不对产品进行细分，将所有产品视为同一类。

④数据来源:中国贸易救济信息网，http://www.cacs.gov.cn。

⑤反倾销强度指数(ADI)由finger 和murrayt 于1993 年提出。

⑥表示反倾销调查案件数量。

⑦由于表中各国的AD 指标是由表4 确定的概率换算取整而得，表中AD 值用0(斜体)表示的部分，其原始值为0－0.5 的小数，在计算ADI 时仍按原始值计算，例如阿根廷2003 年的AD指标原始值为0.29，计算ADI 指标得21.98，而非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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